我娘,穿越者,名动四方by未眠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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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朝中由纪羡白和崔安二人把持朝政, 纪羡白一定会支持十皇子, 至于崔安……”
说话的人笑了笑, “宦党之前将大部分心思放在笼络赵天子身上, 如今怕是也乱了阵脚。”
“崔安会扶太子。”柯左笑道。
“如今朝中只有三位皇子, 五皇子身后本就有一批势力,此时再去扶五皇子已迟,算不得雪中送炭,唯有太子孤立无援, 又懦弱好拿捏。”
“是极。”公孙良抚了抚自己的羊胡子, “接下来的局面,便是三方之争, 某私以为十皇子胜算会大些。”
“丽贵妃宠冠后宫多年,赵天子驾崩之时她在侧, 就算赵天子走的急,她后面也能拿出一张遗诏来。加上纪家坐大多年,不止养了大批私军,还把持了半数的皇城守军,只要够心狠手辣,直接来一回宫变,杀了太子和五皇子,任其他人再恼火也是大局已定。”
陈世昌想起一事,“之前听闻十皇子是丽贵妃和纪羡白所生,也不知这传闻是否可靠。”
柯左回忆道:“若某没记错,传言是十皇子出生后不久流出,且多年未灭,想来并非空穴来风。不过十皇子是否纪羡白之血脉并不重要,他扶年幼的十皇子,和扶一傀儡有什区别?到时便是挟天子以令诸侯。”
“走到这一步,总归往后的路明朗了许多。”
这话获得了所有人的认同。
赵天子在时,各地豪主且不论暗地里搞什么小动作,但明面上皆是对赵天子俯首称臣,维持着该有的体面。
如今赵天子山陵崩,正统陨落,那层本就岌岌可危的平衡已然被打破。
想也知晓,接下来各地都会有动作,他们也已到了大显身手之时。
书房里议论纷纷,不过说着说着,众人慢慢静下来。
因为他们发现,坐于案几之后的男人自从告知他们赵天子山陵崩的消息后,便没再说话。
他面无表情,脸上不带一丝喜色,目光甚至还略微阴沉。
显然,赵天子山陵崩的事并不能令他开怀。
主公为赵天子山陵崩而抑郁?那自是不可能的,没有人比他们更清楚主公的抱负。
不是赵天子,那就是……
几乎所有人都想到下个月的初八。
六月初八,主公和主母大婚。
天子山陵崩是国丧。
大楚有律例,君王驾崩后,国丧以后百姓半年内禁嫁娶,为官者则要更久些,得等十个月。
现在天子驾崩,主公的婚期岂不是……
“咯、咯。”霍霆山曲起指骨在案上重重地敲了两下。
这两下后,本来就静的书房更静了。一道道目光落在霍霆山身上,等待着他的决策。
霍霆山沉声道:“赵天子山陵崩之事,你们自己知晓便可,踏出这个书房后,我不希望从任何人口中再得知此事,记住否?”
众人心头一震。
主公这是想当无事发生,下个月继续成婚?
陈世昌斟酌开口,“主公,此事我们可以守口如瓶,但玄菟郡这般的大,南北来往的商贾众多,一定会有从长安来之人,此事……瞒不住。”
霍霆山转了转手中的扳指,“天子驾崩之事是八百里加急传至幽州,寻常商贾绝不会有这般的速度。今日是五月二十六,距离下月的初八还有十二日,时间上尚可。”
他想到了那份和离协议。
她肯和他成婚,是形势所迫,是因着有“赵天子可能会纳她入后宫”这座大山在头上压着。
如今山陵崩,那座大山没了。
她若是知晓了这个消息,肯定会和他说不必和离那般麻烦,因为可以直接不成婚。
柯左这时开口,“凡陆行之程:马日七十里,步及驴五十里,车三十里。水行之程:舟之重者,溯河日三十里,江四十里,余水四十五里;空舟溯河四十里,江五十里,余水六十里;沿流之舟则轻重同制,河日一百五十里,江一百里,余水七十。”①
“长安到幽州的玄菟郡,相距千里不止,这般一看时间上确实宽裕。但是主公,您要成婚之事并非秘密,如今天子驾崩,难保有心人会将之加以利用,对主公您不利。”柯左拱手作揖,“不过是十个月罢了,请主公三思,再等上一等。”
在柯左看来,一载春秋转眼就过去,主公回了幽州,未来主母又待在玄菟郡内,那是再稳妥不过了。
等上十个月又有何妨?
但柯左拜下后,却意外的没听见一众同僚附和他。
一个也没有附和的。
他面上不住露出愕然,心道这般简单之事,怎的他们都想不明白?
柯左已拜下,别人看不见他脸上神情,自然他也看不见旁人的。
因此他没有看到,公孙良和陈世昌等人皆面露迟疑,再看了眼案几之后的男人阴沉的脸色后,不约而同的选择了沉默。
他们和柯左不同,柯左是后面才来的,因此不太知晓那位裴夫人的地位。
但他们不一样,他们早就跟在主公身旁,见证了北川县后发生的一切。
自主公决定封锁消息那一刻起,便已代表他考虑过种种,是下了决心要成婚。
既然知晓劝不住,又何必去触霉头呢?
“柯先生请起吧。”霍霆山说。
柯左闻言直起身,以为霍霆山改变主意了,未曾想下一刻却听他说:“先生不必忧心,我自有办法。”
柯左僵了僵。
所以方才他说了这般多,主公还是不听……
霍霆山:“六月初八大婚如期。从明日起,玄菟郡四个城门加派一个卫兵,负责给进出城之人派红鸡卵,道是州牧下月初大婚,与民同庆。每个城门每日限定二十筐鸡卵,派完即止。几处闹市中安插身着麻衣的卫兵巡视,有不妥及时来报。”
他要所有远道而来的商贾都知晓他对这场婚事的重视。
商贾多精明,哪怕“意外”得知国丧,但看到他如此态度,想来山陵崩一事也只能憋着。
毕竟,何必惹火上身呢?
至于提前婚期,霍霆山也并非没想过,但最后放弃了。
先不论提前会打乱所有计划和安排,单是“做贼心虚”这点,就可能成为旁人笔诛口伐之处,还不如装不知晓。
从一开始就不知晓。
霍霆山看向柯左,“鸡卵筹备和派发之事就交给柯先生全权负责。”
柯左一顿,拱手领命。
一锤定音。
商议结束后,一众谋士离开书房。
柯左和其他人一起离开,他走在公孙良旁边,低声和对方说:“方才主公欲如期大婚,尔为何不劝?”
在众谋士中,公孙良一直隐隐居于首位。若是公孙良开口,主公肯定会认真考虑。
结果不止是他,其他人亦是安静如鸡。为人臣者主耳忘身,如何能瞻前顾后,畏畏缩缩呢?
公孙良拍了拍柯左的肩膀,“柯权水,你在主公身旁时日尚短,有些事还没看明白。”
柯左见他神神秘秘的,“何事未看明白?太和不妨直言。”
公孙良笑道:“此事只可自己意会,不可言传。”
若非亲眼所见,他也不相信杀伐果断的主公会将一个女郎看得和眼珠子似的。
州牧府,别院。
“兄长。”霍知章走进兄长院子,进来便问,“我听易之他们意外提起,你今日在马市遇到裴姨了。”
他来时,霍明霁正在练习。
弟弟的到来并没有令霍明霁抬头,他依旧执着狼毫,每一笔都落得很稳,待一个字写完,执狼毫的青年才嗯的应了声。
“兄长你觉得如何?”霍知章问。
霍明霁语气平静,“她将为父亲之妻,为你我之母,她如何轮不到我们二人评定。”
“兄长,今日才五月二十六。”霍知章低声说。
霍明霁将狼毫搁在一旁,这才抬头对上胞弟微圆的眼睛,“你想说什么?”
“兄长,我和裴姨相处过一段时日,知她是一位既有才学又温柔的女郎,父亲看重她不无道理,她很好,但就是太好了。”
霍知章声音又低了个度,“父亲如今未和她成婚尚且如此,倘若成婚有了孩子……”
霍知章有点惆怅。
母亲病逝后,可能顾及他们兄弟幼年,且他自己又忙,若是弄出个庶子来,难保会养大姬妾的心,因此不论父亲身旁多少女人来去,家里的主子只有他们父子和祖父祖母几人。
有那么点相依为命的意思。
当初父亲他人在外地,两度传信回来,先是让兄长重整后花园,后面更是命兄长帮其遣散了后院和修葺主屋,连在府中待了十余年的容姬也给了银钱打发出去嫁人。
往后父亲若和裴姨有了子嗣,肯定会捧在手心亲自教导,不像当初将他们两兄弟直接扔给祖父祖母和奴仆。
霍明霁轻呵了声,“你今年都十八了,怎还和一个还未出世的孩童争宠?真是虚度了光阴。”
一句话令霍知章涨红了脸,方才那点落寞一扫而空,“我没有!”
他才不是争宠,他只是不习惯家中忽然多了两位主子,且其中一位还压他们一头。
霍明霁淡淡道:“你最近往宁家去得有些勤,知章,你得记得你姓霍,不姓宁。”
“我自然知晓。”霍知章毫不犹豫。
“我看你是仍有些糊涂。”霍明霁一双狭长的眼冷清如玉,“宁家固然是我们母族不假,但有些事适可而止,尤其上回父亲已给过警告。那事还是你亲手处理的,距今三个月不到,这般快就忘了?”
“我没有忘。”霍知章懊悔,“是外祖母病了,传信来让我回去探望,长辈抱恙还传信于我,我没有不去之理。”
上回处理宁家旁支的事,他办得毫不留情面,他知晓是有些吓到外祖父他们了,外祖母几番喊他回去多少有点试探的意思。
“你有分寸就行。”霍明霁将纸挪了挪,再次提笔沾墨,“虽然裴姨她们母女皆和善,但是父亲的性子,我想你很清楚,所以往后谨言慎行。”
霍知章颔首:“我知晓的。”
在霍氏两兄弟说着裴莺和孟灵儿时,距离州牧府不远的宅院里,孟灵儿也在和裴莺说着今日。
“娘亲,大公子看着不难相处。”孟灵儿和裴莺一同躺在软榻上,小脑袋靠着母亲的肩膀:“他赠了我一匹良驹,我该回什么礼物好呢?”
裴莺笑了笑,“听闻对方好宝马,囡囡不妨命人多在马市留意,也买一匹良驹回赠。又或者你可以递信给霍知章,向他询问他兄长喜好何物,想来他会告诉你的。”
孟灵儿一口应下。
母女俩又聊了一会儿霍明霁后,孟灵儿感叹说,“时间过得真快,不知不觉竟已五月底了。”
裴莺:“确实很快。”
孟灵儿话题转向别处,“今日早上我听闻我院内有小鸟儿在叫,叫声稚嫩,想来树上有雏鸟降生。果然是春日来了,万物复苏,说不准要不了多久,我那院子就能多出好几窝小鸟。”
裴莺听着听着,思绪不住飘向其他地方。
现代科技发达,生孩子都不能保证大小平安,更何况是医疗条件落后如此的古代?
古时生育,孕妇说是在鬼门关走一遭也不为过。她今年三十多了,无力、也不想去闯这一道鬼门关。
但霍霆山贪得很,她和他成婚之后,房事肯定少不了。避子药寒,老是喝药也不是办法。
裴莺想到了鱼鳔、猪膀胱和羊肠,她记得中西方的古时好像是用这三者作套避孕使用。
思绪这么一飘,就暂且收不回来。待女儿离开后,裴莺喊来辛锦,让对方明日去购置那三样物品。
辛锦办事向来稳妥,今日晚上得了裴莺的吩咐,明日一早就亲自上集市。
东西很快被买回来了。
三者对比后,裴莺果断选择了鱼鳔,原因无他,猪膀胱和羊肠的味道很重。别说拿在手上,就是挨近一些,她都能闻到那股浓郁的味儿。
相对来说,清洗后的鱼鳔味道要淡许多。
但选定鱼鳔后,裴莺又发现了个问题,鱼鳔虽然密封性好,然而这东西的延展性到底有限。
在大开大合之下,它会破。
偏偏霍霆山那人向来肆无忌惮,疯起来就喜欢大开大合。
裴莺看着手里的鱼鳔,忧愁地叹了一口气。就当她考虑着是否能将几个鱼鳔叠在一起使用时,外面传来了女儿的声音。
裴莺微微一惊。
“娘亲,我方才在外游肆,想着给大公子买回礼,意外听见街上不少人在讨论您和将军。”
裴莺忙给辛锦使了个眼色,后者端着东西迅速退到一旁。
孟灵儿这时进来。
“讨论什么?”裴莺顺着问。
孟灵儿如实说:“玄菟郡的四个城门都在派红鸡卵,进出城之人每人皆有份,领完为止。”
裴莺惊讶,“派红鸡卵?这是为何?”
“说是庆祝您和将军下个月月初大婚,与民同乐呢。”孟灵儿手里拿了个红鸡卵,“老多人去排队领取了,喏,我还特地去拿了一个。”
“好端端的,这人怎的整出如此大的阵仗。”裴莺黛眉微皱,“莫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孟灵儿把鸡蛋磕破,开始剥壳,“娘亲您多虑了,郡中一切都好,将军派红鸡卵说不准只是因着高兴。”
孟灵儿心里舒爽得很,将军越重视这场大婚,她娘亲往后就会过得越好。
娘亲好了,她也能好,她们母女都好好的。
红鸡蛋剥完了,孟灵儿把鸡蛋递给裴莺,“娘亲,来尝尝红鸡卵吗?守门的卫兵说这是派喜气,吃到就是蹭到喜气。”
裴莺笑着拒绝,“你之前不是说过些时日,待回去上堂后就要迎接先生的考核吗,囡囡你吃吧。”
孟灵儿笑意盈盈的脸有一瞬凝固,小姑娘收回拿着鸡蛋的手,默默吃完这颗鸡蛋。
“娘亲,我回去看书了。”孟灵儿产生了危机感。
裴莺颔首。
女儿离开后,裴莺让辛锦重新将鱼鳔端回来。
新鲜的鱼鳔鼓囊囊的涨着气,颜色是很干净的乳白色。
裴莺拿了一个捏捏,弹性不错,“辛锦,帮我找把剪子来,要小剪子,刃口干净些。”
辛锦应声,随后出去了。
裴莺翻出三个小盆,将鱼鳔按大小粗略分了分。小号的,中号的,大号的,三种放三个盆子。
这时有脚步声逼近,裴莺没抬头,“把剪子放桌上就好了。”
“夫人这是在做什么?”身旁响起一道低沉的男音。
裴莺分鱼鳔的动作一顿,转头见霍霆山饶有兴趣地打量着她手里的鱼鳔。
裴莺:“……做一样东西。”
霍霆山扬眉,“类似于火折子那等日常之物?”
裴莺沉默了几声,“也算挺日常。”
霍霆山闻言也拿了一个鱼鳔捏了捏,“夫人,这如何使用?”
火折子小小一支,但带来的便利令人惊叹。如今这小鱼鳔能变出个什么东西来,他颇为期待。
裴莺见他拿了一个玩,想到以后这物件的用途,耳尖微微发烫,忙将他手上那个夺回来放回盆子里,“等往后你就知晓了。”
霍霆山听出她语气里带了点微不可闻的羞赧,更好奇了,“不用往后,现在便可,夫人但说无妨。”
“霍霆山,你怎的命人派红鸡卵?这也太张扬了些。”裴莺转移话题。
霍霆山有理有据:“你我成婚乃喜事一桩,我身为幽州牧,且如今手头宽松些,何不与民同乐?”
“我总觉得有些不同寻常。”裴莺低声嘟囔了句。
她五月二十五日抵达玄菟郡,今日是五月二十七,距今已过去两日。
昨天是进城后的第一天,不在昨日派,说明此前很可能并未提前准备。后面隔了一日后有动作,令裴莺莫名有种匆忙决定的感觉。
“夫人多虑了。”霍霆山不承认。
裴莺半信半疑地看着他。
霍霆山平静的她对视,面色如常。
裴莺见这人神安气定,心里的怀疑慢慢打消,不过……
“你怎的来了?”裴莺问。
霍霆山勾起嘴角,眼里却无多少笑意,“我不能来?”
她果然个不省心的,这才在外面待了两日,心就这般散了,若再等十个月,她肯定野到没边,还是得早些将人放进府里。
裴莺给他解释:“成婚之前男女不宜见面的。”
“北地并无这种说法。”霍霆山瞥见装废料的小桶里面有红鸡蛋壳,“夫人今日外出过?”
“我今日并无,是囡囡出去的。”裴莺说着,顺带将昨日在马市碰到霍明霁之事一并说了。
霍霆山不以为意,“一匹马罢了,全当是明霁给妹妹的见面礼,不用回礼也可。”
“若是这般说,我还未给他准备见面礼。”裴莺顿觉不妥。
霍霆山又拿了一个鱼鳔,“明霁已不是孩提,有能力孝赡养父母,你且等着他孝敬就是。”
这时辛锦拿着小剪子进来,看到霍霆山在,不由惊了下,又见他和裴莺一同站在几盆鱼鳔旁,递了剪子后立马垂下头。
鱼鳔是作何用,方才夫人粗略和她讲过一番,如今看大将军手里拿着一个……
霍霆山目光随意扫过,刚好看见辛锦脸上一闪而过的异样。
他低头看自己手中的鱼鳔,眯了眯眸子:“夫人,这鱼鳔到底有何用处?”
裴莺没想到话题又绕回来了,干脆把剪子递给他,找点活儿让他忙,“帮我将鱼鳔剪开,我迟些告诉你。”
霍霆山看着手里的剪子,挑了下眉。
似乎有十几年未被安排干活了,上一个命令他干活的女人,还是他已逝的母亲。
裴莺催促他:“你往后会用到的。”
“行吧。”霍霆山照办。
但待他将所有鱼鳔的上端剪完,依旧没知晓鱼鳔作何用。
自五月二十七日起,玄菟郡的百姓日日往四大城门跑,早早排队等出门领取红鸡蛋。
如今红鸡卵一个值一钱,不算贵,但这白送的东西,不拿就是亏了。且霍幽州都说了,这是散喜气呢,哪怕是图个意头也要拿的。
鸟走兔飞,窗间过马,不知不觉间五月已翻过。
时间进入了六月份,再一日日过去。
在六月初六这日清早,一支从南方来的商队进入了玄菟郡。
第87章
二十筐红鸡卵通常会在午时才派完, 因此这支从南方来的商队进城时,还有红鸡卵可领取。
进城需登记过所,登记的卫兵见他们是从南方来的, 且是陌生信息, 给了派红鸡卵的卫兵一个眼神, 后者了然, 从筐子里抓出一把红鸡卵,主动朝商队走去:“咱们的幽州牧后日大婚, 来, 一人一个红鸡卵, 沾点喜气。”
说着, 主动将红鸡卵塞到他们手里,还顺便点了下人数。
二十二人的商队。
拿到红鸡卵的商贾错愕,“幽州牧大婚?可是……”
“别可是了, 拿了就赶紧进城, 后面还有好多人排队等着呢。”卫兵挥手打断他的话, “对了, 红鸡卵记得吃, 若是还嫌不够,明日可早些排队来领取。”
出城和进城各自排起了长队,领取了红鸡蛋的人不约而同地说上几句讨喜的话。
一张张脸上挂着喜庆的笑容,既是自己拿到免费的红鸡卵开心, 也打心底替即将成婚的幽州牧高兴。
“走吧, 走吧。”卫兵开始赶人。
这支商队缓缓进城,待走过卫兵的关卡, 商队里其中一人忽然说,“不是说陛下山陵崩了吗, 怎的幽州牧还敢大婚?”
商贾队里其他人脸色剧变。
“刘兄你慎言!”
“或许霍幽州不知晓那位没了,不然不可能近期办大婚,且还将动静闹得这般大。那位没了的消息既然没传到玄菟郡,我们还是莫要宣扬为妙。”
“是极是极,此事得烂在肚子里。”
这时另一个人搭话,“可这不符合礼法,霍幽州为大楚之臣,为人臣者,如何能在君主驾崩时行乐呢?”
“刘兄、高兄,你们……”
其他人都看向刚才说话的两人。
这两位刘兄和高兄是他们半路上遇到的,他们自称从长安来,说是行商时被水寇追杀,丢了货物,只剩些贴身藏好的细软。
二人以金银作回报,恳求加入他们的商队,随他们一同前往幽州,还说待到了玄菟郡,他们还会支付一笔额外的报酬。
多带两个人罢了,不是什么大事。
遂应允。
路上,两人告知他们一个消息,身在长安的陛下山陵崩了。
国丧是大事,但又好像不是大事。于他们这些商人而言,不过是换一个人坐于高堂之上罢了。
官吏却不同,越大的官吏,受其影响越深。比如幽州牧霍公,此事一旦曝光,对他影响就甚大。
不过民不与官斗,他们没必要在这节骨眼上给霍幽州寻不痛快。
但是……
其他人看着中途加入的两人,不由面露怀疑之色。这两人怎的如此犟,竟不会变通,他们真是商贾吗?
“刘兄、高兄,既然玄菟郡已至,我们就此别过吧。”为首的商贾说。
刘兄说:“是该别过了,但在别过之前,请允许我和高贤弟宴请你们用一顿美味佳肴,以作报道。”
最后领头的同意了。
他们此行携着货物来,自然得先行去集市交付货物。
集市人流多,熙熙攘攘,热闹非凡。刘高二人随商队去交货,在人来人往中,两人忽然开口。
“听闻长安的陛下驾崩了。”
声音不算非常洪亮,但也不算小,两人周围那一圈人都听到了。
霎时间,周围之人停下,纷纷转头看向说话的两人。
“你刚才说什么?”
“这位老兄,东西可以乱吃,有些话可不能乱说。”
刘兄道:“这可不是乱说的,我从长安来,顺着河流先来到下方的并州,速度可比普通的行马快多了,且此事并非我一人知晓,你若不信的话,可以问我的同伴,你们都……”
“尔等说的是谣言吧!”
突然有一声横空插来,“我亦是从长安来的,也是不久前才到,可没听说过什么山陵崩之事。”
此时有另一人搭话,“进城时我是领了红鸡卵的,知晓霍幽州后日大婚,你进城时肯定也领了,毕竟一人一个呢,你既知道此事,为何还要在集市里造谣陛下山陵崩?”
这人声音也不算洪亮,刚好够附近一圈人听清。
本来还有些惊疑的布衣恍然。
对啊,进出城都有派红鸡卵,卫兵肯定也会说为何而派,他们不可能不知晓霍幽州大婚。
那为何在此时造谣,且还在人来人往的集市中说此事,这人莫不是别有居心?
最初说刘兄造谣的布衣这时高声喊,“卫兵,有卫兵在附近吗?这人可能是其他州的斥候,速速将其带走吧。”
这一嗓子之后,竟还真有卫兵适时出现。
“何人在此喧哗?”
“布衣”说:“此人造谣陛下山陵崩,旁边这个是他好友,请一并带走。”
刘兄和高兄瞠目结舌,完全没想到只不过是一盏茶时间,两句话都没说到,居然就引来了卫兵。
“冤枉,我不是斥候!”
“放开,我只在集市里聊几句天而已,凭什么抓我?莫不是当了卫兵就自觉有权有势,能欺负寻常布衣不成?幽州卫兵这般霸道,迫害百姓如此,这天底下还有没有王法了?”
他本以为这话会激起周围百姓的认同,却见众人皆是一脸厌恶的看着他。
“此人心怀不轨,居然想破坏霍幽州的大婚,可恶至极。”
“霍公一口气拿下冀州和并州,估计是令旁的州牧又急又怒,这才派斥候过来给他寻不痛快。”
“赶紧将此人带走吧,好好审审。”
两个卫兵擒住刘高二人后,还不忘往他们口中塞一块破布,堵住两人的嗓子。
做完这一切后,卫兵扬声四周问:“尔等可有看到他们还有其他同伴?”
有百姓指认。
于是很快,那支商队被一个不漏的全部带走。
州牧府。
卫兵长驱直入,最后走到霍霆山的案前,“大将军,方才在东市抓到一支南方来的商队,有二人公然在集市谈论陛下。商队共有二十二人,为首的孙姓商贾称当众谈论陛下的刘高二人是中途蒙难才加入他们的,只是路上搭伙的关系,他和他们不相熟,亦无利益往来,商队中其余十九人亦是如此说。”
至于谈论陛下何事,此事已成为了禁忌。
霍霆山目光冷下来,还真有不知死活跑到幽州来给他添堵的,“审讯否?”
“还未曾。”卫兵答。
霍霆山从案上起身,“既然如此,我亲自审。”
快行至书房门口时,男人似想到了什么,脚步稍顿,他看向守书房的卫兵,“让过大江去裴府走一遭,就说最近郡中有别州斥候出没,让夫人和小娘子这两日莫要出门。”
卫兵领命。
霍霆山去了牢房。
牢房按罪名轻重分了几个区,霍霆山一直走到里面,甚至后面还下了一条石阶。
这一片没有窗,只有必要时刻才会点起烛火,走过漆黑的长道,霍霆山抵达了有光亮的地方。
陈渊已在此处。
看到霍霆山来,他先喊了声大将军,而后说,“甲牢的囚犯已暂且挪到其他地方,如今此处只有那支商队。”
地牢四周点了烛,但最为光亮的还是那处燃着光的炭火盆,盆中除了赤红带火星的炭以外,还有两柄烙铁。
一行二十二人,分开几处关押。
刘高二人戴着三木,独自在一间。
霍霆山进来的那一刻,商贾队伍齐齐喊冤。
“霍幽州,冤枉啊,鄙人是真不知晓那两个是斥候,都怪犬儿贪图他们的银钱,才允了他们同行。”
“鄙人在玄菟郡有稳定的合作伙伴,合作已有十余年。大将军,您可以传他们来询问,他们能证明鄙人句句属实,绝非斥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