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后动人by今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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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份白灼虾,剥掉一只虾壳,给泡芙加餐,它跑到椅子上,叽里咕噜地在吃,又陆续投喂两只,再多就超标。
饭后,照例出门遛泡芙。
楼下对泡芙蠢蠢欲动的狗狗几乎都被揍过,所以一时间没敢上来,怕再挨揍,也同时喜获狗主人们“拳击手”的称号。
第二天一早,方姨在垃圾桶发现昨天的厨余垃圾。
乍一眼看到垃圾桶里的牛排,诧异问:“昨天烧炭了?”
气味一个晚上都没散去,焦炭的味道还在,方姨皱皱鼻子。
“……”
陆宜闻言更加心梗,比昨天的炭烤更让她难受,她纠正:“方姨,那是牛排。”
方姨再瞅瞅,的确是,她忍不住摸摸鼻子笑:“唉哟,看错了看错了,是牛排不假。煎得还不错,怪完整的。”
不用想就知道是昨天做失败了,好在厨房还在,除去锅上黑乎乎的之外不算特别灾难,温水泡一泡就好。
方姨笑道:“下次还想吃什么,还是让我做吧。”
“这做饭这事还得交给厨子,你跟林总都是忙工作的。”
一次尝试就足够打消陆宜的念头,她也不会再尝试第二次。
陆宜回公司上班,同一个时间,新的一束花送来,不是昨天的品种,替换掉昨天的,也没浪费,让放公司公共区域,新的让甘荔换水插花瓶里。
美好的事物总是让人心情愉悦。
“要不了多久,我们部门就要成花店。”甘荔拿花出去,免不了被调侃。
甘荔喜滋滋道:“要是林总愿意,就是把整个花店的搬来都可以,但是林总每天一束代表什么?”
“什么?”
“代表林总对我们宜总的爱永远不变,永远保鲜。”甘荔说得很激动,自从在公司见过林晋慎后,她就变成两人的CP头子。
嗑真夫妻的CP不过分吧。
那次林总叫张放过去,还让她保密,不叫宜总知道,默默为宜总好,这才叫男人,她也一直遵守诺言,没多说。
同事笑:“算了,你还是个小丫头片子。”
正是相信情情爱爱的年纪。
甘荔不受影响,将花束拆开,插入花瓶,哼着调子在花瓣洒上水,稍微调整一下,送去陆宜的办公室。
陆宜收到宁嘉的消息,是在上次见面的半个月后,当时她们互相交换联系方式。
她颇为意外,几乎快忘记。
宁嘉:【有时间一起喝咖啡吗?】
【我正好在你们楼下的咖啡店。】
陆宜对宁嘉的印象不错,回了个好字,宁嘉便将咖啡店的名字发给她。
她搭电梯下楼,进咖啡店一眼看见靠着窗边的宁嘉。
宁嘉今日穿着偏职场风,显得干练优秀,看见陆宜后举手示意,微微一笑:“陆小姐。”
“不知道你喝什么,没有替你做主点。”
陆宜随便点一杯美式,在她对面坐下。
宁嘉交握着手,说她今天过来是谈合作的,安宜家居跟之前的律所合约到期,在找新的律所,她来碰碰运气,刚结束,想到陆宜就发了那条信息,老实说,她以为陆宜会拒绝。
陆宜笑:“如果你提前说你为什么在这里,我可能会拒绝。”
宁嘉跟陆宜相视一笑。
她们有那么点相似,所以有天然的亲近感。
店员送来咖啡,陆宜接过,说谢谢。
宁嘉搭着腿,坐得端正,她慢慢喝着咖啡,她道:“其实我知道你跟黎显的关系,他事先没说我也尊重他的隐私。出于私心,我还是想抓住一切机会,能谈成这次合作对我们律所有至关重要的意义。”
“不知道你介不介意?”
安宜家居未必选择他们,但宁嘉对自己能力有自信,所以她认为结果下来之前,还是该先跟陆宜打声招呼。
如果她介意,也可以不选他们,这是她的选择。
陆宜抿了口美式,平静道:“我能下来见你,其实已经说明态度。”
宁嘉是黎显的合伙人。
但黎显是黎显,宁嘉是宁嘉。
如果她真接受不了,不会跟她加好友,也不会应邀下楼喝咖啡。
她继续说:“你也应该知道我跟黎显已经分手五年,当初也是和平分手,彼此并无怨恨,所以工作是工作,我不会掺杂私人感情。”
“他发展得好,我也替他开心。”
宁嘉放心了:“如果这次能谈下来,安宜这边的,也会全由我这边来对接。”
这是最好的,毕竟身份在哪,尽量避嫌。
陆宜点下头,眉心忽然蹙一下,手抵着腹部的位置,感觉到一阵剧痛袭来,脸色瞬时惨白下去。
宁嘉看出她的反常,问:“你怎么了?”
缓一下,痛症又有所减轻。
这段时间,会时不时来一下,陆宜以为是生理期快到的原因,说没事,不过剩下的冰美式也不敢继续喝。
“真没事吗?要不要去医院看看?”宁嘉站起身,抽出纸巾递给她,陆宜接过,攥在手心。
“没事,生理期吧。”
宁嘉说:“如果痛成这样还是该吃点止痛药的。”
“好的。”
陆宜没等到生理期,剧痛没有消失,反而出现得越来越频繁,额头激出冷汗,她意识到可能不是生理期的原因。
手上的工作交代后,她准备去趟医院做个检查。
甘荔不放心:“我陪您去吧。”
陆宜向来不爱麻烦别人,私事更是,她摆手:“不用,做检查开点药就好。”
陆宜便就近去一家公立医院,去医院才知道,没那么简单,她的症状在看过门诊后,医生看过后认为可能是阑尾炎,她需要做检查,确定是的话,建议做手术。
陆宜没有这方面的心理预期,听到阑尾炎愣下,而且需要手术,她一直以来身体健康,没进过手术室。
医生看她紧张,说:“不用怕,是微创手术。”
“好。”
医生给她开要做的检查单子,说:“让你家属去缴费,你先去排号。”
见她身边只有自己,又问:“你一个人来的?”
陆宜点头。
医生:“那叫你家里人来一下,也不是小事。”
陆宜谢过医生,她拿出手机想告诉爸妈,又担心他们听到手术就会吓到,思来想去,还是放下手机,等检查结果出来再讲也不迟,没什么事最好。
她先去缴费,然后去窗口排号做各项检查。
陆宜坐在等候区,腹部还疼着,手轻轻抵过缓解痛意,明明是工作日,医院仍然人来人往,拥挤喧闹,腹部的疼痛加剧,额间溢出冷汗,她咬唇,声音化为尖锐的利器,切割着她的神经。
她觉得自己能扛过去,像以前几次一样。
但这次身体仿佛跟她较劲,迟迟没有缓解,她蜷缩着身体,低着头,咬紧后槽牙在忍耐。
“陆宜。”
带着喘气声。
模糊的视线前,多出一道黑色身影,低沉的声音透过喧嚣的杂音传到她的耳朵里,她抱着肚子抬头,看见凭空出现的林晋慎。
他可能是赶过来的,风尘仆仆,头发都有些乱,一缕碎发垂在他额间,他呼吸着,唇抿紧,脸色看来不太好,五官立体,眼窝深邃,里面的墨色仿佛化不开。
陆宜呆愣一下:“你怎么来了?”
“你助理说的。”
甘荔在陆宜去医院后,思考再三还是告诉给林晋慎,她见过陆宜疼起来的样子,担心会严重,一个人搞不定。
林晋慎听到消息就过来,情况紧急都忘记打电话,像是突然间失智,他找到护士问到她的信息,得知她在这里等检查,几乎是跑来的。
看到人之前很生气,想问如果她助理不通知他,是不是就不会告诉他。
看到人之后,她蜷缩在那,小小一个,疼痛无助,又什么气都没了。
只剩下心疼。
林晋慎蹲下身,一下子视线处在同一水平线,不用她再费劲抬头,他手覆在她的手上问:“是这里疼吗?医生怎么说?”
陆宜抬头,望向他,看见他之前只觉得挺疼的,他在这问她时,鼻腔里溢出酸楚,还有那么点委屈。
生病总让人脆弱吧。
刚才还压得她喘不过气的重物,突然卸去。她不是一个人了。
林晋慎擦过她额头的冷汗,被她布满水汽眸光看一眼就立即没脾气。
陆宜说:“医生说可能是阑尾炎,如果是需要手术,不过不用担心,是微创手术,做完当天就能出院那种。”
她拿医生安慰她的,反过来安慰他。
林晋慎闻言嗯一声:“还能走吗?需不需要抱?”
“去哪?”陆宜问。
“换一家医院。”
公立医院人满为患,检查需要排队,从医院出去的路上,林晋慎就联系好另一边私立医院的医生,要做的检查,以及病房。
陆宜窝在车座里,闭着眼,听他打电话安排。
不需要她操心。
到私立医院,陆宜第一时间做检查,的确是阑尾炎,需要尽早切除,医生给出的方案是做腹腔镜手术,需要全麻。
手术时间安排在明早。
医生道:“今晚可以不用住院,术前六个小时禁食禁水就好。”
“我们住院。”林晋慎道。
陆宜想说不用这么夸张,但林晋慎的态度坚定,又问医生一些细节问题,医生告知后一再强调是小手术的,如果顺利,几十分钟就结束。
“不用紧张。”
医生又看向林晋慎:“林总,您也别紧张。”
陆宜摁着腹部,想笑又会抽疼,她谢过医生,被搀扶着回病房,跟上次他输液住的那间病房一样规格。
护士小姐姐拿来宽松病号服,告诉她待会需要备皮。
“备皮是什么?”陆宜问。
护士小姐姐,言简意赅地说脱毛,又告诉她需要备皮的位置。
“……”
虽然难以接受,但都是为手术。
她进洗手间换上,本来就偏瘦的身形套进病号服里,显得更小一个,脸色本就惨白,看起来病恹恹的,她慢吞吞地坐上床。
林晋慎:“要不要跟爸妈说一声?”
“别吧。”陆宜说:“小手术,而且不是有你在这里吗?如果有什么问题,已经有家属可以签字。”
她这样子,别把徐女士吓出个好歹。
是啊,他们手术时可以家属签字的关系。
林晋慎走至床边,低垂着眼睫,低声说:“你可以试着依赖我。”
陆宜仰着看他,点头。
“我说真的。”
陆宜再次笃定点头:“明白。”
林晋慎想说她不明白,否则也不会在这时候不告诉他,选择一个人来医院,不过现在没必要说这些。
“还疼吗?”他问。
陆宜摇摇头,说闻到消毒水的味道就好多了,但刚才还是消耗精力,她靠着床头躺下。
病房就他们两人,对视下静悄悄的,折腾这一圈天色已经暗下来,她道:“你回去吧,这里有护士,我自己可以的。”
等明天早上动手术再来就好。
“我陪你。”林晋慎说。
“你也要睡病房?”
林晋慎反问:“你不想我留下来?”
倒也不是,只是虽然是单独病房,但条件比不过家里,她是病人没办法,他可以有选择。
陆宜说:“怕你睡不好。”
“你不在身边我才睡不好。”林晋慎长睫轻垂,眼睑落下淡淡的阴影,说这句话语气寻常,就像只是阐述一个事实。
陆宜:“……”
耳根像是被烫一下,她抓抓耳垂,说好吧。
“你先躺一会,我跟方姨说一声,让她喂泡芙晚饭再走。”
“好。”
陆宜拿过手机,甘荔发消息问她严不严重,跟林总有没有碰头,还交代自己告诉林晋慎的事实。
甘荔:【抱歉宜总,是我擅作主张。】
陆宜:【没什么事,已经见到,明天阑尾手术,去不了公司。】
甘荔:【宜总您好好休息,明天我可以来看你吗?】
陆宜笑下:【你好好工作,公司见。】
甘荔:【宜总您放心,我会好好坚守每一班岗!】
又发来一堆花哨的表情包,可爱至极。
中途护士进来备皮,林晋慎以接电话为由出去,陆宜抿唇,脸微微涨红,不怎么疼,但有些羞耻。
结束后,陆宜的脸还泛着红。
林晋慎让助理送东西来,在陆宜睡着后,在病房办起公。
陆宜随意一瞥,就能看见他端坐的样子,神情一如既往的认真,如果需要打电话,他会先出病房。
两人又用最后一顿晚餐,吃完后就得禁食,动完手术也要禁食,全靠输营养液。
因此,陆宜吃得很珍惜。
林晋慎没有表现出任何不适,就像是他真的有在医院陪过床,显出很可靠的气质,牢记术前的小细节。
吃过饭后陆宜躺在病床上玩手机,百无聊赖,她放下手机,想了下还是道:“明天帮我找个女护工吧。”
虽然是微创,但是她上网查过做手术的过程,因为手术时会注入气体,手术结束后未排净,所以会导致疼痛加剧。
她担心的是上洗手间的问题。
如果有女护工在,会比较方便。
“不用,我明天会陪着你。”林晋慎道。
陆宜绷着脸,难为情地咬唇,低声道:“我需要上洗手间,女生比较方便。”
林晋慎露出费解的表情:“我会抱你去。”
他又补充:“女护工没我力气大。”
“不用!”陆宜想到那个画面就难受,她道:“不用麻烦你。”
尤其,术后需要排气。
当着林晋慎的面,但凡噗噗两声……她闭眼,已经很想死。
林晋慎显然读不懂她在别扭什么,什么都做过,什么也看过,他平静道:“没关系,你不用跟我客气。”
陆宜:“……”
可是她有关系啊!!!
林晋慎语气略严肃,好像她是不配合治疗,说:“之前刚说你可以依赖我,你点头说明白,你明白了些什么?”
陆宜心想也不必上升到这个层面。
但林晋慎语气认真,想必是认真的,也就没有跟他就这问题讨论下去,算了,丢人就丢人吧,她是病人。
到睡觉时间,护士小姐姐送来被子,干净的没用过的。
陆宜看着他即将睡沙发,他那么高个个子,过于拥挤狭窄,连腿都放不下,她于心不忍问:“要不然分你一半的床?”
她的床比普通病房的床要大一些,睡她一个就已经绰绰有余,再加上林晋慎,虽然挤一点,但还能凑合。
一个晚上也没什么。
林晋慎掀起眼睫。
陆宜强调:“只是睡觉。”
“不然还能做什么?”林晋慎困惑地问。
陆宜:“……没有什么。”
林晋慎的确不想睡沙发,习惯跟她同床共枕,但她现在是病人,所以他躺下前道:“你如果觉得挤,我可以睡沙发的。”
“试试吧。”
陆宜其实挺想待在他的怀里,尤其是现在。
“好。”
林晋慎起身,高大的身影投递下大片阴影,轻易盖住她。他侧躺下来,她往侧边的位置挪去,等他完全躺下来后靠过去,紧贴,像是两块拼图,完整地契合在一起,闻到熟悉的味道,鼻腔里的酸涩感又冒出来。
有那么点庆幸,这时候他在这里。
她留学时就已经习惯独立,能做的事就不会麻烦别人。
就算跟黎显谈恋爱时一样,即便他说不用那么独立,偶尔能麻烦他这位男朋友,但她没真麻烦过他。
但现在会不会不一样?他是她先生,她可以放心依赖的对象。
或许吧,她可以尝试一下。
林晋慎握着她的手,语调沉缓地道:“明天是全麻,手术过程不会痛的,而且是小手术,医生经验丰富,不用担心。你会健康的进去,也会健健康康推出来。”
“我会在手术室等着你,确保你睁开眼就能看见我。”
陆宜嗯一声,她其实不怕的,尤其被他抱着,就仿佛只是睡一个午觉,醒来后,她身体里一个坏掉的部分就被切割掉。
她不觉得怕,轻声叹气说:“可能会留疤。”
虽然是微创,但也会留下伤口,好像会开三个小孔,三个疤痕,她有些惆怅。
林晋慎顿一下,说:“不会留疤的,我向你保证。”
“那要是留疤怎么办?”陆宜翻过身,仰着头,从她的角度,是他的下颚,他低头,跟她的目光对视。
半晌他说:“我负责。”
陆宜皱眉:“负责有什么用,它长在我的肚子上。”
那她将不能穿比基尼,露脐装,一时间,她感觉她衣橱里一半的衣服都要被淘汰掉。
“就算留疤也没什么,一样很漂亮。”林晋慎声音很轻,像是安抚:“而且那是勋章。”
陆宜问:“什么勋章?”
林晋慎语气生硬地哄道:“是奖励陆宜勇敢的勋章。”
陆宜:“……”
鼻腔里轻哼出笑意,他是拿她当小朋友了,真那么好哄骗呢。
手术前,林晋慎找来整容医院的医生来做美容缝合,尽可能减少留疤的可能性。
毕竟安慰只是口头上的,不会起任何实际作用。
早上护士过来,让换上手术服,陆宜全程按照术前要求做好准备,躺下后被推到手术室,手术室很冷,打上吊液,测心电,吸入麻醉眼前慢慢模糊,失去意识。
林晋慎在手术室等候。
一个小时左右的时间,陆宜被推出手术室,之后被送回病房。
陆宜有意识醒来的时候已经到病房,换了一间套房,方便林晋慎陪护而不是跟她挤一张床,虽然他很愿意,只是手术后需要万事小心。
陆宜脸上戴着呼吸机,手指夹着术后监测仪,还在输液。
麻醉作用还在,身体还没恢复知觉。
她先看见蹲守在病床边的林晋慎,他低身,温声问她疼不疼。
他的脸就在眼前,五官的量感十足,高挺的鼻梁像是斜斜的山峰,想要忍不住触摸,但她的手都没知觉,只能看着。
这样的近距离,完全是怼脸,也是好看的。
陆宜反应慢半拍,盯着他,仿佛不认识,半晌才问:“你是谁?”
声音干哑,还有些疼。
林晋慎顿住。
陆宜才慢吞吞继续道:“但是你长得很好看。”
她眨着眼,在他脸上游走的视线也很慢,从眼睛一直到嘴巴,林晋慎也不动,等她一点点看完,看个仔细。
陆宜弯唇笑,很礼貌地问:“请问你是我老公吗?”
“是。”林晋慎道。
陆宜心满意足地道:“嗳,我也吃的太好了。”
语气很轻,很温柔。
林晋慎目光一直凝视着她,耐心听她讲话,唇边带着笑意问:“等清醒后会不会忘记?”
“可能吧。”陆宜轻眨眼睫,眸底有一丝狡黠。
林晋慎嗯一声:“幸好我有录音。”
“你有录音!”陆宜睁大眼睛,有些话可以趁着麻醉还没过去胡乱地说,等麻醉结束,那都是不清醒时的胡言乱语,她不记得,就是没有。
她一着急,伤口仿佛恢复知觉,她跟着咬了咬牙。
“没有。”林晋慎双手抵着下颚,目光深沉,以及不寻常的温柔:“骗你的,但确定你现在神志清醒,说过的话赖账也没用。”
陆宜:“……”
好狡猾啊。
麻醉效果慢慢过去,身体恢复知觉,也感受的伤口的位置的疼意。
医生说三个小时内不能睡,林晋慎便跟陆宜聊天,他这辈子也没跟人说过这么多话,全用在那三个小时。
手术当天的记忆模糊,输一整天的液,模模糊糊地睡着。
陆宜唯一记得的是,每次睁开眼,林晋慎都会在,她看着便觉得安心,确定完毕后闭眼再次睡过去。
手术第二日,需要起床走动,防止伤口黏结。
伤口仍然在疼,陆宜扶着林晋慎,走两步就开始难受,她以为自己能忍过去,但眼圈还是忍不住湿润。
最难熬的是需要上洗手间。
陆宜伤口还疼,术后一直没进食,全靠营养液吊着,身体还挺乏力,靠自己坐在马桶上都费劲。
林晋慎全程陪同。
陆宜毫无感觉,甚至想给他耳塞。
她从记事起就没这么狼狈过,之前只是湿润眼角,到现在眼泪忍不住掉出来,且越想越觉得委屈心酸。
林晋慎一直偏着视线,听到抽噎声,才知道她在哭。
他蹲下身,四目相对的那刻又眼泪更汹涌,生病真的会击垮人的心理防线,而手术的过程,又免不了放弃一些自尊心。
“很疼吗?”林晋慎替她擦过眼泪,动作很轻。
他第一次见陆宜哭。
这种情绪很复杂,他没有办法缓解她的难受。
陆宜摇头。
如果换一个女护工她也不会好,她性格如此,在陌生人面前只会更放不开。
“那是尿不出来吗?”林晋慎停顿片刻后问。
“……”他就这么直白地说出来,陆宜更难过了,但现实问题摆在这里,她只能很细微的点下脑袋。
身体跟精神的双重折磨。
林晋慎可以理解:“是因为我在?”
是也不是,陆宜依然难过,不想说话。
“其实你想,如果今天我们对调一下,如果是我穿着病号服不能自理,需要你的帮忙,你也会帮我的对吗?”
陆宜想下那个画面,虽然她很难接受,但是如果他真的需要,她的确会帮忙的。
她还是迟疑地点下头,眼泪已经好多,没那么夸张地往下掉。
林晋慎替她抹掉,掌心擦过她的脸颊,全是眼泪。
“稍等一下。”
林晋慎一只手掌着她的肩膀,他打开洗手池的水龙头,水柱哗啦溜出来,他回头:“现在呢?”
陆宜:“…………”
水流的声音仿佛是盗铃时的掩耳,但好在也缓解一部分的不适,她吸了吸鼻子,林晋慎递过纸巾。
“好了吗?”他问。
陆宜再次点头,眼圈还是红的,眼里仍然湿润。
林晋慎道:“这也没什么不是吗?待会有需求就叫我,不要因为难为情忍着。”
没有什么好难为情的,他们是夫妻。
理应就是亲密无间的。
他望着她的目光诚挚认真。
“哦。”
“那麻烦你现在转个身,我要提裤子。”陆宜声音很轻很轻的说,就像护着那颗岌岌可危快要碎掉的心脏。
林晋慎哑然失笑,说好。
哭过一场后,陆宜的情绪要好得多,她配合地下床走动,虽然步履缓慢,但到下午时痛感已经渐渐消失,她解开病号服,伤口的位置贴着纱布,倒真挺像是勋章。
她已经能进食,但仍然是流食为主,她只能喝小米粥。
林晋慎也陪着她一块吃,一碗粥慢条斯理地喝着,反正他进食也只是像维持基本的生命体征,所以吃什么,都差不多。
吃完饭,他还有工作,而陆宜手术的事情也瞒不住,老老实实告诉徐女士。
徐女士在电话里生气:“这种情况为什么不跟我们打电话,什么叫没问题,没问题会动手术。”
“现在,把地址病房发过来。”
“你这样,就是不把我跟你爸放在心里,我们马上就过来。”
“……”
徐女士一着急,就开始飙方言,杀伤力是普通话的两倍。
陆宜将手机拿开一些,等徐女士骂完后挂掉电话,她叹口气,待会要迎接自己妈妈的怒火了。
林晋慎问:“挨骂了?”
“是啊,骂得可狠了。”陆宜头疼地抵着眉心:“以前都没这么骂过我,她应该还有半个小时抵达,你小心殃及池鱼。”
林晋慎说好,其实没关系:“骂我总比骂你好。”
“够义气。”陆宜下意识蹦出这个词。
林晋慎:“……”
半个小时后,徐女士跟陆康成到病房。
“爸。”
“妈。”
林晋慎起身打招呼。
两人点下头。
徐女士在电话里痛批陆宜,看见她躺在床上后,脸色苍白的目光,又只剩下心疼,走到病床边问疼不疼,现在感觉怎么样。
最难熬的时间已经过去,如果还是昨天插着呼吸机的样子,只怕徐女士要吓够呛,她摊开手说:“没事了,已经活蹦乱跳了。”
徐女士眉一皱:“那你下来跳一个。”
陆宜:“……”
她抓握着手,老老实实听数落。
陆康成笑:“你听你妈开玩笑,来的时候声音都虚。”
徐女士反呛:“你比我好哪去吗?差点闯红灯,我就懒得说你。”
陆宜抱着被子,再次强调:“所以我没跟你们说,真的只是一个微创手术,我过两天就能出院,小事情。”
“再怎么说也是动手术。”
说到这一点,徐女士见女儿生病,就只能埋怨林晋慎:“小宜不想讲,你也真的就不讲,瞒着我们,就把手术做了。”
林晋慎:“抱歉。”
陆宜抿下唇,她就知道会这样,好在提前打过预防针。
“没事就好,既然手术已经做了,就好好休息。”陆康成进来时发现是个套房,还有电脑跟文件,俨然已经成为办公场地,猜到林晋慎是在病房照顾自己女儿。
没什么可挑剔的,很细心。
没多久,秦女士跟林政也过来。
病房里突然多出四个人,注意力全都在陆宜身上,她只好向林晋慎投递求救信号。
林晋慎接收到,开口:“爸妈,你们都回去吧,时间也不早,这里有我看着不会有问题。”
“还是我在这里吧,听护士说你在这里待两晚,我跟你接班,你回去好好休息。”徐女士道。
她来时就这么想的,林晋慎再好,也没有亲妈照顾得细致。
林晋慎:“没事,在这里也能休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