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弱美人是团宠by杏林风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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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本是要说“说不定这梨子冻对哑巴结巴一类的病症有奇效”,但话到了嘴边,忽然想起阿意不能说话的那几年来,哪怕如今想一想也很是心疼——
于是便换了话头,“你崔家舅舅已经知晓了你的谢意,大舅母灯节那会儿刚让人去了信,算起来应该送到四五日了。”
一旁,钟玖闻言眼中闪过一抹深思,前几日听闻湖州大雪封路,倒是不知如今如何了?
顺江府去京城,走直线的话,必须要从湖州境内走。
不然的话,绕过湖州就要多不少脚程。
而且,湖州大雪封了路,即使绕路,紧挨着的另外两城的路也未必就好走,送信的人这般比对一番,最后决定还是从湖州走更好些。
马不能骑,车也难行,但靠着两只脚跟在铲雪的兵差后面倒也不是完全走不了,只是信送到京城时比寻常时难免晚了好几天。
崔清若同阿意说信应送到有四五日了时,其实才刚刚送到小半天而已。
同迟了的不仅仅是从钟府到崔家的信,还有另外一封同样从顺江府发出,多次转手,最后送到宫中的信。
那信将要被火苗攀扯上来时,燕霁手下一顿,忍不住又拿到眼前重新看了一遍。
他目光专注,在每个字上都有停留,一时让人分不清究竟是在看信的内容还是看得写信人的笔迹。
就这般一字一顿,看到最后一字时才轻呼一口气,由着那信掉进火中化为灰烬。
“来人。”
候在门口的周公公忙急步进来,“殿下,有何吩咐?”
“你去——”燕霁停顿了下,“本王记得年前时姜家大公子是不是断了一条腿?”
“回殿下的话,是断了一条右腿。”
周公公悄悄抬眼皮看了一眼又忙垂下,心里补充道,而且还是钟大人派了人故意去打折的。
“那如今应该是还没好……再断一条用处也不大……”燕霁呢喃了几句,重新打定了主意,询问道,“那姜家老夫人身体可还安好?”
“回殿下的话,皇贵妃身子抱恙,姜老夫人和张六姑娘今日一道进了宫看望皇贵妃,如今还未回去,奴才想着,能进宫来,身子骨应是不错的。”
人就在宫中?那倒是巧了——
回想起那信上的话,燕霁揉了揉眉心,干脆对着周公公吩咐道,“雪天路滑,姜老夫人摔断了腿。”
周公公闻言,正要退出去时,忽不知想到了什么,请示道,“殿下,不知姜老夫人是摔着了哪条腿?”
“就——也摔个右腿吧。”
既有母子缘分,便和她儿子姜成一个样吧。
“喏。”
见着人出去后,燕霁轻叹了一口气,唉,这小子,也不知姜家是怎么惹着他了,竟又来了一份信催促,偏偏自己还不能回信问问他,待到以后见面时,必得让他给个说得过去的解释才成……
另外一边,周公公一出了门便先让人去打听了下姜老夫人如今可还在贵妃宫中,得知已经快到了宫门口时,生怕赶不及,立马招来心腹吩咐妥当,再三嘱托动作利索迅速点。
宫门口,一声尖叫惊得落在宫墙上的麻雀儿都四窜而去。
抱着公文箱子的小太监瞧见前方人脚步有所停顿,不由得也停了步子向着那处尖叫声看去。
远远的,只瞧见一个宫女和一个太监慌里慌张围着一个瘫坐在地上的老夫人不知在说些什么,这是脚下打滑摔着了?
他还想再辨认辨认是哪个宫中的眷属,一抬眼瞧见眼前人已经向着宫门口走去,忙收回心思跟了上去。
赵肃早已在宫门外候着,主动上前来接过箱子,“多谢公公。”
“大人客气了。”
上了马车,赵肃将公文箱子放置好,先看了看自家大人的神色,才小声试探着开口道,“大人,潘师傅来信——”
话未说完,便听得冷冷一声,“烧了。”
赵肃既不敢真将信烧了,但此刻也不敢再提信的事。
只在心里疑惑,年前潘师傅来的那封信到底写了什么,竟惹得大人这般生气?说实话,他跟在大人身边以来,还从未见大人发这么大的火呢!
总不能潘师傅在信里面大骂了大人了一顿?这念头一出现,就被赵肃否定了,怎么可能嘛。
直到后来,他知道了所有缘由后,闷闷半晌,才憋出来一句:潘师傅,还是您牛!
大人的心上人另嫁他人已经足够伤心了,您这还专门大老远送了幅这心上人和旁人生的孩子的画像,论诛心,您绝对是一绝!
不说以后,且说这会儿,若是潘延知晓他的那封信会引起这样的误会,定是要为自己好生喊喊怨!
天地可鉴日月可表,他送了那一小幅画像去可是为了大人好——
大人为何让他来顺江府?不正是因为四姑娘是已故心上人的女儿,难免想要多看顾几分么?
可这四姑娘的生父是谁?姜成,直白点,和大人之间可谓是夺妻之仇!
这般一推测,大人心里得多矛盾纠结啊,仇人的女儿和心上人的女儿……唉,别说大人是当局者了,自己一个旁观者想想都牙疼。
但是,自己一到这顺江府钟家,第一次见那四姑娘时,真真是愣了好半晌。
四姑娘不仅和她娘亲有着七八分像,而且寻不着一点儿那姜成的痕迹,眉毛眼睛鼻子——总而言之,是真没有一处像的。
自己一合计,这可正好,若是他家大人知晓了,纵是不能解开心结,也能缓解一下不是?毕竟你看看,是他姜成的女儿又如何?和他长得半点相似处都没有,一道走出去,说四姑娘是大人的女儿没准还可信点儿呢,至少一眼瞧去气度都不凡不是?
他又想着,自己口说无凭,没准大人还以为自己乱说得呢,不如悄悄画张小像附在信中一道儿寄过去——
这便是那张小幅画像的由来。
松月院中,阿意自是不知晓自己第一次见那位潘师傅后还被他画了个画像,她正将眼前的小碗又向着纪昭面前推了推,“五哥哥,你尝一下嘛!”
自从上次吃过一口那什么陈皮梨冻被酸倒牙后,纪昭对阿意的口味已经产生了怀疑,尤其是眼前这种羹状的更是慎重几分,“又是那位京城来的师傅做的?”
“嗯嗯!”阿意点点头,又道,“五哥哥,你有没有什么想吃的京菜,我问问潘师傅会不会做——”
“没有。”
“好吧——”阿意拖长了腔调,收回视线,懒洋洋趴在桌子上继续看书。
见她脸都要直接贴在书本上了,纪昭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伸手直接将书抽过来,眉头蹙起,“眼睛不想要了?”
阿意这才不情不愿地坐直了身子,微微抬了抬下巴,无声示意纪昭可以把手中的书放好了。
纪昭一愣,回神后直接被她脸上“这样总可以了吧”的神色气笑,正要开口,却被一声绵长的哈欠声打断。
一连打个三个哈欠,阿意自己彷佛也有点恍惚,眼角沁出微微的水痕,神色怏怏。
一时忘了自己刚刚要说的是什么,纪昭一边伸手摸了摸阿意的额头,一边询问道,“这几日还有喝汤药吗?”
阿意摇摇头。
感觉到她额头在自己手心处蹭了蹭时并没有起热,纪昭收回手,眼中有几分疑惑,“没喝汤药……怎么会这样嗜睡?”
反倒是阿意感觉他这话问得很是奇怪,“这哪里嗜睡了呀?春乏夏困秋打盹,睡不完的冬三月嘛。”
纪昭总觉得还是有不对的地方,阿意却已经站起身来从他手中将书抽了回去,顺道反过来劝他道,“五哥哥,不用担心的,姚大夫都说了没事,而且,我四哥哥说,我以前就喜欢睡觉,连和他一起出去玩,都能在外面睡一觉——”
阿意说着说着忽然慢了下来,眸子中闪烁微微的不安和试探,“五哥哥,你——”
纪昭眼皮一跳,生怕她下一句就对过往产生怀疑,在阿意犹豫着如何开口时先一步淡定道,“你四哥说的也对,咳,每次出去玩,你都哈欠不断。”
听他讲得这样熟稔,阿意瞬间安心下来,一边低头翻着书页一边随口道,“吓我一跳,我还以为我失忆前五哥哥你根本没来找过我呢!要是那样的话,我,我就——”
纪昭眼皮又是一跳,“……就怎么样?”
“就——”
阿意思索了会,但自己一时也想不到就怎么样,干脆将这些都抛在脑后,转而道,“我也不知道,算了,不说这个了……五哥哥,明天是什么日子你还记得吧?”
等了半晌等来了句不知道,纪昭默然一瞬,没好气道,“记得。”
阿意眨了眨眼睛,满脸真挚,“那你快点专心写课业吧,我怕明天没有时间写。”
见纪昭没说话,只抬头静静看过来一眼,阿意瞬间有点心虚,自己捂住自己嘴巴,“唔唔唔唔唔唔——”我不会再说话打扰你了——
回应她的是纪昭头也没抬的一声“呵”。
但如果仔细辨别的话,倒是能从中发现一丝似是不经意的笑意。
阿意看书,看到后面已是瞌睡不断,但是一听纪昭要回去时,又瞬间精神了几分,再次嘱咐了一遍莫要忘记了明日约好的一同去看舞狮赛的时辰。
纪昭无奈,舞狮赛是天色将黑时才开始,怎么着也不会误了时辰的,但一低头瞧见阿意拉住他袖角的指间,话出口时又多了些许耐心,“嗯,记得了。”
阿意这才满意了,轻轻晃了晃手,“五哥哥,明日见。”
“明日见。”
昨夜半夜里下了阵雨,小绫还担心今日会不会继续下,倒是没想到是好大一个晴日。
如今已经算是进入了春日,河边柳早已绿茸茸一片,府中的一排玉兰有些甚至已经开完又谢了。
阿意一醒来,才伸手将床帘拉开一条缝,便感到暖融融的太阳晒到了脸上。
她迷迷糊糊闭着眼睛发了会呆,只觉得浑身都有点舒坦的懒洋洋,索性一松手人又睡倒滚到了床里面去。
小绫听着动静过来时,就看见床上的被子七零八落,阿意窝成一个虾米状,将被角当作枕头仰着头睡得自在。
“姑娘?”小绫轻声喊了声,见阿意没反应,便放轻了动作想要将被子重新给阿意盖好,但是才刚碰着被子,就见床上的人有了动静——
阿意将脸埋在被子上,声音有点闷闷的,“什么时辰了?”
“半中午了,姑娘,要不先起来吃点东西?”
阿意闻言,又往床内侧钻了钻,小绫看得失笑,扭头对着环儿示意先把早膳摆好,然后柔声劝道,“姑娘若是想睡,吃好饭再睡就是,不然回头胃中空空,岂不是睡得也不舒坦?”
随着她这话的,还有屏风外传过来的饭菜的香味。
阿意鼻尖动了动,终于肯睁开了眼——
说的是吃完早膳再睡,但本身就已经睡得足足的情况下,哪里还能睡得着?
阿意本是想着要不要去纪府中找五哥哥,但奈何上午起得晚,用过早膳消消饱转眼就到了中午,吃过午饭再睡个午觉,醒来将今日要看的书看个七七八八,外面已是金红夕阳一片——
纪昭来时,阿意才将将换好了衣裳,一听动静就立马跑到了门口,欢喜道,“五哥哥,你来啦!”
等到崔清若安排好各项事情到松月院来接人时,一进了院子,就看见房门口两个小孩正站一块说着什么。
小姑娘微微仰着头,满脸笑意,少年低头看着她,乍看之下侧脸依旧冷清,但偶尔别过的目光中明显带着笑意。
这俩如今倒是相处得和谐,崔清若笑着摇摇头,看向小绫,“东西可都准备好了?”
小绫忙应道,“都备好了。”
之前便已经安排好,纪昭阿意这俩孩子和崔清若一道儿坐同一辆马车。
马车上,崔清若摸了摸阿意手心的温度,“等会儿下车时要将斗篷围上才行。”
阿意乖乖点头。
“可不许自己乱跑,我让鸣翠也跟在你身后。”
阿意又乖乖点头。
崔清若看得一乐,忍不住捏了捏阿意的脸颊,“今日就这么欢喜?”
阿意点点头又摇摇头,“我还没有见过。”
她说得寻常,崔清若却听得微微得有些心酸,但转念一想,忘记了过去几年也不是什么大事,只要如今人没事就好,以后日子还长着呢。
舞狮赛的台子就搭建在城中,四周用了铁索和红布缠在一起隔开,钟府的几辆马车到了时,台子外面早已里三层外三层围满了人。
阿意起初还疑惑这样怎么看得到,一回头瞧见四周许许多多的茶馆酒楼俱是开着窗户才明白过来。
“阿意!”钟沛英一下了马车就立马过来,拉住阿意的手就往其中最高的那处茶馆去,“这边,还是去年的那个房间,走,我带你过去——”
“五哥哥——”阿意被她牵着往前走,忙回头拉住了纪昭的衣袖。
“哎,二姐,慢点儿——”钟沛嘉跟在后面,见状颇有几分哭笑不得,“莫要着急!”
一路被牵着上了三楼后,阿意尚且没来及喘气,一抬头便相继瞧见好多张熟悉面孔。
似乎这些日子里见过的人中,除了她大哥哥和大姐夫一道有事外出不在,还有徐参明说是被他姨母接去过了几日还未回,其他人几乎都在了。
哦,还有——
阿意眸子闪烁了下,被牵着进了房中时还在回头向外看——
眼看着她差点被房中的凳子绊倒,纪昭忙伸手挡了下,“在找什么?”
阿意仰着头看他,小声道,“五哥哥,纪伯伯和伯母没有来么?”
她记得之前听大舅母说过也一道订了位置的——
没想到她是在想找个,纪昭一愣,回神后不由得失笑,“他们之前已经找人订了位置,在旁的茶馆里。”
话音落下,阿意本还想说什么来着,但外面已经响起了好大一声炮竹声,紧接着便是急促的锣鼓声。
“阿意,快到窗户边上来!”
“这边,这边,三妹妹,你瞧那个是不是小祺?”
“这都一样的穿着,满脸的油彩,如何看得出来?”
外面声响太大,这会儿说话都须得凑到了耳朵边上去说,阿意被拥在中间,忽然不知看到了什么,忙拉了拉身旁纪昭的衣袖,“五哥哥,那里——”
话一出口,阿意就意识到了声音太小,正鼓了鼓劲准备提高声音时,就瞧见旁边人已经微微弯下腰倾耳过来——
没等到人开口,纪昭疑惑看去一眼,正要问怎么了,就听到阿意趴在他耳朵边上道,“五哥哥,你看那里,是不是很像七七?”
那个呆头鹅?
纪昭顺着她的手指看去,才发现原是木架子经过火把的照耀留在墙壁上的一处黑乎乎的阴影。
这是从那里看出来像是七七的?
阿意见他神色就知晓他没明白,索性一手将他的手拉到自己跟前,一手在他手心里比划,“喏,这里,就是七七的脖子,这里是七七的嘴巴……最后还有这里,就是七七头上的小花!”
这……纪昭再抬眼望去,这次竟真从那团阴影上看出了个七七的影子,只是依旧有些抽象就是了,倒是亏她想得到。
阿意一脸骄傲,眸子里亮晶晶的,就差把“我厉害吧”几个字用笔写在脸上了。
纪昭见状,忍不住轻笑了声,像是被逼无奈,不得已妥协点头,“厉害厉害!”
阿意本还想说什么,但窗外声响太大,只得先等一等再说。
她和旁人一样都趴在窗户边上看,但是看了没多大会儿,便觉得眼睛微微有点酸涩的不舒服。
阿意下意识就要用手揉一揉,但还没碰到眼睛手腕便被人拦住,纪昭凑近了些,“迷到眼睛了?”
倒也不像,没什么异物感,只是模模糊糊的不舒服,阿意抿了抿唇,眼睛已经眯成了一条线,用另一只手要去揉时又被人拦住——
“等下,我拿帕子给你——”
纪昭边说边牵着阿意的手腕将人带着远离窗边,正低头要掏帕子时,钟沛嘉已经跟了过来,“怎么了?”
阿意两只手动弹不得,只得转头对着她抬着下巴“唔唔”了两声。
纪昭抬眸时瞧见,眉头已经皱紧,方才窗边时光影不好,看不真切,现在一到了这边,才发现她两眼的眼睫都已经被泪痕侵得湿漉漉一片。
钟沛嘉亦是被吓了一跳,忙喊了鸣翠去隔壁喊大伯母过来,又让人速速去取一盆清水过来。
纪昭一拿出帕子,阿意便迫不及待接过来盖在眼睛上揉个痛快,见她手下用了力气且全无章法,纪昭眉心一跳,忍不住抬手牵制住些阿意的力道,“当心划伤眼睛——”
“对,先忍着点儿——”担心是有什么炮竹的碎屑溅入了眼睛里,钟沛嘉也忙开口道,“等水到了——”
话音还未落,水就已经送了过来。
冰冰凉凉的水流来来回回冲洗了四五次,阿意终于感觉那股酸涩的感觉消失了,她一睁开眼,便瞧见身前已经围了整整一圈的人。
崔清若半蹲在阿意面前,仔细看了又看,仍旧不妨心,“要不——”
要不先回去?
可是后面几个字在小姑娘殷殷的眼神下着实说不出口,最后只得叹了口气,“我让人去接姚大夫过来?”
阿意立马点头,“好。”
只要不让她现在回去就成,现在舞狮赛可还没正式开始呢!
这时,同崔清若一道从隔壁过来的平国公夫人知晓了始末,直接爽快开口道,“我府中的公孙大夫一道过来了,我让他来给瞧瞧。”
说着,已经让身旁婢女过去喊人。
这位大夫本就在二楼,一口茶功夫都不到人就到了。
到了阿意面前先是仔细瞧了瞧两只眼睛,又询问道,“现在可还有不舒服?”
“没有。”
“眼中倒也也没有红痕和血丝,应是清洗得及时,脏东西已经洗掉了,”大夫推测着说了几句,又看向阿意确认道,“之前有没有异物感?”
他问完,便看见眼前的这位长得极为漂亮的小姑娘大眼睛眨了眨,水灵灵的眸子几乎澄澈见底,说话时很是乖巧的模样,
“有,好像是什么东西硌在了眼皮那里。”
大夫放了心,站起身来笑着道,“夫人请放心,四姑娘的眼睛并未大碍。”
崔清若忙道了谢,“劳烦您了!”
一旁,纪昭低头扫了眼小姑娘攥住自己衣袖的手指,眼神闪过一抹思虑,当真是尘屑扬进了眼睛?两边眼睛同时如此?
他想拉住人再问一问,但阿意已是等不及了,拽着他的衣袖往窗边去,“五哥哥,快点呀!”
钟沛英回头笑着道,“不急不急,还有两场表演结束时,才能正式开始比赛呢,喏,那边那个候着的定是你四哥!”
她说着,不知看到了什么,不由得“咦”了声,“怎么没瞧见程幼康?”
阿意也凑过去瞧了瞧,似乎的确没有程幼康的影子。
不过参加舞狮赛的少年郎个个都一脸的伪装,倒也不能完全确定有没有。
最后一场表演刚开始时,纪昭因有事,临时找了个由头先出去了一趟,阿意生怕来不及,“五哥哥,你几时回来呀?”
瞧了一眼楼下台子上正在表演的醉狮,纪昭嗓音平稳且清晰,“这场表演结束前一定回来。”
阿意这才放了心,最后这场表演进行到一半时,自己倒是突然有点闹肚子,想要去更衣——
崔清若不放心要跟着一起去,阿意一脸不情愿,自己又不是三四岁的孩童,哪里有去更衣还要长辈陪同的道理?
她倒也不说反对的话,只是脚底下在门槛处磨磨蹭蹭,始终不肯迈过去。
被她闹得哭笑不得,崔清若无奈应了声,“好好好,我不去总行了吧?”
说着,又叮嘱了阿意身后的鸣翠和小绫几句,才放了人出去。
“阿意这脾气,还真是和以前一模一样!”钟沛英开口道,“三妹,你还记得不,之前有一次我们一道出去玩,这丫头中途要出去更衣,我说陪着她一道儿去,结果她硬是不答应,哼,下次我非要跟在后面一道去!”
“哎哎,这话回头我可告诉阿意了?”
一听这话,钟沛英立马作势要去捂她的嘴,“可千万别,回头阿意要是生气了,我就直接收拾了铺盖睡在松月院门口赎罪去!”
闻言,钟沛嘉一时竟不知说什么好,摇头笑着道,“二姐姐,你这可真是——”
每次都要故意凑上去逗四妹妹生气,然后又缠着人家原谅,没隔几日,就又要凑上去……
她们在这说话间,阿意已是到了茶馆一楼后院的另一侧门处,这里还单独在院外另扩了个一个小院子。
时刻有人守着清扫,倒是没什么异味。
阿意本来觉得肚子有点咕咕响,但是走了一路反倒是觉得肠胃处又没了异样,也不想去更衣了,正说要直接回去时,忽然瞧见硕大的一朵焰火在空中炸开。
那般明亮,简直像是正正的就在头顶一样。
鸣翠忙抬手捂住了阿意的耳朵,“四姑娘莫怕,离这远着呢!”
小绫则是记挂着别回头被焰火落下迷了眼睛,立马抬了袖子来给阿意遮挡着。
阿意自己倒是没被吓到,只是方才被那光晃了下眼睛,现在见她俩这样紧张,便开口道,“那我们快些回去吧——”
估计比赛都快要开始了。
但三人到了一楼厅堂处,还没开始上楼梯时,便已经听着外面有人喊着,
“快看那个,绿色腰带的那个,爬得好生快!”
“看着个子倒是不高,不知是谁家的少年郎?”
阿意边走边歪着脑袋向着门口看了眼,心里暗自琢磨,是已经开始了么?绿色腰带,她记得适才在楼上看时,那个身形很像是四哥哥的少年身上系着的就是绿色的腰带——
有茶馆中的小厮正捧着茶盘从楼上下来,见有贵人要上去,忙要往一旁避开,倒是鸣翠一眼瞧见那茶壶上升腾的热气,着实不放心,便索性护着阿意往旁边站了站,示意那小厮先下来她们再上。
也就在那小厮将将踏下最后一层楼梯正恭敬着道谢时,门外围着的那群人中忽有人惊呼道,
“啊!踏空了!”
“谁踏空了?”
“就刚刚那个绿腰带的!”
四哥哥踏空了?
阿意惊愕之下,在脑子有所反应之前,脚下已是迫不及待奔向门口想要看个真切。
鸣翠和环儿见状,也都连忙跟了上去。
倒是多亏这家茶馆为了防止今日来的贵客们出入不方便,在门口特意喊了小厮守着来将外面的人群隔开,阿意这才没有被人挤到。
高台之前,数个戴着狮子头的少年你争我抢都在一个劲地向上爬,这般远远看着就已经很是惊险。
阿意强忍着眼睛被火光照到的酸涩,仔细看了个遍,但是却根本没发现有谁是绿色的腰带。
——难道是摔伤已经被抬走了?
这般一想,阿意越发担心,正要问一问旁边的小厮是否有看见时,突然听到小绫欢喜道,“姑娘,你看那儿!”
阿意一愣,抬眸看去,恰好看见一个绿色腰带少年一个灵活翻身从架子背面绕到了正面来,动作之间,狮子头被撑高一截,少年脖子上的玉佩溜出衣襟在空中划过一道弧度。
阿意瞬间就弯了眼睛,忍不住也像着旁人那般高呼了一声,“好厉害!”
鸣翠起初还暗怪小绫不该如此大惊小怪,但此刻见阿意这般兴奋,也不由得松了心弦。
但一直站在这里也不是个事儿,这门外地的,视线也不好,还有夜风时不时吹来一阵,鸣翠正想着如何开口才能不扰了阿意的兴致,却听阿意已经先一步道,“我们上去吧,大舅母怕是要等急了——”
而且,五哥哥应该也已经回来了吧?
他说遇见了同学,过去说几句话就回的,也不知那几个同学是在何处?
这般想着,阿意又回头瞧了一眼外面的街道。
依旧是满满当当的人,走马观花间,样貌虽不相同,但个个俱是兴奋神态,红光照耀下,倒是好似正月十五那日的灯会一般热闹——
等等,红光?哪里来的这样强烈的红光?
阿意后知后觉疑惑着再次回眸时,外面已是乱成了一团,
“着火了!”
“快救火,都快去救火!”
“都让让,让里面的人出来!”
第46章
着火的是街道另一边的一处茶馆,离这里尚且有不少距离,但火苗一丛接着一丛的扑腾实在吓 人,鸣翠和小绫二人亦是惊了下,直到瞧见有不少官差模样的人都齐刷刷奔着那儿去时才略微松了一点气。
“四姑娘,莫怕,莫怕——”鸣翠自己深吸一口气,按耐住急促的心跳,先弯下腰来安抚阿意,“这么多人都去救火了,定会没事的——四姑娘?”
见阿意只是怔怔的站着盯着远处的火光,眸子中一点儿回应也无,鸣翠暗叫一声不好,怕不是被惊着魂了?
她一边示意小绫速速喊个小厮上去传话,一边越发放柔和了声音,“四姑娘,不怕不怕,咱们先去找大夫人好不好?”
阿意依旧没有回应。
鸣翠急得额头沁汗,忽然脑中灵光一闪,忙开口道,“姑娘,纪二公子还在等着你呢——”
这次她话还未说完,便瞧见小姑娘眼睛轻轻眨了下,声音有些恍惚,“五哥哥——”
鸣翠一喜,“对,姑娘,五哥哥还在等着你,咱们去寻他好不好?”
阿意定定看了她好一会儿,才似乎刚明白她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一样,缓缓点头,“好,去找五哥哥。”
门外街上的喧嚣依旧,连适才门口的那几个小厮都拿了桶跑了过去帮忙。
阿意被鸣翠半揽着走,脑中也似有各种声音在叫嚣着,
“着火了!着火了,快去找住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