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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梯—— by码代码的Gig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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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说好的一人做一道菜,谁都没有再提起,默契地忘了,以外送果腹。
窗外是淅淅沥沥的雨,一阵大,一阵小,一直在下着。
卧室里的两人,早已没了时间的概念,在雨声中温存着。外头太过寒冷,只能相拥着占有彼此,给对方快乐。
她在他面前,没了任何的约束,能够全然真实地表达她的想法,比如对他说,她喜欢他在她的身体里。
疲惫到极致时,窝在松软的被子里昏昏欲睡时,她听见他走去了外面接电话。有讲工作的,有拒绝邀约的。
不知他的电话要打到何时,她拿过小象,抱在了怀里。
他回来时,本已睡着的她,被他从怀里抢过小象的动作吵醒,她不满地嘟囔了句。然而他将她侧着抱入怀中时,她又自觉地拉着他的手,让他搂住自己的腰。

李敏回到家时,何昊正在客厅打电话,她走进来时,他没有避讳她。
他的脸色很差,正憋着火,不知电话里对方说了什么,点燃了他的怒火。
“什么叫没办法?再加十万,让他们和解。”
“他们是外地人,过来打工的,不会不缺钱。你他妈别光顾着砸钱,动点其他脑子,知道吗?”何昊看了坐在沙发上的妻子一眼,没有继续讲下去,“总之这件事给我压下。”
李敏没有离开客厅,等待他电话的结束。
“有事随时跟我讲。”
何昊挂了电话后,就把手机扔到了旁边的沙发上,他拿过茶几上的酒杯,喝了两口,“你说这都什么事,年才过完,就给我弄出这种麻烦。”
李敏自然知道是什么事,直到这一刻,她内心都无比震惊,却是冷静地向他提了建议,“这件事,我们可以不介入的。把他开除,他的行为与公司无关。该怎样走法律流程,就怎样走。”
“表舅到底是家里人,我们怎么可能不介入?不压下这件事,被人利用了扩大影响,对公司和集团,都是威胁。”何昊越说越不满,“表舅这个年纪了,难道我们要干看着他进去吗?这件事已经弄得舅舅都知道了,你觉得我们要是什么都不做,他会怎么想?”
他口中的表舅,在公司采购部任职,家族企业的裙带关系用千丝万缕来形容都不为过。
李敏听着他张口闭口的一家人与颜面,却对这件事一字不谈,毫无触动的样子。她坐在客厅里,看着他,像是一个陌生人,与自己无比遥远,“这件事不光彩,碰了只会让我们丢掉脸面。”
她忍住了一阵的哽塞,“那个小女孩才四岁。他这个年纪了,还干得出这种事,太缺德了。”
何昊皱了眉,“事已至此,谁都要接受现实。他们拿钱走人,才是最实在的选择。我们给的钱,足够那一家子好好生活了。”
我们是谁?
李敏没有问他这个问题。
“他们当时就报警了,我不觉得他们会接受赔偿。”
“表舅不会进去的,这个案子会被撤了的。钱足够多,他们没有不接受的道理。”何昊站起了身,不愿意再听这件事,“晚上有应酬,我先出门了。”
看着他的胸有成竹,显然这件事他已经有了计划,她再说什么都是毫无用处,“不要喝多。”
何昊叹了口气,拍了她的肩,“没办法,这件事必须要压下。你不要想多,等我晚上回来,一起吃点东西。”
李敏抬头看着他,什么也没说,笑了下,“好。”
关门声后,屋子里静悄悄的,只有她一人,她在沙发上不知坐了有多久,直到听到手机的震动声,是母亲打来的电话。
看着亮着的手机屏幕,觉得在屋子里憋得慌,李敏拿起手机,打开门,走去了露台。
外边的天雾蒙蒙的,一个周末,下了两天的雨,直到刚刚才停。楼层高,云雾缭绕着,看不见前方的景。又降了温,真不知天还要冷到何时。
母亲问她吃了没,外孙在哪儿,又说了几句家常,说等天气暖和些,要去找野菜,回来包馄饨吃,到时候给她送过来。
李敏一一应付着,心知母亲这么迂回地唠叨一堆,定是有事相求。果然,母亲就说起舅舅的女儿,她的表妹,虽然考研的分数还没出来,但估了分,觉得考不上。考虑来京州,人生地不熟,问她能否帮表妹找份工作。
舅舅家在本省的一个小城里,母亲对他们照顾颇多。外公外婆还在时,李敏还曾出过钱,赞助舅舅一家置换了套更大的房子,理由是母亲觉得自己不在身边,是舅舅在尽孝。
这几年,父母双方的亲戚,李敏照拂颇多。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父母有过矛盾,父亲认为母亲对娘家补贴得太多,指责母亲封建观念作祟,净帮不成器的弟弟。而那个弟弟丝毫没有感恩之心。
这一次,李敏没有直接应下,问了母亲,表妹离毕业还有好几个月,为什么不先自己尝试找工作,她介绍的工作,不一定专业对口。
母亲的论调无非是经济形势差,大学生都找不到工作,他们在京州,有能力就该多帮忙。
李敏听得心烦,而自己心中的苦闷无人可解,母亲到底还是她最信任的人,她忍不住将何昊表舅的事简要地讲给了母亲听。
母亲听后,话筒里半天没有出声,叹了口气,骂了句畜生。
然而母亲随后就问了句,何昊怎么想的,他要怎么解决这件事。
李敏的心没由来得陡然一沉,还是回答了她,说当然是瞒着了,他们家谁都不想让这个表舅进去。
母亲沉默了好一会儿,说这件事他也没办法,你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吧。
李敏看着空中飘动着的雾气,轻声问了母亲:妈,你们当初把我介绍给他,就是为了给你们家作贡献的吗?
说完后,李敏就挂了电话,不想听到任何回答。
亚东集团在京州的能量,足以将这件事摆平。这些年,大大小小的事,都能动用各种关系,给解决了。
当初与何昊在一起时,李敏喜欢这种感觉。
生活中的大多事情,好像都变得如此容易。只要脑中有想法,便能轻易落地实施。曾经工作中的诸多不顺,不是能力问题,而是站位不同。往来人脉都是名流,谈论的话题都是充满了利益的流动。
那时的她,的确是不想听到任何对生活艰辛的抱怨。她也并不轻松,默默观察着那一个不甚熟悉的阶层的生存规则,模仿着他们的说话与做事方式,做到让身边的人满意,再学习去牵桥搭线。这些事,并不比一份工作来得简单。
可是,如今的自己,竟还会怀念上班的时候,似乎很纯粹,最大的埋怨不过是领导傻叉,下班后去吃一顿火锅泄愤。
念头刚生,李敏就掐灭了,不必美化过去,那时的她绝望于无力改变一尘不变的生活,她没有一刻想回到过去。
外边到底气温低,她走进温暖的屋内,关上玻璃门,将寒冷隔绝在了门外。
过完荒唐的周末,周一早晨被闹钟吵醒时,孟思远艰难地伸出胳膊,关掉了闹钟。腰被身后的人箍着,她试图拿开他的手,却被他搂得更紧,臀后还感觉到被顶着。
“放开,我上班要迟到了。”
“急什么,你又不用打卡。”
他晨起的嗓音有些低哑,说完嘴唇就碰到自己光裸的背上。他这人无需上班,说得倒是轻巧,孟思远掰开了他的手,掀开被子就跳下了床,急匆匆地去找衣服套。
她急匆匆地洗漱完,看了眼时间,拿了包就出门,没再进卧室一趟。
打车到公司,买完咖啡就快步走向办公楼,坐到位置上后,孟思远都有些喘,赶得太急忙了。
半个小时后有部门会议,她打开电脑,边灌咖啡边看资料,时间差不多时,她就去会议室候着了。
是市场部的例会,上司胡志峰召开的。算是走流程,各自汇报后,上司讲了接下来的业务重点方向。
孟思远听完后,内心有疑惑,但没有提出。直到会议结束,她留下问了上司,老板上次开会提到的一条新业务线,要不要去尝试做一下。
胡志峰一口回绝了,说老板只是说可以去研究下,没有说一定要做。他觉得上半年不如将资源精力都放在原有业务的深耕上,而不是投入到一条风险高、回报极其不确定的新业务线上。
孟思远点了头,没有再说什么。
这条新业务线,是她想做的。上次开会,老板提过一句,她当即记下,研究了许久,觉得可行性很高,完全值得去做这条新业务线。
当然,上司说的也是事实。
但谁做业务,都不能完全规避风险的。公司是在增长,然而增长减缓的势头已现端倪。在竞争异常激烈的市场上,是不进则退的。不能走得足够快,就会意识不到地迅速被市场抛弃。
上司是拿业绩说话的,不然坐不上这个位置。然而这也是他拒绝的理由,原有业务保持着增长,没必要去冒险。
然而除了业务层面的分析与判断之外,孟思远认为老板是想做这条新业务线的。提的那一句,就足够她捕捉到信号了。
这两点原因,足够让她去争取做这件事了。
虽然在上司这有阻力,拿不到预算与支持,但她仍有很多准备可以做。
恋情之初,两人就各自忙碌着。
周一孟思远下班时,肖华就已经去出差了,连着一周的工作日都不在京州,只有晚上会打电话聊天。
她并无多少失落,自己也很忙。在公司的位置,是由业务能力决定的。开拓业务,争取资源,构建和维护人脉,每一项都需费力费脑,钱不会是拿得轻松的。
她的生活算得上决策保守,甚至有些无趣,而在工作中,她并不按部就班、等待着任务的下达,比起大多数人,甚至算得上风险爱好者。
业务做成了算她的,万一砸了,还有老板担着。当然,道理看起来简单而轻松,她还是会有很多担心做不好的时候。
周五下午,她提前下班了。回家拿了行李后,就去机场,独自去新加坡。落地后,他来接了她,他是由出差的目的地直接来的。
上车后,他未问她吃过晚饭没有,就直接带了她回酒店。刚进房间,行李刚落下,两人就迫切地吻着对方。
彼此都在刻意压抑着想念,不知是在向谁证明,他们不会为恋爱而分心,能够足够理智地专心投入工作,不会被感情所牵制。
似乎年纪渐长的一个缺点是,不敢轻易all in,总试图保留更多的自我,不让对方影响自己太多。
可是,激烈的亲吻,不顾一切的痴缠,在欢爱时盯着彼此的面庞,爱抚着身体,又怎么能藏得住?
在她的快乐满到快溢出来时,他埋在她的脖颈上,对她轻声说了句,我好想你。

第52章
醒来时,孟思远不知是几点,昨天睡得太晚,两人还吃了夜宵。粥配辣椒蟹,也没那么罪恶。
他仍旧睡着,她翻过身侧着看他。离得极近,她能清楚看到他下巴上新冒出的胡渣。他的长相是偏硬朗的,常年保持锻炼,身型好自不必说,她最羡慕的,还是他旺盛的精力。
到了这个年纪,最让人羡慕的倒不是钱财这类身外之物,而是充沛的体力。有很多想做的事,都要以强健的身体为支撑。
果然,大多数成功人士都是精力异于常人的,需要的睡眠很少,专注力强,就能比常人做更多的事,可真是让人嫉妒的天赋。普通人如她,也只能加强锻炼,维持着现在的状态。
不知他怎么还不醒,她等得有些无聊,伸了手指去轻戳他的胸膛,他没醒,她刚要戳第二下时,手就被他精准地捉住,却是没睁眼。
“干什么?”
“你醒啦?”
她翻身的时候,肖华就醒了,他伸手将她捞进怀里,下巴磕在她的脑袋上,这样抱着很舒服。
出差的他照例是睡不好的,睡眠缺乏,虽不影响什么,但还是有种深层的疲惫感。而这漫长的一觉,就足以让他迅速恢复了。
与她在一起,好像能让他的生活规律些。周末会有彻底的休息,人更放松些。
醒了的两人都没着急起床,抱着说了许久的话,直到她细嫩的胸口被他的胡子扎得疼时,她才推开他,从床上逃离。
出差时买的裙子终于有了合适的温度能穿上,孟思远懒得化妆,就擦了隔离与口红,穿上帆布鞋,就与洗漱动作更为迅速的他一同出了门。
进入电梯间时,孟思远看到镜子里的自己,绿色的碎花吊带裙,有些短,在膝盖以上,她不免自恋地觉得,自己还是可以扮嫩的。上班的职业装,真会让人心老。
而旁边的他,穿着牛仔裤与T恤,幸亏他没戴什么大金表。
肖华从镜子里看到了她嘴角的笑容,他怎么觉得她的笑不怀好意,“你笑什么?”
“幸亏你很朴素,不然咱俩出去,我还挺像被你包养的大学生。”
肖华冷笑了声,“你就这点出息吗,怎么不想着包养我?”
孟思远笑了,跟他在一起,总是不经意地被他的幽默感逗到,“可是你看起来不想吃软饭诶。”
“没有,只是看起来,我还挺想吃软饭的。”
孟思远哼了声,“不相信,你肯定不屑吃软饭啊。”
“你以为软饭容易吃吗?”
“不是很容易吗?”
“这可不容易。”肖华笑了,“要大智若愚,任何事情都装白痴,自己什么也干不了。但是,天塌下来时,要随时有能耐撑住。”
孟思远听得颇为新奇,细想下,好像的确是这么回事,“可是有这能耐了,为什么要吃软饭,吃硬饭不行吗?”
“你吃饭只吃硬的,不软硬搭配?”肖华看了她一眼,“你不是嫌我年纪大吗,那我就想吃点软的,有问题吗?”
只有他,能把想吃软饭说得如此坦荡而理直气壮。想及他昨晚,那态度可一点都不软,算得上强硬。
孟思远怕他真记仇了,忙主动牵住了他的手,“我哪里嫌你年纪大,你可别血口喷人。”
“你当我语文没及格?”
孟思远一本正经地看着他轻声说,“我只会嫌你大,而不会嫌你年纪大。”
此时电梯门打开,她甩开他的手快步走了出去。没走几步,就被跟上的他牵住了手,用力捏着她的手掌。
他定的餐厅很不错,孟思远吃得很满足。
这似乎也是她极为难得不赶行程的出游,只像是一个寻常的周末。找东西吃,逛美术馆,夜晚散步,走过大桥时吹着风看夜景。
极为惬意,她忽然觉得,旅行也不必匆忙,就这样与他在一起,挺惬意。当然,与他出来,还是跟独自出行有不同的。他对酒店的要求颇高,她自己不会定那么贵的。
在这个不大的地方,这几年来,肖华时不时就听见认识的人,拿了身份,肉身来了此地,钱也是跟着过来了。
他来这出过许多次差,也顺便约那些人聊过。他隐约的感受之一是,那些人内心仍旧渴望威权。
他对这地没什么感觉,这一回与她来,第一次没什么目的,就只是纯玩。她陪着自己瞎遛弯,感觉还不错。
在这很容易逛至购物中心,看着奢侈品牌林立,空气中都弥漫着金钱的气息。孟思远倒觉得这像是一个真空,真实世界里,人被衰退的经济席卷着裹挟,而这里歌舞升平,门店前的保安守卫着秩序感,抱着纸袋的人们噙着笑意从店里走出。
仍能被物质取悦、并有能力满足自己,不失为一种幸运。
见他要往爱马仕店里走去时,孟思远心里纳闷他平时身上没什么配饰,更没有包,难不成是买衣服?
肖华牵着她进入店里后,转头看了她,“有什么想要的吗?”
孟思远这才意识过来,他这是让她来购物。她看着那些精美的物件,不是没有过虚荣心,想要拥有世俗意义上很好的东西。
而看到展示柜上的lindy时,她却忽然想到了李敏。李敏晒过的第一只爱马仕包,就是lindy。
这一刻,不知为何,她很不喜欢这种感觉。
虽然这一个包,加上配货,她买得起,但她不会去买。
只因为有一个经济实力雄厚的男友,就可以拥有不在自己消费能力范围内的东西,这种感觉,让她觉得很怪。
孟思远摇了头,看向了他回答:“没有什么想要的。”
看着她脸上认真的表情,肖华明白,她是不会要的。他没有强求,也不会多说什么,点了头后就带她离开。
周末太过短暂,周一出现在公司时孟思远都哈欠连天,就算短途旅行不累,心理上也会觉得,该在家歇一天。
发完邮件休息的间隙里,她还会拿起手机开小差看旅行攻略,想着下一个双方都有空的周末,可以去哪里玩。
然而今天并不轻松,下午是重要的会议,老板召开的,总让人精神无法不紧张。
她拿着电脑走进会议室时,人已经到了一半,而他也到了,站在前面。他的眼神扫向她时,并没有什么温度,更是毫无异样,只是漠然地看着一个进来的下属,随即就撇开了。
今早的他,还是在自己的床上醒来的。见她着急去上班,他还非得说一句,自己下午去公司,上午懒得去。
意识到走神后,她将脑袋里那些乱七八糟的念头甩开。他这样的反应,也是在提醒着她,保持专业,不要掺杂任何私人感情。
人到齐后,会议就开始了。各部门轮番汇报着,老板仍旧是不带任何情绪地听着,有问题直接喊停。
到市场部时,旁边的上司汇报时,没有被老板打断,然而在结束后,老板并没有讲话,会议室里一时沉默着。
这样的鸦雀无声,压迫感之强,孟思远也没有敢抬头看他的脸色,心中在盘算着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肖华此时对胡志峰并不满意,关于新业务线的开拓,他上次开会时提过一句,后来胡志峰找他签字时,他又提过一次。
而这次汇报业务,胡志峰没有一句提及这件事,没有方案出来。
他要是不想做,有的是人做。
肖华冷着脸看向了胡志峰,“新业务线,你是不想做吗?”
此话一出,众人的心都被提起。老板说话很直接,犯不着绕弯子,都看向了胡志峰,不知他如何回答。
胡志峰没料到老板的忽然发难,他的确没那么想推动新业务,会对自己的业务造成冲击,况且仍在增长之中,犯不着去冒险。然而这一句却是很重,是直接来问责自己。
他不知是该说自己不认同的原因,还是先应下。
“这件事,是由思远在负责的,我一时疏漏,忘了汇报。”
肖华看向了孟思远,“那你来汇报。”
孟思远心一惊,显然这是要替上司扛锅了,幸好她上周还是花了点时间在上面的。但还是紧张,她几乎没有在这种级别的会议上做过报告。在翻找文件时,电脑一时卡顿,手都有些抖,但还是顺利打开了文件。
她抬起头看向了皱着眉头的老板,“抱歉,我刚才忘了这件事。”
老板自然不会善解人意地说没关系,一句话不讲,无声地催促着她赶紧开始。
肖华听着她的汇报,忽然想起她在分公司时,业务能力就很突出,带的团队把业绩给做上来了。
这件事上的这点猫腻,瞒不过他。一方面,他满意于她做的汇报,虽还没有方案出来,但各个结点已做了研究,证明有可行性,能大致搭建出一个粗略的模型了,而另一方面,他并不是全然满意,她没有做到争取资源来推动这件事。
肖华随即便意识到,这是他的苛求,换一个人,他不会有这个想法。
孟思远汇报完,会议室里的百叶窗被拉上了,开着明亮的灯,旁边是上司,最前面是老板。她想要这个新业务给她做,然而面对这两人,老板虽有最终决定权,但日常工作里的顶头上司却不是他。
但她还是再说了句,“我认为可行性很高,我们有必要开拓这块新市场。”
肖华沉默片刻,点了头,“那你来做,可以随时跟我汇报。”
孟思远看着他严肃的神情,内心虽惊讶,但也不意外,这就是他的风格,决定了就当场拍板,没有什么犹豫与拖延。
其他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她身上,她点了头,“好。”
回到办公室后,孟思远灌了一杯水,才让自己冷静下来。
显然,在这件事上,老板对上司并不满意。虽然上司口中已说这件事是她在负责,但老板那一句,并不简单。
她这个位置,某种意义上,形同市场部副经理。那一句话,无法不让人觉得,她会分走市场部经理手中的权力。
这会是个漫长的过程,但只要她将新业务做出成绩,这是个必然的局面。
那句随时向他汇报,是在点胡志峰。用了“可以”,孟思远很清楚,她还是要向上司随时汇报,不能头脑发热到觉得老板要提拔自己,就不将上司放在眼中。
她没有想过上司的位置,只是想过能有更多的资源与预算,可这个分配权,就已经是那个位置才有的了。
但还是被她抓住了这个机会,猜到老板的心思,得到了支持。
这会很难,不论是业务本身,还是部门内部潜在的纷争。
不论如何,这是个机遇,她一定要做成。

孟思远骤然陷入忙碌之中,加班是家常便饭。
虽然辛苦,但她没有多少抱怨。一个人能拿到的机会其实并没有那么多,一部分还会被错过。当意识到是个机会,并有能力去尝试抓住时,是要拼命的。
按部就班的生活很好,可于她而言没有多少吸引力。不断的突破感,才会让她感到兴奋。当然,过程会不可避免地折磨人。
她妈约她吃晚饭,她随口应下了,直到晚上发来信息,问她到了没,她才想起这件事。幸亏约定的地方离公司不远,她立刻打了车过去。
刘丽萍还是年后第一次见到女儿,看着匆忙赶来的她,“以前我要是出门拖延,就得被你催命了;你这迟到快半小时,我可什么都不说。”
孟思远不好意思地笑了,“好了,你别骂我了,一会吃完去给你买个金戒指。”
“你这口气倒挺大的,说买就买。”
“千金难买你喜欢。”
刘丽萍觉得女儿有些不同,好像过了个年,就变了许多。不像刚回来时说话都带着刺,现在倒是性子温和了许多。她拿出身旁的红色布袋递给了女儿,“我去挑了许多野生荠菜回来,帮你捡摘好了。还有新鲜的马兰头,就得趁这个时候吃,最嫩了。最下边是一盒油焖笋,你最馋这口了。”
孟思远接过布袋,还颇沉的,时令菜总是最珍贵的,“这么多,你得摘多久。”
“可不是,白天摘一天,晚上回家贴膏药。”
孟思远哭笑不得,不想扫兴地说都可以花钱买的,“辛苦你了,野生的最好吃的。”
“当然。”
“你点菜吧,我什么都行。”
孟思远刚将菜单递过去,桌上放着的手机就震动了下,她拿起手机,是他的信息,简单的一句:晚上回去煮面给我吃。
她忍不住笑了,他跟她说过,今晚去应酬,看来是饭挺难吃的。她问了他:要不要喝粥,有凉拌马兰头和油焖笋。
他很快就回了个OK的表情包,还是她之前丢过给他的。
她觉得这顿晚饭她得少吃点,回去估计又得陪他吃一点,不过她也挺馋这些春天的味道。至于荠菜,周末有空的话,可以跟他在家做荠菜饺子吃。他说过他会和面,当时她一脸不信的表情,他冷笑一声,说自己十二岁就会了。
孟思远放下手机时,发现她妈正看着自己,“怎么了?点好了吗?”
刘丽萍看女儿,“我看你有情况。”
孟思远有些心虚,“我有什么情况,不是好好的吗?”
“谈恋爱了是不是?”
“你怎么不去摆个摊算命啊,比你上班赚钱多了。”
刘丽萍笑了,“什么时候带给我看看?”
“不要,只是谈恋爱而已。”
“那他人品怎么样?对你好不好。”
“挺好的。”看着她妈的八卦欲,她及时打住,“别问了,没谈多久,还没稳定呢。”
女儿虽这么说,但刘丽萍一眼看出,这不是什么年轻人随便谈的恋爱,没多问,只说了句,“我得感谢他,让你心情好,你就能给我点好脸色看了。”
孟思远看着她妈,忽然有些歉意。刚回京州时的她,像是水土不服,屡次的生气,看起来都是有理有据的,但此时抽离来看,当时受伤的感受是真,可她的反应过度也是真。
换作现在的她,也许能处理得更好些,而不是最糟糕的指责与发泄。面对妈妈,却是很难讲出对不起。
“你头上的这几根白头发不能剪掉吗,我给你办个卡,你去做点护理吧。”
知道她的心意,刘丽萍也没拒绝,“好啊。”
孟思远转移了话题,“荠菜你从哪里找的?路上野草都不多,你也是厉害,弄到这么多荠菜。”
“在乡下。这事儿说来话长了,一个朋友带我去的。她是我做姑娘时的邻居,前些时候联系上了。这不天气暖和了点,她喊我去找找看。”
“哦。”
刘丽萍叹了口气,“哎,遇上了村里一户人家出丧。一老头,明明还能治的,但家里没钱,直接从医院拉了回来,在家疼得打杜冷丁,熬了几个月,走了。”
听到这种事,孟思远难受得没接茬。
“我才知道,那什么亚东集团的董事长,真不是人。”
“什么?”
“我听人讲的,当时他们村办了个企业,算是农村的集体资产吧。那什么孙亚东,接手管理了公司,做得不错,大家都挺信任他的。后来搞私有化,按理来说,这是集体的东西,不可能全变成他的吧。但村上人都相信他啊,莫名其妙地签了字,拿到一点点的补偿,就全没了,土地都变成他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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