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游同人)穿成哪吒白月光后by未蓝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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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翠兰”眼珠一转,“哦?这么说,你曾经也是个神仙?”
“那可不,俺老猪当年在天河任职天蓬元帅,统帅三千水军,好不威风。”猪八戒抖了抖猪耳朵。
孙悟空蓦地看了眼时青寻。
时青寻和哪吒都在这里,孙悟空本还纳闷,如今却想明白了过来,面上他仍是笑嘻嘻地,“好郎君,那也不该丢下奴家啊~快快上前些来,奴家要与你同去。”
“这……”猪八戒还有些迟疑。
“死鬼,有了新欢忘了媳妇。”孙悟空笑骂。
总之,在孙悟空的一长段输出后,猪八戒又娇又羞,哈喇子狂流,最终上前去阁楼,将其背了出来。
时青寻都还没反应过来,实在是孙悟空的输出太密了。
再回神,经典桥段就这样在眼前呈现了——猪八戒背媳妇。她微微瞪大眼睛,而哪吒则默不作声,在一旁垂眸观察她。
从头至尾,少年并未表现出他邀请时青寻时,那种兴致盎然的情绪。
时青寻却比曾经拒绝他时,表现出来感兴趣得多。
或者说,从邀请她时,他就只是在意着她的情绪,并非真心对这场西行有任何感兴趣。
只要时青寻喜欢就好了,他心想。
千年前,时青寻说过,好不容易来了这个世界,若能亲眼目睹这一场西天取经多好。
这一路上,孙悟空仍然保持着高度话密,时不时捏捏猪八戒的耳朵,揉揉他的肚子,有时下手太重了,时青寻会不赞许地摇摇头。
但大多数时候,她和哪吒还是抱着看戏的心态。
因为在猪八戒说完自己是奉命在此等取经人时,孙悟空就明显丝毫不带敌意了。
只有趁着某个猪八戒不在意的空荡,时青寻特意以口型询问:“高翠兰还好吧?”
猴哥一顿,点头,也用口型回她:“好着呢。”
猪八戒毫无察觉他们的对话,一路上甘之如饴,笑得甜蜜。某刻,还对孙悟空说悄悄话:“翠兰,你好久没这么主动了……”
直到去了云栈洞,一场酒宴吃完,猪八戒几乎将家底都掏心窝子说完了——
比如当年在天庭,追他的人几乎排到了天河;后来在凡间,想吃他的人也几乎排到了高老庄……
但这些他都不在意,能和高翠兰情投意合已经花光了他两世所有运气,说到情难自抑时,猪八戒泪眼婆娑地抬头,才发现“高翠兰”变成了毛猴子。
“你、你——你是弼马温!”
路上,孙悟空变成的“高翠兰”逗他,说自己爹找了五百年前大闹天宫的齐天大圣来降伏他。
大闹天宫时估计猪八戒就被猴哥揍过,一时间,猪八戒的神色比刚见了哪吒时还要惊悚,差点准备背着高翠兰版猴哥,就要私奔。
当时,时青寻就在后头看着他俩的背影。
虽然猴哥耍心眼子一直压着八戒,搞得猪八戒大汗淋漓,但深夜月下,清丽的月光披洒,别说,还真挺岁月静好……
私奔吧,她赞成。
“嘿嘿嘿,呆猪,俺老孙再给你个机会,重新开口喊你孙爷爷?”
“我呸!你个弼马温!还想占你猪爷爷便宜!”
——时青寻心想,这一定是猪八戒这一路上最霸气的巅峰时刻。
果然,下一刻,肥硕的猪被精瘦的猴狠狠压制,耳朵都拧撅过去了,发出凄厉猪叫。
“哎哟哟,弼马温,你杀猪!”
哪吒没动,时青寻倒是紧急调停:“猴哥猴哥,吃人一顿饭,下手也不能这么重哦。”
猴哥的耳朵动了动,手劲收了点。
讲理的猴,心觉时青寻说得有道理,于是只道:“猪刚鬣,你还叫不叫唤了?”
猪八戒当然不敢吱声。
委屈巴巴看了孙悟空一眼,见孙悟空不吃这套,他又转头去看时青寻,“青寻仙子,你要为我作主啊!这弼——齐天大圣太可恶了,俺老猪又没做什么恶事,他还吃俺老猪一顿饭,还扒拉我耳朵!”
哪吒似笑非笑看着他,假装不经意地,挡住了他看向时青寻的视线。
猪八戒:……
孙悟空也笑嘻嘻看着他,这下倒不动手动脚了,而是将自己是唐僧徒弟的事道来,叫他将洞穴烧了,一了百了跟着西行上路。
猪八戒本对观音交代的取经大事不排斥,可一听说要叫他烧洞,他立马反抗道:“那不成!这是老兔子的洞,虽然他好几年没回来了,但洞外他的草药还在呢。”
时青寻微顿。
来云栈洞时她就发觉了,洞外的草药长得极为茂盛。
因为和嫦娥有一定交情,时青寻也对草药的种类有了不少了解,玉兔在凡间种的都是凡界很娇贵的草药,基本离不开人照料。
能长得这样好,猪八戒却说玉兔很久没回来了,一定是自己勤勤恳恳照料的结果。
“老兔子?”关于这个不知名的兔子,孙悟空听了一路了,此刻纳闷道,“是谁?”
“是俺老猪最好的朋友。”猪八戒道。
“那草药珍贵,若有人有缘来此深山中,寻见了也算得一救命的宝贝,是善缘一桩。”而且不知道玉兔还要不要呢,时青寻帮猪八戒补充道。
听出是无关人员,孙悟空点点头,很快过掉这个话题。
猴哥还是很好说话的,听出猪八戒语气中的焦急,索性放弃这个计划,“算了,那你随俺老孙回高老庄,和高家小姐说清楚,将这桩不该成的姻婚了结了。”
“这……”猪八戒又犹豫了。
“好你个呆猪。”孙悟空笑骂道,“心这般不诚?又说奉观音命取经,又佛心不定的,干脆把你烤了给师父当宵夜拉倒。”
“别别别——”猪八戒急眼了。
一急眼,猪猪眼睛都红了,又开始怒骂孙悟空:“你这弼马温,你懂不懂拖家带口的痛?俺老猪和翠兰是两情相悦,怎能随便就抛妻弃子?”
孙悟空环胸大笑:“哪来的‘子’?俺老孙给你摸个手你就高兴成那样,说什么傻话?”
怎知猪八戒还真一本正经回答道:“本来肯定快有了。”
“……”孙悟空心道傻猪,没救。
“你到底走不走,天都快大亮了。”看了看天色,孙悟空耐心耗尽,凶相毕露,“耽误师父取经,俺老孙一棒子把你敲成猪肉干。”
怂猪连忙求饶:“走走走,这就回去高老庄。”
时青寻也随着一猴一猪往外走。
因为她也是植物化身,又是神仙,灵力天然对其他的植物也很友好,她索性使了个法,能叫这些草药再保存久一点。
而后,她看了眼在一旁的哪吒,只见他垂眸不语,好似对这此刻发生的一切漠不关心的样子。
她不由一顿。
猴哥因为才从五行山出来没多久,还属于活动筋骨的阶段,做什么事都很有活力,火急火燎的。
他连连催促猪八戒快些走。
猪猪却很沉默,一路磨磨蹭蹭,似乎心有踌躇,只把孙悟空弄得很不耐烦,掏出根绳子将猪捆了。
“哎呦喂——”猪八戒的沉默消失了,发出凄厉的猪叫。
时青寻想拦,但根本拦不住此刻眼睛放光、要赶去给唐僧分享自己新战利品的猴哥。
其实那绳子是特制的捆仙索,表面并不粗粝,只做捆缚作用,并不会将人的皮肤磨出什么伤痕。
也不知孙悟空哪里来的,反正不会把猪八戒弄伤,她也就放下了心。
然后她思绪又不由飘远了点……混天绫也很柔韧,捆起人来是什么样的?
说起来,西游里的哪吒是不是就有个叫“缚妖索”的法宝来着?
“你放开我的猪!”
忽地,天边发出比之猪叫过犹不及的清亮少年音。
嗓门之大,能把人吓死。
时青寻猛地回神,想通了混天绫捆人一定是很吓人的。而后她往天边看去,这么熟悉的大嗓门只能是——玉兔。
果真,玉兔站在一朵软绵绵的云上,软绵绵的兔耳朵都竖了起来,倒是叉腰拧眉,一副很凶悍的样子。
孙悟空“噢”的发出一个疑惑的音效,仰头看去,登时比玉兔还大声道:“哪来的小兔崽子?”
粉雕玉琢的小奶兔气极了。
先前兔子是眯着眼装凶,这会儿瞪大了眼,才发现捉住猪八戒的…是他惹不起的猴。
“孙、孙悟空?”玉兔大惊失色,“你这么快就从五行山下出来了?”
“嗯?你认识俺老孙?”孙悟空动了动耳朵。
兔子少年胆子并不大,孙悟空一侧头,他就往后缩了缩,眼光不敢和孙悟空对视,于是转了个视线,结果望见了哪吒。
“哪、哪吒三太子?”玉兔又一次大惊失色,灵魂震颤。
最后一次,玉兔终于发现了——“青寻!你也在这里!你快救救大肥猪。”
时青寻:……
这孩子怎么成天咋咋呼呼的。
“别慌,猴哥没有恶意。”她向玉兔摆手,趁机又顶了顶猴哥的胳膊肘,“绳子解开,成不成?猴哥,都是我熟人,卖我个面子。”
话都说到“面子”上了,孙悟空讲义气,她的面子还真给,一下将猪八戒松绑了。
玉兔见状,才松了口气。
时青寻一直清楚玉兔是了解一些西行内情的,果不其然,玉兔缓过神来后,不再害怕孙悟空,只是仍有些提防在一旁默不作声的哪吒。
哪吒察觉到玉兔的眼神,冷冰冰望了他一眼,更惹得他缩了头,耳朵都耷拉下去了。
有点神奇,一个是真哪吒,另一个是时青寻曾心觉更像印象里哪吒的兔子。
两人同时在时青寻面前出现,她只觉得,还是真哪吒更像哪吒。
“兔子,你从哪儿来?如何说这猪是你的,这分明是俺老孙新抓的猪。”
孙悟空想起了先前猪八戒念叨的老兔子,聪明如他,一下就反应过来了,饶有兴趣问道。
玉兔还没说话,猪八戒叽叽喳喳解释起来。
猪八戒的话也挺密,应该是和玉兔学的,说起话来也是滔滔不绝。
好半天,猪八戒将事情交代清楚了,而且两边的交代都没漏,玉兔也清楚了他将要随着孙悟空西天取经的事。
玉兔冷哼一声,“早让你和高翠兰分开,如今好了吧?都没捂热乎的媳妇就要分开了,还被自家师兄捆起来,真是两边落不着好处。”
“……可是,我和翠兰是真心相爱的,如果相爱却没能在一起,猪活着也是会痛苦啊。”猪八戒沉默了一会儿,委屈巴巴道。
嘴巴毒的玉兔开始阴阳怪气,“哦哟,还真心相爱呢,也没见你能搂着高翠兰啊,不是一靠近人家就躲嘛?”
猪八戒被他怼得一阵沉默。
最终,他只能重复道:“总之,翠兰真的爱俺老猪,俺老猪也爱翠兰。”
孙悟空的眼睛轱辘一转,好似想到了什么。
“别肉麻了。”玉兔嘁了一声,“总之,你这回就好好跟着唐僧取经去吧,别惦记你不该惦记的人了。”
不该惦记的人。
怕说的不够清楚,玉兔还补充着,“高翠兰是,嫦娥姐姐也是,你一个也别想再惦记。”
猪八戒垂下眼帘,反驳着,“翠兰和嫦娥仙子不同,我对嫦娥是欣赏,但我真心爱翠兰,翠兰与任何人都不同——”
“你烦不烦?成日念叨这个。”玉兔打断他,“知道你爱,但哪个都不爱你啊。”
这话说得过于毒了。
好半晌,猪八戒将头垂低,老老实实应了句是。
这样可怜的模样,又给玉兔整难受了。
兔子少年一跺脚,反倒讲不出别的恶毒话了,于是总结道:“反正自你投胎后,我对你这场照顾也算尽了心。姐姐交待的事这便完成了,我也要回天庭去了。”
“诶诶诶。”时青寻向玉兔打手势。
她把要走的小少年拦住,“才来就走?来走过场的啊,猪元帅还给你照顾了你的草药呢,你一句好话都不讲哦。”
时青寻心里觉得兔子是嘴硬心软,如果不是,说话这么难听,也得说说他。
果然,玉兔一下浑身僵住,又嘴硬:“谁要他照顾草药了!我采的草药早就够了,你看我都多久没来凡间了。”
“哦?那既然草药都种完了,这次下凡来干嘛?”
“……”
这话属于是一针见血,玉兔想不到反驳的话,憋红了脸。
最后,他干脆摆烂道:“你管我来干嘛,反正不是来看这只大肥猪的。”
“刚还说是你的猪。”
“……”
“时青寻!你没完没了是吧!”玉兔恼羞成怒了,“你——”
但玉兔还没能真嚣张起来,忽觉脖子凉凉的,他顿住,转移视线看向时青寻身后。
孤傲寡言的白衣少年,分明平日里少与众仙来往,却仍有不少神仙忌惮他阴晴不定的性格,骨子里天生带煞的命格。
千年前他抽龙筋、挖龙心示威的残忍举动曾惹得众仙哗然,甚至积威至今。
而此刻,这位受众仙忌惮的哪吒三太子……
便直勾勾,冷冰冰地看向他。
“你、你……”玉兔由怒转惧,瞳孔放大,兔耳朵完全耷拉下来,再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你怎么了?”玉兔转变太大,时青寻没反应过来。
她下意识顺着他的目光转过头,哪吒正垂着眸,好似在出神,神色恬静而无辜。
“行了,别贫嘴了哦。”看了一眼,没看出什么异常,时青寻最终决定先解决眼前事,她对着玉兔道,“跟着一起送猪猪一程吧。”
玉兔抿着唇,好一会儿,什么也没再说。
他默认了。
好在,猪八戒心里真的当玉兔是至亲的朋友,玉兔的加入让不记仇的猪的心情反而更好了些。
猪八戒动了动卷成圈的猪尾巴,没有说什么,向高老庄出发的步伐却不再停顿,好似不再有什么迟疑。
时青寻本以为,到了高老庄,猪八戒还是会扯掰哀嚎两声的。
毕竟路上他对高翠兰表现出了极其的不舍。
可真至这个建在山脚的富硕农庄,迈进曾自以为成功入赘的岳丈家,猪八戒却收起了那份深深不舍,有礼又洒脱地和高老爷作了个揖。
他笑着道:“岳丈大人,俺老猪这便要离开高老庄,随着新拜的师父西行取经去了。”
“和翠兰的这桩婚事……你就当从来没有过吧,翠兰是个顶好的姑娘,俺老猪也没强迫过她什么,你千万别为难她。”
“让她另找个好归宿嫁了吧,是老猪我配不上她。”
显然,虽然他笑着,但高老爷全程冷着脸。
此番是热脸贴冷屁股。
高老爷不屑与猪妖多说什么。
本想找孙悟空问问情况,却见孙悟空也只是老神在在站着,高老爷心中急切,踌躇半晌,最终是去挽了唐僧的胳膊。
“大唐长老,你、你这……”他跺了跺脚,叹惋着,“你这徒弟原与老夫说好,将这猪妖除去,如今这是那般?怎还做主替你收了这徒?”
唐僧也有些懵,看了看猪八戒,又看向孙悟空。
“悟空,这是如何回事?”
“诶——”孙悟空挤开了扒拉在自己师父身上的高老爷,笑嘻嘻地,“师父,你有所不知……”
猴哥这便将前因后果一一向唐僧汇报清楚了。
唐僧点了点头,猴哥一回头,却见高老爷仍在那里捶胸顿足,又一次提起“除妖没除干净”的事,他张口欲言。
暴脾气玉兔却先开口了:“你这好没理的臭老头!我家猪待你家还不算好?”
“你自己说说,他给你家种了多少地,你这院子又是从哪里来的?”玉兔手指高老爷,横眉冷对,顾不得孙悟空和哪吒两个叫他惧怕的大佬在场,气势那叫个嚣张。
饶是玉兔长相俊,像个精致的年画娃娃,凶神恶煞的样子也把高老爷吓得一缩。
“你却一口饱饭不给他吃,你问问他吃饱没?哦,后头假惺惺将女儿许给他了,背地里却埋汰他,如今还要卸磨杀猪,你这个绝世大——”
玉兔的嘴,像突突突的机关枪。
高老爷扛不住了,再次抓着唐僧的手,哀嚎:“哎哟,圣僧!老夫的心好痛……”
玉兔:“……呵。”
猪八戒去拦玉兔,老实巴交的猪想息事宁人,叫他别再刺激自己的岳丈了。
见猪八戒心急一张脸都红了,时青寻也去拦了拦玉兔。
玉兔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你这死肥猪,大傻猪!”
“的确是你这老头没有理。”孙悟空见缝插针道,“这夜里俺老孙也将事问清楚了,俺这新得来的便宜师弟也算是为你高家鞠躬尽瘁,耕田耙地、置办家产,样样都做尽了。”
猴哥有小奶音加持,平日里,他说话也并不大声,娓娓道来的语气很是温柔。
“本是你招婿在先,你家女儿与他两厢情愿,郎有心,妾有意。你却嫌弃他这不好那不好,说他吃得多,样貌丑,如今倒更是好,他未作恶,你却要置他于死地。”
猴哥就这样温柔地、笑眯眯地,反问高老爷:“你说,这究竟是谁在作恶?”
高老爷“你你你”你了个半天,颇有些哑口无言。
时青寻余光一瞥,忽然发现厢房屏风后,有个消瘦的身影轻晃,又似乎被谁拦住了。
神仙耳朵灵,只要注意到了,屏风后压低声音的话语就会顺着心意就飘了过来。
“娘亲,求您让女儿进去吧。”脆弱的女声,几乎是哀求的哭腔。
另一更显年迈的女声却连连劝阻:“我的翠兰,你爹心意已决,今日定是要你与女婿做了断的。”
“至少让女儿见他一面,求求你们了。”
“多见也不过伤怀……”
而这一边,高老爷终于找到了反驳孙悟空的突破口,他大惊念叨:“你、你胡说!什么郎情妾意,我家小女从来没有——”
“哦?”孙悟空挠了挠耳朵,他嘿嘿一笑,背着手准备掀开那扇屏风。
只是因为时青寻的视线已经挪了过去,哪吒似有所感,早已抬起指尖,一朵莲瓣已然翩翩飞去了那里。
“砰”得一声,原本孙悟空只打算轻轻推开的屏风,顿时被砸得稀巴烂。
少年的手法俨然和打起架来一样,狠戾且嚣张,从不留情面和余地。
孙悟空:……
“破莲花。”孙悟空咬牙切齿,“你手欠?”
屏风后的女眷被吓得花容失色,清瘦哀愁的高翠兰亦是,可在众人仍然惊慌之际,她已率先回神,直直望向还在给玉兔顺气的猪八戒。
“猪刚鬣。”她的唇轻轻紊动,唤了他一声。
明明是极轻淡的语气,几乎不可察觉,猪八戒却一下僵了身子。
“方才的话。”高翠兰红着眼眶,看着他,“你当着我的面,再说一遍?”
时青寻也察觉到了不对。
两厢情愿,郎情妾意,绝不是猴哥随口胡诌的。
凡人的屋内已然乱作一团,神仙们却不曾插手凡人的事,只有孙悟空笑吟吟地推了猪八戒一下,与他耳语叮嘱着,“呆子,别忘了要取经的事哦,快快去与高小姐说清楚。”
“……”
猪八戒走到了高翠兰面前,此刻他像自暴自弃一样,一点人脸都没维持,顶着硕大的黑猪头,对着心爱之人道:“翠兰,我要随师父上西天取经去了,从此要做个和尚,了却俗家事,因此不好再耽误你,往后你再另寻好人家嫁了吧。”
高翠兰没说话。
他又道:“原是我配不上你,仔细想来,一切都是我逼着你的,无论成亲,或是与我在小阁楼中……你并不情愿。想来你打心底更想找个真正的如意郎君吧,至少得是个人才行,不能是我这样的妖怪……”
这话一出,高翠兰一双杏眸已然红透了,她潸然落泪,猪八戒却握着拳,不曾替她拭面。
但渐渐,他的语气已然变得近乎哀求,“翠兰,你莫哭,好不好……”
“……”
“翠兰,你该不会是,因为要离了我喜极而泣吧?那俺老猪还是会有点儿难过的——”
高翠兰终于开口了,她恨然道:“当然不好!”
她这一声太大,古代的闺阁女子向来不会如此大声叫唤,分贝堪比炸毛的玉兔。
一时间,所有窃窃私语与混乱都戛然而止,堂内变得寂然无声。
所有人都看向了高翠兰。
只有猪八戒没有。
猪八戒仍垂着头,沉默了一会儿,忽然轻笑起来,他仿佛浑然不觉高翠兰的怒气,只道:“翠兰,好久没见过你这样中气十足的样子了。”
“你——”
“这不是很好吗?我一离开,你就能回到从前的样子了。”
猪八戒向着时青寻、哪吒和孙悟空描述过的——活泼机灵的高翠兰。
时青寻一怔。
“好咧,该说的话,俺老猪也说完了。”猪八戒向着高家众人作揖,仍旧是憨厚豪爽的样子,“俺老猪这就跟着师父走了。”
孙悟空“唉”了一声,“真是呆子。”
猪八戒将一众吃瓜群众都推出了高家,甚至一直推到了高老庄外。
唐僧对此最懵逼,时青寻也还有点错愕,哪吒事不关己,孙悟空则仍旧是开朗大男孩的表情。
推这些吃瓜群众都还算简单,大家都还比较配合,唯一叫猪八戒推得有些吃力的——是怒气值依旧很高,尚未平息怒火的玉兔。
“傻猪崽,你干嘛还给那家人好脸色看!一家子白眼狼。”
“你还真是深情啊!当年追我嫦娥姐姐要有这么深情,我说不定都会帮你去姐姐那里美言几句。”
“放着天宫美婿不做,何苦来看凡人脸色。”
玉兔越说越离谱,猪八戒连连摇头:“玉兔,昔年我对嫦娥仙子真的只有欣赏,她的丹炼得那般好,香的很,俺老猪也想整两颗尝尝嘛。”
“……”
“绝不是男女之情。”猪八戒道,“我的心里唯有翠兰。”
“所以呢?”玉兔又忍不住开嘲讽,“唯有翠兰,还傻兮兮‘你另外寻个好人家’吧,怂包猪。”
猪八戒不讲话了,他最终道:“……你不懂。”
“好,我不懂!我是不懂什么男女之情,现下里见你这般惨兮兮,也觉得是一点都没必要懂。”炸毛玉兔也懒得和他说了,腾起云,“谁稀罕管你了?大肥猪,大蠢猪!我走了!”
兔子溜得非常快,这就化作了天边的一抹浮云。
时青寻并没有拦他,玉兔有时候像个炮仗,一点就炸,但八戒此刻俨然心情一般,还是别凑一起为好。
她远眺玉兔走的方向——想必是回福陵山了,猪八戒替他照顾的草药还在那儿。
唉,很难评。
易燃易爆炸,嘴硬,又心软,没人能比他更傲娇了。
玉兔走后,世界变得寂静下来。
哪吒蓦地紧盯住孙悟空,因为孙悟空窜到了时青寻身边。
“你作甚?”少年眼眸微沉。
孙悟空才不理哪吒,又讶异这破莲花为何反应这么大。最后,他觉得还是正事更重要,与她耳语,“青寻,昨夜在那小阁楼的时候,高家小姐就与俺老孙透露过一些,说是千万别伤了我这八戒师弟。”
因此,孙悟空从最初逗弄猪八戒,就只有玩心,没有杀心。
“只是俺老孙瞧她骨瘦嶙峋,瞧着可怜,以为八戒待她不好,玩起来就凶残了点。”
“……”时青寻看了看他。
要论凶残,她觉得猴哥还是比不过他身后的哪吒。
猴哥善良多了。
猴哥正色看她,铺垫完了背景,他更为严肃道:“八戒此番离开,俺老孙心觉高家小姐心里不会好受,身子弱的人受不得这样的惊痛,俺老孙恐会出事。但到底自己是男儿身,这种事儿哪里好说,可劳烦你去走一趟,劝一劝她?”
时青寻心里也觉得有几分蹊跷,本来也打算后头找个机会回来看看的。
却到底不如猴哥心细。
人情绪上头的时候不容耽误,这种事也当然不能推辞,她点了点头,“好,我去去就回。”
不知想到什么,她看了眼哪吒。
哪吒没说话。
是他邀请她来看这场西行,可他此刻毫无动静。这个少年偶然的占有欲,又会在某一刻消失或是藏匿。
他的情绪令人捉摸不透。
于是她也没多说,猴哥给她打掩护,她趁着猪八戒没注意,再次折返高老庄。
高老庄内,高家并没有因为猪八戒的离开而平静下来,仍旧是乱作一团。高老爷的痛斥声,和诸多女眷的悲泣声和在一起,像一场荒诞无比的闹剧。
可时青寻左看右看,却不曾见人群中有高翠兰的身影。
无奈,她灵力发散,又微微顿住——
在那座封闭了几年的小阁楼里,她察觉到了高翠兰的气息。
时青寻去了那后院的阁楼。
高阁之上,不同于高家那雀喧鸠聚的气氛,这里极为寂静,窗门几乎紧闭,也不曾点灯,平静的氛围透出一丝凄凉。
消瘦的女子垂肩,正倚在床榻上,她不曾落泪,表情却心如死灰,像一具木木的行尸走肉。
时青寻故意弄出了点动静。
一瞬间,高翠兰错愕,又乍然惊喜,她唤道:“郎君?郎君,是你吗?”
时青寻转过屏风,沉默着与她对望。
高翠兰的神色肉眼可见黯淡下来,她喃喃问了句“方才见过你,你是他的朋友?”,可又像蓦然失去兴致般,偏过头去。
看起来情绪真的很受挫,时青寻心想着。
虽然高翠兰不想听回答,但她还是答了,“算是朋友吧,八戒托我来问问你可还好,高小姐。”
“是放心不下我的意思?”怎知回答的好像不太好,高翠兰顿时憎怒道,“既然放心不下,又为何撇下我离开?”
“还有,八戒……?”高翠兰又轻嘲着,笑意凄苦。
人在情绪失控之际,反倒像找到了宣泄口一样,她将事情一股脑都说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