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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阴鸷反派身边当咸鱼by关山一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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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大女儿言行举止分外端庄得体,这还是对方第一次主动来书房寻他。
萧青雁近前道:“三妹妹离开扬州已经一月有余,女儿来是想问问父亲三妹妹可有消息传回家?”
萧奉长叹一口气道:“知道你同阿绵关系好,我也就不瞒你了,阿绵在在去幽州的路上路过昌平,那昌平郡守被张玖挑唆,将你妹妹劫去,与转送往益州,好在魏侯及时赶去相救,将阿绵带去了东平。”
说到这儿,萧奉不禁后怕,要是魏蛟救的不及时,阿绵真的被张玖给掳了去,他岂不是既赔了侄女,与魏家的姻亲关系也无疾而终。
他与张玖那老匹夫势不两立。
萧青雁立马以手捂胸,敛眉做出担心的神情,“好在三妹妹吉人自有天相。”
她在心中冷笑,前世她可是在被掳去益州的半道上才被魏蛟派来的人相救,难道重来一世,萧旻珠的运气也会比她好吗?
不。不可能。
她预先知道了后面会发生的事,先一步抢占了先机,无论怎么样,最后结局赢的人都是她。
想到这个,萧青雁放下心。
只是梦中,萧旻珠是在她成婚差不多半年后才与崔琰定亲,年初她就十八了,这个时代女子大多十六岁就嫁人,她这个年纪已经算大了,等不了太久。
萧青雁端详了眼父亲稍显愤慨的面色,又道:“说起来,三妹妹未嫁时曾与我偶然间提及,要是扬州与幽州之间的通路能打开多好,这样我们姐妹二人日后相见也能容易些,扬州的商队还能往来幽州做生意。”
闻言萧奉神色突地一顿,扬州商贸发达,尤其是丝绸业,幽州偏居北方,交通线路不如南边,经济也就不发达,像很多东西都不曾见过,要是扬州的商队能进入幽州,定能带来极大的收益。
但二州间隔了昌平等几个郡县,那是宁王的属地,他与宁王并无交情,且昌平郡守适才掳走萧旻珠,关系不说剑拔弩张,也是分外敏感。
萧奉不得不暂时歇下心思,但萧青雁的话还是在他心里点下了涟漪。

萧旻珠一脸疑惑地看向传信的人。
“君侯说让夫人换上衣裳后一同出府。”问其他的传信的人就道不知了。
连个缘由也不曾告诉,萧旻珠只得先去换衣。
夜幕降临,月华初上。
东平城的一处建筑灯火辉煌牌匾上印着清晰可见地“百雀楼”三个大字,雕梁画栋间光影斑驳,每一寸都透着奢靡。进入楼内,淡淡花香和脂粉气扑鼻,女子的娇笑与丝竹管乐和谐地交织,每一个角落都被欢乐和欲望所充斥,宛若隔绝尘世烦恼地梦幻之地。
从大厅走上二楼,闹声淡了许多。
几个身穿长衫便袍的东平官员相聚一堂,酒菜早已上齐,只是上座的位置空缺,他们也一直停箸未动。
又过了一会儿,有人绕过屏风。
“哟,真是不好意思了,让你们等这么久。”身穿玄色窄袖蟒袍的魏蛟出现在众人眼前。
本身是抱歉的话,但他说的并不带什么诚意。
众人连忙站起身。
东平长史江平焕赔笑道:“君侯能来,已经是属下们莫大的荣幸了。”
他瞧着三十上下,相貌是丢进人群里都认不出的普通长相。
其他人也跟鹦鹉学舌似地应和。
“君侯请。”
魏蛟大步流星,毫不客气地坐在了主位,他身后亦步亦趋地跟了一个俊逸青衣少年。
以为是魏蛟的贴身侍从,除了长得瘦弱,面容清秀外,其他人并未多加留意,毕竟今日他们的首要目标是拉进与魏蛟的关系。
本着男人了解男人的道理,他们自然而然地将地方选在了花楼。
所以当然不知站在魏蛟身边的就是他新娶的妻子萧旻珠。
谁会想到有人来花楼会将夫人也带上呢。
萧旻珠一踏进这里,心情简直跟哔了狗一样,原来魏蛟让她穿男装是为了方便带她上花楼喝酒。
说错了,应该是让她站着,看他们喝酒。
方才进来了许多伺候席面的侍人。
恰在此时,魏蛟饮空了杯中酒,轻点桌面示意。
旁边一个衣衫轻薄的侍人瞧见,娇俏的眨了眨眼皮,正欲给对方倒酒,却被魏蛟阻止。
“让她来。”
被点名的萧旻珠轻咬嘴唇,才能克制自己不对魏蛟骂出声。
清冽的酒液从壶嘴流出将酒盏装满。
萧旻珠抿出一个僵硬微笑,“君侯请。”
魏蛟这才满意地拿起酒杯,轻呷半口。
酒宴正酣,其他人精神稍稍放松了些,开始畅谈天下事。
“好不容易一群阉党倒台,又来了一个董国舅,陛下如今沉迷炼丹,许多事尽数交付董国舅,难说以后会是什么样子。”
有人压低声道:“皇后被废,王家跟着倒台,陛下宠爱董妃,如今董妃有孕,东宫怕是要变天了。”
魏蛟大多时候不发表见解,萧旻珠也不知道他到底听没听。
站久了腿有点酸,她将重心换到了另一只脚。
简直无聊到发呆。
那些人或许也注意到魏蛟对他们的问题并不感兴趣,江平焕召来侍人耳语。
片刻后,进来几个抱着琵琶的乐师,后面跟着数位薄纱遮面、衣着清凉的彩衣舞姬。
乐声渐起,舞姬开始翩翩起舞,裸露的白皙腰肢轻摆,姿态曼妙,动作行云流水,随着乐声渐入高潮,舞姬的动作也随之加快,动作更难,衣袂翻飞,宛若一朵盛开的彩莲。
萧旻珠看她们下腰到一个惊人的韧度都忍不住担心她们会把腰给折断。
有歌舞节目,萧旻珠瞬间醒神,看的比在场人都要认真,连魏蛟让她倒酒她也权做没听见。
等一曲结束,众人叫绝。
在江平焕的示意下,几个舞姬走到魏蛟身边小意服侍,甚至将萧旻珠挤到角落。
萧旻珠乐得轻松,乖乖让开。
边上一个怀抱琵琶的女乐师被长得肥头大耳的男人拉住。
“过来,陪大人喝酒。”
女子轻皱着眉头,试图将手挣脱出来,“大人,我……我不会饮酒,我给大人唱曲吧?”
女子的小意讨好并没换的对方的怜惜,他喘着气道:“怎么,难道你还是不肯陪酒的清倌儿不成吗?”
说罢,便强硬地要将女子拉过去。
“哎对,就是你,过来给君侯倒酒。”萧旻珠压着嗓音突然出声点名。
男人愣怔间,女子已从他的桎梏中逃脱。
女子逃到萧旻珠旁边,脸蛋红扑扑地看了眼她,小声感激地道:“多谢小哥。”
“英雄救美”的萧旻珠咧嘴一笑道:“不必客气,对了,你们刚刚谈的曲子叫什么,时而悠扬婉转时而又激昂,倒是跌宕起伏。”
萧旻珠今日出来前准备得较为充分,以为魏蛟要让自己干什么大事,换男装时还特意裹了胸,加粗了眉毛,她的身量在女子中算是偏高的一类型,是以众人眼里看来除了觉得对方比寻常男人稍矮了点倒也没怀疑她的性别。
在萧旻珠的安抚下,女子放松下来,笑着与这位好心小哥道:“是塞外改编过来的曲子。”
两人一来一回地相谈甚欢。
魏蛟将目光从不远处的角落收回,捏住杯子的手紧了两分。
她倒是安闲自在,哪里都能聊上几句。
魏蛟线条冷峻的面庞此时被酒气蒸地微微泛出酡红。
身边伺候的舞姬被他释放出来的威压所慑,不敢上前,江平焕干脆使了眼色让她们退了出去,随后肃然对上方的魏蛟道:“原本散在城内的流民都已暂时安置在了西巷空置的宅子,城墙被破坏的房屋已派了人去修缮,另外……晚间巡逻的将士捉到了两个逃脱的许府家眷。”
江平焕是最早一批归顺魏蛟的官员,魏蛟瞧他精明,尚能算用,就将安抚城中百姓的事务交代给了他。
魏蛟点头,“做得好。”
等这场宴席结束,外面已经月上枝头。
厢房内燃着不算明亮的烛火,弥散着一股幽幽香气。
萧旻珠粗喘着气扶着魏蛟,用脚尖推开房门后,一把将对方丢在了床上。
累死了、累死了。
萧旻珠连忙伸腿丢胳膊地好好放松一番。
紧接着也累瘫地坐到床边,偏头看醉地像是一滩烂泥的魏蛟,皱着眉想喝不了还喝这么多。
明明刚刚在席宴时,魏蛟看着也就五分醉意,只是走路的脚步变得沉重迟缓。
偏偏他还不需别人扶他,唯有萧旻珠勉强能近他的身。
她可不想扛着魏蛟回家,干脆让楼里管事开了个房间,让魏蛟歇息醒酒。
侍人送来了醒酒汤,萧旻珠半哄半劝地逼魏蛟饮了半碗。
收拾得差不多,萧旻珠并不打算和满身酒气的魏蛟挤在一起,好在房间里还有一张贵妃榻,她便打算和衣在上面将就一晚。
结束一日劳累,神识迷迷糊糊地好不容易快要进入梦乡,隔壁突然传来动静声。
女子细声微喘,“哎呀,郎君别急——”
“月娘,你身上可真香。”男人紧接着喘/息道。
随后便是翻云覆雨,薄薄的一层墙壁根本没能挡住两人大行其乐的和谐声。
昏暗中,萧旻珠睁开眼,麻木地捂住耳朵,根本没办法睡觉。
真是人和人的精力无法相通,有的人困得要死,有的人大半夜还能身体力行地干体力活,就是大半夜地太扰民。
战况到现在大概持续了半刻钟,萧旻珠默默地为对方计时,顺带困倦地打了一个哈切。
余光中,她窥见魏蛟竟然坐了起来。
“君侯?”萧旻珠试探地喊。
魏蛟没回应。
萧旻珠眼见对方默不作声地下地穿鞋,拉开房门朝隔壁走了过去。
不愧是魏蛟,硬刚啊。
萧旻珠靠近墙壁,侧耳倾听。
大门“哐——”地被踹开,传来女子惊慌失措的尖叫。
男人火冒三丈地质问,无外乎“你是何人?”“你知道我爹是谁吗?”“识相地赶紧滚出去?”
紧接着便是鸡飞狗跳、东西被砸地叮里哐啷声。
隔壁彻底安静下来。
前后一盏茶的时间,魏蛟重新回到了房间。
又一言不发,笔挺地躺在床上睡了过去,留下一脸敬畏的萧旻珠。
次日临近晌午,魏蛟睁开眼发现周围完全陌生的布置,眼神泄出一丝茫然。
问萧旻珠:“我怎么睡在这儿?”
萧旻珠闻言惊讶地问:“君侯你不记得了?那后半夜的事你还有印象吗?”
魏蛟敛眉扶额问,“什么事?”
宿醉的头痛还停留在脑海。
打完人还失忆了?
清晨魏蛟未醒时,昨晚被揍的人家属还来闹,萧旻珠无力招架,只得将魏蛟钱袋子里的金银都赔了对方,几人这才停止喋喋不休地离开。
萧旻珠好意地提醒:“君侯下次还是少饮些酒吧,喝酒伤身。”更重要的是喝完酒会失忆。
夜晚,东平城中的某条小道。
一个全身黑衣的男人谨慎地望了望来时的方向,确定没人跟踪才拐进了一处屋舍。
屋内聚了不少人,皆是轻装便衣打扮。
男人撤下面罩,神情肃穆道:“前时魏贼将安抚东平百姓的事务交给我,现在我已经差不多获得了魏贼的信任。”
露出平平无奇的一张面孔,正是江平焕。
江平焕:“后日之前我会想法将他引到西山,届时你们提前做好准备,务必拿下魏贼性命,以报使君恩惠。”
众人齐声允诺。

翌日,江平焕如往日一样向魏蛟例行禀告公事。不过说完之后他却不急着离开。
他像是偶然间想起般道:“属下昨日出府办事时竟听到了最近城中百姓津津乐道的传言,说是西山一个樵夫在进山砍柴时竟偶然发现了一块罕见的刻龙凤交缠的白璧,据说他从地里挖出时天空突然电闪雷鸣,竟隐隐出现巨龙腾空,万兽欢悦之象,实在是唏嘘。”
魏蛟擦拭佩剑的动作不停,兴致缺缺地嗯了声。
江平焕略一怔,又继续道:“说起来也是巧了,百年前,大沅的开国之君在与齐楚最后的决战中已经是落于下风,甚至被逼上了一处荒山,好巧不巧下属就在山里捡到了一块这样的白璧,后宛如神兵上身,战场上所向披靡,这才转败为胜,开创了大沅。”
魏蛟竖握箭柄,眯眼看被擦得光滑如镜的剑身,随后剑突地往前一刺,带起一片凛冽的风声。
江平焕神色骤变,以为自己露出了破绽,魏蛟要趁机杀了自己。他被停在胸前三寸有余的剑光骇得往后退一步。
不过魏蛟并没有要杀了对方的意思,他只是突发奇想试试自己的剑快不快。
魏蛟满意地将其插回剑鞘。
他对真龙假龙没什么兴趣。若大沅深受神龙庇佑,又怎么会落到今日分崩离析的局面,归根到底还是后代子孙窝囊守不住江山的原因。
与其将希望寄托于这些个虚无缥缈的异象,魏蛟更愿意信任自己手上的利剑长枪能帮助他无往不利。
江平焕见魏蛟一副无所谓的模样有些慌了,这怎么不按照他的计划走啊。
像有权势有野心的军阀,无论面上做出多么尊敬,哪个又不对那个位置感兴趣。
他以为魏蛟没听清,又故意强调了一遍。
哪知魏蛟竟冷眼看向他,嘲讽道:“你很闲?怎么对百姓间的闲言碎语这么感兴趣。”
江平焕发现魏蛟是真的对真龙之相不感兴趣,那他的计划还怎么实行。
就在他暗自苦恼之际,一个女使突然从外面进来禀报:“君侯,夫人的药喝完了。”
魏蛟问了句:“你看见她没把药倒进花盆里吧?”
前几日魏蛟突发奇想去雅竹苑,未让人通禀,一推开门就见到萧旻珠将每日必喝的补药往花盆里倒的动作,后面他专门找了信得过的下人特意盯着人把药喝下去。
女使说没有。
魏蛟冷哼一声,心想若萧旻珠如果这次又把药偷摸倒掉,他就直接拿碗把药灌进她嘴里。
一个念头突然乍现。
江平焕斟酌着道:“属下想起来西山还有一处温泉山庄,听说对体质虚寒之人甚有疗效,从前的太守夫人就经常前去。”
魏蛟抖着的腿停下,神游的心思一凝,问:“对体质虚寒的人有益?”
说的不就是萧旻珠嘛,她又不爱吃药,泡山泉多简单。
江平焕察觉魏蛟是来了兴趣,连忙介绍了一大堆,生怕魏蛟不去。不然他是真没辙了。
连着喝了两日苦药的萧旻珠觉得自己现在无论喝了多少水喉咙的苦味都冲散不掉。
是药三分毒,她都已经好了为什么还要喝。
她不喝,魏蛟还要逼着她喝。
所以见着魏蛟她也没什么好脸色。
今日魏蛟回来的格外早。
魏蛟习惯独住,所以婚后的第二日萧旻珠就搬回了最开始住的院子,只是魏蛟偶尔会过来用饭,归根究底还是来折腾萧旻珠。
比如魏蛟一来,她就不能好好享用桌上美食,要为对方布菜,等魏蛟吃完了她才有时间用饭。
饭桌上,魏蛟突然说了句:“明日随我去西山。”
萧旻珠故意给他夹了不爱吃的胡萝卜,摸不着头脑问:“去西山做什么?”
魏蛟:“西山有温泉。”
萧旻珠从前一直住在扬州,就连没有穿书时也生活在南方,泡澡倒是体验过,和温泉相比,约莫身体浸入热水时那一阵无比的放松和舒适是相通的。
一听能够享受泡温泉的待遇,萧旻珠脸上的喜色还没表露出来,魏蛟视线从碗里红澄澄的胡萝卜片移到萧旻珠面上,道:“你负责给我搓背。”
说这句话的时候,魏蛟是笑着的。
魏蛟皮相极好,双眸狭长,唇色殷红,不笑的时候很冷,甚至说阴沉,像条淬了毒的毒蛇,可当他愿意摆出笑脸的时候,就是一个意气风发的少年郎。
只不过萧旻珠现在无瑕欣赏魏蛟的俊美,被人当做搓澡工,她只想在那张恶意满满的脸上招呼一巴掌。
但因为她怂,所以也只能想一下。
到了第二日,出行队伍才行到山脚下,天公不作美,突然下起了瓢泼大雨。
萧旻珠在马车里还好,外面骑马的魏蛟简直淋成了落汤鸡。
难得见到魏蛟狼狈的样子,萧旻珠很难心情不好。
却不察魏蛟眼睛尖,一个眼刀飞来萧旻珠只得讪讪放下能顾遮掩视线的车帘。
现在下这么大的雨也没法再上山。
好在随行的兵士在不远处找到了一家客栈。
店里不算大,大厅只坐着零星几个人。然而见到看起来煞气满满一群人进门,仅有的几个客人也跑了。
客人能跑,老板却不能跑。
他大着胆子上前询问魏蛟,“郎君可需要些什么?”
魏蛟冷着脸掏出一块金子丢给对方,“雨停之前,你这家客栈我包下了,准备些吃食和炭盆,另外抬些热水到房间里。”
老板一辈子也没见过这么大块金子,连忙应好。“二楼左转是间上房,烦请郎君稍等。”
魏蛟转过身正想寻萧旻珠,却发现她已经和角落里老板的小女儿搭上了话。
女孩儿才五六岁,生的乖巧可爱,跟个糯米团子似的。
萧旻珠习惯随身带点零嘴,她从荷包里掏出来块饴糖。
轻声逗她:“想吃吗?”
小孩儿舔了舔唇,“想。”
这个时代的糖是件很奢侈的东西,普通人家一年也吃不上几回。
萧旻珠笑得柔和:“叫我一声姐姐我就给你吃好不好。”
“姐姐。”女孩儿毫不犹豫,糯糯地喊了声。
“真乖。”萧旻珠正想把饴糖给她,小孩儿却抬头望见了什么,有些害怕地退到了桌子后面。
萧旻珠回过头,果不其然地见到了魏蛟那张满是冰碴子的脸。
因为被雨淋湿,往常一丝不苟梳起来的头发有几缕狼狈的垂在了耳侧,边走还边滴水,外加他那双特别的异眸,看起来就如同索命的水鬼,怪不得小孩子看到就害怕。
魏蛟脸色很不好,说话的声音又低又沙哑,带着某种压抑的暴戾:“拿吃的逗小孩儿很好玩?”
糖因为手上的温度有些黏黏地粘在了指端,萧旻珠干脆放进了自己嘴里。
“小孩子多可爱啊。”
魏蛟的目光与对面将头偷偷地伸出来观察自己的小女孩对视,那双眼睛干净的不带丝毫杂质。
魏蛟垂下眼睫,转身径直上了楼。
原本以为魏蛟又要和她吵,哪成想竟走了。
萧旻珠嘟囔了句莫名其妙。
裙子被拉扯,低下头,那个小女孩儿又跑了回来。
萧旻珠轻轻剜了下她的鼻子,多拿了两块饴糖递给她,“刚刚怎么跑了?”
小女孩吃到了饴糖很开心,小声解释道:“因为那个哥哥看起来太凶了。”
就那么站在后面,也不说话,阴沉沉地看着这个姐姐。
萧旻珠哈哈一笑,“他平时就这个样子,其实也不是很凶。”
想着不能给小孩子留下阴影,萧旻珠又给魏蛟辩解道:“他太害羞了,想吃糖又不好意思讲,被咱们戳穿了又不高兴。”
小女孩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那,我把这块糖留给那个哥哥。”
“你怎么这么懂事啊。”萧旻珠忍不住捏了捏她红润的小脸蛋。
魏蛟上楼后简单地擦洗了下,换了干燥的衣裳。
屋外细雨不停,他就坐在椅子上冲着窗户外面的雨幕发呆。
突然房门被敲响。
魏蛟皱了皱眉,烦躁地说了句:“门没锁,自己进来。”
一阵静默,外面的人并没有推开门。
魏蛟怒意蹭的一下起来,她不是喜欢逗小孩子吗,还知道回来。
他一把将门打开,却看见门口立着一大一小,将要脱口的恶语被憋了回去。
小女孩手心里捧着一颗饴糖,脸上带着讨好外加歉意的笑容,说话的声音听起来跟蚊子嗡嗡叫似的:“大哥哥,请你吃糖。”
魏蛟神情一顿,一时之间没做出动作。
捧在手心的糖迟迟无人眷顾,小女孩以为这个哥哥不喜欢自己,已经生出几分退心。
后面的萧旻珠拼命向他使眼色,快收下啊。
瞧见眼睛跟抽了筋似的萧旻珠,魏蛟突然觉得有些好笑,又顾自欣赏了一会儿对方将要被点燃的表情,才大发慈悲地两指将那颗饴糖拈走,咳了咳对小女孩道:“多谢。”
小女孩释然一笑。
萧旻珠也跟着松口气。
送走客栈老板的小女儿,萧旻珠回来时发现桌上放着那颗糖。
不吃也没关系,只要人前别伤了小孩子的心就行。
说起来,她小时候也用饴糖逗弄过魏蛟。
一回忆当时情景,萧旻珠现在还感到触目惊心,她还没见过比魏蛟生命力还要顽强的存在。
战场上被戳了几个血窟窿,被人随意地丢到马棚一夜,在没有药的情况下,他竟然自己用牙咬下几块布条下来缠在了伤口上,虽然并未止住血,不过也说明了他的求生意志很强烈。
萧旻珠偶然撞见,好心把他带回自己帐篷里,魏蛟醒了过来,竟然还朝着她龇牙咧嘴。萧旻珠也不惯着他,他一发疯,她就直接照着他脑袋把他摁回床上,他要是听话,萧旻珠就塞颗糖放进他嘴里。
萧旻珠至今还记得,她第一次将糖喂进少年嘴里时,对方愣怔的眼神,眼睛睁得大大的,像第一次尝到肉味儿的幼犬。

魏蛟此时坐在窗边佁然不动,偶尔发出一声叹息。
如果再给他添上一碗酒,就有点被贬谪怀才不遇、远眺家乡的诗人那味儿了。不过经过在书房给魏蛟研墨一事,萧旻珠已清楚地认识到魏蛟肚里并没有二两墨的事实。
魏蛟今天有点怪怪的,和平常相比过于心平气和了,脑子像是装着事儿,好像就是从她用饴糖逗小孩子开始。
她禁不住好奇地问:“君侯在看什么?”
魏蛟先是复杂地看她一眼,指着远处道:“你看那座山的山顶像不像一下子被锤子锤扁了。”
萧旻珠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好像是。”
魏蛟突然阴沉沉地一笑,意有所指道:“那么无坚不摧的一座山,都能被天公平定,你说要是人也被这么来一下,会怎么样……”
那不得脑浆脑壳流一地。
魏蛟虽然不会作诗,但他有一双善于发现的眼睛。
两人也算是相处了一段时间,萧旻珠对他不好好说话,喜欢威胁人的特点也有所了解,耳朵已经学会了自动过滤。
留意到魏蛟的头发还是湿润的,湿发垂下来将雪白的里衣都氲上了水痕。
萧旻珠问:“怎么不把头发擦干。”
魏蛟无所谓地道:“一会儿就干了。”
萧旻珠扯扯嘴角,心想:你这样又是湿发,又对着冷风吹,后面不面瘫才怪。
萧旻珠转身欲走。
魏蛟问:“你去哪儿?”
我等你正常点儿了再进来。
萧旻珠:“我去看看厨房有什么吃的没?”
“回来。”魏蛟转了个方向,将手上的帕子往对面一丢,用理所当然的语气道:“给我擦头发。”
看着手上的布巾,萧旻珠努力调整自己快要绷不住的表情,她刚刚就不应该多那句嘴。
就该让魏蛟在那里被吹成面瘫,以后都不用见他甩脸子了。
萧旻珠任命地给魏蛟擦起了头发。
擦着擦着,她开始心里不得劲。
魏蛟一天天的,睡得比狗晚,起得比鸡早,还不秃头,浓密就算了,还不开叉,头发黑亮顺滑,弄个滤镜都能去拍洗发水广告了。
“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出于嫉妒心理,萧旻珠很想给他薅下来几根。
魏蛟百无聊赖地开始玩萧旻珠吊在腰上的玉佩坠子,走起来叮叮当当,还怪好听的。
改明儿他也要带一个。
听到她好像在编排自己,魏蛟:“你嘟嘟嚷嚷地在说什么?”
萧旻珠勉强勾起一个微笑:“没什么。”
她放下已有些湿润的毛巾,稍微退开了些,“差不多了。”
魏蛟随意地摸了一把头发,一边说着:“刚刚我已经让人等会儿把饭菜送进来了。”
萧旻珠表示了解。
见下一刻魏蛟拿着发带便要将头发扎起来,萧旻珠连忙抬手制止他的动作,提醒道:“还没有彻底干之前最好不要扎起来,容易头痛。”
皮肤相触时,两个人都是一个激灵,萧旻珠在想魏蛟身上还挺暖和的,魏蛟则是感觉一个冰块儿贴在了自己的皮肉上。
魏蛟皱眉:“你手怎么这么冰。”
果真是体质虚寒,魏蛟愈加觉得带萧旻珠来西山是个正确的决定。
他用脚将炭盆朝萧旻珠的方向踢过去了点,嘴上烦厌道:“冷死了我还要给你收尸。”
萧旻珠将手朝炭盆伸近,小声解释了句:“一到冬天我的手脚就会变得很凉。”
现在是十一月份,已经踏进了初冬,东平虽然地处偏北,但在魏蛟这个在更北更寒的幽州待了二十年无异于南方的春天。
魏蛟默默地想,要是萧旻珠到了衡阳,怕不是整日都只能待在室内。
用过午饭,外面的雨势已经小了许多,但还是不能上路。
虽然是小旅店,但住得起上房的人一般也是有些追求的读书人,或者是有闲钱的商贾,所以房间里应景地备了些诗书雅集。
萧旻珠发现还有一副围棋,在这儿等着也是干等,于是她提议道:“君侯,我们来下棋吧。”
魏蛟撑着脸,瞥了眼棋盘,很快又移开视线,仿佛并不感兴趣:“不想下。”
在萧旻珠看不见的地方,魏蛟悄悄攥紧了手心。
他不会下围棋,不过魏蛟并不想让萧旻珠知道这件事。
萧旻珠其实也猜出来了,魏蛟整日舞枪弄棒,带兵打仗,字都写的很生涩,更勿说花时间学习下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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