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娘,穿越者,名动四方by未眠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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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灵儿随裴莺进了内间,忙给她倒茶,“娘亲,今日好多人,在您来之前,已有近百人下了订,最大一笔单子是明佳食肆的,足足下了二十两银子的订单。您真是太厉害了,竟能想出这般的售卖方式。”
二十两啊,想当初孟宅也就卖了二十多两。
其实她首饰盒里,单单一件便高于二十两的饰物不在少数,但自己有参与赚得的银钱和旁的就是不一样。
霍知章这时也进来了,他面上亦是难掩的兴奋,“母亲,今日生意兴隆,财源广进。”
裴莺笑看他们,“今日只是开端,待往后天气渐热了,生意肯定会越来越好。”
店里一个登记的柜台远不够了,孟灵儿在旁开设了另一个,双列同时进行。
裴莺在店里待了两个时辰,看着店内人来人往,也看着一张张藤纸单据送出去。
裴氏冰店开业的第一日,几人一直忙到酉时初。
裴莺见金乌西坠,晚霞铺满大片的天,干脆道:“今日我们在外面用膳好了。”
许久都未用外食,恰好今日冰店开门红,正好有个由头。
孟灵儿立马同意。
霍知章想了想,也觉得行。
最近父亲和长兄都忙,时常在兵营用了夕食才归,想来今日也不例外。
不过以防万一,裴莺派了个卫兵回府。
一刻钟后,最后一个客人领到了属于自己的单据,心满意足地离开。
“母亲,您有倾向的晚膳吗?想吃寻常餐食,还是古董羹,亦或者面条。玄菟郡我熟悉,我可以给您推荐好食肆。”霍知章主动提及。
他在此地长大,最清楚哪儿有美味了。
今晚吃什么,这确实是个好问题。裴莺思索片刻说,“吃面食吧,这个天气吃古董羹未免太热了。”
两个小辈无异议。
就当几人要离开铺子时,一阵马蹄的哒哒声从街头传来。
街道上禁止纵马,但马匹小跑还是可以的。起初几人都未在意,直到马匹跑近,夕阳将一道高大的身影拖拽至裴氏冰铺的不远。
那道连着悍马的身影如同一头体型庞大的巨兽,张牙舞爪的将一大片区域笼罩。
霍知章若有所感地转头,待看清不远处之人,不由惊讶道:“父亲?”
他一喊,从店里出来、准备上马车的裴莺母女纷纷转头。
孟灵儿恭敬道:“父亲。”
霍霆山翻身下马,黑靴才刚触地,就见面前的美妇人错愕道,“你怎的来了?”
霍霆山轻呵了声。
果然,她每次出府都会把心逛散,只是一个白日未见,刚见到就开始嫌他。
裴莺和他相处几近一年,已然熟悉他语气代表的含义和一些微表情。
“我以为你在兵营,前两日你和明霁皆是天黑后才归。”裴莺解释道。
霍霆山轻啧了声:“我不归,你就不回府了?”
这都快日落了,还不知晓回去。
霍知章和孟灵儿偷偷对视一眼,默契地选择了沉默。
“今日冰店开业,因此忙得晚了些。”裴莺见他似还想开口,干脆将这人拉入干饭团体,省得他揪着这事没完,“霍霆山,我们今日打算在外面用膳,你想吃什么?”
男人的脸色舒缓了些。
还不错,知晓来问他。
霍霆山无所谓,“我随意,夫人决定即可。”
最后还是决定去吃面。
霍知章推荐了一家面馆,他们四口连带着陈渊要了一个包厢。
而等他们吃完回府,霍明霁还未回来。夜幕已降临,这个点仍未归,裴莺猜测对方今晚多半是宿在兵营了。
回屋沐浴。
待沐浴完从耳房出来,裴莺感觉到一股熟悉凉意,和开了空调似的。
越往床榻的方向走,这阵凉意就越甚,待绕过屏风,能看见榻前立了个小木几,木几上放着两个陶罐。
自从冰被制出来后,这个摆设也随之日日出现在榻旁。不过和昨日不同,今日案几上多了一个小陶罐。
“怎的放多了一个?明明一个足矣。”裴莺嘟囔。
这话才说完,一条手臂圈上她的腰,几乎与此同时,身后之人的鼻息喷洒在她的后颈。
吻也随之落下,“夫人,我们安寝吧。”
距离新婚夜已过去数日, 除了那一晚,其他几个晚上他和她勉强算相安无事。
冰制出来之前,裴莺自己团一个被子睡, 不让他挨过来。有了天然的空调后, 不巧, 裴莺来月事了。
直到今日……
裴莺再次觉得这人记性好, 有时并不是什么好事,他记得她的小日子, 也记得具体天数。
偏偏她月信向来都准, 准点来, 固定几日, 然后再准点走。
“你都在外奔波几日了,也不嫌累。”这人沉得很,裴莺受不住他的力道, 踉跄了一下被压得倒在前方的榻上。
“不累。”霍霆山吐出言简意赅二字。
他骨节分明的手指绕过那条深蓝色的发带, 勾起少许缎面的弧度, 再慢慢将发带扯开。
结带松散后, 她柔软的青丝在榻上大片铺开。
帐内昏暗, 暗影一角中偶尔有素白之色扬起,仿佛是海兽翻腾越出水面时露出的白鱼鳍。
一条白色的裈裤施施然地落在地上,接着是玄色的宽大中衣。
中衣盖在裈裤上,如同山岳般将底下那抹白遮得严严实实。
裴莺背贴着柔软的锦被, 她能感觉到帕腹的细带如蛇般在慢慢滑走, 锦缎的带子滑过肌肤,在颈侧逐渐急促的换气声中, 竟激起了她一阵阵颤栗。
裴莺的手搭在他的腰侧,她的指尖碰到了他的肌理, 结实精壮,似乎每一处都蓄满爆发力,令人心惊不已。
他沐浴后半披的墨发有几缕扫到她的下颌,裴莺被那股微痒恼得不由侧头避了避,“霍霆山,戴鱼鳔。”
“夫人帮我戴。”他声音含糊不清。
“那你也得先起来。”裴莺拍了拍他。
却不想这一下令他呼吸骤沉,仿佛林中的野兽结束静候期。
他手臂青筋毕现,下一瞬,那条长臂从裴莺的腰下穿过,圈着她的腰,他起来的同时也将下方之人带入自己怀中。
裴莺被带到了床头。
床头有小矮柜,不知何时矮柜上多了一个小瓷碗。
裴莺转头看瓷碗,第一眼以为自己看错了。不然她怎么感觉瓷碗里好像泡了不止一个鱼鳔。
“霍霆山,你泡了多少个鱼鳔?”裴莺疑惑。
霍霆山:“不多。”
裴莺试图推开颈侧的脑袋,“你松开一点,我要拿鱼鳔。”
他确实放开了些,但转而埋首往下。
裴莺朝瓷碗伸手,考虑到这人如今不太安分,她没有将整个瓷碗端过来,省得不慎把里头的水洒在榻上。
直接伸手朝里捞,裴莺拿了一个鱼鳔。
但这个拎出来后,她发现碗里的鱼鳔还挺密集的,竟没有因为她取走这只而变得稀疏。
裴莺错愕,掌心里收了一只的同时,又用手指往里捞,又捞了一只。
两只三层堆叠的鱼鳔被取走后,裴莺总算看清楚他泡了多少只。
他竟然一口气泡了四只。
“霍霆山,你疯了……”裴莺一张芙蓉面涨红。
男人见她手上已拿有鱼鳔,当即带着人再次倒下去,“不一定要用完,只是以备不时之需。”
裴莺还想说他两句,但这时他已覆下。
一如既往霸道的吻,是那种仿佛要将她拆吃入腹的强势,狂风暴雨,攻池掠地。
裴莺逐渐晕乎乎,她知道自己现在是有点缺氧,遂用手挠了他的背一下。
霍霆山稍稍撑起身,凝视着面前双颊晕粉的美妇人。
她骨架小,穿上衣裳曼妙婀娜、玲珑有致,褪了衣裳后上手探才会探出明显的肉感,雪白粉腻,仿佛稍用些力就会陷进去。
某些时候,他会觉得自己触上了一团奶糕,抚着抚着就化了。
“啪嗒。”
鱼鳔被微拉开又收拢后,已到了该到的地方。
箍着美妇人的细腰,霍霆山猛地沉下。
裴莺入住州牧府以后,辛锦守夜比以前少了许多,皆因主院里不止她一个女婢,还有两个女婢,一个叫花楹,另一个叫麦冬。
辛锦正常歇下,不过睡了许久忽然想去茅房,又从榻上起身。
院中女婢的茅房在另一侧的角落,辛锦半夜起夜,见花楹坐在一旁,手支着脑袋在打瞌睡。
州牧府主屋内用的都是夜明珠,将灯罩拉落即可灭光。此时房内一片漆黑,但细听之下,能听见屋中传来些声响。
支离破碎的哭腔,还有细碎不成调的零星几句话。声音其实不大,然而深夜寂静里,那声音容易被风悄悄送入耳中。
主子们还未歇息。
辛锦去完茅房回来,看见花楹对她招手,她走过去,压低声音问,“何事?”
花楹小声问,话说的隐晦:“主子们一般何时会安寝?”
她在主院中伺候多年,但以前主院只住着大将军一人,旁人不得入内,因此她所知的时间都很规律。
辛锦思索片刻,最后摇头,“说不准,有时早些,有时会迟些。”
花楹追问,“最早是何时?”
辛锦:“子时。”
挂在玉钩上的两面罗纱已坠下,遮住了帐内的风光。
裴莺不久前翻了个身,如今趴在锦被上。
她看到距她不远、靠近榻外那侧的位置有一块大片的深色,知晓那是方才霍霆山换鱼鳔时,旧的那个没顾及,不慎掉了下来。
这床被子不能要了。
发散的思绪止于狂风暴雨再次来袭。裴莺的大腿不住痉挛,那一刻仿佛长弓绷紧,腿弯都绷出一条流畅的弧度。
在风雨中,那如幼枝的软腰颤得厉害,堪堪要往边上溜时,重新被一只深色的大掌箍住。
裴莺吸着气,身上泛着大片的绯红,眼睛润润的,蒙着一层薄薄的水雾,低声和他商量不要那般急。
过往那么多回,那人都不听,裴莺以为今天他依旧会恶劣地将之当耳旁风,但没想到他狠狠地冲了几下后,真就缓了下来。
慢条斯理,轻拢慢捻抹复挑。
裴莺第一回被吊在半空中,不上不下,好似有看不见的小羽毛在轻扫,难耐的感觉如潮般蔓开,在筋骨里变成了说不出的痒意。
“霍霆山。”裴莺挠了他一下。
他低笑了声,“就你娇气难伺候,快不得,如今慢也慢不得。夫人好似还未喊过我夫君,喊一声,一切如你所愿。”
“夫君……”
于是猛虎再次出笼。
霍霆山揽着人,慢慢顺着怀中人的后背,帮她平息着事后的微颤,“明霁今年已有二十,该是加冠之时。及冠需赐字,夫人认为给那小子一个什么字较好。”
裴莺本来昏昏欲睡的,听到他忽然而来的这句,睡意顿时散了七分,“你问我?”
“你是他母亲,不问你问谁。”霍霆山理所当然。
裴莺沉思片刻,最后决定将事情踢回去,“你自己起吧,我才当他母亲没多久。”
现在还是六月,她和他成婚还不足十日。
霍霆山悠悠道:“我并非要夫人直接给他赐字,只是向夫人讨些建议罢了。”
裴莺不说话,打算睡觉,结果阖上眼没多久,感觉他又开始作妖了。
触电般的感觉攀上脊背,仿佛有火簇落在即将熄灭的星火堆里,裴莺刚刚才平息的轻颤瞬间卷土重来。
她僵了一下,随即不住颤抖。
霍霆山轻吻着那枚殷红小痣,手上也不落下旁的。
裴莺鼻间哼出一声甜腻的哼哼,下一瞬,她明显感觉他又亢奋了。
裴莺蹬了他一下,见没效果后忙说,“霍霆山你让我想想,让我想想……”
这回他停住了。
裴莺红唇微张,细细地吐着气息,她直愣愣地看着帐顶。那处一片昏黑,什么也看不见,更没有答案。
“夫人。”
“你别催我。”裴莺懊恼。
他嗯的应了声。
裴莺想了半晌而后说,“明霁,有雨后天朗气清之意。取字的话,那就初朗,霍初朗。”
霍霆山低笑了声,“夫人取的字甚好,那就这个吧。”
裴莺稍愣,随即错愕道,“就这个?我方才只是给你个建议,你可以再想几个。”
男子二十加冠,加冠后获得的字将伴随他的一生,和大名没什差别。且如今重孝道,更没有更改长辈所赐的字一说。
“夫人连他本名寓意都考虑了,然后才定下的‘初朗’,我认为没有其他比之更合适。”霍霆山说。
裴莺拧起黛眉:“你若真看中了这个字,那就用吧,但是不要告诉明霁这是我为他取的。”
加冠之礼是大事,尤其现在她和霍霆山成婚还不足一月。倘若让霍明霁知晓决定他一生的字的决定权,就这样被他父亲随意给出去,难保孩子心里有别的想法。
“夫人宽心。”霍霆山拍拍她的背。
裴莺眉心微动。
所以宽心是什么意思,答应了还是没答应?
“霍霆山……”
才刚喊了他名字,后背那只手掌又轻轻拍了拍她,“夫人安寝吧,不想安寝就做些旁的。”
裴莺静音了,但后面到底气不过,拍了他手臂几下。
霍霆山全当挠痒痒。
霍霆山计划七月初一出征。
打仗非同小可,去几个月便回那是相当快了。因此以防他此去年底还未归,霍明霁的及笄礼定在了六月二十四这一日。
加冠礼,在加冠后会宴宾客。
来宾有霍族之人,还有一些当地权贵。而和大婚那一日相比,霍明霁加冠这日来的人不算多,宾客皆安置在前厅。
霍霆山和裴莺坐在上首,底下是众宾客。
吉时至。
霍霆山从坐上起身,致辞几句当开礼。
开礼结束,这场加冠礼的核心人物霍明霁起身至正厅中,由族中长辈为其梳发。
裴莺看着下面的种种,心里有些惆怅。
她来时囡囡已经满十五岁,她没来得及观她的及笄礼。
裴莺没有注意到,在她稍稍出神时,霍霆山转头看了她一眼。
梳发结束。
这时霍霆山再次起身,与此同时,旁边双手捧着幅巾的赞者上前。
霍霆山为长子稍正衣,霍明霁微微俯身。
旁边有赞者这时唱:“令月吉日,始加元服,弃尔幼志,顺尔成德,寿考惟祺,介尔景福。”①
不少围观的宾客都激动不已。
裴莺尤其留意到,有一批和霍明霁同年岁,又或者只年长少许的男宾激动得眼眶微红。
裴莺猜测,那些可能是霍明霁自己的部下。
古时的加冠礼极其复杂,需要经过三加三拜。待结束后,霍明霁直起身,霍霆山这时扬声道:“男子二十及冠而字,明霁,今日我亦要为你取一个字。”
霍明霁再拜,“请父亲见告。”
霍霆山笑了下,“霁有雨后初晴、天朗气清之字,我愿你往后之路如名字般坦荡明朗,因此取字‘初朗’。”
霍明霁身躯一震,再度拜下,“多谢父亲赐字。”
初朗,霍初朗。
这是父亲对他的期盼。
赐字结束,刚及冠的青年回房更衣,换上略微隆重的公服,而后出来再拜。
到这里,加冠礼基本结束,后面就是宴宾客。
介于今日来宾不像大婚那日多,一头猪能招待周全,因此裴莺让庖房杀了猪。
一锅红烧肉端上,震得往来宾客惊讶不已。
参加这种加冠宴,只要是有脑子的,都不会在宴会上大吃特吃。众人心里门清,后面的晚宴只是走过场,真正重要的是加冠礼,但是……
看着案几上香气四溢的红烧肉,不少人齐齐咽了口吐沫。
香,实在是太香了,仿佛要将人肚子里的所有馋虫都勾出来。
待能动筷后,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将玉箸伸向了那碟红烧肉。
这一尝之下,宴席上静了。
这肉也不晓得是什么肉,和着汤汁带着浓香不提,一口下去还皮滑肉嫩,居然半点腥味都没有。
本来有些人还挺纠结,觉得在霍幽州长子的加冠礼上如此埋头苦吃,实在失态。但眼角余光瞥见旁的人,见其他人也是这般作态,瞬间抛开了心里的犹豫。
单独失礼太扎眼,但若一起这般,似也不会引人注目。
遂,嘉宾通通顾不上说话,一个劲的埋头开吃。
宴罢,宾客尽兴而归。
霍明霁已及冠,在世俗看来已是个成年男人了,霍霆山毫不犹豫将送宾客之职交给了他。
冯玉竹吃完宴回到自己的院中,刚煮好一壶茶,正想好好品品新得的茶叶时,忽然听到院外有见礼声。
“大将军”三字钻入耳中,冯玉竹一个激灵,忙起身去迎。
“见过主公。”冯玉竹将人请进。
茶刚泡好,还未来得及喝,冯玉竹新取了一个杯盏给霍霆山上茶。
斟茶的过程中,冯玉竹心思回转,猜测霍霆山来寻他所为何事。
燕门那一战后,主公并无再下战场,按理说不会有战伤。此番来寻他,莫不是来问知章和灵儿的课业?
就在冯玉竹心里千回百转时,忽然听到对面之人开口:“文丞,而立之年的妇人育子危险否?”
这一句将冯玉竹惊得不轻。
而立之年的妇人,育子?
对方没有指名道姓,但又处处都在说州牧夫人。
主公这是想和夫人要子嗣了?
以主公对夫人的看重,若夫人诞下麟儿,后继之人岂不是有更改之可能?
毕竟主公今年才三十有七,春秋鼎盛,身体康健,再等个二十年估计也不会力竭。而二十年,也足够一个稚儿及冠。
一个是生母已逝,但亲手培养近二十载的长子,另一个是生母手握巨资且还得盛宠、往后极有可能是手把手教的幺子。
冯玉竹光是想一想往后,便觉自己仿佛看到了一场无形的巨大风波。
但婚后要子嗣也寻常,新婚夫妻哪有不要子嗣的。
让他震惊的是主公竟主动来咨询,仿佛若是育子危险,他便会不要这个出生后注定会被捧在掌心疼爱的子嗣。
霍霆山见冯玉竹思绪略微恍惚,心知自己方才那番话给予的冲击不小,他也不催促,只拿起面前泡好的茶喝了口。
冯玉竹自己回神后,惊觉耽误的时间久了些,忙向霍霆山告罪。
“文丞不必如此拘谨,今日你我只当说些寻常话。”霍霆山笑了笑。
冯玉竹转回正题,“主公,决定女郎育子是否危险,并非看单一之项,就如体质好的妇人,哪怕是而立之年育子,都比常年药罐不离身的女郎要稳妥。”
霍霆山勾起嘴角。
她体质很好,除了那次得了雪眇症和上回故意染的风寒,此外并无旁的病痛。
但下一刻,他听冯玉竹继续说:“若是同一位女郎,而立之年的身体状况确实比不得双十之时,风险自然会高些。”
霍霆山眸光骤沉,冷冽几乎如有实质,“高是高几何?若难产时,可有万无一失之法。”
冯玉竹呼吸微紧,“主公,高多少之事不好说,需依胎位、饮食和妇人体质具体而定。至于难产时的万无一失……”
在那道目光下,冯玉竹头皮发麻,“女郎育子一般无大碍,但倘若真的出现难产,请恕某见识浅薄,某未得知任何方法能使得万无一失,母子之中能存活其一已是万幸,更多的是一尸两命。”
最后四个字仿佛怕惊扰他一般落得极轻。
但冯玉竹分明看到,他面前如山岳般伟岸的男人分明虎躯微震。
那一瞬,他一向挺直的脊背竟弯了些。
两人无言,一室的沉寂。
太安静了,安静到冯玉竹开始坐立不安,他不得不寻些旁的话。
“你方才说的那些话,当着?”
“不过主公,妇人难产之事十不足一。”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
冯玉竹一愣,知霍霆山在问方才,他忙颔首,“千真万确。”
霍霆山闭了闭眼,“我方才问文丞的那些,还请文丞为我保密。”
似乎六月二十四的加冠礼后, 时间就按下了加速键,转眼就来到了六月三十日这天。
明日就要出征了,最临近出征的这天, 裴莺反而不忙了。
孟灵儿再次往裴莺的院子跑, “娘亲, 我也想随您和父亲同往。”
越到离别之时越是眷恋, 裴莺也舍不得女儿,想带女儿一起去, 但到底只是说:“囡囡留在府中吧, 此战持续时间不久, 我和你父亲最晚年底就归。”
若她坚持让女儿随军, 霍霆山多半也会同意。
但女儿晕车,行军得舟车劳顿,她跟着去肯定会吃大苦头, 更不必说行军在外条件简陋。如今又不是没得选, 让她待在州牧府中还更妥当些。
孟灵儿神情沮丧, “娘亲, 我舍不得您, 二兄都能去,您让我也跟着去吧。”
自她出生起,就没有和娘亲分别过这般长的时间。
裴莺失笑说,“你二兄跟着去, 是要上战场的, 你和你大兄留在府中。”
孟灵儿正要再说,忽然听到院外传来见礼声。
是霍霆山回来了。
孟灵儿本来黏在裴莺身上, 听到那见礼声不由打了个激灵,软绵绵的脊背直了。
“见过父亲。”孟灵儿起身。
霍霆山嗯了声, “来和你母亲道别?”
孟灵儿先应是,她本来想向霍霆山请求,让对方许她随军,但对上那双不怒而威的黑眸,请求之话哽在喉间,竟然愣是没说出来。
孟灵儿一张小脸蛋涨红,最后对裴莺说:“娘亲,我忽然想起我还有些课业未写完,我先回去了。”
裴莺未留她。
待她离开后,裴莺转头看向身旁男人,目光中含了几分打量。
霍霆山知晓她打量什么,顿时笑道:“夫人,我可没吓小丫头。”
裴莺:“你太凶了,吓得她一见你来就跑。”
霍霆山摸了摸自己的络腮胡,“不凶,只是咱们女儿胆子小,明日我和明霁说声,让他往后多带小丫头出去赴宴练胆。”
裴莺:“你凶。”
“哪里凶?”霍霆山眉梢微扬。
裴莺从头将他打量了遍,像是再次确认般点点头,“凶的,且还是很凶。”
这人眉骨深,两道长眉浓黑如剑,不笑时哪怕不生气,都看着特别威严。
霍霆山摩挲着下巴的手一顿,转而抬臂揽过裴莺,“夫人何故这般说,我未曾凶过夫人。”
裴莺移开眼:“你有的。”
霍霆山想了想,想起来了。
那回她一声不吭和霍知章那臭小子跑到白光县,他确实发了火,不过也就凶了她一回。
“就那么一回。”霍霆山轻咳了声,“且夫人也不怕我。”
“谁说我不怕?”裴莺嘟囔。
她当然怕他,最开始还怕得要命,但后面已有资本,好歹知晓自己和女儿的安全无忧,心里才定了些。
霍霆山睨了身旁人一眼,“就凭夫人偶尔冒出来的那点熊心豹子胆,我是真没看出你何处怕。”
别看她面上老实,但他知晓她心思多得很。
裴莺不吭声。
霍霆山换了个话题,“小丫头只是和我还不熟悉,等咱们出征回来,我办一场冬狩,她便不会那般拘谨了。”
裴莺思索着往后之事:“也好。到时请些人来,最好多些和囡囡差不多大的小娘子,这般能玩到一块去儿。”
还在远山郡时,她囡囡有裘半夏那小姑娘作伴。回了玄菟郡后,倒没有其他同龄的小女郎一起玩了。
霍霆山哼笑了声,“那怕是有些难了?”
“为何?”裴莺惊讶。
霍霆山握着身旁人的手,长指穿梭过她的指缝,扣紧又松开,“像小丫头这个年纪的小娘子,旁的家里不是在待嫁,就是已嫁人,估计也玩不到一起。”
裴莺愣住。
霍霆山捏了捏她的手指,那花苞似的指尖泛着粉,“如咱们家这种情况的,整个玄菟郡估计也仅此一例。”
裴莺拧起细眉和他对视片刻,忽然说:“霍霆山,你答应过我不干涉囡囡婚事的,如今是否想食言?”
霍霆山:“夫人误会了,我并无干涉之意,只是向你陈述事实。”
裴莺低声道,“她现在还小,往后若有喜欢的男儿,想成婚就成婚,不想成婚也可不成婚。反正成婚生子只是一个选项,非必经之事。”
霍霆山的太阳穴跳了跳。
果然,如果有得选择,她根本就不想成亲。
但他终究没说什么,反正她人已在他的府中,旁的与此对比起来皆可有可无。
日落日升,一日转眼就过。翌日,金乌刚探出地平线,裴莺就被喊醒了。
“夫人,起床洗漱用膳。”
裴莺还困,听到声音转了个身,将自己埋进被子里。
榻外,已晨练回来的霍霆山见状眉梢微扬,也不继续喊了,直接将人抱起,抱着人进耳房。
等再出来,裴莺清醒了。
行囊昨日已收拾妥当,只待用完早膳便可启程。
早膳在正厅用,裴莺和霍霆山来的时候,三个小辈已经在候着了。
“父亲,母亲。”
霍霆山:“都坐吧。”
比起干捞的面,裴莺更喜欢汤面,于是只要是聚餐,早膳基本都是汤面。
今日也不例外,肉糜汤面,外加一份裴莺向庖房提议的驴肉火烧。霍家父子的食量都很大,不久后,案上的食物一扫而空。
霍霆山放下玉箸,看向长子,“明霁,我和你母亲不在时,府中、郡中的一切事务交于你,有要事再来报。”
霍明霁连忙应声,“父亲请安心,我定不负所托。”
“还有一事。”霍霆山目光扫过坐在霍明霁旁边的孟灵儿,“你平日多带妹妹出去赴宴,省得待我出征回来办冬狩,她那时还一个玩伴都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