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梯—— by码代码的Gig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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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华看着她,她的方案,在路径上有偏差。这个问题,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如果她及时定点回报,他给出反馈,就能立即调整了,而不是在耽误时间。
他看重这个新板块的业务,交给了她。这个板块她只要能做起来,后期市场部一拆为二,让她升上来。如果她有能力将旧业务接手,那也不必拆分了。
不知她有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她没有跟他汇报,大概率就是跟胡志峰汇报了,但肖华绝不会去怪胡志峰。
此刻肖华对她并不满意,她像是认不清现在自己的位置。
更何况,新业务的开拓,并不容易。
新业务的新,是做事者的思维与行为方式上。转型风险之大,他没指望过能立竿见影地平稳过渡。
市场很残酷,多少人因其基因中根深蒂固的思维方式、及决策上的路径依赖,从迅速崛起到陡然衰落,用不了多久,陨落后哀叹曾经阔过的大有人在。
旧产业旧事物必须被淘汰,任何转型都需要流血,血就是资本。于一些公司来说,是无力抵御风险;而对华科来说,是要转变思想。
这个问题,本质上绝不是一份方案没做好。是她的站位没有调整。
肖华冷着脸,问了低头的她,“这个业务,你能不能做?不想做,可以给别人做。”
孟思远抬头对上了他的眼神,工作中他的眼神毫无温度,可不论如何,他没有当场换人,她看着他的眼,“我能做,很想做。对不起,是我的失误,没有向您及时汇报,耽误了进度。”
肖华点到为止,没有再看她,“下一个。”
孟思远第一次被老板当众批评,无法做到云淡风轻地不在意,尴尬到觉得有些如坐针毡,半走神地听着其他同事的汇报。会议结束后,她就站起身,感受到那人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但她无暇理会,拿着电脑走出会议室。
回到办公室后,她吃了颗巧克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这件事,他那一句话,就让她意识到了,是自己在自作聪明。
老板明着发过话,新业务向他汇报。而她,以为多一道程序、仍经过上司,就能让自己显得守规矩,主观意愿上并不想于上司夺权。
这在老板看来,是自保,是避免冲突,是不想做好业务。从结果而言,也确实是。估计方案还是方向性的问题,毫无疑问,这就是她犯的错。
孟思远内心十分懊恼,怎么刚接手如此重要的新业务,就翻了这么低级的错误,最基础的工作有回应都没做到。这么一反思,她倒是能安慰自己,被骂两句,已经算轻的了。
她还是叹了好几口气,她是人,不是机器。一个私下跟你聊天还算得上甜蜜的人,转头就毫不留情地训了她。虽然做错事不被训,她会觉得更难受,但这种尴尬,也不好受。
总之就是,此刻她完全不想见到他。
不过就多想了这一会儿,孟思远就打起精神做事。他没有给出意见,她还是自己先修改一番,再去向他汇报。
已将近五点,必然要加班了。
肖华回到公司后,事情排着队在等他,处理完时,已经是七点多。
她没有来找自己,也没有收到她的邮件,意味着她还没下班。他站起身,直接走去她的办公室。
还未到门口时,他就看见她办公室里的灯光泄了出来,落在过道上。走近时,感到了空气的流通,应该是她开了窗,在通风。
肖华走到门口时,她并没有发现自己。她正低着头在看文件,兴许是有些累,一只手撑着头,另一只手拿着笔。
他倚靠在门上,没有出声,就这么看着她。
只有他们俩,头脑中的时空发生了颠倒。一阵风吹过,将她的发丝吹得凌乱,她伸手去捋时,给他一种她正在高中上晚自习的错觉。
风有些大,孟思远抬起头要去寻发绳时,就看到了门口站着的他。他正看着自己,她的心倏然漏跳了下。
当他向自己走来时,她却忽然感到尴尬,不知以哪种身份如何面对他。没有旁人,她也没有开口打招呼。
肖华扫了眼她面前的纸张,“还在做方案?”
“对。”
肖华拉开椅子,拿过纸张文件,坐了下来。他扫了眼,桌上一时没见到其他笔,他从她手中拿过钢笔。他将文件翻到第一页,低了头开始看。
第56章
对面的他,低头专注看文件时,眉头是下意识微皱的。他做事极为专注,不跟她说话,也不看她一眼,一页页地翻着迅速浏览,像是完全察觉不到她的存在。偶尔用笔标注,他力道颇大,在纸张背面留下一道印痕。
孟思远好像也无需考虑如何面对他的问题。他往那里一坐,沉稳的气场,就让人跟着迅速进入工作状态,毫无杂念。她没有说话,拿过他翻完的纸张,看着圈出的地方,细想着原因。
不会等着他解答,问也只能问出经过思考的聪明问题;就算没觉得有错,但她必须将自己的逻辑讲清楚。
孟思远都还记得,刚毕业工作时,一旁同为实习生的同事,估计想表现自己的好学,主动向高一个级别的领导请教问题。早忘了提出什么问题,当场就被那个领导训斥了句,提这种不经过大脑思考的问题,你不会觉得自己很可爱吧?
骂的是别人,当时的她却一同尴尬了,她的水准也没高到哪儿去,顶多是胆小,只会问mentor,而不是领导。印象实在深刻,她那时就引以为戒,不要提蠢问题。
下午的会议上,肖华只大致扫了眼,此时仔细看了遍,翻完最后一页。抬起头时,他就看到离他极近的她在认真看着文件,她下意识地咬着嘴唇。而她像是察觉到了自己的目光,看向了他。
肖华没有多说什么浪费时间,“来说下问题。”
孟思远的神经高度紧张起来,“好。”
他一个个问题地同自己过着,高密度的内容输出,业务逻辑极其清晰。几乎没有任何的表情与语气,显得严肃而强势。然而她却丝毫不在意这种表象,她只在乎他的输出与逻辑,自己同样是如此,太过专业地讨论工作时,没了上下级的分别,只有逻辑是否行得通。她自己没做什么语气管理,会直言不讳地表达自己的想法。
这是他俩第一次谈论工作,孟思远很微妙地发现了他在谈论业务时,甚少使用命令来敲定一个决策,说服他人,几乎是刻在他本能里的东西。
身份与位置都是表象,重要的是一个决定、一份协议、一笔交易能落地实行。过程中必然有坚持与妥协,而动用逻辑和策略,说服他人,是一种必然的手段。
如果不是足够坚定,就会在无形中被他牵着走,然而对于自己不认同的点,孟思远还是无法轻易让步,“我认为在这个点上,你的逻辑行不通。”
肖华看着她,“哪里行不通?”
孟思远从桌上随手抽了一张纸,正面是废弃的方案,她翻转到背面,再拿过他手中的笔,简要列了关键结点,讲述着自己的思考路线。
人的本性可以算得上是不喜欢被否定,然而在肖华这,他对自己足够自信,若能将他说服,他对这个人都会多一分欣赏。一味的顺从与毫无自己的原则,根本无法得到他的尊重。
与平日相处时甚为柔软的她不同,工作中的她几乎是毫不退让。她很聪明,知道即使面对的是老板,她也不该退让。这是她的业务,她必须负全责。
他敏锐地嗅到了同类的气息,不同的是,他们最为相同的那一部分,被她藏得很深,可能她自己都尚未察觉到。
自己也会有盲点,在矛盾的这一点上,肖华认同了她的想法。那一瞬,他看到了她眼神中藏着的得意神情,甚是可爱。上一秒还是专业而强势,下一秒就幼稚地表现出赢了他的开心,搞得他也想幼稚地捏疼她的脸蛋。然而他的职业感,让他没有表现分毫,继续推进着下一个问题。
夜晚的办公室里,灯火通明,那扇窗依旧开着,与敞开的门流通着,为屋内换来新鲜的空气。办公桌前的男女在讨论着工作,女人时不时地在随手找来的白纸上简单地记下几笔,男人看着她的记录,又补了一个重点提醒她。
他们看起来极为有默契,配合感极佳。然而若是不知情者误入了这间办公室,看着彼此说话时的强势态度、面无表情的冷漠口吻,毫无亲和力可言。还只有专业问题的讨论,一句闲聊都没有,甚至笑容都欠奉,心中已下了判断:他俩有矛盾。
主要的问题讨论完时,孟思远内心松了口气,跟他工作挺累的,大脑疯狂高速运转,必须随时跟得上他,是脑力,也是体力活动。
她瞄了眼电脑屏幕上的时间,颇为高效,一个多小时,就初步搞定了。当然,她事后的工作是大量的,这一份方案,几乎大半都要重做了。
卸了力后,人没了紧张感,反应都有些慢。她没顾上跟他说话,收拾着散落在桌面上的纸张,整理了摆放在面前后,工作的惯性仍在,又顺手解锁了电脑。
肖华起身去关了窗后,回来就见她对着屏幕,在敲击着键盘,像是将他无视了一般。
“你不吃晚饭?”
孟思远抬起头看他,“我想把刚才的重点记一下。”
“走吧,忘了就问我。”肖华看着她,“我今天只吃了一碗面,陪我去吃点东西?”
他都如此开口,她没了拒绝的理由,点了头,“好。”
孟思远关完电脑,拎了包起身时,他已经帮忙拿了她的大衣外套递给她,她从他手里接过,“谢谢。”
见她如此礼貌,肖华没说什么,跟在她身后关了灯。出了办公室,走在没开灯的过道上时,他忽然握住了她的手。
她没有挣脱,也没有如往常那样与他十指相握。
在光线甚弱的过道里,一对衣着正式而光鲜的男女牵着手,却是没多少表情。
快走到楼梯间时,她甩开了他的手,与他拉开了距离。彼此一句话都不讲,只像是单纯的老板与下属。
一路无言地坐上他的车,系上安全带后,孟思远就拿出手机,打开记事本,刚才讨论得很深,有些一闪而过的念头,就算无法落地,也最好是在遗忘之前记下。
肖华开着车,扫了眼旁边的她,她埋头看着手机打字,一句话都不说,“你有水吗?”
“有。”
被他这一说,孟思远才反应过来,自己有点渴,刚刚一口水都没喝。她从包里拿出保温杯,幸好还有半杯水,拧开后她喝了几口,等到下一个路口等待绿灯时,她把水杯递给了他,“温的。”
杯子不大,肖华两口就喝完了杯中的水,她接过杯子时,他顺势抓住了她的手,“生我气呢?”
“没有。有点累,不想说话。”
交通灯由红转绿,肖华松开了她的手,“你是不想跟我讲话。”
他这么直白地说出口,孟思远的确没那么想跟他讲话,也没法否认。她没打开手机,窝在座椅上,“我想休息一下。”
“行,到了我喊你。”
孟思远没有心大到睡着,她没有生气,就是心中有那么点别扭,也没多少胃口吃晚饭。闭上眼歇息着,在黑暗中感受着他平稳的车速。而车速减缓,经过一个下坡后没多久,车就停下了。
她睁开了眼,已位于地下车库中,刚要去解开安全带时,手却再次被他拉住。她下意识向他看去时,脑袋就被他的手捧住,他的吻落了下来。
像是极为不满她刚才的沉默,他的吻带着十足的侵略性,不容拒绝地侵占着全部的她,唇舌与她交缠着。又像是在试探她,一遍遍地试着她的反应。
而当她喘不过气,轻咬他的舌尖时,他终于放过了她。没那么急切,有了耐心,温和了些,用吻在细细地哄着她。
他们的接吻声弥漫在昏暗的温暖车厢里,像是躲在世界的角落里,偶尔过往车辆的灯光在他们的脸庞上一闪而过,却是增添了躲藏的真实感,给人一种莫名的安全感。
许久之后,他的唇离开了她,手却没有放开她,将她半箍在怀里。
此时,肖华终于做了他刚才在办公室里就想做的事,用手捏了她的脸蛋,还没用力,就听到了她喊疼。他总觉得她的喊叫,像狼来了里的孩子。
孟思远有些不高兴,都觉得他有报复的嫌疑,“你干嘛捏我,疼呢。”
“觉得你太可爱了,不行吗?”
他这忽然一句算不上情话的夸奖,真实到还加个反问,搞得孟思远都不知作何反应,“谢谢。”
“你今天跟我说谢谢上瘾是吧?”
“人不该有礼貌吗?”
“表示感谢用一句谢谢就够了吗?”
孟思远气得锤了他的胸口,“那要不要我发个红包给你?”
肖华笑了,捉住了她的手,“那我可不敢收,可不是什么钱都能挣的。”
“还有你不敢挣的钱。”
“当然。”他亲了她一口,“知不知道,在一些地方,你想赚别人的钱,别人想要你的命。”
她下意识反驳了他,“我又不想要你的命。”
他轻笑了声,没有讲话。
这样的沉默搞得她都在胡思乱想,难道他真怕她谋财害命?那也太看得起她了吧,她要有这种本事,哪里还用得着上班被老板骂。
肖华揉了她的头,“走吧,带你去吃饭。”
孟思远没想到他带她来吃西餐。
楼层颇高,夜景一览无余,被服务生引至窗边的位置,视线更无任何阻挡。灯光柔和,桌上燃着一小只蜡烛,增添了暧昧的氛围。
像是一场约会,然而却是临时起意。她穿的是oversize的毛衣,而他脱下外套,里面同样是件毛衣,灰色的。
她没想到他点了酒,的确牛排配红酒挺好,但他们基本上没一起喝过酒。
翻到甜点页,肖华点了巧克力蛋糕后,就将菜单合上递给了服务生,“就这些了,谢谢。”
“好的。”
服务生走后,孟思远问了他,“怎么忽然想喝酒了?”
“这趟出差,事情谈得没那么顺利,很想喝一杯。”肖华看着她眼中的关切,“你要陪我喝一点吗?”
“为什么不问我哪里不顺利?”
此时已是两人私下的相处,孟思远不知他为何忽然提到工作,“你这是商业机密,我可不想问。”
肖华看着她,“我们之间,没什么不能问的。”
没有等她回答,肖华就自顾自地说了这趟行程,“其实不算是我的事,帮一个朋友的忙,你上次见过的。”
他这句话,让她不由得问了他,“哪一个?”
“年纪较大的那个,还记得吗?”
孟思远点了头,“有点印象。”
“简单来说就是,他看中了一家公司,称之为A。A公司的股价在跌,他想收购一把。私人恩怨,他想把A公司的管理层换掉。A公司股权高度分散,第一大股东是一家国企,第二大股东是管理层。大股东各方面的投资都有,只做财务投资人,当时的一把手与A公司的老板私交甚笃,很容易建立信任感。这些年,老板一直有着绝对的控制权。”
他的讲述简单,只交代了利害关系,却让她听得入神,“那这个控制权并不绝对。股价下跌,购买股票是个合规合法的行为。”
肖华点了头,“可股价下跌,这块肥肉不会只有一个人发现。已经有另一家国企,与两家公司,陷入僵持之中。他去凑了这个热闹,很不理智。”
有些信息,他不讲,她也能大致猜出些什么,“那他现在是遇到点麻烦,你帮忙把他摘出来吗?”
“是的。”
明明之前还告诫自己不要多问,可是,孟思远却微妙地感知到,他在向她敞开一扇门,她并不抗拒走进去。她也会有好奇心,很多时候,人无法利弊均衡,是被本能驱使着迅速作出决策的。
“那你为什么要帮他?你在这件事里应该没有利益牵连。”
她直接问出了本质,肖华没有瞒她,“我们之后会一起做点事。”
此时孟思远自然不会问他是什么事,倒是仍对他讲的这件事有好奇,“股价下跌到让人盯上,那A公司管理层为什么不进行股票回购?”
“大概在等着跌的更多,用更低的价格买更多的股权,回购会使股权止跌。”
孟思远笑了,还以为有什么不得已的原因,结果竟然是如此简单的想少花点钱,“那A公司老板,是不是会彻底失去控制权?”
“会,管理权放下,再给他个好听的职务。”
此时上了酒,蜡烛的火焰轻微摇晃着,透过玻璃酒杯看去,就像是日暮时分掉在海面上的落日。在餐厅靠窗的一隅里,红褐色的液体都显得无比魅惑。
孟思远端起酒杯喝了一口,看着窗外的夜景,才有些放松下来。
曾几何时,她也有过夜晚独酌的日子。买一瓶不贵的酒,回家后倒半杯,再加许多的冰块,稀释浓度当克制。边喝边想事,工作上的利害关系,上一个层级的权力斗争......有时还会再加班一会儿。她倒是不会去Bar,那里的酒不便宜,也是种时间上的奢侈。
现在她喝着远比那时贵的酒,看到的景色也不一样。此时成熟到不会有多少分别心,只分开心与否,以及是否愿意。
肖华看着她,她只是安静地看着窗外,他就莫名想知道她在想什么。可他没有说话,浅酌了一口酒。
孟思远收回视线时,就发现了他在看自己,被她发现了也是毫不掩饰地直视,盯着她,却是一句话都不说,搞得倒是她有些不好意思,“你看我干什么。”
“不能看吗?”
“不能。”
肖华笑了,“是还在生我气吗?”
她这刚差不多忘了,就又被他提起,但孟思远还是纠正了他,“我没有生你的气,你不要把我想的这么不成熟。”
“我不认为这是不成熟的表现。”
“我承认,有那么一会儿,我是有点情绪,但我也没那么娇弱。”
肖华直接问了她,“那如果有下次,你有情绪时,我能做什么,让你感觉好点?”
他这问得一本正经,倒是孟思远忍不住笑了,撑着下巴看着他,“怎么,你都在盘算着下次怎么骂我了吗?”
肖华耸肩,“咱把规矩讲在前头,不然万一你突然把我给踹了,怎么办?”
“有法律效应的合约都可以违背,口头的规矩更没什么用啊。”
“的确,那只能看你良心了。”
孟思远瞪他,明明骂她的是他,还搞得自己这么委屈。资本家装委屈,目的明确,为了拿到更大的好处。
但她还是想了想,认真地回答了他,“你抱我下就好了。”
他出差时,她最怀念的,好像是他的拥抱。她从不需要他的保护,只喜欢依赖地窝在他的怀中。那样踏实的怀抱,能将她内心的不安与恐惧驱除。
肖华听着她如此简单的要求,心一下子变得很软,他答应了她,“好。”
酒精的感觉十分不错,牛排还未上,一杯酒就已经被她快喝完了,她才察觉到他没怎么喝,“你怎么不喝?”
“才想起来,我要开车。”肖华看着她,“你也不想要我让司机来开车吧?”
“好吧。”
牛排配红酒,十分美味。
大晚上的巧克力蛋糕实在是罪恶,尚有理智的孟思远还是选择了打包,内心想着一定要让他分一半吃,不能就她一个人胖。
一个对道路没多少感觉的人,回去的路上,她跟他聊着天,却愣是没发现车开去了他家。看着车开进地库,她才问了他,“怎么来你家了?”
“忘了,自己开车就习惯性回家了。”车停稳后,肖华转头看了她,“去我家坐会儿?你想回家,我再送你回去。”
他话说得好听,她也没法做恶人,“行吧。”
这趟来他家,孟思远没了那么的拘谨,进去后就提着蛋糕放进冰箱里,顺手倒了杯水喝,要出厨房时,忽然发现了料理台上的牛油果油。
她笑了,当作没看见,也不会讲什么。
出来时没看见他,毕竟他家有点大,不像她家,就那么两个地。她没有找他,径自走去了书房,上次只是走马观花地大致看了遍,这次来可以挑本书看。
肖华从卫生间出来后,没在客厅见着她的身影,就去了书房,她果然在。
听到动静,孟思远转头看了他,“不介意我直接进来吧?”
“你觉得会吗?”
“万一呢?保不准这里有你隐私什么的,我不能看的那种。”
“比如呢?”
“比如你写给初恋的情书什么的。”孟思远看着他,“我也没法跟你生气,但心里会憋屈。”
见她吃醋,肖华笑了,“的确有,不方便给你看的东西。”
孟思远皱了眉,“什么东西?”
“你要看?”
“你不方便就算了,我什么时候强人所难过?”
肖华走到书桌前,拉开抽屉,拿出了个绿色的盒子放在桌上,“年前买的。”
孟思远看着盒子上的logo,却是明知故问,“追谁时买的啊?”
“追一个品位很差的女人,俗气地只喜欢大金表,非得显得自己很有钱。”
孟思远气得瞪了他,“我不要了。”
见她嘟着嘴生气,肖华伸手捏了她的脸蛋,“当时看见这款,就觉得你应该会很喜欢。”
放开她后,他打开表盒,拿出手表后,抓过她的左手,套进手腕后卡上,看着她白皙的手腕上多了块金色的表,很美。让人觉得,她就该是如此,“挺适合你的。”
孟思远低头看着表,毫不俗气的金色,她穿着宽松的毛衣,搭配也不显得夸张,只增添了抹亮色,如他所言,是合适。
当收到这样昂贵的礼物时,她脑中竟是无杂念的。不会想那么多,只觉得很美,得到时是开心的,而开心的大半,来自他买的时机,她不会不要的。
她抬起头看他,“我很喜欢,谢谢。”
肖华却一时不知回什么,他不是为了让她说谢谢的。这样的购买,实则是为了满足自己,而不是她。
孟思远没有脱下表,这次来才发现书房外的景色甚是不错,她走到了窗边,远处是条江。江上架了座桥,到夜里时流光溢彩。她上次散步时走过,换一个视角看,是不同的美。
肖华从身后抱住了她,同她一起看着窗外,“下次我们绕着这一片散步吧。”
“好啊。”
“你还记得吗,有一次,你跟我说,是对生存的恐惧感,在推着你前进。”
她都不记得具体是何时说的了,“对。”
“那你现在呢?”
孟思远却是被问住,现在的她,那种迫切的恐惧感,像是消失了。在她自己都未察觉的时候,就忽然离开了她。
那种深入骨髓的恐惧,让她不敢松懈,让她在决策的路口,毅然选择风险更高的路。她害怕变得平庸,害怕输,害怕比不上别人。她根本没那么云淡风轻,甚至好胜心浓到都有些恶形恶状。
恐惧不是个好东西,可意识到它渐渐离去时,她却有些恐慌,想要留住它。
“没那么恐惧了。”孟思远用力地抓住了他的手,“我觉得害怕。”
感受到她的慌张,肖华臂膀紧紧地将她箍住,“害怕没有前进的推动力了吗?”
“是。”
“但是恐惧根本没那么强大的能量,如果是推动力,那它只能管一阵。”肖华在她耳旁说着,“你有没有想过,是你的欲望,而不是恐惧。”
“但我没多少物欲。”
肖华轻笑了声,“因为你有更大的欲望,一点物欲,满足不了你。”
晚上喝了两杯酒,不知是酒精让她眩晕,还是他的蛊惑。
他是一个野心家,野心家一向擅长蛊惑人心。可是,蛊惑,是改变人心,还是顺应人心,将人内心想要却不敢宣之于口的东西说出口。
他的唇擦过她的脖颈,她没有抗拒,闭了眼感受着他的唇,“那你觉得,我想要什么?”
肖华看着窗中的她,模糊的光影中,却能看到她的魅惑与迷离,“你想要更多的权力。”
“真的吗?”
“你没想过吗?”
她睁开了眼,看着两人紧密相拥的身影,“你呢?经常想吗?”
“不是经常,是每天。”
她笑了,“那我只是有时。”
“不,是你刻意在压抑。”
昏暗的卧室内,孟思远没有刻意压抑自己的欲望,甚至是在放纵着。
她低头看着他。他再没了那股严肃的冷意,没了高高在上的裁判权。当被她控制之时,他也会认输。
他的痛苦与快乐,被她主宰着。
她没有了任何约束,恐惧的束缚在被她慢慢褪下。在交替之际,在最为虚弱时,她容纳了所有的他,将不安感挤出,用贪婪喂养自己,再用欲望填满内心。
肖华看着她,灯光照着她白皙的身体,足以让他看到每一寸的她。此刻的她成熟到极致。勾引着他,满足着他,掌控着他。
她的想要写在她急切的动作里,他从不会责怪她的贪婪,只会喂养地更多些。
她想要什么,他都会给她。
自开会被训之后,关于新项目的进度,孟思远直接向老板汇报。
以老板为背后支撑,就比较容易得到公司内部的支持。项目迅速推进着,孟思远也自是无比忙碌,出差、约人谈事、争取各个结点的资源、把控项目进度,同时进行着,都忘了工作时间摸鱼,是哪一年的事。
她有点惊讶地发现,自己的时间管理也能做得更好些。有更高效些完成工作,为了留出时间给晚上的散步。只要在京州,晚上没有应酬,他们都会一起吃晚饭,饭后再一同牵手去溜达。
工作总是见缝插针的,去香港过周末的飞机上,他们都在处理各自的工作。而凑不出完整的周末时,他们会安排点活动。她重新开始打网球,也学会了游泳,虽然是最简单的蛙泳,但自己克服了对水的恐惧,学到新东西,总是让人开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