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阴鸷反派身边当咸鱼by关山一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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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她还是要照顾下魏蛟可怜的自尊心。
萧旻珠目光中带着异样的神采,摆摆手道:“围棋君侯肯定都玩腻了,这次我们来个不一样的。”
“同样的黑子先下,不管横着竖着或者斜着,谁先连着五颗子就算赢。”萧旻珠先示范了一下。
“还能这样下?”魏蛟好奇地问。
看着倒是挺简单。
他虽然不会下,但从前看别人下时并不是这样的规则。
有一瞬间,他甚至觉得萧旻珠看出了他不会下棋,所以故意想到了这个简单的玩法。
“当然。”萧旻珠斗志昂扬:“不过输了的人要接受惩罚。”
“什么惩罚?”魏蛟心有迟疑,像是担心对方会从自己身上夺走什么重要的东西一样。
然而萧旻珠并不想要抢走东西,“赢的人可以在输的人脸上画一笔。”
萧旻珠从包袱里取出自己带来的胭脂青黛,用以当做涂料。
她可是玩五子棋的老手,魏蛟肯定玩不过她。
想到这段时间以来,魏蛟每日都恐吓压榨自己,萧旻珠心想一定要把魏蛟画个大花脸泄气。
反正是他自己输给了自己,要是生气,就说明他玩不起。
“怎么样,君侯不会不敢吧,放心,痕迹是能擦掉的,不会在其他人面前有损君侯英明神武的光辉形象。”萧旻珠故意激他。
不出所料,原本有所迟疑的魏蛟一听她这么说,立马摆出不屑之色:“开玩笑,我会怕这个。”
萧旻珠压下窃喜。
两人相隔而坐,棋盘摆在中间。
虽然知晓了规则,但新手下棋总是会有点畏手畏脚,是以前三局,魏蛟走得很小心,但不妨碍他没下几颗子就输给了萧旻珠。
萧旻珠欢欢喜喜地一拍掌,“君侯你又输了。”
她勾勾食指,示意他俯身过来。
眼见着黑子又先一步连成五子,魏蛟脸上阴郁尽显,不高兴地说了句:“下次我要先下。”
“行行。”萧旻珠敷衍着道。
这个的输赢和谁先下后下没太多的关系。
萧旻珠手指先在青黛上旋了一圈,然后抹在了魏蛟如鸦翅乌黑的剑眉上,再稍稍修饰一番。
算上前两次抹在魏蛟脸上的铅粉和胭脂。萧旻珠微微退开身,欣赏完自己的“画作”捂嘴偷笑。
原本她是想直接乱画一通,直接给魏蛟画成一个大花脸,但见到魏蛟披散着头发又临时改了主意。
魏蛟看着眼前萧旻珠仍然白白净净的一张脸,心有不爽,对上她不怀好意的目光,他躁郁地用舌头抵了抵上颚,“你给我画成什么样子了?”
说罢,他便要拿镜子照。
“不行!”萧旻珠连忙道:“要结束了才能看,君侯答应我了的。”
魏蛟讪讪放下镜子,“那就开下一局。”
他就不信了,会翻不了盘。
魏蛟将两种不同颜色的子儿放进罐子里,再把萧旻珠身前的黑子和自己的白子交换了位置。
或许是萧旻珠轻敌,这一把她输了。
她闭上眼,认赌服输道:“来吧。”
魏蛟得意地拿了螺黛凑过去,手抬起女子尖俏的下巴,“别动。”
温热带着雪松清冽的气息铺散在萧旻珠的面上,眉毛也痒酥酥的,她有些不自在地问:“好了没啊,只能画一笔。”
闻言,魏蛟冷笑着道:“你第一回 的时候可是拿了把刷子往我全脸上刷。”
萧旻珠撇撇嘴,梗着脖子道:“我那是一笔呵成。”
魏蛟看着眼前不点而朱的娇唇叭叭地说个不停,突然感觉喉咙有些干,心里也跟打鼓似的咚咚跳。
他连忙退开,在萧旻珠睁眼之前恢复了平常的嘲色,“我也只画了一笔。”
不得不佩服魏蛟学习新事物的能力,接下来的几局两人输赢有来有回。
直到最后魏蛟和萧旻珠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都又气又怒。
魏蛟率先发难,指着镜子里自己又白又红,宛若妇人的一张脸,嘴角还被画了一颗大黑痣,气得要死:“你给我画的是什么鬼东西!”
下一刻,一个眉毛比毛毛虫还粗,胡子茂密占据整个下巴的矮小“男人”出现在镜子中魏蛟的右边。
然而正常的男人不会向她一般做出含羞带怒的神情,“这就是君侯所说的一笔。”
很公平,两人都做了弊。
萧旻珠心如死灰地看着镜子里宛若涅槃重生的一对男女。
别说,丑得还挺有特色。
随后两人不约而同迅速地洗净了脸上的个性妆容。
直到傍晚的时候,队伍才爬上山顶。
这处山庄算是许垚的私产,尽管久未有人至,也有专门的下人负责打扫。
见到魏蛟到来,仆人们都战战兢兢,生怕一个不小心就沦落到前任主人的结局。
魏蛟可不管这些,他夺下了东平,这些都归他了。
说是温泉山庄,其实也不过就是几个房间里修了个比较大的澡池子。
池子修得很精巧,由白玉砌成,两边还雕刻了栩栩如生的仙鹤,不断有温热的泉水从仙鹤嘴里的管道涌入池子。
萧旻珠作为南方人,之前从未见过温泉,是以这小小的一方天地她都觉得无比新鲜。
她正准备解下衣衫好好享受一下,下一刻,一个女使从外面进来道:“夫人,燕侯请您过去。”
山庄有许多个房间,出来度假,萧旻珠也不想和魏蛟再宿在一张床,上山前她就说了要自己独立一个房间。
魏蛟也答应得好好的。
这会儿天都黑下来,不知道魏蛟还找自己干嘛。
萧旻珠心里直犯嘀咕。
魏蛟的房间与她也就只隔了一条走廊,萧旻珠走几步路就到了。
推开门往里走,魏蛟在他房间里的汤池边站着。
听见屏风后的声响,魏蛟一撩眼皮,懒懒地扯了扯嘴角道:“过来伺候我洗浴。”
原来魏蛟把她带上一路真的是把她当成搓澡丫鬟。
萧旻珠小脸气得发绿。
她道:“君侯不是上午才洗过澡吗?”
魏蛟仰着头:“我一天要洗两遍澡,你有何意见。”
魏蛟依然像个大爷一样站在那里等人给他解衣,见萧旻珠埋头不语,他还故意掐住她的下巴,以便能看清她面上的神色,纤薄的嘴唇勾起来问:“生气了。”
他心里住着一个以萧旻珠痛苦情绪为食的恶鬼,只要萧旻珠难过不开心,魏蛟就心情好。
萧旻珠偏开脸,冷声辩驳:“没有。”
“把手抬起来。”
魏蛟依言照做,但嘴里还在继续道:“不开心要说出来。”你不说出来我还怎么开心。
萧旻珠现在很想找个东西把魏蛟的嘴堵起来。
怪不得外面那么多人都讨厌魏蛟,多半是魏蛟嘴欠惹得债。
为了快点将他塞进池子里,她直接一把将魏蛟剩下的衣服刮下来。
衣裳霎时晃荡荡地落在腰窝和手肘,上身几近赤裸。
从前也算是有所见识的萧旻珠没有丝毫羞涩地欣赏了一把魏蛟的身材,不看白不看,筋骨利落,肌肉紧实却不夸张,算是上品了。
魏蛟都惊了,不是说女儿家都很含蓄,不敢看男人身子,为什么萧旻珠不这样。
魏蛟下意识地想把衣裳拉上去,随后意识到是他让萧旻珠给自己脱衣,要是他扭扭捏捏,岂不是露了怯。
他做出一番波澜不惊的神情,放松手臂,衣裳自然地滑落到地上。
不仅是男人看见长得好看的女人会忍不住驻足,女人同样也是。
这种情况下的欣赏并不带有欲望,而是纯粹地觉得好看。
魏蛟的左肩到前胸有一条蜿蜒的疤痕,腰腹间也有数不清的细长伤疤,这些痕迹皆是他在战场上无数个与死神擦肩而过的证明。
暖黄的灯光下,男人身躯欣长健壮,宽肩窄腰,每一块肌肉都如同紧绷的琴弦,充满了力量感,但又不失青年人的拔葱般的稚涩。
魏蛟心里得意,嘴上却冷冷道:“看够了吗?”
萧旻珠低下首。
余光见立在身前的魏蛟离开脚步,随后听到了下水的声音。
“还不过来。”
魏蛟已经姿态放松地靠在了水池边,等着她过去给自己搓背。
天杀的魏蛟。
萧旻珠觉得自己这段时间受的气比过去十几年受的气还多。
魏蛟虽然闲适地闭着眼,但出于多年来刀尖舔血日子练出来的警惕性,他还是警觉地注意四周动静。
几乎是熟悉的花香一靠近,魏蛟的肌肉霎时紧绷。
魏蛟其实并不喜欢有人靠得太近,那会让他没有安全感,但如果对方是萧旻珠的话,因为对方太弱的原因,魏蛟并没有放在眼里。
巾帕在他肩膀搓了几下,魏蛟身躯彻底放松下来。
“跟挠痒痒似的,没吃饱饭吗?”
萧旻珠用上两只手哼哧哼哧卖力地给魏蛟搓背。
咬牙切齿问:“君侯这个力度可以吗?”
魏蛟:“勉勉强强吧。”
萧旻珠将愤恨转化为力量,心想她都这么使劲儿了怎么还没把魏蛟的皮给搓下来。
等魏蛟用施舍般地语气放她离开时,萧旻珠觉得她的手已经不是自己的了,只剩下无尽的酸软。
回到房间,女使们似乎十分心疼她被魏蛟折腾的遭遇,立马贴心地递来茶水瓜果,服侍萧旻珠更衣。
当疲乏的身躯甫一进入浴汤,萧旻珠舒服得发出一声感叹。
一女使给她捏肩,另有一个女使拿叉子将削好的梨子放入萧旻珠口中。
怪不得人人都想实现阶级飞跃呢,有人伺候的日子是真的称心快意。
直到萧旻珠的皮肤在水里泡的白里透粉,女使们才催促道让她起身。
泡温泉对身体有放松的效果,但泉水的温度较高以及热腾腾的水汽,长时间待在水里会出现头晕的症状,而且泡久了皮肤也会变得皱巴巴。
相比于伺候凶残暴戾的魏侯,女使们更愿意伺候娇软脾气好的魏侯夫人。
不一会儿,房间里就变得欢声笑语。
萧旻珠性格好,只要她愿意费心哄人,就能将人哄得服服帖帖。
当然,魏蛟除外。
女使们一开始还想不通为何这样好的女子会甘心嫁给魏侯,直到萧旻珠开始说起自己的家世她们就懂了。
萧旻珠叹了口气,半真半假地道:“我父母早逝,这些年多亏了叔父叔母照顾才得以长大,还给我找了一门这么好的亲事,我实在是无以报答。”
一听,她们看待萧旻珠的眼神饱含了更多的怜惜。
定是夫人的叔父看重魏侯身后的权势,遂将侄女嫁了过来,不然哪户好人家会把女儿嫁到苦寒偏远的幽州去。
惹人怜惜是拉进人与人距离一种比较快的方式。
女使们与萧旻珠说话也带了些熟稔的语气。
“说起来,闻听东平城破时我们也想从另一条道下山的,但实在是舍不下这里的月钱,才抱着侥幸才留了下来。”
“还有别的路吗?”萧旻珠问。
女使笑着答:“是条小道,我们偶然间发现的,就在夫人房间后面的紫竹林往下直走差不多半个时辰,就能到半山腰。”
夜凉如水,山上的气温比山脚还要冷上一些。
萧旻珠睡前女使点了好几个炭盆。
魏蛟的房间原本点了一个炭盆,但他嫌热,让下人给熄了。
“萧旻珠睡了吗?”
女使眨了两下眼睛,这才反应过来魏蛟是在问他带上来的那位夫人,恭敬地回道:“夫人已经歇下了。”
魏蛟挥挥手,让她出去。
门被带上,房间彻底安静下来。
魏蛟躺在床上呈一个大字,被子规整地叠在里侧没被使用。
魏蛟觉得泡了温泉过后,自己整个人由内而外,源源不断地散发着热气,热的根本睡不着。
他将衣领口扯开,随意地用手扇了扇。
不知道过了多久,脑子终于酝酿出一丝困意。
然而外面突然传进来一声踩到枯枝的声音却让魏蛟瞬间醒神。
按理来说,这个时间下人也不会再出来走动。
考虑到山上房间有限,他只带了十余个兵士上山,宋辽和其他人都留在了山脚接应。
魏蛟放低声音站起身。
一身夜行衣带着黑面罩的江平焕用刀胁迫了一个女使,逼问道:“魏蛟住在这间房?”
女使害怕地点点头。
下一瞬,她的脖子被割开了一个豁口,身体软绵地倒在地上。
江平焕露出的一双眼睛满是冷戾之意,“今日必除掉魏蛟。”
话音一落,他踹开大门,举刀对着床上人形的被子一顿猛砍后,掀开被子却不见魏蛟。
江平焕一惊。
“是在找我吗?”魏蛟站在门口带着笑意问,虽然在问问题,但不影响他拿剑刺向最邻近的一个人。
江平焕焦急喊:“快,杀了他。”
外面的兵士都已经被他们解决,现在就剩魏蛟一个人,若今日不除掉魏蛟,死的就是他们。
不过一息,便又有两三人倒地。
萧旻珠并没有睡熟,打斗发生没一会儿她就醒了。
她没敢点灯,双脚下地无声地往门口走去,用手指将窗户糊的糯米纸戳破一个小洞,将一只眼睛凑过去。
魏蛟的房间与她隔得不远,打斗声清晰可闻。
萧旻珠瞧见魏蛟一个人对战一群黑衣人,对方显然是训练有素。
要完,魏蛟再厉害,也一方难敌四手。
江平焕步步后退,咬着牙,努力将手上的袖箭对准方向,在同伴的掩护下,手指扣动蝴蝶片,一支黑羽短剑荫蔽地往魏蛟射去。
魏蛟听到箭羽的嗖咻声,回旋转身,勉强避开了要害处,却被箭簇射中了右臂。
他发出一声闷哼。
箭簇被江平焕抹上了毒药,会渐渐麻痹全身,只要耗上半天,就会毒发身亡。
见魏蛟拿剑的动作已经开始变得有些迟缓,江平焕释然地松了口气。
又踹开一个人,魏蛟看眼自己持剑忍不住颤抖的右手,心猛地一跳。
不对,他的右臂在渐渐变得无力。
再这么耗下去,他真的得死在这儿了。
他换了左手,又杀掉两个人。
魏蛟眉眼间流露出几分郁色,飞快看了眼窗台的方向。
江平焕时刻关注着他的动作,火石电光间,立马大呼道:“拦住他,他要跳窗逃走。”
但已经晚了,魏蛟往后退着,杀掉周边几个人,推开窗户,翻身逃了出去。
山庄背靠一片树林,若躲进林子,搜寻难度会加大。但好在魏蛟身上带着伤,逃不远。
江平焕此行的唯一目的就是杀了魏蛟,对山上手无缚鸡之力的女眷他并没有放在眼里,只先前命人将那些女使手脚绑起来锁在柴房。
江平焕派了几个人守住唯一下山的出口,后立马带着人追了上去。
白日里平静祥和的山庄今夜弥漫着浓郁的血腥气。
大部分的黑衣人举着火把,往密林的方向追了出去。
脚步声渐渐远离。
又过了小半刻,魏蛟喘着粗气,抵着刀刃费力地从刚刚翻出去的窗户又攀了进去。
他根本就没有走远。
一切不过是想将那群蠢货引出去。
右臂几乎完全发麻,但伤口还在不停流血,魏蛟咬牙将露在外面箭杆折断。
随后脚步有些踉跄地朝外走去。
掌心用力地将门推开,魏蛟喘着粗气哑声道:“萧旻珠,这么大动静你还睡得着吗”
房间一片静默,无人应答。
魏蛟心一紧,快步走至床边,发现被褥是掀开的,应该摆在床脚下的鞋子也没了踪影。
摸了一把床被,早已冰凉,说明人早就已经醒了,也跑了。
魏蛟脑子茫然过后是惊怒交加。
第12章 你会死吗
布满血丝的双眼猩红一片,像是一头窘迫到绝境的凶兽,怒目四顾,他咬紧牙关,愤怒以及被背叛的野火渐渐点燃了他心中一个名叫理智的枷锁。
那女人受不了他的脾气早就想跑,今日见他势弱,苗头不对,毫不犹豫地就逃了。
反正他一死,就没人再追究了。
魏蛟阴森森地想,要是他今日活着下山,必会将这个女人抓回来,日日夜夜都锁在房间,让她永远也见不着明日的曙光。
魏蛟正阴暗又痛快地想着萧旻珠的悲惨结局,下一瞬床角的柜子却突然发出了响动声。
“谁!”魏蛟目光一凛。
柜门被推开,紧接着一只雪白的手腕伸了出来,传出如玉石般泠泠的女音,“快,拉我一把。”
天知道这么小个柜子萧旻珠是怎么把自己塞进去的。
魏蛟脸上宛如被做了坏事被抓包似的窘促,但眼神又带着一丝奇异的亮光。
“你,没走?”
萧旻珠很想摊开手,问:这不是废话吗?
但她施展不开。
她方才听到打斗声,原本是想按照从女使那儿听来的小道立马下山去的。但又不知道外面会不会有其他的蒙面人。
不出去,一时半会儿不会被抓;出去,可能会被抓。
萧旻珠觉得魏蛟不会这么容易死,另外山脚下驻扎着魏蛟的人,见到她丢下魏蛟自己逃了会怎么想,魏蛟活着还好,如果魏蛟真的死了,她一个刚嫁过来根基不稳的女子怕不是要被生吞活剥了。
思来想去,萧旻珠做出逃跑的假象,躲进了柜子里,打算等尘埃落定了再出来。
听到门被打开,她心里猛然一揪紧,以为是来抓人的蒙面人。
凝思间听到了魏蛟的声音,萧旻珠这才松了口气,放心地推开柜子。
魏蛟伸出左手将她拉了出来。
萧旻珠自然不会表露出自己有过逃走的念头,出来了立马抱着魏蛟的胳膊表衷心道:“刚刚出现一群喊打喊杀的蒙面人,我又害怕又担心,但君侯落难,我又岂会一人独自逃走……”
萧旻珠还没说完,魏蛟就冷冷地接下了她的话头道:“所以你就躲了起来。”
萧旻珠神情讪讪,辨别出魏蛟面上的神色他并没有真正生气,才继续讨好地说道:“我知道君侯技超群雄,打败那群无知小人定不在话下,我就不为君侯拖后腿了。”
魏蛟傲睨自若,接受了她的吹捧。
萧旻珠:“君侯我们赶紧下山吧。”
魏蛟:“走不了。”
萧旻珠忙问:“为什么?那群人不是已经被你解决了吗?”
魏蛟冷斜她一眼:“那些人只是被我暂时引到了后面的山林,要是找不见我,应该很快就会回来。”
萧旻珠简直大惊失色。
问题没解决,魏蛟竟然还这么坦然自若地和他聊天。
萧旻珠满脸希冀地问:“君侯肯定还有后手对不对?”
魏蛟:“我身上带了鸣镝,宋辽在山脚见到了会立马带兵上山来援救。”
经过工匠的改良,这个时代的鸣镝不仅可以射的更远更响,而且里面放置了硫磺和硝石,会在空中炸出小小的火花。
萧旻珠眨巴眨巴眼睛,要是放了鸣镝那群蒙面人岂不是也很快知道了他们的位置所在。
魏蛟当然也明白这个道理,“从山脚上来最快脚程也要半个多时辰,届时你找个地方躲起来,我会先挡住那群人。”
萧旻珠目光一闪,发现魏蛟右臂上插了一只断掉的箭柄,胸口那处衣料的颜色也要深些,原本以为是沾染的别人的血,但仔细一看显然不是。
一直在这儿待着无异于困兽之斗,更何况魏蛟如今还受了伤。萧旻珠觉得自己真是倒了大霉了。
本以为离开使君府后会好过些,哪知跟着魏蛟又是不一样的苦日子。
放鸣镝的话,可能没等宋辽寻到他们,魏蛟就先被砍死了,魏蛟一死,就该轮到她了。
萧旻珠惶恐不已,简直要哭了,她还这么年轻,好日子都没过够,还不想死啊。
余光中见魏蛟忽的身躯一晃,剑落在地面上发出哐当声,萧旻珠连忙抱着他的腰,不至于让他倒在地上。
她站住脚,抬头一看,魏蛟的脸色一片煞白,冷汗不停地往下流,呼吸也变得沉重。
瞧着就跟活不久了似的。
心急之下,她连说话时也带着哭腔,“君侯你千万别死啊……”你死了就该轮到我了。
听见女子慌乱的声音,魏蛟身躯一顿,垂眸见到女子发髻凌乱,眼眶微红的可怜模样,身体里的血液忽的一热。
他呼出一口气,撑过那一阵强烈松软的麻劲,故作轻松地冷笑道:“放心,我还想让你这辈子都当我的贴身杂役,不会死的,”
萧旻珠:……三十七度的嘴怎么能说出这么冰冷的一句话,到这会儿还想着怎么不让我好过是吧。
魏蛟胸前的伤口还在不停流血,萧旻珠找了把剪刀迅速地剪下一块干净的布料,简单地给伤口进行了包扎。
经过刚才那会儿,她已经冷静下来,刚刚魏蛟说那群人被他引去了密林,那他们这会儿正好可以往之前女使说的那条路上走。
江平焕在密林中带人搜寻了两刻钟,都没有发现魏蛟的踪迹。
突然间他想到了要是魏蛟故意让他们以为自己逃到了这里,实际根本没离开院子……
“不对,快回去。”
他带着人回到山庄,搜寻了所有的房间都没有找到魏蛟,连本该住着魏蛟妻室的那间屋子都已经人去楼空。
江平焕磨了磨后槽牙,面色难看。
“魏蛟不会逃下山了吧?”有人道。
江平焕:“下山的出口被我派人去守了,若有动静,他们会回来禀报。”
据他所知,西山植被茂盛,部分地方崎岖陡峭,上下山都只有一条道,其他道路根本走不通。
那人挠挠头皮:“就这么大个地方,难不成还真插翅飞了。”
江平焕心想不对,温泉山庄在前朝时是一位王爷的私产,山庄建在山顶,高处不胜寒,位高权重之人往往会给自己留后手,不应该只有一条路。
他去了关押山庄伺候的下人的柴房。
拿剑抵着一人的脖子问:“下山可还有其他的路?”
女使战战兢兢,说话时声音都在抖:“从魏侯夫人住的善月堂往后走,见到紫竹林,左边有一处密道,从密道可以走到半山腰。”
江平焕神情一骇。
这响,萧旻珠和魏蛟刚从密道的出口出来。
从昏暗潮湿的环境乍一呼吸到新鲜的空气,萧旻珠觉得好受了些许。
她从魏蛟腰间解下鸣镝,朝着天空拉下抽绳。
此时已经将近黎明,天空还是有些乌蒙蒙的,高昂的响声和乍亮的火光足以吸引人的注意。
方才在山顶拉响鸣镝无异于自投罗网,现在她们已经逃到了半山腰,已经远离了包围圈,而山顶上的蒙面人多半也会从女使那儿得知密道口的事情,再继续往下走,有宋辽的接应会更安全。
魏蛟坐靠在一根大树下,脸色已经苍白得宛若一张白纸。
之前萧旻珠给他缠的那块白布也已经被流出来的鲜血氤湿,显得有几分触目惊心。
“还能走吗?”萧旻珠蹲在他面前,为他擦去脸上的冷汗。
魏蛟半阖着眼,极轻地点了下头,他左手用力地撑着剑柄做出起身的动作,萧旻珠也搀着他的手臂借力。
他半边身子已差不多全麻了,失血带来的冰冷已渐渐席卷了他的感官。
“走吧。”萧旻珠将魏蛟没有受伤的那只手臂挽在自己脖颈上,一手扶着魏蛟的药一步步地往前走。
距离她们从山上下来,差不多已经过了一个时辰。
她能感觉到魏蛟躯体在慢慢变得沉重,这说明他的意识也渐渐在消散,如果他清醒着,按照他要强的性格,能走就绝不会依靠旁人。
“魏蛟你会死吗?”萧旻珠看着脚下的路突然道。
魏蛟从混沌的深渊拔足,用低沉的嗓音一字一顿道:“大胆,谁准你直呼我的名字。”
都到这个时候了,竟然还在意别人叫自己的名字。
萧旻珠冷哼一声:“你都要死了,还管得了别人喊你的名字,况且你的名字是纸做的不成,我一喊它就飞了。”
魏蛟急得连咳了好几声,有一瞬间萧旻珠甚至觉得他会突然暴起伤人。
然而现在的魏蛟是已经拔了牙齿的老虎,他只能愤然嘲讽道:“怎么,想我死了,你好改嫁吗?”
然而他的讽刺没对萧旻珠造成丝毫伤害。
萧旻珠笑着抬起一只手将被风吹得凌乱的碎发撇至耳后。
莞尔道:“是啊,我是不是没有给君侯说过,我喜欢温文尔雅,才华横溢的文人。”
从前读书的时候,萧旻珠成绩不算特别好,属于今天努把力能考个十几名,明天就能跌到中下游去的学生,所以她特别羡慕那种稳定发挥,本身就有天赋的学霸。
当时她们班上的第一名是个面容清俊,说话很有礼貌分寸的男生。
萧旻珠的座位中间靠后,每每午后阳光从窗户落进来,少年做题时端正如鹤般的身形就会被渡上一层暖黄的光晕,就跟单独加了滤镜似的。
后面再在生活中接触到这样的人,萧旻珠心中都会对对方多两分好感。
倒也不是说暗恋,人对于美好的事物本能地会顿足多看两眼,萧旻珠是这样想的。
魏蛟脸上还没撤下的讽刺一瞬间变得僵硬。
“你敢……”猩红的眼眸霎时变得狠厉,目光如箭地射向萧旻珠,“你要是敢找奸夫,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魏蛟这么威胁地说道。
萧旻珠瞥眼看他,别说,魏蛟被这样激一激,气色都变红润了不少。
“君侯都做鬼了还要阻挡我的幸福吗?”萧旻珠叹了口气,“可我并不想当孤苦伶仃的寡妇,一个人多寂寞啊。”
魏蛟嘶声道:“我还没死呢!”
“你要敢找奸夫,我一定让他生不如死。”
他一连说了好几句话。
魏蛟的精神头显然好了不少,显然现在他活下来的意志比谁都强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