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娘,穿越者,名动四方by未眠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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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边的孟从南醒了酒,看到妻子手臂和肩胛一片血红,霎时慌乱,“大将军,不知拙荆所犯何事,令您要伤她一介妇人。”
霍霆山懒得搭理他。
如今算是和这一支孟家人撕破脸皮,也正好,往后不必再和此人虚以委蛇。
陈渊言简意赅将事情讲了遍。
孟从南急忙道,“大将军……”
“大将军,在卧室发现一条密道。”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
霍霆山目光一凛,当即快步走入旁侧的卧室。这屋子先前他来过,空间一如外面的小,屋内仅一榻和两个并排放置的、用于收纳衣物的匣子。
而此刻,那两个匣子被挪开后,露出了其下一个黑森森的窟窿。那窟窿不算特别大,但明显可容成人通行。
看到这条密道时,霍霆山脑中有一根弦铮的狠狠动了下,他闭了闭眼。
“你们忘恩负义!”陈渊以单臂之力,掐着被他拖行过来的吕红英的颈脖将之举起至双脚腾空,再猛地甩开。
见霍霆山想要下密道,陈渊道:“大将军,小心有诈,请容属下先行。”
霍霆山同意了,他转头看向伍长,“把这对夫妻给我看好,别让人死了。”
伍长应声。
此时陈渊已吹着火折子进了密道,他进去以后,霍霆山跟上。
这条密道不长,但也算不得短。忧心有埋伏,走得慢些,而小心翼翼行过半盏茶后,密道呈往上走的趋势。
借着火光,陈渊看到出口处封了一块木板,他以手抵板用力撑开,手臂上青筋骤然绷紧。
“咯滋、咯滋。”
木板被推开,上面还传来箱柜翻倒的声音。
光照了进来。
陈渊利落出了密道,霍霆山随后出来。
此地同样是一间卧室,相当简朴,一榻一柜而已。幽州兵鱼贯而出,迅速将宅舍搜了遍,毫不意外,这间屋子无人。
不用霍霆山吩咐,陈渊已遣卫兵去问周围邻舍。
很快消息收集回来了。
这屋子是五个除粪夫一并居住的,粪臭、且从业者往往被人不喜,因此邻舍都不愿意和这五人打交道,只知晓他们的姓氏,且是八个月前来到这里租房子住的。
“……因着对方是除粪夫,哪怕有邻舍时常看见他们挑着桶进出,也没太在意。”卫兵说。
如今想来,他们挑的粪桶里装的很可能不是粪,而是泥土。密道挖出来的泥沙以这种方式运出去,邻居们才不会七嘴八舌的议论。
密道非一日之功,若非如此运作,旁边邻居一定会议论为何你家日日有泥沙运出来,何处来的泥沙,又为何要运泥沙。
“速去街头巷角打听,今日是否见过那几个除粪夫担桶出来,人后面又去往何处。”霍霆山吩咐。
卫兵得令。
霍霆山沉着脸在屋中走了一圈,一颗心不断往下沉。
虽卫兵还未回来,但他多少已猜到结果。现在是酉时,将近日落,吕氏呼喊家中进贼人时是申时末,但真正的事发时间一定更往前。
可能是末时,可能是午时,甚至可能还更早。
这座关城的占地面积比不上玄菟郡那等郡县,繁华程度也远远不及,这也代表着进出城速度很快。
倘若他是劫持者,人一到手后一定会速速乔装出城。一个时辰,不,如果动作再麻利些,一个时辰都不用。
“先不等了,来人,传讯给沙英和兰子穆等人,命其撤销城内搜索,改为沿着各种方向向城外搜寻。”霍霆山下令。
卫兵得令。
一刻钟以后,之前离开的卫兵喘着粗气跑回来,他深吸了一口气后说,“大将军,巷口有个商铺的小佣说,午时看见曾姓的除粪夫挑着两个大桶出来。以往对方都是独行的,但今日有架牛车接应,他当时还心道莫非那曾姓除粪夫交了旁的好友,因此印象特别深刻。那小佣还说,曾姓除粪夫和板车夫往西边去了。”
“恳请大将军拨一队人马给属下。”陈渊这时道。
对方将人运出后,每一刻钟都宝贵得紧,不大可能会再在城中逗留。
因此从西门离开的可能性极大。
霍霆山:“陈渊,我得提醒你一句,荆州我只拿下了一个沉猿道,其他的地方尚且还是丛六奇之地,难保路上有埋伏。”
陈渊拱手作揖,“属下明白。”
霍霆山挥手,“追寻之事不宜声势浩大,否则难免引得旁州注意,适得其反,我给你五百黑甲骑,你自行小心。”
陈渊离开后,霍霆山继续在屋中,后面卫兵相继来报,先后带回去几个消息。
卫兵查明,那几个除粪夫已出城了,且确实从西侧城门出城。
邻居没有说谎,五个除粪夫八月前来到此处,再经查,这五人原先并非沉猿道本地人,据户籍宗卷记载,五人都是从益州来的。
霍霆山抬头看天幕,半轮金乌沉下,橙黄的霞光铺满大半的天空,灿烂温暖,美丽得如同一副画卷。
霍霆山:“先行回府吧。把那两个忘恩负义的押回去,我晚些亲自审问。”
从小巷出来的那一刻,霍霆山回首看了眼身后。
那五个除粪夫八个月前到的这里,时间往前推八个月,那就是将近三个季度之前。如今是夏季,这个局起码是去年秋天布下的。
去年秋天,那时他和夫人刚完婚不久,亦是赵天子驾崩没多久。布局者或许早就知晓丛荆州会按捺不住称帝,更知晓未来会有各州联合伐荆一事,因此选了荆州作设局点。
只是荆州以北有三处险关,对方又如何会猜到他在沉猿道……
一个思绪间,霍霆山自嘲笑了笑。
对方又何须猜呢,只需在三处险关对应的关城都设局便可,广为撒网。反正孟从南夫妻住在临光郡,从那处出发,三处险关皆可抵达。
“哒哒哒。”马蹄踏在青石砖上,皮毛黑亮的骏马回到假节府侧门前。
府邸将近,然而骑在马上的男人却勒了勒缰绳。
大黑马步子缓了下来,而后打了个响鼻,似乎不明白为何家门近在眼前,主人反而不进去。
停顿半晌,霍霆山才松了缰绳。
乌夜载着人从侧门进。
“大将军,您可算回来了,方才主母来问过一次您几时归。”卫兵道。
霍霆山缓缓呼出一口浊气,抬步往里走,才从侧廊进了正厅,就见裴莺过来了。
如今入了夏,她换上了轻薄的纱衣,曼妙的身形愈发玲珑有致,美妇人向来披着的墨发也梳成了高髻,露出了一截白皙漂亮的细颈。
金玉流苏发簪缀在鬒发中,缠金丝的流苏随着她缓步而来微微晃动,天际的最后一缕天光落在她的脸上和发上,仿佛溢着流光。
霍霆山停在原地,不再往前走。
裴莺没察觉到他的异样,“这个点还去城外兵营,莫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兵营无事。”霍霆山只是说。
裴莺嘟囔道,“灵儿那丫头还未回来,早上明明和她说要回来用晚膳,难不成在外面玩疯了。”
霍霆山顿了顿,随即抬手揽过裴莺,“多半是许久未见亲族,不住在外多逗留了些时间。夫人,我们先行用膳,待她回来再让庖房热一热菜。”
裴莺有些饿了,这人又是从军营回来,在外奔波难免辛苦些,估计也腹中空空,“好吧,我们先去用餐。”
夏日多蚊虫,待吃过夕食,裴莺没去后花园,而是回了主院。近来白糖脱销得厉害,连带着又带动了一批其他产品,裴氏日进斗金不为过。
“你不忙?”裴莺看着随她回来的霍霆山。这人今日下午去了兵营,这般急匆匆去,按理说有要事才对。
霍霆山:“待会儿再去书房。”
于是裴莺先坐下整理账本了,她清账时,他就在旁边,也不做什么,只看着她。
开始还好,但看久了后,裴莺心里泛起一丝疑惑。这人怎的今日有些怪……
但才这般想,她身旁的男人起身,“夫人且先忙,我去书房。”
裴莺心里那丝古怪随即散去。
离开主院后,霍霆山并没有如他所说去书房,他去了假节府的一处偏远院子。
在这本该人迹罕见的偏远角落,此时却灯光通明的有重兵看守。
霍霆山踏进来时便闻到一股血腥味。
吕红英的肩胛和手臂被撕开包扎后,仅随意拿麻布扎紧伤口,免得她失血过多而亡,士卒并没有重新为其上药。
如今她被绑在梁柱之下,嘴巴里塞着麻布,双脚堪堪及地,头垂着,不见神色。
她身侧的孟从南同样如此。
“大将军。”卫兵见礼。
霍霆山面无表情,“把吕氏嘴里的麻布除了。”
麻布一除,吕红英垂着头大口喘气,双臂疼到麻木。
和之前在房舍中截然相反,此时她不再大声呼喊说冤枉,而是低低笑了起来,“麻绳专挑细处断,厄运专找苦命人。阎王打架,小鬼遭殃啊……”
“何人指使你行凶?”霍霆山不理会她的念念有词。
仿佛没听见霍霆山的问话,吕红英仍念叨着这几句。
霍霆山轻啧了声,抽出腰间环首刀。
刀光掠过,鲜血喷薄,在女人的尖叫声中,有重物砸落在地上。
吕红英一愣,瞬间从方才的状态脱离,尖叫道:“南郎!!”
刀太快,快到痛觉只是一瞬。
孟从南怔住,直到有重物砸落,身体不住往左侧倾倒,他才后知后觉刚刚掉落的东西是他的右臂。
右臂自肩胛处被齐根斩断。
“何人指使你行凶?”霍霆山再问。
他手中的环首刀沾了鲜血,随着刀身的下垂,鲜血在光亮的刀面上蜿蜒出赤红色的细蛇。
烛火的光芒映在地上,映出那一滴又一滴自刀尖滴下的“朱砂粒”,仿佛是毒蛇悄无声息的吐着猩红的蛇信。
吕红英这次不敢不答:“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他们是谁。他们抓走了我的恭儿,让我们听从他们的指令,说如若不从,不仅是恭儿性命难保,小柔和进儿也会危在旦夕。他们都是从我身上掉下来的肉,我没得选择,我没得选择啊……”
霍霆山眉心微动,“恭儿是你的第三子?”
吕红英怯怯点头,“他是我和郎君在交州时生的,恭儿出世后家中生意才逐渐好起来,他是我们的福星。”
霍霆山:“那人何时找上你们?”
吕红英低声道:“一年前,最初我们当然不肯,为了躲避他们,我们还一连搬了数次家。但无论我们搬到哪里,最后都会被找出来……”
她声泪俱下,“大将军,我们也不想的,灵儿是我们至亲,倘若有得选择,我们也不想陷她于险地。”
霍霆山面色更冷,“荒谬。你们怎的会没其他选择,大可先应下那边,顺水推舟,后面再悄然将对方的计划透露给我,小丫头也会配合你演一出戏,将你们一家摘出来。莫不是对方行的是威逼利诱之事,除了用你幺儿性命要挟以外,还许诺完事以后给你们莫大的好处。”
吕红英和孟从南面色微变。
离开院子时,霍霆山按了按眉心,淡淡的血腥味缭绕在身上,回去主院前特地去沐浴了番。
他一坐下,裴莺就闻到了淡淡的香皂气息,不由夸赞,“霍霆山你进步了。”
平日都是她催他去沐浴,今日挺自觉。
男人淡淡笑了,“省得你一日到晚总嫌我。时候不早了,夫人安寝吧,这些账明日再看也一样。”
裴莺有些纠结,还有一点就看完了。
但霍霆山此时已帮她阖上账本,“账又非急事,何须通宵达旦,小心伤了眼睛。”
账本都被他拿了去,她也不能说其他,只能洗漱上榻歇息。在堕入梦乡的前一瞬,裴莺迷迷糊糊的想着,今晚囡囡回来好似没动静,难道是玩太累了?
女人的呼吸逐渐变得均匀。
黑暗里,许久许久过去,男人都毫无睡意。他再次翻了个身,轻轻将身旁人拥入怀中。
长臂揽过怀中人的细腰,如巨蟒般慢慢缠紧,女人发出了轻轻的嘤咛,瞬间将他的思绪拉回到现实。
霍霆山的手松开了些,但依旧圈着人和她一同浸在暗色里。
“哗啦。”浮着波光粼粼的河道边侧,一颗小脑袋钻了出来。
孟灵儿揪着河边的水草用力爬上岸,一上岸大口大口的喘气,但手下意识摸靴侧,待摸到了一把硬物才安心。
那是陈使君在她生辰时赠她的短匕。
就在不久前,她用这把短匕先后抹了两人的脖子。
她,杀人了。
第147章
墨色铺染苍穹, 明月高高挂起,狡黠的月光洒在大地上,将一草一木都微微映出光亮来。
今夜的月色特别明亮。
游了许久, 刚从河道上来精疲力尽, 但孟灵儿不敢坐太长时间, 怕对方也沿着河道寻过来。
当务之急是赶紧离开。
小姑娘费力站起来, 踉跄走了一两步后似想起什么,又折返回来, 借着月色在她方才上岸的草丛里仔细看了看。
一枚圆润的珍珠落在草丛里。
孟灵儿狠狠呼出一口气, 按了按胸口, 企图将那颗几乎跳到嗓子眼的心摁回去。
她拾起那颗本该缝嵌在她衣服上的小珍珠, 又将她上岸时压平了些的草丛拨乱。
锋利的草叶将她的手指划出一道口子,但往日做女红时不慎扎到手指都会嘶嘶抽气的人,如今除了上岸后被冻得嘴唇微微发抖, 再也没有其他神情。
做完这一切后, 孟灵儿顺手抽出靴内侧的短匕, 拿着刀直起身。
月光落在她的脸上, 除了惨白以外, 还有一种罕见的肃冷和锋芒,倘若霍知章此刻在这里,一定会发现妹妹此时的神情和父亲冷下脸来的神情有那么两三分相似。
上岸点这一片都是荒郊,入目的是不远处密集的丛林和另一侧地势稍平缓、以矮小灌木为主的平地。
小姑娘毫不犹豫往前者的方向走。
她浑身湿透, 夜风刮在身上冷嗖嗖的, 但此时孟灵儿只觉得庆幸。还好如今是夏季,如若是冬季, 估计光是方才在河道里那一遭,就足够她今夜起高热。
“嗷呜。”
远处传来狼嚎声, 孟灵儿脚步一顿,最后还是进了丛林。进来又走过一段后,她停下脚步四处打量。
今夜月光明亮,地上隐约可见月华投下来的斑驳。孟灵儿环顾四周,最后选了一处光斑最不密集的。
她用短匕割开裙摆,切出一条长长的细带。细带一端系在匕首手柄处,另一端系在自己手腕上。
寻了及腰以上的一个定点,小姑娘用尽全力将匕首扎入树中。
匕首是顶好的刀,轻易刺入树木里。
完成这一步后,那道小身形退后几步,而后猛地往前冲,在地上跃起双手抱住树干后,脚踩在预定好位置的匕首手柄上,用力一蹬,借力上了第一个树杈。
方才那一蹬蹬松了短匕,现在孟灵儿用力一拽细带,一松一紧,几番以后刺入树干的匕首脱落,她顺着带子将匕首收回来。
继续往上爬。
一直爬到高处,树冠枝叶极为密集的地方,孟灵儿才停下。也亏得她相对于成年男人来说轻许多,如今倒能稳当坐在树枝上。
直到这一刻,孟灵儿脑中紧绷的那根弦才稍稍松下来,仿佛是一台被皮带拉紧到极致的机器,在禁锢卸下后,机械才缓缓运转。
记忆往回倒带。
午时她在婶……不,在吕红英那里用膳后,刚吃完就觉得困了,当时她觉得有些不寻常,毕竟往日她并无午憩的习惯,但那股困意来得汹涌澎拜,居然是难以抵挡,她没忍住睡了过去。
等她醒来,人被双手反剪在后,嘴里塞了布,腰上也绑了几道绳子,将她和骑马者绑在一起。
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她所以为的、依旧如幼时般疼爱她的亲族,背叛了她……
她身上无秘宝,对方抓她定然是用她来威胁父亲。以娘亲对她的看重,若任其发展,父亲和娘亲一定会闹翻。
绝不能如此,她得逃出去。
她前面的策马者穿了一身黑披风,披风将她罩住,她看不清外面之景,只能感受到马匹奔跑时带来的颠簸。
她在马上不断挣扎,但绳子捆得紧,连带着她的双脚脚腕也被从马肚下绕过的麻绳绑着。这些人赫然是要将她牢牢固定在马上。
那时不知过去了多久,可能是一个时辰,也可能两个时辰,马匹终于停了。
一直笼罩在她头顶上的黑披风也被除去。
她重见天日。
不,已经没有“日”了。黄昏已尽,天光淡去,天幕上只有一轮愈发明亮的月。
这支劫持她的队伍人数并不多,只有十余人罢了。他们大抵怕穿行乡镇会遇到隐藏的幽州斥候,故而竟在旷野露宿。
她不知这行人的目的地在何方,脑中只有一个“逃”的念头。
他们下了马,解了她脚腕的绳子也将她放下来。
后来在她的疯狂示意之下,这群人将她嘴上的麻布拿开了。周围是旷野,她喊破喉咙也无人搭理她,他们有恃无恐。
她看着他们分出了些人探查周围,后面听闻一人取水回来,并和同伴说起渡口将至。
没有太多时间给她思量种种顾虑,她当即扬言说有内急,需要解手,让对方松开她手上的绳子。
大抵是看她仅此一人,且还是个小女郎,也似乎得过幕后者的某些吩咐,他们没有对她置之不理。
绑着她双腕的绳子解开了,改为系在她单手的手腕上,由一人牵着长绳的另一端领她入树丛中。
她入了丛林后蹲下,手颤颤巍巍地抚上自己的右靴外侧。
没有人知晓当她发现那把细长的硬物还在时,她仿佛在庞大洞穴里绕行的迷路者,终于窥见了一缕从缝隙中钻进来的、名为希翼的天光。
她的短匕还在,还有希望。
她尖叫了声,拉了绳子,告诉对方好像她被虫子咬了,此时伤口处又痛又麻,让对方帮忙瞧瞧咬她的是否是毒虫。
那人没有怀疑。
当他走近时,她一颗心跳得飞快。成败在此一举,如若杀不了这人,打草惊蛇,她后面是真的没机会逃出去了。
那一刻她什么都没想,只想着要面前人死!他若不死,后面倒霉的是她,还有被她连累的父亲和娘亲。
出刀、再狠狠扎进他颈脖好像只在眨眼间,对方温热的血飞溅到她脸颊上。她顾不得去擦拭,以没持刀的左手紧紧捂住他的口鼻,不让他发出一丁点叫喊声。
放倒一人后,她绕行过这一片区域,遁着之前取水的那人回来的方向走,中途意外又碰上了一人。
对方大惊,立马上来擒她,一个不慎也被她抹了脖子。
但此时已惊动了其他人。
一个轻敌的成年男人她能应付,但倘若十个一并上,她很清楚自己并无招架之力。
逃,赶紧逃!
借着夜色的掩护,她冲进了丛林。身后异响如同猎犬般如影随形,或许是天不亡她,就在身后的动静越来越近时,她看到了河道。
当即她毫不犹豫跳了下去。
她只是理论上学过凫水,最多在州牧府的浴池里划两下,跳河时只想着哪怕是死,也绝不能被抓回去成为把柄威胁她的双亲。
人的潜力或许是无限的,她不但没淹死,还幸运的拜托了身后的追兵。
回忆到这里截然而止。
孟灵儿蜷缩着身子躲在树上,她好像又回到了不久前,温热的血溅在她脸颊上,浓郁的血腥味扑鼻而来。
小姑娘用手狠狠抹了把脸。
但她脸上其实什么都没有,血早就在河里洗干净了。
有夜风拂过,孟灵儿打了个激灵,又觉得冷了。她开始哆哆嗦嗦地开始拧水,把能挤出水的地方都拧干,但衣裳本质还是湿的。
如果想明日不得病,应该赶紧下树寻个山洞把衣服脱了烤火。
“下面有狼,可能也有人会寻来,不能下去。”孟灵儿喃喃道。
于旁人只是一觉的时间,但这一夜对她来说特别漫长。直到天际泛起,孟灵儿才摇了摇头,努力让自己从混沌的状态中清醒过来。
“哈切。”她忍不住打了个小喷嚏。
小姑娘揉了揉鼻子,又探了下额头。还好,只是小感冒,没有起热。
她站在树上张望了番,确认周围无人后才慢慢从树上下来,脚踩在地上时软了一下,但又被主人强迫着很快站直:“甘草麻黄可治风寒,亦可生食,我得先寻个药……”
天上的红日逐渐高升。
孟灵儿将用短匕切成小段的药草塞进嘴巴里,没有水,只能干嚼再努力咽下去。
吃完草药,小姑娘抬头看天,头顶偏东侧的地方挂着一轮金乌,“得往北边走才行。”
不管她如今在何处,她都要往北走。
荆州的北部和三州接壤,从自到东分别是:雍州、司州和豫州
司州是父亲的地盘,只要进了父亲的领地就好了。而昨日劫她的人后面并无人马立马接应他们,想来对方不是荆州那方的。
往北走,去司州!
沉猿道,假节府。
裴莺一觉醒来,已是巳时初了。洗漱完后,她问辛锦,“囡囡来否?”
入住沉猿道后,明日母女俩都会一同用早膳。
“并无。”辛锦回答,又想说不久前霍霆山提的一句,“夫人,大将军说今日议事结束。”
裴莺怔了下,将这话理解为议事结束,先生得了闲,女儿重新恢复上堂。
上堂时间早,她起得晚,因此平日女儿上堂都不会和她一起用早膳,午膳可能也不会,但晚膳一定会一起吃。
既然女儿忙碌,裴莺自行用膳,早膳后继续看昨天晚上未看完的账本。
账本才翻过几页,霍霆山来了。
现在午时未到,寻常这个时间他很少在主院里,裴莺瞅了下他。这人径自在软榻上入座,还顺手拿过她之前放在小案几上的游记翻看起来。
他罕见的闲适。
裴莺低头继续忙自己的。
他闲就闲吧,总不能像陀螺似的忙了那般久,歇也不让人歇。
遂裴莺没管他,自己忙自己的。
时间慢慢流过,中午女儿没寻来,裴莺也没去打扰她,她自认为不是控制欲强的家长,无需女儿事事都向她汇报。
时间转眼到了下午,金乌西坠,天幕染上大片美丽的霞光,云层相隔在天空分布着,以灿烂的天空作底,天上的云层好像变成了一串串呈在橙色托盘上的烤肉。
裴莺看着看着,馋了。
“霍霆山,今晚我们吃烧烤吧。”裴莺笑了笑,“烤肉沾点白砂糖,滋味不要太好,上回囡囡一口气吃了五六串。”
霍霆山喉结滚动了下,“夫人……”
“就这般定了。”裴莺替他做决定,而后她转头对辛锦说:“辛锦,你去玲珑院走一趟。”
辛锦领命。
霍霆山看着远去的奴婢的背影,太阳穴跳了跳。
“大将军。”过大江此时来报。
本来坐在软座上的男人猛地起身,但迈步走到一半,察觉到一道疑惑的目光落在他身上时,他不住僵了下。
霍霆山停顿半息继续往外走,“如何?”
“卫兵在巡视时发现有一封信从墙外被送入府中。”过大江双手递上信件。
霍霆山接过,迅速打开,而后瞬间面如沉墨,眼底迸发出骇人的凶光。他拿着信的手不由收紧,手背上青筋浮现,将信件边角捏出深深的折痕。
只见信中写道:
送裴氏至长安,女儿可无忧。
第148章
“他找死!”霍霆山五指猛地收紧, 掌中信件骤然被他揉皱,似还不解气,他将纸团掷在地上。
纸团弹着往前滚, 而后撞到墙壁又往回滚。
崔党一派已除, 五皇子早前被杀, 如今整个长安都在纪羡白手中。
又是这个纪羡白这个老鳏夫, 他没能干的夫人自己娶一个就是,竟将主意打到他夫人身上。
真该死!
“大将军……”过大江不知为何忽然慌乱。
霍霆山气在头上, 语气冰冷又带着燥:“作甚?”
过大江疯狂给他使眼色。
霍霆山稍冷静下来似想起什么, 迅速侧头看。
只见方才那张被他揉成团随手掷了的纸团, 此时被裴莺捡起。
这封从墙外被送进来的信外装特别, 为了最大程度的引人注意,信用朱砂绘边,再撒上金粉, 确保在阳光下亦能闪闪发光。
纸用的也是上好的桑皮纸, 非一般人家能用得起。
种种叠加, 足矣证明寄信方身价不菲。
“夫人……”
裴莺没理会他, 径自打开揉皱的纸团。
这是何人送来的信, 竟叫他如此暴怒。
信上的折痕一点点展平,里面清俊的字体露了出来。
待看清信上所书,裴莺有种大脑一片空白的迷茫和荒诞感,每个字她都认识, 但组和起来无比荒唐, 荒唐到她的思绪如同废旧机械般霎时卡顿停止。
纸上的朱砂字仿佛脱离了纸张本身,张牙舞爪的跃至她面前, 每个字都变成了长满尖牙利齿的虎兽,叫嚣着要食人血肉。
裴莺几乎是本能的转头去看霍霆山, 眼眶慢慢红了,“霍霆山,这信是何意?囡囡,囡囡昨日不是归家了吗……”
她一瞬不瞬地看着霍霆山,“霍霆山,你快说话啊!”
男人的喉结动了动,走过去扶着她的手臂,“夫人,小丫头昨日去吕氏那处后,至今未归。”
最后四个字放得很轻,像是怕惊扰了面前人。
然而她还是被惊到了,美妇人面色在刹那间煞白,脚也软了,若非及时被男人拥住,定会跌坐在地。
事到如今,再无其他隐瞒的可能,霍霆山只好道:“孟从南夫妻被歹人收买,小丫头昨日在他们租的那处宅舍里被吕氏算计,被埋伏好的人悄然运出了城。劫走小丫头的是长安纪党,这伙人和荆州丛六奇水火不容,故而纪党不可能派大量的兵马在荆州内穿行。夫人,我已派人去寻小丫头了,估计不久后能有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