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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此一生by凝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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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她仅仅老实了一会,就把脑袋缩回外套重新藏起来,一双手却煞有介事在他身上探来探去,陆世澄:“找什么?”
“曲奇,我饿了,给我吃一块。”
“今天没有。”
“我不信。”
“真没有。”
她找得愈发起劲了,陆世澄一时腾不出多余的手来阻止她:“别乱摸,在裤袋里。”
她噗嗤一声笑起来,将手探入他的裤兜。不一会,外套底下就传出「咯吱咯吱」的声音,陆世澄听着那动静,心里猫爪似的,双眼依旧警惕地直视前方,嘴角却情不自禁弯了弯:“真像只大猫。”

过两天, 闻亭丽在大华酒店803房间见到了乔宝心。
乔宝心黑了,也瘦了,但气色非常好, 整个人精神奕奕。
对着闻亭丽, 她一度只是沉默,揽着她看了又看,黯然说:“还好你没事,我哥已经把前晚的事都告诉我了,我们乔家真是没脸,我替我父亲向你道歉。”
闻亭丽很体谅地拍拍宝心的手,在自己那对异常强势的父母面前,宝心根本什么也做不了, 唯有承受痛苦。
她拉着乔宝心在床边坐下:“你先告诉我,前些日子是不是发生过什么特别的事?我记得你说过寒假前不回上海,怎么突然就回来了?”
乔宝心看她神色警惕,也跟着慎重起来,想了想说:“说起来是很偶然的一件事, 我们学生会有位学姐是上海青浦人, 上礼拜团契结束的时候, 突然在大家面前拿了一张火车票出来,说是自己要回家看望生病的父亲, 不小心多买了一张,早上换衣服时才发现,现在退又不好退, 就问我们有谁要这张票。”
她原就在犹豫要不要回来陪母亲过生日, 难得有人同她一道回上海, 马上要了这张票, 学姐只收了她一半的票价。
听上去好像没什么奇怪的,闻亭丽沉吟片刻:“那日我们明明约好了在高公馆附近的戏梦咖啡馆见面,为什么你又临时改约我来酒店见你?”
“因为那天我下午出门买东西,就隐约感觉身后有人跟着我,我还以为是我父亲的人发现了我的行踪,吓得给我表舅打电话,表舅却很确定我父亲毫不知情,他说会好好帮我查一查那是什么人,后来听说我要去见朋友,又劝我在酒店里见面。因为这样他才好安排人在楼下保护我。”
原来这主意是孟麒光出的,亏他那天晚上在她面前装糊涂。
“所以你表舅后来查到是什么人在跟踪你吗?”
乔宝心摇摇头:“他说只是几个流氓,已令人赶走了,叫我不必担心。”
闻亭丽仍在寻思,乔宝心已拉她走到自己的行李箱面前。
“我给你带了点东西回来,这是一种很好吃的北方甜点,叫羊羹,那是茯苓糕,里头的馅儿很好吃,平时你要是在片场饿了,就用它们垫垫肚子。
这排小泥人,是我在摊子前看着那老汉一点点捏出来的,瞧这眼珠子,是不是活像真的?小桃子看了肯定喜欢。”
总共才这么大的箱子,半箱都是给闻亭丽带的礼物。
乔宝心又摸出一堆旧票给闻亭丽看。
“你的《窈窕侦探》第 二部当时也在北平上映了,我和我同学连续去看了四场呢,亭丽,你演得越来越好了,我们好多同学都喜欢你。”乔宝心眼睛亮晶晶的。
对着这半箱礼物,以及乔宝心真挚的目光,闻亭丽不知说什么好,用力搂住宝心:“一个人在外头,要好好照顾自己,别让我们担心。”
宝心红着眼圈点头。
“你还没告诉我,你和佟兆辉究竟怎么回事,真同他分开了?”
乔宝心叹口气。
刚到北平的时候,她和佟兆辉感情好得不得了。在她眼里,佟兆辉身上全是金光闪闪的勋章——
燕大毕业的高材生,最年轻的律师,品行端正,待人热忱……她几乎是在用一种迷恋和崇拜的心情与他来往,她也深信,自己跟佟兆辉会一辈子在一起。
但后来,佟兆辉总是动不动就失踪,有时候一两个礼拜都不见人影,回来后也是什么解释都没有。
乔宝心知道他有任务在身,总是无条件地体谅他,可是后来有一次,两个人约好了去美华看电影,佟兆辉再一次无故失约了,北平的初春又冷,宝心在电影院门口傻站了一个多钟头,两条腿差点冻成了冰棍。
回去后宝心就病倒了,这期间佟兆辉一直没出现过,宝心昏昏沉沉在寝室里躺着,渐渐地,一颗心凉透了。
她在北平举目无亲,最需要佟兆辉的时候,他却老是不在她身边,最后还是同寝的几位同窗把她送去了医院。
等到佟兆辉得知消息赶到医院来探望她,已是几天之后的事了,宝心正独自办理出院手续。
她冷静地跟佟兆辉提出了分手。
佟兆辉沉默良久,歉疚地说:“宝心,我很抱歉,这段时间我没有照顾好你。但请你相信我,我是真心喜欢你的。只是,眼下我有太多要紧的事去做,如果你愿意等我几年——”
“我不愿意。”宝心坚决地摇摇头。
她在最渴望爱情的年纪,遇到了令自己心折的男子,这让她一度产生某种错觉:这段感情是对的,他们会一直走下去。
但是这次的经历叫她看清一件事,如果一段爱情,让她总是失望,总是委曲求全,总是长期处在等待和牺牲的地位。那么这一定不是适合她的爱情,最好趁早结束。
说到最后,乔宝心幽幽然叹口气:“其实,我心里是有点遗憾的,他是一个近乎理想的男子。但我事后居然半点也不后悔,亭丽,你不会觉得我是个心性不定的人吧?”
这番话莫名触动了闻亭丽的心扉,她紧紧握住宝心的手:“我很替你们感到惋惜,但这是你自己的决定,无需向任何人解释。”
作为朋友,她很愧疚自己当时没能陪伴在宝心身边。
但她同时也庆幸宝心没有在爱情中迷失自己,或许那次生病的经历,帮宝心斩断了在情感上的最后一丝依赖心理,也是在那一刻,宝心才算真正走向了成熟。
这是成长的必经之路,闻亭丽自己也经历过,所以才格外为宝心感到欣慰。
“请你答应我,今后再遇到困难,别忘了找我帮忙。你给我继续加油,我还等着看你的美利坚玛丽女子学院的录取通知书呢。”
“放心吧,早晚会做出一番成就给你们看看。”
两人相视而笑。
闻亭丽从房间里出来,一边走,一边琢磨孟麒光对宝心说的那番话。他是真没查到什么,还是查到了也不愿意同宝心说?此人一向独断专行,不肯将实情告诉宝心也不奇怪。
思量间,心中已有了盘算,下楼之后,没看见周威和老李,倒看见陆世澄在车里等她,她惊喜交加,忙压低帽檐跑过去:“你怎么来了?不是一下午都在力新银行开会吗?”
陆世澄下车帮她打开车门:“晚上我得约见几个重要客人,不能同你一起吃饭了,干脆先过来跟你待一会儿。”
闻亭丽佯装失望地嘟了嘟嘴,这还是他们和好之后,第一次晚上不在一起吃饭。
她一边上车,一边埋怨他:“你怎么这样!小桃子快过生日了,我还计划明晚跟你一起去百货公司给小桃子挑礼物呢,怎么不早说。”
随即自己憋不住笑起来,把帽子摘下来放到一边,主动把脑袋歪靠在他肩膀上:“逗你的,正好晚上我去找黄姐聊点事情。”
“那我让周威送你。”他好像有点心事,一面漫不经心亲吻她的发顶,一面同她说话,这样声音再轻,她也听得到,“事发突然,明晚一定补上好不好。”
“嗯……”她挨靠着他的肩膀,惬意地听那低沉磁性的嗓音,“对了,有件事得告诉你——”
她将那日有人跟踪乔宝心的事对他说了。
陆世澄沉吟:“看来得让邝叔去一趟北平了。”
“你也怀疑其中有白龙帮的影子?”
他牵牵嘴角:“陆克俭跟白龙帮不是第一次暗中勾结,北平的形势越来越差,陆克俭担心这样下去永远回不了上海,会有一些新动作也不奇怪。”
闻亭丽思量着点点头,两个人低声聊了几句,陆世澄的眉头慢慢松开。
汽车启动的时候,闻亭丽偶然抬眸,看见前方路口一男一女从某幢气派的建筑物里头出来。
男子长着一张熟悉的黑瘦三角脸,是华美电影公司的老板陈茂青。
女子气质不俗,但脸上的墨镜将她的五官遮挡了大半,镜片下,能看见她的嘴唇抿得紧紧的,一副很不高兴的样子,一出来就飞快钻进路边那辆轿车。
陈茂青却并不急着上车,而是继续留在洋行门口同一位富商模样的人说话。
闻亭丽记得前几日才在高家的生日宴上见过这富商,大家都叫他辛老板,听说是天津卫数一数二的大买办,颇善投资,名下生意五花八门。
陈茂青极其热络地拉着辛老板交谈,辛老板的眼睛却肆无忌惮地黏着车里的女子。
当天晚上,除了周威和老李,闻亭丽身后又多了两名「护卫」。几个人很懂分寸,从不近身,也从不打搅她工作,只是远远守着,这让闻亭丽毫无拘束之感。
可是接下来一个月,竟是风平浪静。闻亭丽悬着的心暂时落回了肚子,顺利拍完《春风吹又生》剩下的部分,便开始抢拍前一阵因节食而暂停的《双珠》。
黄远山为了尽快将新片剪出来,每天都在公司日夜加班,同时还在积极联系各大电影院准备《春风吹又生》的上映事宜。
这是秀峰公司自成立以来拍出来的第 一部片子,外界看法不一,有人等着看笑话,理由是——
“秀峰不过是两个女人搞出来的草台班子,实力虚弱,听说她们账面上没什么钱,全靠四处拉投资来维系,这种空壳子能拍出什么好片子。”
另一拨人则站在理性角度分析这部片子,结论还是不看好,劳工题材一向不大受欢迎,料定——“闻黄二位翻不出什么新花样来。”
面对外界的种种议论,秀峰一概不予回应。这种神秘的态度,反倒让一些原本不感兴趣的影迷萌生了好奇心,闻亭丽趁热打铁,联合欣欣百货的董沁芳在报上刊登了一则连环广告。
第一天,报上只刊登了一张女子的影照片,标题是(猜猜她是谁?)
配文:“本报记者捡到一套照片,一共四张,疑为某女明星在片场所拍,此系第一张,请诸君帮忙辨认该女子。猜中者,奉送欣欣百货的十块大洋购货券。”
当天,报社的电话差点被影迷们打爆。
众人自恃是影院常客,对于辨认明星颇有信心,兼之有奖金可得,自然乐得参与一把。
鉴于照片上女子身材比常人细瘦不少,不少人猜是周曼如,也有人猜是段妙卿,鲜少有人猜是闻亭丽。
翌日,报纸上又刊出第二张照片,仍是同一位女子,依旧侧着身子,但面容角度稍正了一点。
这一日,更多人打电话加入猜谜活动。
第三天,周曼如突然登报发文否认照片里的女子是自己,这下炸开了锅,不止影迷们对这位神秘的明星产生了好奇心理,就连一些小报记者也纷纷撰文参与猜奖。
第四天、第五天——讨论的声音越来越多,偶然有人在茶馆里喝茶时聊到这条新闻,竟因为争论照片上的人是谁闹到大打出手,每个人都坚持自己才是对的。
到第六天报社公布答案时,无数人惊掉了下巴。
有人死活不肯相信那是闻亭丽的身影,为了拆穿「报社谎言」,不惜跑到秀峰影业门口整日守侯。
在他们的印象中,荧幕上的闻亭丽活泼明艳,且身姿偏健美,绝不会像照片上的女子那样瘦得像一根竹竿。
到这时,黄远山笑呵呵出来认领照片:“没有错,正是敝公司的闻亭丽小姐拍摄新片《春风吹又生》时的片场照。”
这一系列连环广告登下来,片子已是未映先热,秀峰人人乐得合不拢嘴。
黄金的老板刘梦麟脸色却是黑如锅底。
“这一看就是闻亭丽想出来的鬼点子!不过花上一点小钱,就把片子炒得如火如荼,怎么我养的人就想不到这样的好手段?!”
经理们吓得不敢作声。
刘梦麟越想越气:“这还只是秀峰的第 一部片子,等将来她们翅膀硬了,黄金岂不是要被她们压得喘不过气来?
沈莺莺、段妙卿的新片还没上映,这下风头被秀峰抢光了,你们几个还不赶紧出主意,等着公司赔本吗?”
“已经联系好了各大报社,等秀峰的片子一上映,就会迎来铺天盖地的非议,到时候——”
“放屁!你们以为闻亭丽是吃素的,使出这点小伎俩给人家挠痒痒?人家早就不是当初那个刚入行的小演员了!能不能真正动点脑子!”
突然有人进来汇报:“华美电影的陈茂青老板来了。”
他?此人最是阴险讨厌。刘梦麟忙摆手:“就说我不在,让他走。”
可是门外的楼梯上已然响起陈茂青半笑不笑的声音:“刘老板,今日你要是赶我走,来日一定会后悔莫及,我可是来献策的。”
翌日,闻亭丽天不亮就起来了,一面愉快地哼着歌,一面在衣柜前挑衣服。
今天是她们秀峰跟沪光大戏院签订首轮放映合同的好日子,一切顺利的话,下礼拜她们的《春风吹又生》就能正式上映了。
为了敲定这件事,最近她天天从早忙到晚,有时候在棚里赶戏赶到一两点,她以为陆世澄会第二天再来找她,可是每晚收工出来,都能看见马路对面梧桐树下停着他的车。
半夜的街沿,往往一个行人都没有,这时候她就像一只快乐的小鸟,欢笑着穿过马路朝他奔去,他在对面张开双臂等她,等她一扑到自己怀里,就将她圈紧,低头亲吻她的发顶、亲她的眼皮、亲她的耳朵,怎么亲都不够。
有一次陆世澄去香港参加南商大会,行程紧,会后还要接见各界人士,整整两天两夜没合眼,等他回上海,闻亭丽坚决不同意当晚他来接自己,可是一出来,还是看见了陆世澄的车,只不过他已经困到在车里睡着了。
闻亭丽没有像往日那样奔跑,而是蹑手蹑脚走过去。刚在窗口面前俯下身,陆世澄就警惕地睁开眼睛,看见是她,眸光立刻温柔下来。
银亮的月光映在他的眉骨上,让他整张脸有一种别样的温柔,他没有马上下车,而是从车窗里伸出手圈住她的后脑勺,把她拉近自己,亲吻她。
想起这些可心的回忆,闻亭丽嘴角怎么也压不下来,兴致盎然坐下来挑首饰,耳边突然响起小桃子的声音:“姐姐,我要吃这个。”
闻亭丽接过小桃子手里的罐头帮她拧开:“晚上庆功宴,小桃子想去哪家饭店吃?”
小桃子一脸茫然。
闻亭丽耐心教妹妹:“庆功宴就是某个人或者某个团体取得了满意的成绩——”
电话机突然就响了。
“快!来公司!有大事商议。”是黄远山。
闻亭丽匆匆赶到公司,一进大门就感觉气氛不对,看到她进来,众人心里仿佛一下子有了主心骨,迅速围上来。
闻亭丽给大家一个安慰的眼神:“别急,天塌不下来,慢慢说。”
“沪光大戏院突然反悔了,黄老板正打电话同他们交涉呢。”
闻亭丽一凛,拔腿向楼上冲去。
还在走廊上,就听见黄远山在那里大声嚷:“老张,你这叫出尔反尔!你最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不然我跟你没完,什么?简直是胡说八道!喂喂!”
回身看到闻亭丽,黄远山「啪」地挂断话筒,异常焦灼地说:“好端端地,沪光突然不同意跟我们做首映了,说是要把黄金档期让给黄金的新片《离奇的下午茶会》和华美的《李玉棠》,还说如果我们坚持要在他们影院放映,不是不可以。但只能放在后半夜放映,又或者干脆等那几部片子下映之后。”
“岂有此理!哪有首映片放在后半夜上映的?!”
“所以我才说这其中有鬼!”黄远山脸色难看得像要下雨,“我们这部新片眼下热度正高,无故来这么一出,摆明了就是冲着秀峰来的。不行,我得去找老张当面问个清楚!他要是因为对分账条件不满意才如此,大不了我们可以让一让。”
闻亭丽拦住黄远山:“不行,这次要是妥协了,日后每家影院都可以用相同的法子来拿捏我们,上海的影院又不是只有沪光一家,走,换美琪。”
美琪的柳老板倒是对她们相当殷勤,邀她们坐,亲自给她们沏茶。
可是一说到合作首映的事,就很为难地摇摇头:“本月实在没有空档了,华美和黄金的新片都预备在本院做首轮放映,你们也知道,他们这些老牌公司做的片子,历来有口皆碑。何况我们都是合作过多次的好朋友,只能优先考虑他们。”
两人沉着脸从美琪出来,又赶往大上海、南京、大华、大光明、国泰等戏院。
可是这些戏院要么直接来个闭门谢客,要么支支吾吾让底下人推说:“我们老板刚去外地……不清楚他什么时候回来。”
至此,闻亭丽和黄远山几乎可以断定这件事与黄金和华美有关了。
她们并没有坐以待毙,而是兵分两路,闻亭丽负责去找电影协会的翁副主席商量对策,黄远山则动用自己这些年内攒下的人情关系网去打听内情,到晚间,黄远山的人脉终于发挥了作用,丽都影院的顾老板吞吞吐吐向她们透露了内情。
原来,昨日下午,一向不和的黄金和华美两位大老板破天荒第一次联手,给各大影院的老板打电话,邀他们去锦东饭店吃饭。
席上除了黄金和华美两位老板在座,还有沈氏影业、春光、远声、群艺等电影公司的老板,个个都是行业大亨。
大家入座后,刘梦麟率先发言,义愤填膺列举了一堆秀峰「不正当竞争」的证据,接着便直奔主题:
为免秀峰这样的「害群之马」做大做强,不如现在就将其「扼杀在摇篮中」。
在此之前,几家电影公司的老板已经达成共识:作为出品方,他们要求各大影院拒绝放映秀峰公司的所谓「劣质」影片。
否则他们会拒绝再向该影院提供自己公司的影片。
比起羽翼未丰的秀峰,众影院自然更倾向于同华美、黄金这样的老牌电影公司合作,华美有电影皇后玉佩玲。
而同公司的姚灵珠、叶小红最近也在陈茂青的力捧之下拍了新片,沈氏影业有老牌明星小蝶君和乐知文。
至于黄金公司的爱将段妙卿、沈莺莺,个个都势头良好。
秀峰呢,当家花旦只有一个闻亭丽,她那部新片《春风吹又生》是一部反映女工悲惨生活的劳工片,光听主旨就不够吸引大众。
美琪电影院的柳老板第一个妥协了,原因无他,他是电影皇后玉佩玲的资深影迷,害怕自己若是不合作,今后华美会拒绝让他们影院首轮放映玉佩玲的新片。
而对于早前就跟秀峰谈好合作的沪光电影院,刘梦麟则是软硬兼施,承诺说,只要这次沪光放弃同秀峰签署首映协议,接下来他们公司的新片在沪光放映时可以让利一成。
就这样,秀峰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被几大电影公司彻底拦在了电影院门外。
得知来龙去脉,大家气得半天作不得声。
李镇素来很有办法,这回却只能急得团团转:“不是一家,也不是两家,而是好几家热门电影公司联合起来打压秀峰,这阵仗哪家电影院扛得住?
这一下午,我前前后后找了一百个熟人,连一个戏院老板的面都没见着。电影院不肯放我们的片子,总不能到大马路上放露天电影吧?”
这话似乎提醒了黄远山,她恨然起身:“我马上去联系金门和光华,酒香不怕巷子深,只要有影院放映,不信我们的片子杀不出一条血路。”
然而,这些影院不是设备老旧,就是地段偏僻,从来只做二轮、三轮乃至末轮放映的。
真要把片子送到这些影院去做首映,就算能攒下一点口碑,票房也会一败涂地。
“黄姐!”曹仁秀上前拉住黄远山,“你为这部片子倾注了这么多心血,甘心就这样仓皇收场吗?”
“不甘心。”黄远山牙齿咬得咯吱作响,“最不甘心的就是我了!可眼下还有别的办法吗,陈茂青和刘梦麟这回是赌上了自己的身家口碑要把秀峰扼死在摇头,要么——我们认输退场,要么,等待时机扳回一局。”
她环顾四周,满脸怒容慢慢地化为一抹苦笑:“作为老板,我不能辜负你们的信任,我得想办法让秀峰活下来,趁着金门和光华还有空档,还可以从从容容跟他们谈条件,等到其他热片下来,连谈条件的机会都没有了。”
她拍拍曹仁秀的肩膀,勉强笑道:“别担心,我会好好他们同他们交涉的,你们……等我好消息吧。”
向外走的时候,黄远山的背影似乎佝偻了几分。众人不由黯然相顾,如此骄傲和爽朗的一个人,却不得不在阴谋面前低头弯腰。
“黄姐!”
从刚才到现在,闻亭丽一直没说过话。在大家忙着商量对策的时候,她只是面沉如水在那儿沉思,而现在,她已然拿定了主意。
“我想到一个破局的办法。”她打起精神朝黄远山走去,“破局人,早在几月前就已经答应帮我了,只要马上找到这个人,马上就能扳回一局,黄姐,你要冒险试一试吗?”
“走。”黄远山没有丝毫犹豫。
闻亭丽有些动容,黄姐这人,讲义气,有担当,而且从不独断专行。自打公司成立以来,总是无条件支持她的一切决定,跟这样的人共事,再难的事仿佛都变得不那么难了。
“好,接下来不管你看到什么,或是听到什么。在我对你丢眼色之前,千万不要插言。”
黄远山默契地同闻亭丽击了个掌。
两人急匆匆下楼,不期然在公司大门口看到一个老熟人,刘梦麟。
他大概是刚好路过此地,把车停在路边,用一种看好戏的眼神,打量着秀峰的招牌。
瞥见她们,他非但没有吩咐司机驱车离开,反而很有兴致地同她们打招呼。
“二位这么匆忙,去哪儿啊?”
黄远山和闻亭丽哪有空理会他,一左一右拉开车门上了车。
刘梦麟施施然下车朝她们踱过来:“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说起来大家也是共过事的老朋友,刘某实在不忍心赶尽杀绝。
这样,只要你们在报上登载一则道歉声明,连登三天,并宣布秀峰正式归入黄金麾下,同时改名为「黄金电影二厂」,我可以考虑放你们一马。
往后你们一个继续当大明星,一个继续当名导演,岂不比自己辛辛苦苦创办公司要轻松多了?”
说话间,闻亭丽早已发动汽车,刘梦麟刚好挡在车头前。
她对他笑笑:“刘老板,你挡着我的路了。”
刘梦麟本以为,事情到了这一步,这两人的气焰会矮个几寸,岂料还同从前一样嚣张,忍不住讽声笑道:
“看样子,闻小姐这是打算去搬救兵了,去找陆世澄?啧啧,你们女人也就这点能耐了,是,他们陆家是财雄势大。
可是,陆世澄能一口气把所有电影公司都逼到关门么?
不能吧!即便强行做了,他陆世澄马上会成为全沪电影人的公敌,又何必连累不相干的人。”
黄远山摇下车窗就要开骂,闻亭丽按住她的肩膀,沉住气,对刘梦麟微微一笑:
“刘老板最大的毛病就是从骨子里瞧不起女人,你我打交道这么多回,你何时你见我为了解决一个小小麻烦去搬过救兵?我又不是你。”
刘梦麟哽在那里,叫他喉咙发堵的,不是闻亭丽藐视他的态度,而是她居然将这场声势浩大的绞杀行动,轻描淡写称为「小麻烦」。
“小麻烦?哈?”他对着那辆绝尘而去的汽车啐道,“你只管嘴硬,我倒要看看你有多大能耐解决这个小麻烦。”
闻亭丽一径将车开到爱多亚路一幢单独的小楼房前面,下车前,先谨慎地观察四周,确定没在附近看到熟悉的车辆后,这才下车到门前揿铃。
“我是玉佩玲小姐的老熟人,想马上见她一面。”她将自己的名片递给前来开门的老妈子。
“我们玉小姐这会儿心情很不好,一早就吩咐了不见客。”
“今日我来,不是为别的,是为半年前的约定,请将这话转给你们玉小姐听,她自会同意见我的。”
黄远山憋了一路,这当口哪还忍得住,悄悄把闻亭丽拉到一旁:“搞半天你带我来找玉佩玲,难道你指望她能帮我们解围?她可是陈茂青的爱将,不对我们落井下石就不错了。”
出乎意料的是,老妈子很快返身出来,客客气气地说:“玉小姐请二位进去。”
翌日,华美公司办公室,陈茂青把两腿高高架在办公桌上,有一搭没一搭翻着手里的相片。
这都是外头那些想当电影明星的年轻孩子自己寄到华美的,只为在他面前争取一个试镜的机会。
很快,他在其中挑出一对相貌最出色的少年男女,拨电话给人事部经理室:“通知汪玉琦和刘雨霖明天来公司试镜。”
打完电话,他得意洋洋冲着墙上海报里的玉佩玲吹了个口哨。
“真以为自己翅膀硬了?你不听话,有的是人肯听话。”
自顾自哼了一回小曲,陈茂青把腿放下来,拉开右手边的保险箱,箱子里是各类合同、公章,和成堆的金条,开门一瞬间,金澄澄的光芒就闪到了他的眼睛,他惬意地吁一口气,一时也没注意公章的位置发生了变化,拿起两根金条在手里把玩。
有人拍电影是为了名气,有人是为了所谓「唤醒民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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