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梯—— by码代码的Gig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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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刚掉头往回走去时,就看到老板迎面走了过来。他手上拿了把车钥匙,像是刚来上班。自己还未来得及打招呼,他就已经向她点了头,说了句早。
没想到他先打了招呼,孟思远也回了个早。他脚步匆匆,都没来得及让她再补一句称呼,就已经走了过去。
继续往办公室方向走去的她看了眼手机,十一点整。
不早了。
肖华到办公室时,孙姗姗已在等他。她有事汇报,他让她十一点来。
他不算迟到,但应该更早点来的。昨晚没睡好,他出差回来后仍旧处于失眠状态,上午起来后去了健身房跑了五十分钟,能有点精神。
在孙姗姗讲事之前,他忽然想起什么,问了一句,“志锋在不在公司?”
“他还在出差,估计明后天回来。”
见老板没说什么,孙姗姗又多说了句,“他的助理,孟思远上周来公司报道了。”
肖华听到这个名字时有点印象,想起这件事,“她是不是从A市调过来的?”
“是的。市场部有事的话,您要找她过来问一下吗?”
“不用。”
肖华断然拒绝了,一个刚过来的人还没上手,能问出什么事。
孟思远吃完午饭回办公室时,看见薛彤手里提着纸袋,在轻敲她办公室的门。
听到她的脚步声,薛彤回头举起手中的袋子小声说,“为了凑满减,多点了杯奶茶,送来给你。”
“谢谢。”孟思远接过她手中的奶茶,“要不要进来坐一下?”
薛彤愣了下,“好呀。”
上午的会议过后,部门同事私下里自然是讨论纷纷,谈笑之余多了几分讥讽,甚至颇为毒辣地点评,没有能力不是错,错的是坐上超过能力范围的位置。
这样说有点过分,邱宇杰的不配合,就是胡搅蛮缠。薛彤想起在会议上孤立无援的孟思远,觉得她挺可怜的,加之她到底是总监助理,作为下属,自己可以适时表达下关心。
孟思远平时不喝奶茶,拿出尚且带着热意的纸杯,她插了吸管,喝了一小口。
薛彤坐在了孟思远的对面,第一次近距离地观察她,内心再次感叹,她长得真挺漂亮的。皮肤看不出任何瑕疵与痘印,只画了眉毛,口红都掉了,像是随性到对打扮没多大的兴趣。
“你长得真好看,皮肤好到都不用化妆。”
“谢谢,但我用了隔离乳的。”孟思远笑了下,听到夸赞是真心高兴,同时也不会多当真,她将奶茶放到一旁,“谢谢你的奶茶,很好喝。”
“你喜欢就好,吃甜的能让心情变好。”
孟思远挑了眉,“我没有心情不好。”
自己的小心思被她一语道出,薛彤瞬间有些局促,“抱歉,我以为邱宇杰那样的不讲理,会让你觉得心烦。”
“他平时一向是这样的脾气吗?”
“是的,他的脾气有点......”薛彤斟酌着用词,“急性子,有时候同事都有些怕与他共事。”
“那他有被内部投诉过吗?”
“我没有听说过。”薛彤看着孟思远,她不说话,让人猜不出她想听些什么消息,像是下一秒就要结束对话,自己反而想多说一些引起她的注意,“他是副总监周彦组里的,估计没人想多生是非。”
孟思远点了头,“我知道了。对了,你所在的小组今后会向我直接汇报,等总监回来会宣布这个消息。”
那就是说,孟思远以后会成为自己的直属领导,即使她看上去不像是会给人任何偏袒的人,薛彤还是觉得挺庆幸自己今天给她来送了这杯奶茶,“那领导你以后可得多提点提点我。”
“行,到时候你可别怪我太狠。”
薛彤见她认真到几乎像是在提前警告,内心忽然虚了,“真的吗?”
孟思远笑了,“你以后就知道了,去午休吧。”
“好。”
薛彤走出办公室,轻轻地把门给带上,暗松了口气。
孟思远看着桌上的奶茶,她许久没有喝过,刚刚那一口觉得太甜了些,可此时竟然想尝第二口。
她暗笑自己禁不起糖分的诱惑,下一秒就起身去拿了包里的石榴。早午餐都在外解决,家中甚少开火,秋天水果种类繁多,她出去散步时总忍不住买许多水果放在冰箱里。晚上躺在沙发上敷着冰镇面膜吃水果,几乎是她一天中最享受的时光。
她拿着家门钥匙当刀具,将表皮划开几道口子,再撕了掰开石榴,将果实一粒粒地剥下。小时候她最没耐心吃石榴,长大倒是喜欢这种剥许久吃一口的延迟满足。
孟思远没有问手下人太多,是有必要从他们那获取一些信息不至于一无所知。其实甚少有人会弄清楚比自己高两个层级的人事与运行逻辑,是意愿,也是能力。她不会因为个人视角的信息而做任何先入为主的判断。
若是在级别上较真,周彦的级别高于自己。虽市场部不止一位副总监,但周彦显然是市场部的二把手。团队带得不错,邱宇杰的冒犯侧面印证了周彦的管控能力,他能在部门里极大程度为下属兜住。从业务数据来看,部门里没人能代替周彦。
孰强孰弱,毫无疑问。
至于今天的事,是向外界表明了一件事:她现在的管理能力有问题,即使她入职并没有几天。
团队必须要听话,带的动;如果下面动不动就叫板,那么上面先怀疑她的能力。要获取认可,就要树立自己的管理权威。
这也是为什么,当一个普通员工跟上级对着干时,上级会先把所有精力用到处理这个员工身上。
但邱宇杰背后站着的是周彦。
这让孟思远回到了最开始的问题:她被派来总部的目的是什么,或者说,她的上层,希望她做些什么。
晶莹剔透的石榴铺满在纸巾上,洒进来的一线阳光落在上面,像是熠熠发光。她抓起一把送入口中,享受着牙齿稍一触碰便被咬破而汁水四溢的清甜。
她觉得,他们是想让她来制衡周彦。
肖华回家后就冲了澡,眼瞧着都快十月了,上周还以为要降温了,今天又热了起来。
他洗完澡后进了书房,书房装饰很简单,一面书架,一张办公椅。上次搬家时已经扔了不少书,这几年又陆续添了点,但占了大半的,还是十几岁到二十出头那些年看的书,一次次搬家都留着。
这些年,书越读越少。事情太多,没心思。出差时总有许多零碎时间要打发,他只看点轻松的换脑子;假期有整块的时间,他才会去读点要动脑子的东西。
桌上倒是有些凌乱,放了台电脑,纸质文件散落在桌子四周,一支钢笔压在了键盘上。左手边放了个烟灰缸,里面堆了一半尚未来得及倒掉的烟蒂。右手边毫无疑问地放了包香烟和打火机。
肖华擦着湿头发,看到这烟灰缸时皱了眉,虽然这是他自己干的。他拿着烟灰缸去厨房倒了丢进洗碗机,又拿了另一个进书房。
他坐下时下意识拿过烟盒,抖了下发现没了,空盒被丢到一旁。香烟在柜子里,他想去新拆一盒,但还是忍住了。
今晚就看点文件,用不着抽烟。
他这一两年才把烟量降下来的,早些年最忙的时候,几乎每天都是工作到深夜,一边工作一边吞烟吐雾,香烟几乎成了他的一种精神寄托。抽一根,能精神许久。
现在没了那么忙,他也不能再给自己找借口。没法戒,就少抽点。
翻找文件时,他才发现拉了一份在公司,他尚未上传到云盘,也没法下载。本想着明天再说的,但那份文件上的一些数据,他想今天就确认下。
没有多犹豫,他就换了衣服,拿上车钥匙出门。
到了公司,肖华也懒得带回去,拿着笔勾画了文件上的数据,再抽张纸用背面的空白处记了几笔。
看着数据沉默了许久后,他打了个电话,让人改竞标报价,对方又跟他确认了遍,跟他说,这个报价直接会成为废标。
肖华没了耐心,问他是不是小学数学没学好,要不要重新回去学一下。
挂了电话后,他扔了手机在桌上,又在办公室里坐了好一会,才起身关灯离开。
在往外走去时,肖华忽然想起以前一狐朋狗友挤兑他,你这孤家寡人,回到家黑灯瞎火的就不寂寞吗。
那时他觉得甚是好笑,白天见太多人、说太多话,回到家才是清净。都别说没人了,就算是有人,他也会让对方别跟他讲话。
兴许是他闲得慌,倒是没立即回家,出办公室后,绕着这一整层转了圈。看着自己公司的办公地,他倒是想起一则真实笑话,一家公司效益不好,换了管理者后,新上任第一件事,是花了几十万把门给换了。在外人看来匪夷所思的事,却是符合当事人身处世界的运行逻辑。
除了亮起的感应灯,办公区域内的灯都灭了,在夜里静到极致。
肖华脚步未停,正打算回头时,就隐约见到了前边区域的光源,是茶水间,估计是灯忘了关。
他走了过去,还未进去时,就看到了一个背影。
茶水间颇大,却只开了靠窗那一侧的吊灯。楼层本身不低,在算是灯光昏暗的室内,整面的落地窗让窗外景色一览无余。
此时已是夜晚,华灯初上,前边此起彼伏的楼宇,路灯与车水马龙的黄色灯光点缀其中。看起来,是热闹的。
一个女人站在窗前,穿着黑色的裙子,露出纤细的小腿,松散而带着弧度的发丝落在肩上。
肖华许久没有看夜景,此时他的身后一片黑暗,唯一光源来自灯与窗外。如雾里看花,夜景没了那么清晰,却也真切。
他一时没有进去,像是怕打扰了这难得的静谧与欣赏的心情。
很多年前,他想站在高处看风景。视线好,一览无余,不那么拥挤。当他爬到高处时,知道风景只是风景,没什么不同,连欣赏的闲心都所剩无几。
看着前面的背影,人类的悲喜无法相通,他却莫名觉得,也许她的心情没那么好。
肖华不想打扰了她,转身要离开时,前面的人就已经回了头。他不想吓着她,推了门进去。
孟思远回头看到玻璃门转动时,心提到嗓子眼,一向淡定的她断然不会喊出来,可就算看到进来的是老板时,她还是有种被吓得想骂人的冲动。
然而她的情绪管理很到位,她随即就笑着向老板打了招呼,“老板好。”
肖华认识她,虽然人脸和名字对不上,但她就是上次加班的,他皱了眉,“怎么还不下班?”
一般老板对着无需打交道的下属时,都是愿意展现亲和力的,更何况还是这么个愿意给他加班的。
然而看着他皱眉,孟思远有些紧张,“我是市场部新来的总监助理,叫孟思远。我刚来,有很多东西不熟悉,就多留了会。”
肖华记起来了,原来她就是孟思远,看了眼时间,“八点半了,不早了。不熟悉的慢慢熟悉。”
孟思远松了口气,原来他没那么希望员工加班,她指了桌上的泡面,“知道的,我来这里吃完泡面就回去。”
肖华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是很小的一杯泡面,他笑了,“加班的晚饭就吃泡面吗?”
就算他长得还可以,刚刚那么凶,真把她给吓着了。此时看着他的笑,她也不能说,我去吃顿好的,你能给报销啊。
“这个牌子的泡面很好吃的,我很久没吃了,刚好看到架子上有。”
茶水间的架子上摆满了各色零食,冰箱里还有酸奶冷饮,她这是侧面夸了下公司的福利制度。
肖华没有吃晚饭,看她一脸真诚地说好吃,他竟然想着带一盒回家。他真走过去拿了一盒,回头看到她还站在原地不动,“你不吃吗?”
“哦。”孟思远拉开椅子坐了下来,“您也要试一下吗?”
“对。”
被下属看见了他还要带一盒泡面回家不太好,肖华当即拆了包装,去旁边的饮水机处倒了热水,再端着杯面坐到了她的对面。
桌子有点低,弯下身时头发会披散到耳旁,没那么方便,孟思远脱下手腕间的头绳,双手将头发拢起后绑住,还不忘提醒他一句,“三分钟就好了。”
“好。”
孟思远掀开纸盖,捧着杯面先喝了口热汤,再挑了簇面轻吹着送进嘴里。面条仍旧好吃,却因为对面这个人而吃得不舒坦,她都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她的工作,与面前这个人有关,然而又几乎没什么关系。她不直接向他报告,他也不负责考核她。甚至是她在思考的,把她调过来是想让她充当何种角色的问题,他都不一定知道。在这个偌大的集团里,他要做的事很多。这么一个于他而言不算重要的职位,他不会仔细过问原因。
这么一理清,她倒是觉得,没必要那么字字斟酌的拘谨。就算他是大老板,他也管不到她的工作。
食物的香气氤氲开来,对面的人在专注地吃东西,一言不发。
肖华倒觉得太过安静,他没看时间,感觉差不多了就拿叉子搅拌着挑着吃了一口,发现对面的人正看着自己,他抬头看她,“怎么了?”
“是不是很好吃?”
“还行。”
“哦。”
见她又沉默地低下头吃东西了,他问了句,“你经常吃吗?”
“没有,我也好久没吃了。”孟思远想了想,“以前有段时间,工作很忙。我晚上加班时的念想就是回家吃泡面,再啃一盒鸡爪。想着夜宵,加班效率都能高一些。”
“经常加班吗?”
“没有,遇上紧急情况时,加班加点地赶一下。”
孟思远当然不会说自己上一份工作经常加班,那时公司的业务部门经历了重创,人都被带走了一半,她不得不身兼多职。哪里缺人,她就得现学现卖了顶上。加班是家常便饭,头一年每天平均工作十二个小时。
之前在分公司,也会有加班。不过是阶段性的,总有忙的时候,孟思远一并会给下属申请加班,在审批流程上从未被为难过,也未被多问。这些细节点,也是她对公司的观察。
也许是公司未到增长停滞的阶段,但孟思远觉得,面前这个人,在管理上有着极大的克制。他自己为公司寻找增长点,遇到问题时也不会用延长员工工作时间这一万金油来解决。
话题有点敏感,就算她是真心的夸赞,顺带奉承,也会怕不够了解他而掌握不了度,不如少说少错。
“来京州还适应吗?”
“我就是京州人,大学毕业后就离开了。这么些年一直在外面读书和工作,刚回来还有些不适应。”
肖华没由来得想起了她刚才的背影,“哪里不适应?”
很多,旧有的联系几乎全部都断了,这座城市已经陌生到让她需要重新扎根。可过去这些年,几乎是每隔两年,她就会换个城市。A市特殊些,如果她答应结婚,就会得到一种较为安稳的状态。频繁的切换城市,让她对任何一个地方,都没有多少值得留恋的东西。
孟思远喝了一口面汤,“很多啊,比如以前吃的小饭馆,都早已不在了。我一个本地人,都不知道有什么好吃的餐厅。”
肖华笑了,“那我可以给你推荐几家。”
“好呀,那可不能太贵,不然我吃不起。”
“都很便宜的。”
听着他一本正经的回答,孟思远忍不住笑了,一个亿万富翁的私藏菜馆,能便宜到哪去。
肖华看着她,“你笑什么?”
“便宜是个相对概念。”
“你爱信不信。”
泡面吃完,孟思远回办公室拿了包,与老板同上一部电梯。等他按完楼层后,她按了一层的按钮。
“打车回去吗?”
“骑车,晚上有风,骑车很舒服。”
肖华看了眼她的裙子,没有多问,这能骑车吗。
看着快到一层了,孟思远先向他告别,“老板再见。”
肖华点了头,“路上注意安全。”
她笑了下,“好的,您也是。”
电梯门打开,孟思远总算觉得轻松了。跟大老板呆一块,哪里能轻松,就算是一句玩笑,她也得揣摩下是否恰当。
更要知分寸,他那一句推荐餐厅,她怎么可能会当真。
孟思远没有很忙,可还是在工作日的晚上约了妈妈吃饭。
见面这件事,给她的心理压力之大,还不如加班。
餐厅她已经提前定好,没到下班点,她就先走了。不想这一身职业装穿去吃饭,她回家换了身衣服,牛仔裤和T恤,是她喜欢的休闲搭配。走到楼下发现忘了拿礼物,在出租车到之前,她又匆匆赶上去拿。
东西不大,玲娜贝儿的玩偶放在了金饰店给的礼品袋里,旁边是一个红色的包装盒。
孟思远不知道小女孩喜欢什么,就买了至少是现在很多年轻女孩喜欢的玲娜贝儿。不知道买的是不是正版,但这个价格是盗版的概率有点低。
给妈妈,她买了个金镯子。毫无悬念的礼物,买别的估计要被说不实用,还是黄金最稳妥。
从美国回来工作后,孟思远每年都会给妈妈买个金首饰,过年时再给一万块钱。自己收入不断上升,有时觉得就给一万是不是有点少,但想想还是算了。
她看着袋子里的玲娜贝儿,想起自己小时候唯一有过的玩偶是一只史努比,还是亲戚家小孩玩腻了送给她的。不过她不甚在意,自己从小就没多少童心,不爱看动画片,看到可爱的玩偶知道零花钱不够,也就作罢,不会绞尽脑汁地非要得到。
没有与妈妈约周末吃饭的原因是,妈妈得陪着去上兴趣班。她小学的时候,没有上过要花钱的兴趣班,免费的奥数班,但要通过考试才能去上。她进了奥数班,学了半个月,觉得太难了,就退出了。
那时她的玩伴不多,要么忙着上兴趣班,要么被父母关在家里学习。周末的午后,甚是无聊的她跑下楼,到一堆老头老太的聚集的地方去玩。挺有意思的,能听到许多八卦,她颇有兴致地在头脑中拼凑出关系网,这比奥数有趣多了。
直到有一次,她在吃饭时听妈妈说到一个人名,她当即卖弄地来了句“她搞破鞋”。结果就是她差点被揍,并严令禁止她接近一群只会搬弄是非的老人们。
孟思远看着车窗外,天已经黑了,去往市中心的路总是拥堵的。在旧城总会记起旧事。多年后想起这件往事,她在想那些八卦的孰真孰假。
在门口等到妈妈,孟思远喊了声人,见她是一个人来的,心里松了口气。餐厅她定了两位,人要是来多了,她可不保证能坐得下。
刘丽萍见到了女儿就抱怨,“你定这么贵的地方干什么?这些菜哪里不能吃到,非得来这吃。”
孟思远挽着她进去,“难得请你吃饭,别念我了,贵有贵的好处嘛。”
点完单后,她将礼物送了出去,“买了个镯子,你试试。”
刘丽萍拆开盒子,是一个金镯子,在饭店灯光的照耀下很闪亮,克重不低,“很贵吧,你也要节省点,赚钱哪这么容易。”
“你喜欢就好。”孟思远见她要脱下收起来,“挺好看的,就戴着呗。”
“好,那我就戴着。”
谁不喜欢金首饰,刘丽萍喜不自胜地看着手上的金镯子,“可真好看,回头我得跟你姨妈去炫耀下。对了,你有空也请她吃个饭,回来了总得多联系的。”
孟思远喝了口茶,“你别给我提她。”
这命令的口吻,刘丽萍心一紧,女儿冷下脸时有种随时会翻脸的感觉。
孟思远意识到口气有点重,随即就笑了下,耐心解释着,“我们一起吃饭,不要提不开心的人嘛。你一直被她嘲笑生了个女儿,又有什么好多说的。”
刘丽萍笑了,自己想多了,她还是小孩脾气,“她儿子没你会赚钱,也没你这么孝顺,现在当然是我去嘲笑她的时候了。”
孟思远想说这种阿Q式的人物指不定认为一个能赚钱但没结婚的女人是可悲的,但她懒得接这个话茬。
“你在什么公司啊,干什么的,待遇还好吗?”
孟思远没有讲公司名,“给人当助理打杂的,待遇还可以,总归能养活自己的。”
“之前还经理呢,现在怎么去给人当助理了。”刘丽萍忧心忡忡地问了她,“难道是因为你没结婚,怕你今后结婚生小孩影响工作吗?”
“没有,你想多了。”孟思远不想解释太多,“只是一个称呼而已,不重要的。”
“那就好。你也不能一直单着,遇上合适的就试一试。”
“我会的。”孟思远不愿讲自己太多事,话题转移到了她身上,“你呢,最近怎么样?”
“太忙了,厂里订单多,周六还要过去加班。窕窕上初中了,原本让她住校的,上晚自习更方便些,结果她相当不适应,只能每天接送。”
“别人都适应得了,怎么就她不行?”孟思远说出口时就后悔,自觉刻薄的同时找补着,“不过当然是住家里舒服,就是你们要麻烦点了。”
“头一个礼拜,她天天打电话回来哭,有什么办法。”说起这茬,刘丽萍忽然想起什么,“你回来跟李敏联系了吗?当年你上高三,就住在她家的,人家帮忙照顾你,这点恩情,你可不能忘。”
菜已上,孟思远夹了块鸭肉,很嫩,咸味正正好,“你尝尝这个,挺好吃的。”
“这个哪里没有?”刘丽萍吃了一块,确实好吃,但还是觉得太贵,“你是没有联系她吗?”
“没有。”
“为什么?以前那么要好的关系,回来了都不告诉一声,说不过去。”
大厅有些嘈杂,位置不太好,看着人来人往,这么被追问着,孟思远有些心烦。忽而抬头间,就看到了身着正装的老板走了进来,他身旁跟了个女人,一身的香奈儿,优雅而美丽。
不想被发现撞见了老板的私生活,孟思远正要偏移了视线假装没看到时,估计是察觉到被盯着,老板的眼神就已经看了过来。
她连忙挤出了笑容向他示意着打招呼,他点了下头,脚步未作停留,就往另一侧包间的方向走去。
刘丽萍顺着女儿的视线看去,是一个穿着西装的男人,挺高的,长得还算是俊。但是冷着脸大步往前走时显得挺严肃的,给人的感觉就不太好相处。很多时候,也不必看人穿了什么,那股走路的气场,就觉得穷不到哪里去。旁边跟的自然是个大美女。
看着人从视线中离去,刘丽萍问了女儿,“他是谁啊?”
“老板。”
“你们公司的啊?”
“对。”
“我就说嘛,看着就是有钱人。”刘丽萍有些奇怪,“他怎么看着还挺年轻的?”
“只是看着而已。”
“那他多少岁?”
“三十多吧,我也不清楚。”
“他有多少钱?”
“不知道。”
“肯定上亿了吧。”
“嗯。”
“那旁边的美女,是他老婆吗?”
“不知道,我下次帮你问问,跟他说你想知道。”
刘丽萍瞪了她一眼,“我见识少,现实中没见过这么有钱长得还行的,多问两句怎么了。”
“你可以问,等我知道结果告诉你。”
“你真去问啊?不太好吧。”
孟思远被她妈的将信将疑逗笑,“不会啊,我基本上不会跟老板有交集的。”
她说完这句话,想了想,继续说,“就像我和李敏不会再有交集一样。”
“为什么?”
孟思远轻笑,“因为阶层不同。”
刘丽萍一时无言,沉默了半晌后说,“命运这个东西,谁说的清呢?”
肖华这人自然是毫无绅士风范,张沁自己拉开了椅子坐下,“还以为你要请我吃点贵的,没提前问你,大意了,不然肯定宰你一顿。”
“你提前问我,保不准也是来这一家。”
张沁翻了个白眼,“你身价水平翻了几番,你的消费水平就不能跟着升一下吗?”
菜是定式的,胃有点不舒服,肖华加了份面条,“怎么没有升了?早几年附近早餐店的油条鸡蛋豆腐脑才八块,现在这三件套都涨到十三块了。”
张沁乐了,“我真得向您学习这朴素的作风。”
张沁跟肖华认识许多年,还是通过她那时的男朋友认识的,那时他还在公司上班,打过几次照面,就觉得这人思维极其敏锐,做事手腕强,这种人不可能长期给别人打工的。她当时便存了结交的心思,早已跟当时的男朋友分手,而跟他一直是朋友。
张沁后来自己开始做生意,偶尔遇上问题,会跟他通个电话。很久不见肖华,一时挺感慨,“这些年,原本我们这种一无所有的人慢慢起来了。曾经我觉得遥不可及的人物,结局并没有那么好。有些落魄了,有些都进去了。”
“人很难约束自己的贪欲,把不断增长当成理所当然。”
他总是如此冷静。即使是他公司上市,她打电话庆贺时,他语气中都没有多少得意,只说前期做了很多准备,这个结果是意料之中的,上市不过是从资本市场筹钱支持公司走下去而已。
都是商人,他能理性到始终抛开个人情绪、对抗着人性弱点做抉择,她觉得他这个人骨子里是漠然的,“春风得意时,谁能不把不断增长看成必然?”
“总要有边界和约束。”
张沁想起一个旧友,上个月进去了,就算自己尚处于上升期,可物伤其类,内心怎么会没有触动,她问了他,“这个世道,如何得一个善终?”
肖华沉默半晌,“以小事大,存敬畏之意;以大待小,有悲悯之心。缺一,难得周全;双缺,无善终。”
“的确,缺一不可。”
张沁抬头看了他,他穿了件黑色的衬衫,解了两颗扣子,一只手放在桌上握着茶杯。指甲干净,手腕间无任何饰品,他不爱玩表。没有任何外物的包装,他坐下时散发出的气场,与那股极为沉稳的气息,就能感受到这人能在这张牌桌上玩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