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梯—— by码代码的Gig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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灌完一杯,她才拿了水壶去烧水,家里没什么招待客人的好茶叶,就超市买的普通茶包。
正在接水时,放在水池旁的手机就嗡嗡震动,孟思远举着水壶拿过手机,是她爸的视频电话,她直接给挂断了。
没几秒,又一条信息传来,是一个小视频,她手贱地点开了。
画面里是那个孩子,她爸的声音从听筒里传出。
“来,晨晨,叫姐姐。下次见到姐姐,要叫人,知道吗?思远,他今天没叫人,你可不要跟他生气啊。我们晨晨,下一回见到就知道叫姐姐了,是不是?”
孟思远面无表情地看完了视频,退出去就把与她爸的对话给删了,将手机扔回到桌台上。那个孩子出生后,她见识到了,她爸原来那么会照顾孩子。当然,得是儿子。
刚开始时对自己刺激很大,她那时不是能忍的性子,会大吵大闹。后来刺激多了,就会脱敏。再后来,他们就为其他事吵架了。
对她爸的消息,她看完就删,很少回复。他还跑到她妈面前抱怨过她的绝情,她回了她妈说,我不拉黑他,已经是把他当我爸了。
手上忽然一轻,回过神的孟思远才发现他走到她身旁接过了水壶,而水已经到了最大容量之上,马上就要溢出来了。
肖华倒掉了多余的水,盖上盖子时看了眼她的手,“你不洗手吗?”
孟思远看了自己的手,才记起这回事,打开水龙头冲刷了伤口。有点疼,但她不是娇气的人,随手拿了旁边废弃的牙刷,挤了洗手液清理着伤口。
见她这么粗暴的清理方式,肖华以为她不疼,看了眼她,却是皱了眉在忍耐着。
她好像总是擅长忍耐各类疼痛。
孟思远洗完,抽了张纸巾擦了手,“你喝红茶还是绿茶?”
“不用了。”
“就喝水吗?椰子水喝不喝?还有咖啡。”
她从小被教的待客之道就是,不管他要不要在这坐一会儿,都要摆出招待的架势,茶、水果、点心,要将家里好东西拿出来招待。人离开时,还要让人带点东西走。她以为每个人都是这样的,直到后来发现,很多比她家庭条件好的人抠得理所当然。可见穷大方这词,是有事实依据的。
孟思远去打开了冰箱,拿了车厘子和山竹出来,还有抽屉里的零食,“你试试这个,柿子里夹了芝士,我觉得很好吃。”
肖华原本准备离开的,而眼看着她水果都洗上了,问了她,“还想不想吃炒菜?”
“啊?”水珠落在了暗红的车厘子上,她转头看他,“那家不做外卖吧?”
“想吃什么菜?”
“我都行,你点就好。”
“那你就没法点贵的了。”
孟思远忍不住笑了,笑意淡去后,自己都觉得惊讶,她怎么会笑得出来。如果他不在,收到那条视频信息的她,还是会难受好一会儿的。刚刚问他要不要喝茶,是不是自己没那么想一个人呆着,想有个人说会话。
“能填饱肚子就行啦。”她拿了杯子给他倒水,再将水果端去了客厅的茶几上,看他正站在原地,拿着手机在发消息,“你要不要坐过来?”
肖华抬头看去,才注意到了客厅的格局,地方不大,布置得简约而温馨,茶几上已摆得半满,放了两个茶杯。其中一个杯子,是鸢尾花的。
这样的场景让他觉得陌生,甚至有种不真实的感觉。他不应该晚上在一个下属家里,喝完茶还要一起吃晚饭。
是哪一个环节推到了这一步,他是否有必要结束这件不该发生的事。
孟思远看着他,不知他在想什么,没有动弹,“你是想坐餐桌吗?”
肖华摇了头,拿着手机向她走去。
一张沙发,两人各坐一端。
虽是自己家,他坐下时的自若,一只手放在了沙发背上,仍有种是他主场的错觉。自己穿的是短裙,孟思远拿过编织毛毯盖在自己腿上,再盘起了腿,靠坐在沙发上。
这样坐着舒服,但拿吃的不方便,她直接把车厘子放在了沙发中间。拿了颗送入口中,扯掉了果梗,牙齿轻咬汁水便溅出来,甜意瞬即抵达了舌尖的味蕾,果梗上残存的一滴深红色沾到了指腹上。
果核被吐在了手心中,她边拿纸巾边招呼着他,“好甜啊,你尝尝。”
肖华尝了颗,果然很甜,而她很周到地递了纸巾给他,“谢谢。”
“你是不是很喜欢听交响乐?”
“还行。”
他不是音乐发烧友,家中设备算得上专业,有时回家很心累的时候,会打开听一会儿。他对交响乐没多大研究,不过是听着能让自己心静下来。
“我有段时间挺喜欢的,还常去剧院听。然而有一次,我太累了,前面太过舒缓,我实在没撑住,睡过去了。但到了最后一个乐章,突然的一声大鼓直接把我给吓醒了。”
肖华笑了,“没让你太浪费门票。”
“那这手段也太粗暴了。”
肖华看着她,除了眼圈仍有些红,像是一切又都恢复了正常。还能有精力开玩笑,仿佛刚刚在车里偷偷哭的不是她。
那样克制而压抑的哭,她不说,他就不会问。
他一向更擅长解决问题,而不是处理别人的情绪。很多时候,他连自己的情绪都要抛开。分析局面、做预判时,最忌讳带入个人情绪与先天倾向。要绝对的客观与冷静,才有可能作出正确的判断,再有一个合乎局势的决定。
人有太多的情绪,恐惧、愤怒、厌恶、渴望......有时候自己都察觉不到,会有多少决策,是被情绪驱使着做下的。
他不是个情绪化的人,不会轻易被别人的情绪影响,更是极少去解决别人的情绪问题。在他看来,安慰的作用并不大。他能提供的帮助,只能是有能力且有意愿的情况下,去帮忙解决问题本身。
其实他不知道,如果车停之时,她还在哭,他要如何解决。可能他会下车抽根烟,让她再冷静一下。
到现在,这件事就算是完全过去了,肖华忽然开口问了她,“你还好吗?”
孟思远愣了,不知他为何忽然提,可看着他,他的眼神里没有一丝八卦的欲望,纯粹到不带任何指向性地问她一句,还好不好。
口中的车厘子甜到要喝水来稀释,她咽下时不知该说些什么。
自己是一个对家庭闭口不谈的人,这样的习惯坚持久了,会失去讲述的能力。她不是一个喜欢反复抱怨的人,觉得这些东西太过沉重,没有必要让别人倾听。而且,大多数的慰问,是廉价的。不必为廉价的东西,用秘密去交换。
“没什么。”孟思远看着他,不知是不是回到了家,在她构建的安全领域里,靠在舒适的沙发上,她有了一点开口的欲望,“你知道吗,你是第一个,发现我这个秘密的。”
肖华点了头,“那我没法说我很荣幸。”
孟思远笑出了声,她喜欢他的反应,“没事啊,这件事已经过很久了。我就觉得很难堪而已。”
他看出她的故作轻松,“很正常的反应。”
“真的吗?”
“当然,这种事又算不上光荣,换大多数人,都觉得没面子。”
“好像也是,我会责怪自己反应过度。”
“没这必要。”
她点了头,不知为何,一句寻常的话从他口中说出,她好像能放过自己一点。她不想向他描述一个无聊而俗套的故事,可想起在车上哭泣时最难受的念头,她很害怕那样无助的时刻,她忍不住屈起膝抱住了自己,这样的姿势让她觉得很有安全感,头枕在膝盖上看着他。
“有时我还是会觉得,自己有点......”她并不想用可悲来形容自己,这样是贬低自己,“亲人就算了,我觉得我朋友少到都像是没有。”
肖华看着她,在室内她脱去了外套,里面是一件白色的毛衣,裹在身上的粗线毛毯是米色的,她抱着腿,头枕在膝盖上,轻声到像是在呓语。头发被松散的扎在脑后,无力地落在了白色毛衣上。
她算得上坚韧,此时的脆弱来源于最不设防处的伤痛。他也知道,太阳照常升起之时,她这样的性格,不会沉浸于这样的难过里。
这样的难过,换一个人,他都不免漠然到有事不关己之感。
可他看着她,这样无助的她,心中却有一丝异样。他不免会去想,自己有没有过这样一个时刻,有过这样的低落。
客厅里的两个人很奇怪,女人说完话后,男人没有回答。可女人并没有觉得尴尬,也没有再讲话,只是环抱着自己,在发着呆。似乎她并不要言语上的安慰,只需要那一点的陪伴。而男人一向习惯了沉默,私下里不会多说一句不想讲的话。
“有问题吗?”
正在走神的她看向了他,一时没反应过来,他这是什么意思。
看着一脸茫然的她,他回答了她,“我没有朋友。”
孟思远不信,并且下意识就说出了真实想法,“我不信。”
“如果你说的朋友是无话不谈,可以将一切真实想法与情绪展现的,那我的确没有这样的朋友。”
“为什么?”
“没有人能经得起利益的考验。”
肖华看着她,她很年轻,有着很多的稚嫩。如果将她身上的稚嫩一一剥除,她会不会成为另一个自己。那样会很痛,大部分人也不必承受。
但很显然,她身上有些东西与自己是截然不同的。她还残存着很多的人性,那些东西,他走到今天,已经丢掉了许多。
“一个都没有吗?”
“至少我没遇到过。”
她问了他,“那会有孤独的时候吗?”
看着她眼中的关切,明明自己都好不到哪去,还有心思来管别人,他笑了,“我也是人。”
她的心情莫名好了一点,好像有一个人与自己一样时,就没那么孤单了,虽然这样的想法感觉有点不地道。
“所以,你留学时的拮据,与这件事有关吗?”
孟思远心中一震,全然没想到他如此缜密,之前她不过是玩笑式随口提了几句留学生活,打工也是留学生的常态。自己全然没意识到他会想到这层时,他就已经关联了推断出来。
“是的吧。”过了好一会儿,她才继续说,“承诺不可信这个道理,是我爸教会我的。”
“我爸后来做了点小生意,我想出国留学,就去找他要钱了。他说当时周转不开,等我过去了,过年收到了钱,就给我汇款。我当时存的钱够大半年的费用,我问他,如果你过年也收不到钱,怎么办。他说,那么好的学校,我怎么可能不让你读完书呢?”
孟思远笑了,看向他,“如果是你,你是不是肯定不会相信空口的承诺?毕竟签了合同,都可以违约的。”
肖华没有回答她,即使后面的事不用她说,也能猜到,但他还是问了她,“然后呢?”
“他说他生意出了点问题,被套住了,拿不出钱。说实话,我没有确切的证据能证明他说的是假话。他说你不信就回来看看,我借一万给你出个机票钱,不会让你在国外活不下去,回来了总有地方住、有口饭吃的。”
“我当时就相信他了。”她低头看着盘子里的车厘子,那时候夏天很便宜,遇上打折,她会买一大袋,当晚饭吃,“回国之后两年,我发现他买了套房子。他说是生意回转,凑了个首付,贷款的。”
一行泪猝不及防地流下,但她已经没了什么委屈,回忆终究是不好受的,这还是向一个外人第一次说起,她说了句sorry,就用手抹掉了眼泪。
她擦掉了眼泪后,还朝他笑了下,像是在证明她一切ok。他问了她,“怕不怕?”
她点了头。
那时她很怕,有一阵喘不上气,觉得气短胸闷。但还是没让她妈担心,她妈工资不高,赚不了多少钱,她只说打工的工资很高,完全能负担费用的。
她没有哭,也没有讲话,甚至连叙述都是淡淡的、三言两语的。肖华却不可避免地被她的情绪影响,感受到她无法言说的委屈感。算了时间,她留学的时候,他已经算有钱了。
他穷过,他知道贫穷是什么滋味。他创业时,更明白不知道下个月能不能活下去,是什么感受。
两人隔着一段距离,他轻声说了句,“没事,现在不用怕了。”
他沉默地陪着她,过了好一会儿,孟思远稳定了情绪,“那样的经历给我的影响是,我觉得是对生存的恐惧感,在推着我前进。”
人有时会对自己有误解,她很聪明,但也不例外。恐惧感不会把她推到这个位置,是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欲望。或者说,恐惧本身就是欲望里的一部分,难免会归因错误。
肖华没有提醒她这一点,并不是时候。
“还有吗?”
他像是一个循循善诱的猎人,话不多,却能让她轻易吐露出来。
孟思远想了想,“不算什么大问题,就是对他们,我觉得我应该设立好边界,但我还是会被干扰。”
“这是人之常情。”
“如果是你呢?”
“一件事,如果在我看来是该做的,无论过程多痛苦,我都会去做。”
她看着他平静地说出这句话,他不会是随口一说,而是践行了太多次。他做事是这样,心硬到极致,而不论是何种关系,只要他觉得应该,就可以毫不留情地斩断关系。
没有任何人会是例外吗?
这样的人,他会有真正在乎的人吗?
但拥有这样强大心力的人,是不是本身就不需要别人了?
这些问题,她当然不能问。
又吃了好几颗车厘子,孟思远很想喝水,但又懒得起来去端茶几前的水杯,便前倾了身子够着去端水杯,勉强抓到手柄,都忘了水倒得很满,刚勉强端起时就碰到了旁边的果盘。她抓得并不牢靠,都来不及站起身,手中的杯子就要踉跄着翻倒。
逃避心理的她闭了眼,然而手却被握住,他的力道很大,是将她整只手都包裹在了他的手掌里,他才能控制她的手,去抓牢了那只已倾斜的杯子。杯子放水平后,再被他抓着落到茶几上。
肖华刚刚见她去接水杯,看着这距离,他脑子里刚闪过可能会够不到撒出来的念头,念头就落地执行了。
松开手后,他说了她一句,“你至于这么懒吗?”
手被他抓得很疼,他的手掌间好像还有老茧,磨着她的手背。这不是工作,她皱了眉看他,“你能不能不要总骂我?”
肖华心平气和地纠正着她,“我没有骂你。”
“你就骂了。”她低着头看她的手,手心才被石子碾过,手背就被他抓到泛红,“我这只手很疼的好不好。”
他见她一副可怜兮兮的卖惨样,懒得再为自己辩解,
第29章
外送的食物依旧美味,餐盒挺多,内里东西少而精,家中餐桌有点小,就摆在了茶几上,两人坐在地毯上吃的晚饭。
炖汤很鲜美,刚刚拿餐具时,孟思远还挺细心的,各拿了两个碗,还有一个盛汤的勺子。然而到底是在家吃饭时没这个习惯,吃着吃着,她就忘了这码事,直接用了自己的勺子去喝汤。喝了好几口,看到他拿起小汤勺时,她才想起这回事。
她心中略有些尴尬,显得自己太不讲究了。可算了,如果他真这么介意的话,可以不喝的。
米饭很香,她克制地吃了一小碗,想着剩饭还能明天做蛋炒饭吃。吃饱后她将带了凉意的椒盐鸭下巴放进空气炸锅烤,不一会儿香味便飘了出来。她端回茶几上,做饭后零嘴,烤得外皮焦脆,里边的肉还很嫩。
他却没碰这个。
不过啃两个就够了,她习惯性舔了下手指,再倾身去够湿巾,将手指一根根擦干净。吃得实在有些饱,她坐的又是沙发这一侧,吃完自然半靠在了沙发上,有些食困,她打了个哈欠。
肖华早已吃完,在等着她,她吃饭挺像他一个小侄女,慢慢吞吞的,这吃一点,那碰一筷子,还要讲话,讲话时还会咬筷子。以为她还没吃饱,结果就放下了筷子,去吃零食了。
他耐心地等着她,等她吃完,还有些困意,他站起了身,“我走了,你早点休息。”
孟思远见他吃完就要立即离开,想起刚才的哈欠,倒像是催促之意,这样不太好,她客气地问了句,“你不要再坐一会儿吗?”
“不用了,不早了。”
她看了眼时间,惊觉都已经快十点了,忙站起了身,陪同着送他到门口。屋子并不大,几步路就到了,家里也没什么值钱点的东西能让他带回去,最主要怕他看不上。
她玄关处一抬头就看到了镜子里的自己,被随意绑起的头发有些松散,脚着毛绒拖鞋,显然与这一身的打扮格格不入。她在等着他换鞋,像是下一秒就要将这不搭的毛绒拖鞋换去,跟着一同出门。
肖华很快就换好鞋,玄关不大,两人离得很近,他回头看了她一眼,“好好休息吧。”
孟思远竟一时不知道要说什么,只嗯了声,当回答了他的话。她看着他开门离开,门在闭门器作用下缓缓关上,他未回头再看一眼,径直离开了。
肖华在寒夜里走出小区,点了根烟。看着路对面有人在夜跑,他早几年热衷于跑步,出差时都会在户外找个合适的地跑一圈。他本身算不上喜欢跑步,太无聊了,但通过不断的训练把距离和速度练上去,这样的挑战算是有意思。跑过全马后,他的跑量骤减,毕竟还是挺伤膝盖的,他只在健身房压着心率跑个五公里就当完成任务了。
走到车旁时,烟还剩半截,他站在原地,边抽烟边扫了小区里的建筑群。楼间距还算可以,不算密集,她那栋楼并不在视线范围内。
同样,一件事在他看来不该做,他就不会做。
抽完后,他上了车,驶离了这个不该来的地方。
他走后,孟思远收拾完一堆外卖盒后,就去洗澡了。
吹完头发,热烘烘的,她有些累,就直接钻到了床上。关了灯,留下一盏床头灯,她喜欢这样的感觉,像是藏在了黑暗中,又有一处的光亮给予着安全感。
身体疲倦着,可她没有睡意。房间里很安静,在松软的被子里翻个身,都能听到窸窣声,她趴在了枕头上,看着旁边的小象。
她觉得,他对自己,是有那么点不同的。
也只有那么一点的不同。
当自己难受时,他只是看着自己,言语中连安慰的意味都算不上。可是,她并没有不满意,相反,她很喜欢这种态度。
他总是清醒地看着自己,她不知道,他的那点不同,是不是他走得足够远,还有几分仁厚,对她愿意多说几句话。
光裸的胳膊露在空气中,压着发尾,被子里很暖和,她并没有觉得冷。
她不清楚自己对他是什么感觉,也许是不可能,她就不会多想。可此时回想起握住她的手,就像是猫的尾巴扫过了脚掌心。
然而他随即就放开,没有制造任何一丝误会。看到水杯将倒,扶起是种本能反应吧。他不会有任何逾矩的行为,这同样是提醒着她,不要多想。
可能是今晚的自己太过脆弱,不免对人产生了一点依赖。不用多想,睡饱了就能头脑清醒了。
她扯着被子盖过头,闭上了眼什么都不再想。
周三,孟思远出去吃午饭时,看到了周彦面色不虞地向胡志峰办公室的方向走去。
小道消息传播速度飞快,午休时间,她就获知了缘由。周彦手中天坤的业务,天坤启动了内部调查流程,调查的是这笔业务的采购负责人。
此时并不知道具体缘由,但这其中的原因,是屈指可数的。
于华科而言,被牵涉其中,还不知天坤的内部调查会进行到何种程度,如果闹大了,会让公司名声扫地。
当然,那是最极端的情况。虽要顾虑最坏的情况,可以提前上报,以动用公司资源,以防在法律层面或是传播上,走向不可控的形势;但绝不会第一步就那么做,大家绝对会是想,将事情止于部门内部,自己解决了就好。
危机解除之后,也希望合作继续。
下午,孟思远拿文件去给胡志峰签字。他看上去心情并不愉悦,拿第一支笔没了墨写不出字后,他直接扔进了垃圾桶,又拿了支笔潦草地签了名。
她没有说话,等他最后一份文件签完,她拿过就要转身离开时,他开了口。
“都知道了吧?”
孟思远点了头,“周副总手上负责的天坤的业务吗?听说了的。”
“你有什么想法?”
“不论如何,我觉得还是要争取业务合作继续进行。继续合作,也是破了谣言。”
胡志峰点了头,“当然,这样是最理想的情况,但现在连人都联系不上,不知道天坤内部是什么情况。”
孟思远犹豫了下,“有件事,之前考虑到这是周副总的业务,我没有讲过。”
“什么?”
“天坤采购负责人的老婆,是我的高中同学,我们关系一般,但有共同的好朋友。”孟思远看着他的反应,他什么都没说,她接着讲,“我觉得,采购负责人,没那么容易被撤职。过程可能有些麻烦,但我们争取继续合作的可能性很大。”
胡志峰看着她,“怎么不早说?部门利益在前,没什么好避讳的,这个道理都不懂吗?”
被上司批评了,孟思远略低了头,“抱歉。”
“有认识的,还是这种关系,是最好不过。那这件事,你这里同步进行,先以这件事为重点。”
“好的。”
胡志峰看着她走出办公室,没有证据的事,他不会说什么。
上司这一句话已经是给了她介入的机会,孟思远并没有想到这件事会直接进展到如此地步,这超乎了她的想象。
她做了不会有任何结果的准备,或是略有波澜,却没有想到,事情进展直奔最严重的一面去。这于她,是个机会,却不是件好事。
既不能将华科拖入到泥水中,又要足够得保全自己。她要足够谨慎得着手这件事。
赵文韬是联系不上了,或者说,他现在只会与周彦联系,而且他也不会相信她。
她可以与郑欣颖取得联系,但看着手机里的联系方式,头脑中斟酌着,孟思远没有立即采取行动。
何昊回家时,李敏正在房间里陪儿子玩乐高。
一家三口,住在一套大平层里,是三年前购置的房产。搬家前,在装修上,李敏就费了颇多心思。拿了一个小房间给儿子做玩具房,大点了还能改造下,变成书房。
孩子渐渐大了,家中也不需要住家保姆了。保姆白天来,做饭和打扫卫生。而李敏,需要给孩子做早餐。
何昊到家后,陪儿子玩了一会儿,就将儿子一把提起,抱去了卧室,到小朋友的睡觉点了。
两人拿了英文绘本,给儿子阅读着。直到儿子眼皮渐沉,他们放下了绘本,帮小家伙儿把手放入被窝中,掖了被角后,才轻声走出房间。
李敏问了丈夫,“要不要再吃点东西?”
没了刚才哄儿子时的笑意,何昊摇了头,一屁股坐在了沙发上,“不用了。”
李敏倒了杯温热的蜂蜜水递给他,“事情严重吗?”
“你知道了?”何昊冷笑了声,“她比猪都蠢,把事情闹到老吴那,集团那立即就有了反应,多少人在盯着我,正好有了机会。”
李敏轻拍了他的手,“估计她也是被人教唆的,你这么重要的位置,他们没这个机会的。”
“就这种小事,被人教唆了,就蠢到要把她老公的饭碗砸了?”何昊停顿了几秒,“算了,不说她了。”
“也怪赵文韬不藏好了,让他老婆面上无光。很多事,就是要互相给面子。”坐在他身旁的李敏喝了口水,“现在集团那儿的人将你一军,你也不必留面子。”
何昊没有回答,闭上眼躺在沙发上,也没有再跟她讲工作,过了好一会儿,他站起了身,“我去洗澡了。”
李敏抬头看向他,“要我帮你吗?”
“不用。”
他离开客厅后,李敏盯着眼前的水杯发着呆。好一会儿后,她拿过充好电的手机,郑欣颖已经发了好几条信息,还打了电话过来。
李敏不准备晚上回她,她实在是太笨了,教不会的。别人家事李敏不想介入,但郑欣颖算是还有点价值,她的父亲还未退休,仍在岗位上发挥着光与热。
时候不算早了,她却不想回卧室。此刻安静的家中,客厅是她一个人的独处空间。坐在沙发上百无聊赖地划着手机,划到了一个好几个月都未用过的软件时,她点了进去。
这个号,李敏的第一个关注人,是孟思远。刚注册时关注的穿搭博主们要么退隐,要么转型,可转型之后的风格也没了当初的特别,变得索然无味。
李敏找到了孟思远的账号,点开后就发现了她前些日子的最新一条。是她在美国的照片,不知是出差还是旅行,大概率是出差,玩的地方不够多。
她一张张翻着照片,直到最后一张,她停顿住,看到图片中男人的手。
那只手没有戴表,也没有任何显示其身份的东西。
这并不寻常,这在孟思远的账号里是头一回。女人的第六感,李敏觉得,这个男人,不是她的男朋友。
更为心硬的是孟思远,那次偶遇之后,她就不曾与自己再联系过。
李敏不曾去了解过她的工作,但想必不会差到哪里去。短见如郑欣颖,才会用外物去评判一个人。
其实物质能带来的快乐很短暂,拥有之后,开心都没了从前纯粹。
李敏随她的母亲,心思更深些,凡事容易想得多一些。她一直以为孟思远是与自己不同的,至少,学生时代的孟思远算得上傻气。
她们高一在一个班,刚开始不算熟悉。李敏长得很漂亮,给她写情书、告白的男生就不少,更别提主动与她搭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