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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亚东看向了何昊,“对了,你来找我,什么事?”
看着旁边的两人,何昊正纠结要不要开口时,王芸就已经主动告辞了,孙睿也随之站起,像是不愿在这个令人窒息的办公室多待一秒。
他们离开后,何昊才将事情完整地说出来,对着看不出情绪的舅舅,他试探着问了句,“这样的行为,会毁了公司的声誉。要是丢失客户,更是得不偿失。”
“天坤有两条业务线,一直在亏钱,是怎么回事?”
“不是亏钱,是前期在技术和设备上投入太多,回报有点慢。”
“市场不等人,我能理解你在产品质量上的严格。但是,如果标准适当的降低,还能满足客户的需求。把利润提升了去补贴亏损的业务,能把那两条也做起来,为什么不干?”
何昊一时都不知,舅舅是否一直都是清楚天坤的经营状况,那些反对意见,实则已获得了舅舅的支持,“但上次这么干,造成了很严重的后果。”
“那是老吴冒进了,这我得批评他。但不代表不能再试试看,路总是人走出来的。”孙亚东没有耐心再解释,“就先这么办吧。”
他这一锤定音,何昊没有再争取的余地,“好的。”
说完事,孙亚东要让他离开时,倒是忽然想到了什么,“天坤有你,我放心,其他人,到底是外人,我可就你这么一个亲外甥。那小子什么模样你也看到了,什么都不愿意干,我一天天的老了,以后都得你来看着他。”
何昊有些受宠若惊,“舅舅,不要这么讲。孙睿就是个实诚脾气,做事很有能力和担当的。”
孙亚东摆了手,“总之你得答应舅舅,以后你得帮着他。我对你的指望很大,不论是集团,还是那些人脉,都是给你们铺垫的,我早晚得退休去享受生活。”
“您可不能退休,集团都得靠着你。我哪有什么能力,只不过力所能及地帮忙做点事而已。”
“你可别这么谦虚,天坤这几年利润的增长是实打实的。”孙亚东笑了下,“行了,我有点累了,你先回去吧。”
“好的,您多注意休息。”
孟思远向老板汇报完工作,正要离开时,秘书敲开门,说张总到了,他直接说了请他进来。
“那我先走了?”
“不用,你留下吧。”
孟思远自是没有离开,瞬时就大概猜到了张总是谁,却对要加入他们的对话感到犹豫。想起自己犯过的错,她都不知会不会被这位张总猜到过。
然而张文杰走进办公室,看到自己时,面上并没有表现出任何情绪,不论是惊讶还是排斥,只是笑着打招呼,当她是与肖华一样的朋友。
“Hi,思远,好久不见。”
“张总好。”
“你这么客气干什么?”
肖华站起身,同他们一起坐到旁边的沙发上。三张的沙发围绕着茶几,三人各坐一面。
张文杰没有寒暄,坐下后就直入主题,“有个不好的消息,黄海峰不能再继续了。他之前投资的一家公司出现了问题,现在他也被牵连其中。”
张文杰亲自过来告诉自己的消息,大概率是真,至于是不是确定的真,肖华会再次去确认。对这个既定事实,他没有任何抱怨与计划被打乱的不悦,迅速接受之后,便是计划的调整。
“嗯,我知道了。”
这个消息,一通电话就可以告知,特地跑一趟,张文杰是为了表达自己的忠诚,言语越简单越好,“华哥,这件事我俩干。”
肖华笑了下,“好。”
“对了,我这打探到的一个消息,孙亚东在接触一家私募,像是要把他手下的一家公司,天坤,拿去做股权质押。”
孟思远听到天坤时,十分迷惑,但她什么都不问,看向肖华,等待着他的回答。
肖华自然知道孙亚东为什么这么做,说明他到底是急了,他把自己的胃口想得太大了些,不愿意有一丝失去控制权的风险。
的确,如果有黄海峰在,会存在一定程度的这种风险。吃不饱会饿死,吃太多会撑死。黄海峰的突然出事,也是平日里胃口太大了。
肖华问了他,“他大概要多少?”
张文杰说了个数字,并补充了句,“我会再次确认下。”
“这个数字,孙亚东是连同他外甥手里的一起算上了。”
融资金额会低于质押股权的市场价值,听到他这句话,虽不知他内心的估值是多少,孟思远略惊讶于这笔金额之大。
肖华看向她,她显然是有疑问,虽然她藏得很好,“在想什么?”
目光落到自己身上时,孟思远没有扭捏,直接问出了口,“他外甥会答应把自己的股权拿去质押吗?”
“不愿意,但不这么做的阻力会很大。”
情况骤然生变,一切计划几乎都要推倒重来,张文杰没有多逗留,“那华哥,我就先走了,有事你随时知会我一声。”
“好。”肖华站起身送他,“文杰,谢谢你。”
张文杰皱了眉,“你这么客气干什么。”
“行,我不客气了,回头喝酒。”
眼见张文杰离开,孟思远一时不知该不该离开,主动问了他,“还有事吗?”
肖华坐回了沙发,“陪我坐会儿。”
“好。”
见她坐着一言不发,像是个等待他指令的下属,肖华问了她,“你有什么想问的?”
他这句话,显然是想让自己问关于收购天坤的事。出于上次的阴影,孟思远没那么想问,但在此时,他是老板,她这点不情愿,其实都算是一种“撒娇”。
其实自己是有疑惑的,她想了下,“孙亚东为什么要拿天坤去质押?”
“他有亚东集团的股份质押在银行,这是他的个人债务。怕被平仓,就拆东墙补西墙,但这点钱还不够。”
“黄总的缺席,你这是不是要改变计划?”
“对。”
肖华的接受能力很强,客观环境改变时,就要接受既定条件。同时,他从不拒绝妥协。很少有想做的事能全然符合最初的心意,没有必要的妥协,可能连及格线的完成都不会有。
原先的计划中,那两家公司将会成为华科的全资子公司,整合子公司的技术和资源,提高华科的竞争壁垒。但华科成为其控股公司,也能达成这一目标。如果有需要,他会作出关于这一点的妥协。
肖华直接对她说了结论,“我的底线是,华科成为它们的控股公司。”
那一笔数字,很大,而被拿去质押,就会存在风险。纯粹站在人性的角度,当事人绝对不会那么乐意。但在同一艘船上,没有中间地带。
兴许是出于补救的心理,但也是种可能性,孟思远看向了他,“如果先把天坤给分解了,争取到何昊手中的那部分,会不会让局面对你更有利些?”
肖华看着她,她的反应很敏锐,但她也界限分明,是对你更有利,而不是对我们更有利,“是的,如果他有这个意向,会让局面对我们有利。虽然他肯定不会全卖,在管理权上也要谈,但这是后面的事。”
不知他对自己是否全然信任,是否会对她有考验的心思。但工作中,考验总是时刻存在的。她可以主动提出一个提议,最终的决策权仍在他手中。
“我可以尝试去与何昊那边的人接触,向他们发出这个信号。”
这件事,孟思远没有任何的把握,甚至说出口的那一瞬,她还有些微妙的耻意。对于刺伤自己的人,她此时仍要以“朋友”的身份去做这件事,会不会让人觉得可笑,像是她对自己太自信了些。
她很坚定,但她的目光中仍有着一丝的脆弱。肖华此时忽然意识到了,她不会成为他,她更是他无法掌控的人。
面对背叛时,会有恨意,会有咬牙切齿,会有强烈想赢的欲望,他就是这样的人。她没有这些东西,她身上带着受伤的痕迹,却仍能冷静地提出不错的建议。
肖华想问她,你可以吗。他不是质疑她的能力,而是这一过程,于她而言没那么容易。面对背叛过自己的人,她必然要受伤。况且对那个朋友,她非常在乎,甚至要多过在乎自己,
但这是她主动提出的,在他看来有可行性,肖华不会拒绝,“可以,去聊一下。他们有意向,再来谈条件。”
“好的。”

揽下任务后,孟思远陷入思考中,如何与李敏开展这场对话。
曾以为她们再不会有主动的见面,即使被刺伤的是自己,若再次见面,她内心该是理直气壮的,但她却没有,更不想见到对方的难堪。
念头刚出,孟思远就提醒了自己,这不算是私人会面,她代表着公司,有明确的目的。但在达成目的的途经上,有时感情也是一张牌。
在社交上,她无法做到没有真心。曾经的她,不是没有尝试过成为八面玲珑、不同场合戴着完美无缺面具的人,觉得那种人好聪明,像是能把一切关系都玩得转,显得自己很笨拙。但她近距离跟那类人交流时,从对方身上嗅到的漠然与极度自私,让她觉得可怕,她完全不想成为那类人。
人只能做自己,她慢慢学会了很多技巧与必要的伪装,但那一点的真心,必不可少。人其实很灵敏,没有一丝真诚,是能被迅速察觉到的。有真心就会有受伤的风险,但她在工作上,通过这一点点的真心,得到的回报很多。
从这一点上,孟思远必须彻底理解李敏,站在她的角度考虑问题。同时,她要掌握分寸,于工作层面,这是一个相互平等的交易;于私人层面,她的姿态要精准。
想及此,孟思远内心苦笑,对自己产生了怀疑。她对在乎的人,只有全部的真心,想对他们好,甚少有这些后天习得的技巧,或许是不对的。她更是会愚钝到察觉不出对方的心思。
她定了地方,再对李敏发出见面的邀约,时间仓促,无法提前三天。然而李敏没多久,就回复应下了。
孟思远提前十分钟到达约定地点时,发现李敏已经到了。李敏抬起头,两人对视的那一瞬,像是陌生人第二次见面一样。知道是彼此,却不知算不算熟识,想着要以何种方式打招呼。太亲近显得很假,太陌生又毫无必要。
还是孟思远先主动笑了,放下包,边脱外套边说,“抱歉,我迟到了。”
李敏看着她脱下的皮衣,自己仍记得这件衣服,是毕业那年的过年前,两人一起去逛街,她试穿了这件皮衣,她个子高,配着牛仔裤,极为飒爽。却要两千多,她纠结许久,在自己的撺掇下,还是买了。
李敏却说不出,你这件皮衣可真经穿。这样的话,也许都显得虚伪,“没有,是我来早了。”
孟思远应当寒暄几句的,并不是找不出话题闲聊,但都更像是演戏,她不妨开门见山,“临时约你,很突然吧。这点我得道歉,想讲的是公事,却没有提前跟你讲。”
“没有关系的,你直接讲吧。”
“其实是华科这收到消息,孙董事长要将天坤的股权拿去质押,据说是连同何总手中的股份一同拿去的。”孟思远看着她,“听到这个消息时,我就想到了你。”
李敏点了头,回答得很直接,“是有这回事。”
“华科与天坤的业务,是我在负责。最近也从业内朋友那听到反馈,天坤的产品,质量上有所下降。虽是天坤的事,但在一个链条上,我们的业务也会受到影响。现在行业内的竞争越来越激烈,市场份额一旦被吃掉,便很难被拿回。如今的环境,一家公司的消失速度,比想象中要快。”孟思远停顿了下,“天坤一旦丢掉大客户,营收能力被质疑,公司的价值就会迅速下跌。”
她话说到这,李敏自是明白了她的来意,“这事儿我知道。”
“创立并经营一家公司,很不容易。股权质押出去,就会有收不回的风险。不知你们是否能考虑下,跟华科合作?”
“怎么合作?”
“把将要拿去质押的股权卖给华科。”
李敏盯着她,“手中股权全部卖掉,然后走人?”
她很敏锐,问题直击重点。这个问题,孟思远自然是与老板谈过的,这个条件,对方肯定是连考虑的余地都没有。
“不是,华科不会想要全部的股权,何总依旧会是第二大股东。同时,华科也想继续麻烦何总管理天坤。”见她没说话,孟思远接着说,“何总在业界人脉广,这么几年一直带着天坤往前走,管理经验丰富。同时,对技术坚持投入的决心,让董事长很有共鸣。毕竟华科能有如今的成就,在市场上占有一席之地,离不开一直以来对技术的大力投资。他也很明白,管理者的作用,比常人想象的还要重要。”
她描绘的场景很动人,李敏喝了口茶,放下了杯子,“我相信你,我也相信,如果肖董想让一个人走,有很多种方式。”
“孙董不是吗?如果何总手中的股权不被拿去质押,孙董会不会很不满?”反问过后,孟思远的态度随即变得温和,“我完全能明白这种顾虑,但若能合作,华科与天坤,在这条业务线上的整合,只有何总有这个能力来做好这件事。整合过后,便是进一步占据市场份额,作为一个公司的管理者,何总不会不想把公司做到头部。”
李敏看着她,“我可以现在就把我的意见告诉你,我愿意跟华科合作,我也会尽全力去促成这件事。”
孟思远全然没想到她回答得如此利落,没有纠结反复,果断到让自己都惊讶,“好,谢谢你。”
“不用。”李敏笑了下,“我做不了主,决定权在他手上。”
看着她平静地说出这句话,孟思远一时愣住。若是心中有恨意,难免会有看笑话的心思,甚至是有早知今日何必当初的指点。
可孟思远只是有些难过,人总有很多对生活的无力掌控感。当初李敏结婚,她的确没那么赞成,但她也绝想不到会有这层风险,毕竟那时自己都存在幻想。而选择另一条路,也不会轻松。工作中的很多时候,同样是没有决定权、被上层支配的,会被斥责,会有挫败与被羞辱感,还会有用完就被丢掉的风险。
“不要这么说。”孟思远想安慰她一句,却不知该说些什么,“这是件很重要的事,也会是个艰难的决策。”
“没什么。”李敏看着窗外,是个阴天,“将自己与另一个人利益绑定,就会遇上这种情况。”
还会让人异化,做出让自己都厌恶的事情。做过之后,心中的悔意与歉意,她说不出口。若是开口,就会给对方压力,像是在请求原谅。她都未曾原谅过自己,又谈何让人宽恕?
孟思远看着她,她依旧很美,选择说出自己的时候,她又在想些什么?换做自己,在利益的深度绑定,和巨大的财富面前,自己又会做出何种抉择?
上一次的争吵,是孟思远想要得到一个答案。这一次,她不需要答案了。事已至此,李敏有得到她想要的东西就好。
她像是在等着自己的回答,话讲得有些多,孟思远喝了口水,“我不知道,我没有体验过这种利益绑定。”
李敏看向了她,“这件事不是你在负责吗?”
“是我在负责,但我也只是个打工人。干一份活,拿一份工资,是工作契约,算不上利益绑定。”
“那你很负责,很快就把我给说服了。”
“谢谢,但我猜你心中早已有答案。”
“有过很无能为力的时刻,那时我就想,这不是我要的。”
她没有具体说是何种时刻,孟思远就没有问,沉默半晌,忽然说了句,“谁都会有不那么顺遂的时候,我希望你过得好。”
即使是心中所想,但这样的话说出口时,孟思远还是有些不自在,补了句,“你过得好,还能照拂我一下。”
李敏微妙地察觉到了一丝异常,此时的她,与此前承认自己谈恋爱时藏不住的甜蜜截然不同,“我有什么能为你做的吗?”
“没有。”回答得太快,面对李敏,孟思远同样会有混淆不清的时刻,她笑了下,“我内心希望能合作顺利,天坤能有现在这样的市场份额很不容易。很不想看到因为大股东的个人债务问题,就这样拖垮了一家好公司。”
李敏点了头,“我也希望能合作顺利。”
事情聊完,一杯茶都未喝完。对方是她要争取的合作方,孟思远不能一谈完就告辞离开。今天是工作日,若是什么事都未曾发生过,此时还有个正大光明的理由翘班来喝下午茶。
楼层颇高,对面矗立的楼宇陷于云雾缭绕间,比起晴天的一览无余,朦胧之美外,倒有些只缘身在此山中的意境。
孟思远看着窗外块状的云雾在漂移着,时刻处于变动之中,不一会儿就又是一番布局。当局者迷,是不是一种借口,是不敢面对,而非看不清。
有些问题,问出来会让对方难堪。可不问,自己心中的疑惑,始终存在。她又何时变成这样胆小而有诸多忍耐的人,她都越来越不像是自己。
她到底是在怕什么?连问都不敢问出口。
听见瓷器声时,孟思远回过神,是李敏在帮她倒茶,她说了句谢谢,就将热茶捧在手中,一口口地喝着。忽然,她放下杯子,看向了对面的人。
“我想问你件事。”
“好,你问。”
孟思远没有绕弯,也不需要更多信息,只问了自己最想知道的事,“你认识肖华吗?或者说,你跟他见过面吗?”
“见过。”李敏内心苦笑,不会有任何掩饰,她坦诚地继续说,“在我猜到你们的关系后,在一个宴会上,他参加了。我跟他去打过招呼。”
“那他知道我们俩的关系吗?”
“我当时的确有用你来拉近距离,跟他说,我有朋友在他公司做事。但我不确定他是否知道,他没有跟我聊你。”
“你的描述,是否足够让他明白,那是我,而不是别人?”
“我说了职务,在市场部担任助理。”
“这场宴会是什么时候?”
孟思远看着她拿出手机,查询确认后,给出了一个具体日期。
李敏放下手机,看着沉默的她,她像是躲在了自己的世界里。她的防御机制永远是自己躲起来,而不是向外宣泄。她总是对内心最深处的伤痛闭口不谈,就像对她的家庭,保护着自己闭口不谈,但她是否又会一遍遍地折磨自己。
陪着她好一会儿,李敏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口,“你还好吗?”
孟思远点了头,想对李敏说,如果你之前想认识肖华,我可以帮你介绍。可是自己又有什么资格说出这句话,他这人公私分明,对自己都会有所防备。她高看了自己,她根本没有能力做这件事。
人会有错位感,会将亲密爱人所拥有的东西,当成离自己很近,仿佛唾手可及。她虽不曾想要拥有过,可她的说话做事中,是否有过僭越?
“还好。抱歉,我手头有点事,要先走了。有事你随时联系我,好吗?”
李敏看她有些失魂落魄地拿起外套和包,急于逃离有人的地方,自己没有阻拦,也没有再问怎么了,“好的。”
孟思远站起身,要离开时,忽然对她说:“上次,我说话有让你不舒服的地方,我很抱歉,那不是我的本意。”
她说完后就离开,不再给李敏一句回答的机会。李敏看着她离去的背影,直至彻底看不见后,她抽过纸巾,掩住了眼。
孟思远走出大楼,本要打车离开的,却是走在了大街上。
灰蒙蒙的天,有些凉风,驱散了闷热。道路两旁都是悬铃木,不论是盛夏还是深秋,都很适合散步。
她一时不知往哪里去,只能沿着有悬铃木的道路往前走着。
她劝了自己很久,要冷静,要理智,不能将私人感情带到工作中。可是,他对她真的没有一点考验的心思吗?他从来就不是个简单的人。
就因为她犯了错,这些她全都不可以去计较吗?为了工作,她真的需要理性到如此地步吗?她还可以妥协到哪一步?
不知走到哪儿,头顶已是一片乌云,雨就要飘下时,旁边的路人已牵着狗快速往前跑。而她,从包中拿出雨伞,手机上打了车,站在路旁等待。
孟思远去的是他家,她还记得上一次来是什么时候,正是下午,他不在家,她独自走进屋子时,都莫名有些不自在。
她站在客厅里愣了许久,才反应过来,迈开步子,走去卧室。床角是她的睡裙,她拿起后走去了衣帽间,放在这的衣物并不多,只占了一个抽屉。她随手找了个纸袋,将衣物塞了进去。
那只表,上次被她放在了洗手台上,她又去确认了遍。
洗手台上充满两人共同生活过的痕迹,原本是简单至极的桌面,后来多了她的护肤品,以及简易的化妆品,她还买了一个托盘,放零碎的首饰。那一块金表,压在了托盘上,在顶灯下依旧显得熠熠生辉,十分耀眼。
但说到底,它是装饰品,不是生活必需品。

肖华在办公室里处理完事情后,给家里打了电话。
这些天,他一直在忙,抽不出完整的两天回一趟家。父亲每天都在进行康复训练,他又请了两个护工轮班照顾着。
看出他暂时有空,家那边打了视频过来,说让他看看父亲。
老家那里是个晴天,父亲正坐在院子里的躺椅上晒太阳,毛毯盖住了腿脚。旁边是母亲、几个亲戚以及护工和阿姨,院子里热闹得很。
他们正表扬着父亲,说上下午各走了一大圈,鼓励父亲坚持运动就会完全恢复的。在复健下,父亲开始能够说简单的词汇。
看到自己,父亲笑了,一时说不出话,伸手指着屏幕里的自己。肖华喊了爸,心中无法不动容,需要挤出时间回趟家。
父亲的神智仍是清楚的,只是此时的表达能力受限,肖华嘱咐着父亲要坚持锻炼,要有耐心慢慢来。他知道,病人的脾气有时会暴躁,也只能护工辛苦些,他这里钱给到位。
而从住院到回家,探望的亲友是不断的,离得近的亲戚们,也几乎每天都会过来,陪母亲说会儿话。父亲生病以来,除了担心,母亲并未操劳太多。
肖华难得与他们闲聊了好一会儿,大多是他们讲,他听,偶尔说一两句。
忽然,坐在父亲身旁的母亲接过手机,跟他铺垫了几句后,跟他说,他的侄子就要毕业了,大学很不错,但今年就业形势难,找到的工作有点一般。是个很聪明的孩子,能不能安排进公司做事,如果做事稳重,他还能带在身边亲自培养。
肖华并未回答,旁边的父亲就已经连连点头,呜咽似的发出声音,像是在说好。母亲补充着当翻译说,你爸一向就喜欢这个侄孙,这也是你爸病前就在念叨的,当时没顾得上跟你说。这几天,他还在跟我提,要我帮忙跟你讲一声。
肖华看了眼桌上的一堆文件,并不紧急,但若是没有这通电话,此时他已经处理完一部分了。再看向屏幕时,那其乐融融的场景,又像是一场演出。
人有些多,他会给父母留有颜面,回答说会考虑下后,就借口挂断了电话。
屏幕熄灭后,肖华拿起笔,却是无法立即投入到工作中。
每个人之间的缘分不同,父亲的确疼爱那个侄孙,母亲的开口,也是来自父亲的授意,然而说的话耐人寻味。
生命不是无价的,从手术到康复,都是用钱去换回一条命的。
不论是对父母,还是对亲戚们,肖华都是不求回报的。赡养父母是责任,而能稍微托举下亲友,是他力所能及的。
这些琐事,他顾不过来,都是让手下人在管着。每个季度做份报告上来,花了多少钱,他心中有数。
他对他们、对亲情,都没有任何执念。此时的个中滋味,只让他觉得有点没意思。从前会觉得,他们需要被敲打,需要认清自己的位置,也会想,他们为什么会这么蠢。
但此时的肖华,更能明白,是他所坐拥的财富,决定了这件事。
亲情、友情、真心......但凡对这些有执念,就难逃千金散尽却换来虚妄的宿命。他早就接受了这一事实,而得到,就是种运气。
而他,或许身上真有些运气。
办公室有些沉闷,他记起有份文件被放在家中书房里,他当即便站起身,驱车回家。
肖华到家时,却在玄关处看到了她的鞋。不知她为何突然来这,他知道她今天要去见天坤那边的人,难道是她在附近聊完事,下雨了她又没带伞,淋湿了来这换衣服?
他换了鞋走进去,就看到她手中拎了个袋子,身上是干的,像是正要离开。
“你还回公司吗?”
孟思远看到他突然回来,愣了下,不知说些什么,倒是想起先跟他汇报了工作,“我下午跟何昊那边的人聊了,就是他的妻子。她表示会尽力说服何昊,有进展会再联系我。”
“行。”肖华看了眼时间,“都四点了,别回去了,我们过会儿出去吃饭吧,还是你想在家做饭吃。”
“不用了。”今天没有紧急的工作要处理,孟思远面对他不想使用这种拙劣的借口,“我不太想吃晚饭。”
“那就先在家休息会儿吧。”肖华看出了她脸色不太舒服,估计是因为下午的见面,他没有急于问她怎么了,摸了她的头,“去沙发上躺着,我去给你买个巧克力蛋糕。”
看着她不说话,他笑了,“还是你要跟我一起去买,再顺道带个鸡爪回来。”
“不用。”孟思远根本没有预料到此时就会看到他,而她不知道此时该如何开口,“我想回去。”
肖华终于意识到她的不对劲,往她手中的纸袋看去,里面装着的是衣服,他伸手去拿纸袋时,她却是揪紧了不放。
“这是我的东西。”细绳带勒着手指,他就是不放手,孟思远皱了眉,“我没有拿你的东西,你要检查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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