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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阴鸷反派身边当咸鱼by关山一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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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蛟向来不好女色,且性情暴戾,这样的人注定得不到?他人真心。
当日在侯府初次见到?那位萧夫人,魏恪忍不住细想这样一个天色国姿的女子?就只能在他兄长的府邸中蹉跎此生,不知道与?魏蛟相处时见到?对方那双如鬼怪般恐惧的眼睛会不会吓得惊慌失措。
但今日亲眼看到?两人的相处才?发现并?不是他想象中的那样,女人与?魏蛟相处时从容自如,甚至还有调笑的闲致,而魏蛟对待那位萧夫人更是算得上温和?亲昵。
如今魏蛟权势地位女人都有了,他有什么?
他什么也没有……
黑暗中,魏恪眸色渐渐晦暗。

昏暗阴影下, 魏蛟静坐在案前。
暗卫走进来,单膝跪地?,“禀报君侯, 沛县县令上禀几日前曾发现魏霁踪影。”
魏蛟沉默片刻, 张口?时声音带了一丝暗哑,“那么就是说还没找到。”
在如炬目光下,暗卫惶恐地低头。
魏蛟:“这么久了, 连个人?都抓不到,难道他还能隐身不成。”
暗卫思?虑后缓缓道:“属下猜测, 魏霁一路从平葛到沛县, 如今很可能就在衡阳周边。”
魏蛟早已?厌倦了这如猫抓老鼠般的游戏,未免夜长?梦多,魏蛟眼神闪过一丝冷意:“增派人?手, 务必要将魏霁给孤找出来。”
暗卫领命退去, 房间再次陷入沉静。
萧旻珠小日子就这两天了,身体无力, 小腹沉甸甸似的不舒服, 连厨房做的她最?爱的麻辣下饭的菜她吃着都索然无味。
她只想窝在床上, 闭门不出。
但你不想干事, 不代表事情不会落在你身上。
萧旻珠如今掌管府上中馈大权,采买、管理田产铺面、人?员调度、宴请都该她来,尽管有云娘帮忙,但她也不能什么也不干当甩手掌柜。
因着之间魏蛟一年到头几乎都在军营,鲜少?回府, 为了减少?开支, 府里就辞退了一批下人?,只留下打扫、厨房的人?, 但现在加进了她,杨夫人?也从中山回来了,府上伺候的下人?就不够了,急需要招进来一批新?人?。
今日约了人?牙子进府相看。
一个深衣仆妇从外面推门进来,埋下头恭敬地?道:“夫人?,人?牙子到了。”
萧旻珠应了,换衣服准备出门。
马上快到三月份了,幽州已?经不再落雪,天气也变得没那么严寒,但萧旻珠比较怕冷,出门还是裹了厚厚一层。
走了半刻钟,还没到,萧旻珠搓了搓手,问:“为何把地?点安排地?这么远?”
前方领路的深衣仆妇微微侧过头,笑了笑道:“老夫人?听说今儿个会有人?牙子进府,就准备亲自来瞧瞧,所以?就将地?方安排在靠近顺安堂的一处园子,马上就快到了。”
听说这是杨夫人?的安排,萧旻珠也不好再说些什么,只好和青竹跟在仆妇的后方。
原本走过长?廊,往岔路口?的右方再走一段青石板路就是顺安堂,但这仆妇却带着她往左,萧旻珠想起先前她在侯府乱逛时,要往这边走,云娘却劝阻了她,说西院太?久没住人?请了人?准备重新?修缮,没什么好逛的,萧旻珠只好收回了来这边的念头。
杨夫人?怎么会把地?方安排在这边?
于是萧旻珠出声问:“还要走多久?”
仆妇闷头走路,头也不回地?道:“就在前方不远了,夫人?难道没听见有人?说话声吗?”
绕过一片茂密竹林后,尽管视野逐渐开阔,再见到的屋舍墙面也比平时看到的破旧,大门上的红漆也显得斑驳陆离,路上一个下人?小厮也没见到,显然不像云娘所说的那样在准备修缮,萧旻珠就算神经再大条,也觉得有些古怪了。
她看向走在前方的仆妇,对方是因为鹿苑人?手紧缺,这几日从其他地?方抽调来的,萧旻珠与她并不熟稔,而现在这个仆妇倒像是故意引她往这边走。
萧旻珠略一思?忖后停下脚步,她抚了抚额,斜靠在青竹身上道:“哎呀,我突然头好晕。”
看不见的地?方,萧旻珠轻轻捏了捏青竹的手臂。
青竹顿时心领神会,焦急的道:“夫人?要是不舒服,就先回去休息下吧,明儿个再招人?牙子过来。”
萧旻珠有气无力地?说了声好,主仆俩相携转身准备离开。
下一刻,那仆妇不知从哪儿掏出来一把匕首,挡住了两人?去路,此时,对方早已?换上了另一幅面孔。
还不待两人?反应,她就直接将青竹劈晕,对萧旻珠冷冷道:“夫人?最?好乖乖听话,不要让奴难做。”
乖乖地?等着受死吗?
萧旻珠往后退了一步。
对方是谁的人?,萧旻珠自觉没得罪过谁,虽然杨夫人?有些看不惯她,但也不至于买凶杀人?。
难道是来找魏蛟寻仇的?因为无法接近魏蛟只能把她哄出来泄愤,老天爷,能不能冤有头债有主,她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咸鱼啊。
萧旻珠做出一副害怕得要命的神情,说话的声音有些颤抖:“这位嬷嬷,有话好好说,你要是有困难的话,我其实颇有钱财,对方出多少?,我出两倍,啊不,三倍。”
女人?看萧旻珠的目光顿时变得像看草包的不屑,“不是所有东西都能用钱买到的,你和魏蛟那个小畜生?狼狈为奸,要不是你还有用,我会直接用这把匕首解决了你。”
果?然是冲着魏蛟来的。
狼狈为奸。
萧旻珠真觉得自己躺着也中枪。
虽然被骂了,但好歹对方握着的匕首没怼的那么近了,对自己稍微放松了一点警惕。
萧旻珠干笑着辩解:“他是他,我是我,不妨你去找他吧,你绑我也没有用啊,说不定?等我死了,过段时间魏蛟就会欢天喜地?地?娶新?妇了。”
女人?奇怪地?看了她一眼,问道:“他娶新?妇,你就不伤心,你们不是两情相悦吗?”
女人?做出的反应像是收到了和自己所了解到的信息截然不同的指示。
谣言,绝对是谣言。
萧旻珠叹口?气:“我只是魏萧两家?联姻的工具罢了,我父母早逝,叔婶不喜,祖母不爱,在庐江守孝时我其实就有了喜欢的人?,只等他高中便?向我家?提亲,但叔父看中了魏蛟的权势,用联姻的由头将我嫁了过来,婚后,魏蛟表面以?正妻之礼相待,实际上对我漠不关心,我实在不堪忍受……”
萧旻珠半真半假地?说出自己的人?生?经历,语罢,还作势擦了擦自己并没有的泪,以?求得对方恻隐之心。
女人?敛眉,像是在思?考她说的话。
但对方并不是那么被容易糊弄过去的,片刻后她冷声道:“到时候就知你说的是真是假了。”
随后,她用匕首架在萧旻珠颈侧推着她往前走。
西园的大门看护比较薄弱,只有几个军士,女人?威胁地?道,要是出去的时候萧旻珠敢呼救,就会立马杀了她。
萧旻珠简直要愤气填膺,这些人?报仇能不能不要波及无辜弱小啊,即使?青竹醒了去通知云娘和魏蛟,她恐怕也不知是生?是死了。
路过一片废墟,女人?突然停下脚步,问:“夫人?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
萧旻珠抬目望过去,什么也没有,地?上只躺着遗留的断壁残桓,有烧焦的痕迹,于是摇头道了声“不知”。
不过萧旻珠确实不太?明白侯府为什么有这些荒芜的屋舍,云娘又为什么会骗她?
很快,女人?就解答了他的困惑。
“西院是从前府上公子们的居所,知道魏蛟为什么不允许众人?进出西院吗?”
你问我我也不知道啊。
不待萧旻珠回答,耳畔,女人?的呼吸变得急促了几分,脸上怒气隐现,“那是因为他心虚,魏蛟害死了使?君,还亲手杀了自己的手足兄弟,知道自己名分得来不正,只能堵着众人?的嘴巴。”
萧旻珠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生?怕女人?一个激动刀刃把自己脖子割破了。
女人?像是陷进了癔症,“那一日府上血气冲天,地?板上的血迹冲刷了两天都冲不干净,魏蛟却招来部将下属大肆行宴,其冷戾残忍之处,连杨夫人?都害怕地?离开侯府回了中山,与这样一个人?同床共枕,午夜梦回,你就不担心冤魂索命找到你头上吗。”
萧旻珠:“……”
她此时一句话也不敢说。
“你知道他那双眼睛的传言吗?”女人?突然笑了笑,面容扭曲地?道,“我好心告诉你好了,他其实就是个灾祸,会给身边所有人?带来不幸,当年使?君要是杀了他,就不会不明不白死在外面,郎君也不会死了。”
萧旻珠落在前方的目光一下子顿住,连呼吸都不自觉地?放慢。
只可惜女人?是面对着她的方向,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显然没注意到后面的异象。
女人?神色激动,还在继续道,“你如今成为了他的妻子,最?好多去寺庙祭拜,去去身上的煞气,不要再靠近他,要不然你也有一天会被他害死的,当然,要是你能从我手上逃出去的话。”
下一刻,她手上的匕首就被人?劈落,整个人?被踹飞出去。
女人?咳出一口?血,看着突然出现在这里的魏蛟赫然瞪大眼眸,“你……你怎么会在这儿?”
萧旻珠也呆呆地?站在原地?。
果?然,听到秘密绝对会被当事人?发现,恒古不变的定?律。
魏蛟面色难看到极点,双眼发红,整个人?瞧着戾气横生?。
他没看萧旻珠,开口?用冰凉的声音问地?上的女人?:“你对我这么了解,是侯府的旧人??”
女人?却不答,冷笑一声,用轻蔑而又怜悯的眼神看着魏蛟道:“你就算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又如何,你的祖母畏惧你,你的妻子另有所爱,你注定?一生?孤寂,死后下阿鼻地?狱,魏蛟,认命吧。”
低语完恶毒的诅咒,女人?猛地?握住匕首扎入自己心口?。
伴随女人?的死去,场面陷入了一片死寂。
萧旻珠目光从地?上的血迹转向魏蛟仿佛笼罩在黑暗阴霾中的面色,背脊发凉。今个儿接受的信息量实在有点多,她不知该做出什么反应,所以?就那样在原地?愣着。
片刻,魏蛟一句话没说,甚至没看她一眼,转过身大步走了。

那件事发生后, 连着几日萧旻珠都没有见到魏蛟。
甚至第三日的时候,惯常跟在魏蛟身边的那个小厮还来到鹿苑,在门?前卑谄足恭地请求青竹收拾几套君侯换洗的衣裳。
萧旻珠叫住他, 问:“君侯去哪儿了?”
小厮讨好又为难地笑笑, “君侯这两日都宿在前院厢房,明日要出门?巡边。”
他在心中叫苦连天,上面主?子闹矛盾, 他们这些伺候的下人也跟着遭罪。前段时间是除君侯不在府邸外,他过?得最舒心轻松的日子, 君侯变得有人情味儿了不少, 就?连这段时期来刺杀的刺客魏蛟都恩赐一刀毙命,没关?进狱中严刑拷打。
然?而?现在一切都打回了原形,甚至比先前更差。
一想到?回去就?要面对君侯那张毫无温度的冷脸, 小厮深感郁闷痛苦。
求求了, 他俩快和好吧。
再不和好,疯的人就?是他了。
听到?小厮的回答, 萧旻珠忍不住皱了皱眉头。
魏蛟这是准备连家都不回了?
小厮取了魏蛟的衣裳回前院, 他先是在门?口驻足了好一会儿, 心中做足了心理建设才推门?而?入。
房间内只燃了寥寥几盏灯烛, 视线昏暗。
“君侯。”他试探性?地唤了声。
魏蛟坐在书案前,手抵着头颅,一动?不动?,像一尊历经?风霜而?凝固的坚硬石像。
听见有人说话的声音,他才被注入了一丝生命力, 此时缓缓抬起头, 问:“她有没有说什么?”
开口的声音就?像是沙漠里许久不曾进水的旅人,暗哑的厉害。
小厮的心像是被人一提, 紧张地答道:“夫人问了君侯去了何处,旁的,没再多说了。”
伴随着粗重的喘息声起,余光中他见到?魏蛟指节狠狠地揉了把太阳穴。
房间里沉闷阴湿的气氛几欲让人窒息,一阵沉默过?后,对方?用冰冷到?极点的声音了句,“你先退下吧。”
他将东西放下,忙不迭地躬身退出去,后知后觉,背后已被虚汗打湿。
头颅深处剧烈的胀痛还在延续,魏蛟用力地闭了闭眼,脸上没有丝毫血色,他用指端紧紧按住太阳穴,试图想用这种方?式来抵挡那股疼痛的侵袭。
但却收效甚微。
魏蛟的思绪在绵长的痛苦中越发清晰。
如今萧旻珠几乎知道了他所有的丑事,命格不详、残杀手足,还脾气差、不通笔墨,若不是有君侯这个身份遮羞,简直低贱得像是路边的野犬。
无人会浪费眼神投到?一只野犬身上。
要不是因为他,萧旻珠可以嫁一个有学识,满腹经?纶,脾气好的小郎君,就?像贺时章那样。
所以,萧旻珠喜欢别人才是正常人的反应,要是喜欢他,恐怕他才需要担心自己最后会人财两空,什么也不剩下。
魏蛟就?这样剖析自己,突然?觉得他不仅脑子疼,连四体百骸都疼了起来。
他渐渐趴坐在桌边。
微弱的灯光下依稀可见他的身体在轻轻颤抖。
这日,云娘突然?向?萧旻珠说起,“今日是君侯的生辰。”
云娘的夫婿曾是魏畴手下的一个部将,十年前血染沙场后云娘没有再改嫁而?是选择一直留在侯府做事,对于府上的小郎君们她算是看着成长起来的,知道魏蛟本?性?其实就?是一个嘴硬心热的少年人。
没经?过?多少温暖,所以对周围一切下意识地竖起坚硬心防,但只要你打开,就?会发现里面也藏了一处炽热温情。
萧旻珠这才恍然?间惊觉。
原来她已经?快五日没见过?魏蛟了。
当?日发生的事,萧旻珠还记忆犹新?,所以魏蛟现在是因为顾虑不肯回家?
是认为自己真的会相信那个仆妇口中语言,还是担心自己知道了从前的事情会就?此戒备远离他……
萧旻珠心中有点不高兴。
为魏蛟不信任自己这件事。难道在他眼里自己就?是一个不明事理、从众肤浅的人?
反正在魏蛟自己来找他之前,萧旻珠不准备主?动?去找他。
但云娘又说今天是魏蛟的生辰……
萧旻珠心里明白云娘是知道他们二人如今起了嫌隙,想借着魏蛟生日的名头让两人说开和好。
但这件事吧,归根到?底是魏蛟有心结,他不肯打破,其他人再努力也无法。
想起之前小厮说魏蛟出门?了,不知道回来了没有。
云娘:“幽州其他郡县的太守已经?陆续住进馆驿,君侯应该今日会回府。”
萧旻珠略一思沉,她已经?许久未见到?沈嘉月家的小团子,孩子还拜了她当?做干娘,先前她与沈嘉月说好了今日会到?将军府拜访,爽约不太好。
而?且这几天两人起了嫌隙,她要是上赶着去向?对方?祝生,倒像一开始是她做错了怎么样。
最后萧旻珠想到?了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魏蛟在边城寮房住了两日,黄昏将近时才回到?衡阳。
这几天他一直将自己忙得像个陀螺,流转于各种琐碎事务,迫自己不去想当?日发生的事。
他当?时根本?不敢去看萧旻珠脸上的神情。
是恶心或是鄙夷,还是害怕?
无论?哪一个他觉得自己都不能接受。
魏蛟以为让自己的身体长久地工作,最好累到?抬不起来的程度,就?不会再想到?萧旻珠,但每当?夜深人静,疲惫的他躺在床上,闭上双眼,大脑就?会不由自主?地想起这段日子以来他与萧旻珠相处的点滴,一起猜灯谜、吃火锅、萧旻珠给他涂药……虽然?到?最后都会被对方?面上的冷嘲戳破。
魏蛟猛地摇摇头,试图将脑中的画面甩出去。
他暗骂自己,一个丑小鸭插了几根天鹅毛就?会飞了?
萧旻珠本?来就?是和他是两个世界的人,一个是州牧的掌上明珠,从小锦衣玉食,读书写字,另一个是为了活下去什么恶心事都能干出来的东西,要不是因为意外,恐怕两人就?像平行的两条线,不会有分毫交集。
但脑海中又有另一个声音在提醒他。
魏蛟你不能自轻自贱,你如今是燕侯了,权势、地位都有了,想要什么都可以,萧旻珠她如今是你名正言顺的妻子,就?算想跑也跑不了,只要你想,可以永远把她锁在身边。
魏蛟骑在大马上,抑郁寡欢,越临近侯府,马蹄子也走得越来越慢。
可偏偏他心情不顺时,路上遇到?的行人都是成双成对,要么就?是一家三四口。
小女娃骑在父亲的肩膀上喜眉笑眼,旁边的女人一脸柔情地看着他们,“小心点儿,别摔下来了。”
“奶奶,我今天想吃你包的馄饨。”
“娘子,这是这月的工钱,你拿去打一只镯子吧。”
傍晚的街头,每个人都往家里回,脸上都带着欢欣愉悦的笑容,人间烟火,不外乎如是。
“汪汪——”
魏蛟垂眸,一黑一白两只狗从他旁边路过?。
连狗都是出双入对。
魏蛟咬了咬牙,脸色铁青。
此时,别人的幸福在魏蛟眼里成为了一根刺。魏蛟本?身就?算不上什么品德高尚的人,他自己过?得不好,就?眼红嫉妒其他过?得好的人,甚至还想破坏他们脸上的笑容。
笑笑笑,有什么好笑的……
回到?侯府时,四周已经?挂上了灯笼。
小厮见魏蛟回来照常挎着个冷脸,嘴角公式化的微笑忍不住抽了抽。
“君侯一路辛苦了,泡个热水澡解解乏吧。”
魏蛟冷冷地嗯了声,将佩剑搁在架子上,自行脱卸身上穿的甲胄。
几乎是前脚魏蛟刚进房门?,后脚就?有女使在外面通禀。
女使端着托盘进来,看了眼魏蛟脸上不善的神情,立马低下头颅,恭敬道:“这是夫人命厨房做的长寿面,吩咐君侯一回府,就?命人呈上来。”
话音落下后,房间里一瞬间变得静悄悄,只有烛火时不时被灌入房间的夜风吹动?的噼啪声。
魏蛟表情一顿,眨了眨眼睛问:“你再说一遍,是谁让你来的。”
女使顺从地重复了一遍。
她一说完,余光中,就?见君侯宛如出鞘的利剑从座位上弹了出去,一路出了大门?。
魏蛟脚步迈得很快,脑子里一直想着萧旻珠命人给他送长寿面这件事,老实说,他都忘了今天是自己的生辰,因为魏蛟从不过?生辰,他的生辰并没有什么纪念价值。
魏蛟步子越走越快,内心的激动?让他没有注意到?鹿苑的灯火比之前黯淡了许多。
终于到?了门?口,魏蛟突然?感觉有些近乡情怯,略微理了理一路走来凌乱了的衣衫,随后推门?而?入。
“萧旻珠。”进门?时,魏蛟轻声唤了句。
房间里是黑的,里面也没人。
魏蛟眉头紧锁,又喊了萧旻珠身边两个婢女的名字。
依旧无人应答。
魏蛟整个人凝滞在原地,她带着两个婢女走了,她去哪儿了?是不是不回来了?
魏蛟身躯一晃,感到?难以置信,而?后又是钝刀割肉的痛。
这响,还没等他回过?神来,屋外突然?有人唤。
一个仆妇端着烛台靠近,看见魏蛟,惊讶地道:“君侯您回来了,真是不凑巧,夫人出门?了,应该要明日才能回来。”
魏蛟面上的情绪一瞬间变得复杂,问:“她去了何处?”
还夜不归宿。
仆妇道:“夫人去看望宋将军府上的小女郎了。”
等魏蛟再回到?自己住的屋子,桌上的面条已经?坨了。
女使道:“奴让厨房重新?做一碗。”
“不必。”魏蛟淡淡道。
面条已经?将汤汁吸收殆尽,上面点缀几片青菜和一个金黄饱满的荷包蛋。
这是魏蛟第一次吃长寿面,小时候,他只偶然?间看到?过?一次魏恪的母亲在他生辰时命下人端来了一碗热气腾腾的面条,命他必须要吃完,这样才能寓意长命百岁、福意绵长。
魏蛟拿起筷子轻轻挑起粘黏在一起的几根面条放进口中,坨掉的面条口感并不算好,绵软又缺失了原本?的鲜美和嚼劲。
但魏蛟却吃的干干净净。

因着睡觉前吃了一大?碗面条, 魏蛟撑得直到后半夜才浅浅地眯了一会儿。
第二天又是一大?早起来,今天他需要面见已经抵达衡阳、来述职汇报的各郡太守。
虽然只睡了不到三个时辰,但魏蛟一点儿也不困, 甚至一扫前几日萦绕在眉宇间的那股阴郁, 整个人?瞧起来精精神神。
但就是他这股精神劲儿没落在正?事上面。
他?撑着脑袋,看?底下?一群老?头嘴巴叭叭地讲话,实则大?脑思绪已经飘到了另个地方?。
萧旻珠要今天多久回来?晌午还是晚上。
早上他?出门的时候遇到了云娘, 云娘说萧旻珠还没回来。
另外?云娘还告知,萧旻珠先前在他?不在的时候认了宋辽家的女娃当干女儿, 那他?是不是也算人?家半个爹了。
宋辽的女儿长?得一点也不像他?, 白白净净又乖巧,魏蛟上次见了觉得小家伙还怪招人?喜欢的。
想到这儿的时候,魏蛟的思绪陡然发散, 若是……若是以后他?和萧旻珠也有一个女儿……
“主公, 主公。”有人?凑近了低声叫他?。
魏蛟的梦境猛地被人?戳破,刹那间就像是藏在内心深处的心思被人?窥探到了一样窘迫。
魏蛟如被踩了尾巴的猫, 心跳瞬间加速, 他?脸色难看?地看?向说话的蓝衣太守, “做什么?”
蓝衣太守的笑脸像是绽放的菊花, “主公,你觉得下?官的这篇呈文写的如何?”
述职每三年一回,太守需要向主公禀告自己?这三年来做了什么对?州郡发展有益的事,以及对?未来三年如何发展的规划,绩效好的, 就会留用或者升职, 来衡阳做官,而没干出什么实事的就会被新人?从?位置上顶替下?来。
幽州大?大?小小有十几个郡, 能?当上太守的人?,出众的能?力和活泛的脑子缺一不可。有想继续往上升、或者政绩不出众的,早早地便开始找寻门路。
蓝衣太守早早地便开始筹划写一篇精美的呈文,听说他?们的这任主公并不算多有学识文化?的一个人?,应当能?糊弄过去。
于是他?拿着厚厚的一叠公文,自信而又激动地对?汝安未来的发展大?抒己?见,等到快结束时却发现主公目光虽落在他?的身?上,但眼神却深邃迷离,彷佛被某种无形力量牵引,陷入了沉思。
于是,他?小心翼翼地将对?方?唤醒,毕竟关系到他?的人?生大?事,可不得多多仔细些。
一个姿势坐久了要有点酸,魏蛟换了只脚翘二郎腿。
他?劈手夺过太守递来的呈文,然而没翻两页耐心就已经告罄,或者说他?本来就没剩下?多少耐心。
魏蛟眉头紧锁,指端将纸张敲得噼啪作响,“整这么多花里胡哨的,你倒是拿点具体的东西出来。”
说完,他?又随意往后面翻了两页,“还有汝安以农业为主,你却提议发展畜牧业,简直……”
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突然想不起来了。
噢,记起来了。
魏蛟冷冷地说完后面一句话:“牛唇不对?驴嘴。”
汝安太守瞪大?了眼,显然没料到会是这个结果?。他?一个大?男人?手足无措地立在哪儿,瞧着怪可怜的。
谁能?来告诉他?,为什么传闻中胸无点墨的燕侯却如此的言辞犀利,虽然他?听说过魏蛟脾气不算好,也有思想准备,但还是没想到他?尽心几日做好的呈文会被批判地一文不值。
魏蛟突然问:“你们汝安是不是盛产葡萄?”
汝安太守抬袖擦了擦脸上的冷汗,战战兢兢地应了声是。
魏蛟淡漠掀开眼皮,“那之前那篇葡萄熟了的呈文也是你写的?虽然这篇呈文写得不怎么样,但对?比之前的倒是好了还是不止一点半点。”
对?于那篇闲得跟聊天似的公文,几个月过去魏蛟仍记忆犹新。
汝安郡守自不可能?说是下?面的人?代笔,连忙道:“回君侯,确实是下?官所写。”
魏蛟目光如炬地射向他?,扯了扯唇角道:“这么说你平时都?是应付了事,到了要换届又临时抱佛脚想升迁,偏偏写出来的东西四不像。”
“这,主公,下?官在职时一直都?是兢兢业业啊。”汝安太守连忙给自己?说情。
魏蛟随意点了点头,“你认真不认真自有评判。”
汝安郡守还未琢磨透彻魏蛟这句话,就被接下?来的问责吓得胆战心惊。
“将他?押下?去,暂时革职查办。”
众人?一惊,眼见着先前进来前还对?他?们打包票的汝安郡守被府卫拖走,嘴里还不住伸冤。
见此情状,其他?的太守们不禁瑟瑟发抖。
角落里的魏恪眼神闪烁不定,见魏蛟眼神望过来,迅速地移开视线。
因着魏畴在位时,大?肆从?太守和其他?官员那儿收取供奉,供奉又从?何而来,还不是搜刮的民脂民膏,导致了官员是蛀虫,底层百姓动荡的局面。
对?于其中浑水摸鱼,如同毒瘤的一部分官员,魏蛟准备尽数除去。
这场汇报终于在太阳落山之前结束。
太守们顿时如蒙大?赦地像游鱼一样迅速地退了出去。
事毕,魏蛟都?准备已经往鹿苑的方?向走了,但步子刚抬起来,又迟疑地在原地打转。
萧旻珠回来没?两人?再次见面他?第一句话又该说什么?
烦死了。
保守起见,还是让小厮先去看?看?萧旻珠回来没。
他?两次三番迫不及待往鹿苑走,都?没瞧见人?,到时候仆妇转告给萧旻珠,他?岂不是很丢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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