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宫签到,捡漏登基by姜红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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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小宁三人都齐齐看着李衍。
李衍摸摸鼻子,走了进去。
身后暴雨还在下,马匹也在马厩里了,连银子都给了,还能怎么招?
好在通铺里面还算干净,店小二进进出出的开始铺床。李衍四人就尴尬的坐在木桌旁等着。
通铺最右边的萧太傅不住的咳嗽,看上去情况很不好。萧太傅之子萧崇明忙前忙后的照顾他,瞧见李衍他们
也只是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七皇子一声不响的躺到自己的铺子上,爬上去的时候因为有伤,险些摔了,幸而萧崇明拉了他一把。
三人看上去凄凄惨惨的,很是可怜。
再对比李衍这边,虽然同样住的是通铺,但被子柔软,饭菜可口。
菜香味飘得到处都是,七皇子侧身,拉过被子,捂着脑袋不动了。
陆小宁瞅了一眼,回头碗里就多了块排骨。
她看向李衍,也不再关注旁人,然后继续吃饭。
饱餐一顿后,一行人收拾妥当就睡下了。
原本陆小宁怕李衍被挤着,让他睡最左侧的。但李衍坚持让她睡最里面,他挨着旁边睡,初一、十五再挨着他睡。
睡到半夜,门锁发出细微的响声,陆小宁、初一、十五同时睁开了眼睛。
一阵烟味从外渗了进来。
陆小宁一把将李衍拉了起来,压低声音道:“有人放火,醒醒!”
初一、十五同时一脚踢在了房门上,结实的房门应声而倒。
巨大的响声将半梦半醒的萧明昌和七皇子给吓得蹦了起来。两人迅速起身,萧明昌去查看萧太傅,七皇子跛着脚拐到门口看情况。
还啥都没看清楚,一柄瓦亮的刀就劈了进来。
七皇子吓了一跳,连连回退,爬上了李衍的床。
里面太黑,冲进来的黑衣人想也没想就乱砍。
睡迷糊的李衍终于清醒过来,一脚将七皇子踢了下去。
外头的火光漏了进来,黑衣人终于看清楚了地上的七皇子,追着他就砍。
萧明昌见状,丢下萧太傅操起凳子就朝着黑衣人头顶砸了一下。饶是这样,黑衣人也没搭理他,继续追着满屋子滚的七皇子砍。
明显就是冲着七皇子来的。
廊下的火被雨水砸灭,屋子里又重新陷入黑暗。
黑衣人看不见七皇子,又是一阵乱砍。人没砍到就被陆小宁一脚从窗口踢飞了出去。
黑衣人爬起来,刚想继续往里冲,初一就拎着他的后脖领砸了出去。
一时间,屋外杀得日月无光。
还缩在角落的七皇子心中沉郁:皇姐还真是狠心,还不肯罢手,他们都转道往途州来了,还紧追着不放
今日若不是十一恰好也在这,估计他们三人就被烧死在这了。
黑衣人打了一阵,见情形不对,立刻抬起他们被杀的同伴跑了。
李衍几日也瞧出来这群人是冲着七皇子来的。
第二日,天一亮。
一行人一早收拾东西就跑了,等跑出了二里地,马车突然停下来,初一跳下马车,从马车底下揪出了狼狈不堪,满脸污泥的七皇子。
李衍诧异:“你怎么在车子底下?”
七皇子郁闷,他只是快坚持不住了,动了一下,就被发现了。
他仰头看着李衍:“昨晚上那群刺客是冲着我来的,若我继续跟着外祖父,只会连累他们。”
李衍无语:“所以你就跟着我?”
“我的命不是命?”
七皇子扫了一圈他身边的几个人:“你有人护着,不会有事。”
“怎么就不会有事了,我有心疾,经不起吓。”他朝七皇子道:“你现在就走,别跟着我!”
李衍示意初一赶紧走,七皇子爬起来就往马车上爬。
李衍一脚将他踹了下去,马车跑了起来,七皇子一手拉住马鞍,就那么被拖行了数百米。
他后背连同腿部都被拖得鲜血淋淋,李衍坐在车辕上就那么看着。
心里默数他什么时候松手。
然而,七皇子倔得和头牛一样,就是不松。
这是想让他背上杀兄的罪过?
李衍拍拍初一的背,马车重新停下。
七皇子还是不肯松手,眼睛一直盯着李衍看,哀求道:“十一,从前都是我错了,求你念在兄弟一场的情分上,再帮我一次吧。就一次,这次过后,我再也不缠着你了。”
他见李衍还是不为所动,忙单手从怀里摸出几张面额一百两的银票:“这个给你,你不是最喜欢银子吗?你就帮帮我?”
李衍蹲在车辕上,叹了口气:“到了下个城镇,我会给你弄个假身份,再给你易容,你拿到路引就赶紧走!”
七皇子长松了口气,把银票塞到他手里。随后艰难的爬了起来,坐到车辕上。
马车缓缓驶过前面的一方小树林,小树林里隐着的刺客互相看了两眼,待马车走过之后,立刻飞鸽传书去了京都。
京都卫府,管家匆匆拿着信鸽到了书房,卫博霖看了信后,冷漠道:“一并杀了就是,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他就是最好的例子。
管家刚要转身,他又冷声交代道:“这事若是长公主知晓了,你们就都别活了!”
所有欺辱他们卫家的人都该死,偏偏长公主还妇人之仁,故意把李衍这个罪魁祸首支走就算了。宫内不动赵皇后和许妃,宫外还护着许府。
就在这时,书房外一道冷漠的声音响起:“舅舅是不想让本公主知道何事?”
管家僵在那儿,后背冷汗涔涔。
李明嫣摆手,管家赶紧走了,顺带将书房的门关上。
卫博霖沉着脸起身:“明嫣怎么来了?”
李明嫣盯着他,冷声质问:“舅舅,回答我!你有什么是不能让我知晓的?”
卫博霖抿唇,迟迟没回答。
李明嫣突然就怒了:“我说过了,谁都可以动,不要动十一!”
卫博霖没办法理解她:“明嫣,你忘了子陵是怎么死的?你母后是怎么死的?还有你,因何和亲?这一桩桩一件件,哪个没有十一皇子的从中推波助澜?”
李明嫣:“我看得分明,从头到尾十一都无辜,你不要牵扯他!若不是十一迎我回来,你如何会站在这里?”
卫博霖恨铁不成钢:“好好好,就算所有的事都不关他的事。但你有没有想过,你是公主,若想继位,其他皇子还在,你就名不正言不顺!就算继位了,其他皇子还在总是个威胁!”
“所以,您要我向我父皇一样,为了那个位子六亲不认,把所有的兄弟都赶尽杀绝?”李明嫣冷冷看着他,“那杀完那帮兄弟之后呢,下一个是不是轮到舅舅您了?”
卫博霖后退两步,心中惊骇:万万没想到她会说出这种话来!
李衍还以为带着七皇子一起,一路上会腥风血雨。
还暗暗为自己‘贪财’的毛病懊悔,没想到走了几日,一切风平浪静。
李衍觉得蹊跷,七皇子却把这归功于初一、十五和陆小宁强大的战力。
在养好伤前,他暂时是不想离开李衍的。
而且,这江南,他只认识李衍。
就像迷路的小狗崽,稍微立李衍远一些,他就慌张了。
好在,李衍也没急着赶他走。只是给他看病要银子,吃喝拉撒,衣食住行都要银子。
才不过十日,他带出来的银子已经给出去了七七八八。
七皇子咬牙:再这样下去,只怕他离开李衍后,就要露宿街头了。
到了第十五日,他实在拿不出钱来了。
李衍就把路引往他面前一丢,没什么感情的道:“喏,路引给你弄好了,待会找小宁易容,易完容赶紧走!”
七皇子抿唇,打开路引看了一眼,连日来的委屈终于爆发了。把路引往李衍面前一丢,蹭的站了起来,恼道:“李衍,我好歹也是你七哥,你事事都要收银子就算了,弄个路引,都没问过我的意见,你取的什么名?”他脸气得通红,“你去给我改过,我不要这个名字!”
取了什么名字能让他这么生气?
初一、十五往砸在桌面上的路引一看,差点没绷住——萧大嘴。
别说,这名字很贴切。
李衍依旧坐着,很不客气道:“爱要不要,改名字衙门要收钱,你还有钱吗?”
七皇子眼睛都气红了:“要钱你早说啊,我看你就是故意的!”他宁愿少吃两顿,也不要这么一个破名字跟着自己。
就算只有一阵子都叫他难受。
李衍摊手,十足的渣男发言:“你要这样想,我也没有办法。”
七皇子捏着拳头,看看他身后站着三个人,忍了又忍,咬牙问:“要多少银子才肯给我改?”
李衍朝他伸手:“一百两。”
“好,那你等我几日,我挣了银子就给你。”在自小锦衣玉食的七皇子看来,一百两都不算银子。
他很快就能挣到。
他先去了镖局,但是走镖一去就是几个月,没有人愿意用他。也出不起他要的价钱,
委婉的将他请走了。他从镖局出来后,就去书斋给人抄书。书斋的掌柜起初见他生得富贵,还是愿意让他试试的,但看过他狗刨似的字后,直接黑脸,将他轰了出去。
七皇子不信邪,学着去卖艺。他功夫是不错的,能单手碎大石,高空走独木。但奈何他拉不下脸皮吆喝,尽管比别人卖力,但得到的赏银少之又少。
还被逼着交了一成的保护费。
之后他又去了酒楼给人当伙计,因为受不了客人的鸟气被炒了鱿鱼。去码头搬货物,因为包工头克扣了他一半的银钱而大打出手,最后被包工头带着人群殴了。
李衍就坐在码头边上的茶铺子里干看着。
包工头打够了,淬了他一口,骂道:“什么人,受不了气就不要出来做事,哪个码头不抽银子?”说完还踹了他一脚,将他怀里的银子全抢了,才招呼着一帮兄弟兴高采烈的走了!
七皇子浑身是伤的蜷缩在地上,脸肿得已经不能看了。
天空淅淅沥沥的下起了小雨,李衍打着伞蹲在了他面前,淡声问:“还改名字吗?”
七皇子看着他和他身后站着的三人时,只觉得难堪至极,哽着声质问:“李衍,你是不是一早就想看我的笑话?”
“哪能啊!”李衍脸上带笑,“你第一次当平民百姓,做弟弟的不得给你上一课?长个的同时也要长脑子,没了淑妃娘娘和四哥,没有人能一直护着你。今后脾气别太冲,该低头的低头,不该嘴贱的时候别嘴贱!”
七皇子恼怒:“谁不长脑了,谁嘴贱了?”
李衍耸肩:“到现在了还死鸭子嘴硬,从小到大,你不嘴贱我能砸你脑袋?你不嘴贱,能因为卫子陵险些冤死?你长了脑袋,四哥能被你害得幽禁?以他的聪明,他若是想拿你这个蠢货抵罪,现在被幽禁的就是你了。”比起幽禁,被贬为庶至少还有自由,“偏偏你还不知道他在护着你,在父皇面前还要据理力争,现在好了,轮到这般田地,难道不是你咎由自取?”
七皇子本来就觉得愧对四皇子,从小到大,四哥不知道给他收拾了多少烂摊子。如今又因为他的过错,满盘皆输。
而四哥一句责备他的话都没有。
李衍这样直白的说出来,他整个人都快叫巨大的愧疚感弄崩溃了。
偏偏李衍还在说:“文不成武不就,抄书也抄不好,一身力气,搬货都没人要。你说你,什么时候能不这么废物?不然,做弟弟的真担心你哪天饿死了……”
七皇子受不了了,用力一捶地面,瞪着他吼道:“李衍,你又比我好的了多少?你除了吐血,卖乖还会什么?不也是废物一个,事事都要父皇护着?你要是没有皇子的身份,定是比我还不如!”
“我与你可不一样。”李衍啧啧两声:“我救你,你不知道感恩就算了。教你生存之道,你也这般。算了,你在这待着吧。”他左右看看七皇子被打得淑妃都可能认不出来的脸,嗤笑道:“瞧着这张脸应该也不需要易容了。”说着他起身,往回走。
陆小宁立刻跟了上去。
七皇子不服气,正想冲着李衍的背影吼‘哪里不一样了’。就见不远处过来了两辆马车。
马车驶近,两辆马车上分别下来一人,朝着李衍屈膝行礼。
这两人他都认识,其中一名女子是多年不见的卫含薇,另一人是姑苏的韩老板。
曾和他关在隔壁牢房几日过,他再熟悉不过了。
对方对李衍点头哈腰,喊了句什么。
他眯眼努力分辨,好像是——燕大家!
七皇子瞳孔放大,被打肿的双眼又落到了李衍的背影上。那背影高瘦单薄,捧着手炉缩在一团柔软的细绒大氅里,不疾不徐的神态与当年在知州府上看到的背影一般无二……
所以,十一就是燕大家?
燕大家就是十一?
几个皇子里头,三哥出宫建府就去了巡防营,四哥更是能力超群,就连老十都在工部混得如鱼得水。如果十一是燕大家的话,那就真的只剩下他是废物了……
这个发现让他有些不能接受。
七皇子努力爬起来,跌跌撞撞的要去追,想问个清楚。但李衍一行人已经上了马车,马车从他身边疾驰而过,直接将他掀翻在地,片刻的功夫就消失在雨幕里。
七皇子趴在泥泞里,雨水顺着发丝滴进他眼睛。他眼睛干涩又生疼,红得不像话。
码头来来往往的百姓从他身边经过,没一个人回头看他一眼,他终于意识到自己已经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七皇子了。
他确实是个废物……
雨越下越大,李衍掀开车帘子往后看了一眼。后路茫茫,什么也看不清。
同坐在马车里的卫含薇眸子转了转,轻声问:“要不要找人注意着七皇子?”
李衍把车帘子放下,摇头道:“不必了,一个大男人有手有脚,还能活不下去的话,就不如死了。”
卫含薇就当自己没开过这个口,继续沉默的坐着。
陆小宁提起茶壶,给二人的杯子满上,车厢里茶香氤氲。
待到了姑苏燕府,卫含薇立刻询问李衍是否要看账本。李衍摇头道:“舟车劳顿的,还是先歇息几日吧。”
卫含薇诧异:“您这是准备在江南多待几日?”
李衍:“应该是常住,具体要看京都那边的形势。”
他这样说,卫含薇就懂了。立刻吩咐管家该采买的采买,把燕府布置得舒舒服服的。
防寒保暖的东西统统用上,总之得让李衍好好的过个冬。
哪想李衍只在姑苏一带待了个把月,就北上去拓展商道了。
南北通商的事,朝廷半年前就下了旨意。只要有朝廷发放的特许令,南北往来都可以给与便利,赋税也能减免一成。
特许令也就南边十二商会的人和李衍手里有。
这次走商,李衍还带了刘老板和韩老板一起,两人负责挡酒,李衍负责洽谈。至于陆小宁,负责挡住往他身边扑的莺莺燕燕,除了带初一、十五,还带了许多高手护航。
一行人在北地待了两个月,初步让十二商会站稳了脚跟。
临近年关,北地下了大雪。
李衍冷得实在有些受不了,就打算启程回南边过冬。
出发前一日,北地巨贾岳家家主特意宴请一众人在家中吃席。
席过一半,岳家后宅突然闹了起来。有侍女匆匆回来,朝着岳家主耳语几句。
岳家主拧眉,将人赶了下去。
李衍正要也想回去,就道:“若是岳家主有事,尽管去忙便是。”
岳家家主连连摆手,大声道:“没什么要忙的。”
李衍指指方才出去的侍女,岳家家主爽朗一笑:“不是什么大事,就是小女吵着要去京都参加东宫会试。”
“东宫会试?”李衍几人诧异,韩老板先开口问道:
“何为东宫会试?”
他们只听过科举会试,还从未听过什么东宫会试。
岳大家见他们表情,微微有些诧异,抬头问李衍:“燕大家和朝廷关系匪浅,怎么还不知道?皇帝一月前不知怎的,立了和亲归来的长公主为皇太女。这皇太女一上来,就提了个了不得建议,要从全国各地选拔有才能的女子进京当官。凡是年满二十的女子,不论出生,不论容貌,都可以到国子监参加策论考试。皇太女亲自阅卷,和会试一样选前三甲,授官身。其余有才能者可入东宫当幕僚,来日看情况授官。”
众人恍然,李衍哦了一声,笑道:“我们先前从江南一路过来,路上甚少打听其他事,到了北地也没怎么出过门。听岳大家解释后才知道。”
“也难怪。”岳家家主看着李衍笑道,“燕大家畏寒,甚少出门,也就这几天的事,城门口到处都贴了告示呢,你们明日出城也能看到。”他说完,又拧眉,“小女自从听说那个什么东宫会试后,就整日吵着要去京都。你们说,一群女人能搞出来什么东西?女子当官,闻所未闻,老夫瞧着不靠谱,就将小女关了起来。”
其他的话岳家家主也不敢多说,但自从这长公主成了皇太女后,朝廷就一团乱,连带他们这些商人都受到了影响。
可以见到,这东宫会试也是在瞎搞。
刘老板和韩老板没敢接这话:他们商会里的卫老板也是女子,做起生意来可比他们厉害有手段得多。他们在她面前就是孙子,平日里屁都不敢放一个。
再说燕大家身边这个陆姑娘,生气的时候,一掌能把人脑袋拍碎了。
他们哪敢瞧不起女人啊。
果然,下一刻,一直没说话的陆小宁开口了:“岳老板,既然令千金想去参加,你何不给她一个机会?您的女儿也就未必不如男儿郎。”
“燕夫人,话是这么说。”岳家家主纠结:“但岳某还是希望她能成婚生子,嫁个好夫郎,最好能像燕大家这样的。”
李衍呛咳,捂唇,脸都咳红了。
刘老板和韩老板干笑着没说话。
岳家家主有些茫然的问李衍:“可是老夫说错了话?”
陆小宁刚要解释他们的关系,李衍就抢先道:“没有,岳家家主自有你的考量,反正都是为了岳
姑娘好。”
岳家家主连连点头。
酒宴过后,一行人告辞,从岳府出来,坐上了马车。马车行了一段距离,陆小宁还是忍不住问了:“你方才为何不让我解释?”
李衍:“我们都要回姑苏了,解不解释有什么关系?”
陆小宁抿唇:“你也觉得岳姑娘不该去京都参加东宫会试?”
李衍看着她:“你想去?”
陆小宁一瞬间有些尴尬,眼睛转了几圈就是没看他。
李衍轻笑:“方才在酒宴上,你眼睛都亮了。”
从前小路不肯认真读书的时候,陆小宁就恨不能自己是个男儿身,替陆小路读书科举。
她读书确实也有天赋又肯刻苦,又同他在上书房偷学过一点时间,这么多年了,也没间断读过书。
以她的才学,要想脱颖而出其实很容易。
只不过她动武的时候比较多,功夫也一等一的好。所有人见到她的第一印象都觉得她是个武夫,和文采诗词完全不搭。
这次陆小宁没有否认:“我确实想去,待在你身边虽好,但我也有自己的事想要做。我想入大理寺,想要世上再无冤假错案!”
陆家的冤案,还是她心里过不去的坎。
李衍沉默两息道:“你若想去,我自不会反对。但现在还不是时候。”
陆小宁看着他:“怎么说?”
李衍解释:“皇姐才被册封为皇太女,根基不稳,她启用女子为官,此举动了大楚乃至历朝历代几千年来的制度,又试图撼动所有男子在家中的地位。不要说其他党派的大臣,就算是她那一派的大臣也不会轻易同意的。”
“方才你也听见了,连岳家主都不同意,大楚其余的乡绅士族和平民百姓的想法一时间都扭转不过来的。你现在去,就是第一个吃螃蟹的人,说不定就成了活靶子,下场不一定好,先观望观望吧!”
陆小宁迟疑:“可是,机会与风险并存,现在去说不定收获最大。”
李衍提醒她:“现在去也会卷入党派之争,皇姐若是继位我自不会反对的。一旦她没继位,你必死无疑!”他看着陆小宁,很认真道:“我不希望你有事。”
他眼睛干净而纯粹,倒映着陆小宁的影子。
陆小宁心脏快
速跳动了两下,然后转开目光,轻声道:“听你的便是……”
事情也确实如李衍所想。
李明嫣一提出东宫会试的计划,就遭到了文武百官的集体反对,唯一赞同的只有卫博霖了。
卫家一派的人碍于卫博霖的威严,没敢说反对,但心里还是不愿意和女子同朝做事的。
但李明嫣坚持,还趁着建宁帝糊涂,将皇榜发往了大楚各地。
最先看不下去的就是御史台。
几个御史联名弹劾李明嫣未果后,两朝老臣的周御史趁着建宁帝接见他的功夫,直接死谏,撞死在了建宁帝面前。
周御史倒地不起,死不瞑目,鲜血流了一地……
建宁帝看到那血,仿佛受了刺激,突然发狂,举剑在寝殿里乱砍起来。
内侍们连忙通知了李明嫣,李明嫣和大皇子匆匆赶来,怎么也拦不住发狂的建宁帝。
大皇子还因此受了伤。
直到建宁帝砍累了,昏了过去,李明嫣才松了口气。
她屏退众人,坐在床榻边上细细打量建宁帝,疑惑呢喃:“我明明每日都有下寒枝花的,父皇应该一日比一日困倦,然后沉睡,怎么会突然发狂?”
只有尝试戒断的时候才会发狂。
大皇子安慰她道:“父皇许是受了刺激,寝殿外有禁卫军守着,你手里有禁卫军的调令,不必太过忧心。皇姐该忧心的反而是朝中的文武百官,今日御史台的人敢闹事,明日其他官员就敢效仿,你不必太过心慈手软。”
李明嫣:确实,近日阮将军和赵左都尉带头罢朝,各地官员反对的折子也如雨后春笋全递到了御前。
她实在有些力不从心。
如今父皇突然发狂,她监国,那帮大臣更会闹了。
之后她恐抽不开身日日看顾父皇。
李明嫣揉揉眉心,朝大皇子道:“只是禁卫军守着父皇我还是不安心,近日要劳烦你看顾父皇一二了。”
大皇子点头:“皇姐放心,您尽管去处理前朝的事。”
李明嫣起身出了寝殿,汪全很快端着药碗过来了。
大皇子让人将建宁帝扶靠了起来,亲自一勺一勺喂他的药。
喂了两勺,就捂唇咳嗽起来,然后勉强继续喂。
汪全担忧问:“大皇子,要不奴才来喂吧?”
大皇子和善的摇头:“不用,父皇病重,做儿子的本就该尽孝。如今四弟和三弟还有其他几个弟弟都不在身边,我只能多照顾一些了。”
汪全看着他受伤的右臂,心中颇为感慨:从前皇上那样对大皇子,大皇子还如此孝顺……
他小心翼翼的问:“大皇子方才怎么与长公主一起过来了?”
大皇子温声道:“在御花园碰到了,瞧见长庆殿的奴才,就跟着一起过来了。”
待给建宁帝喂完药,他又小心翼翼的给建宁帝盖好被子,然后就坐在旁边看起书来。
时至深夜,他时不时就咳嗽两声,汪全劝他先去休息。
大皇子道:“本皇子还是不太放心父皇,今夜就先守着吧。”
汪全见劝不动,就在龙榻的不远处置了个小榻让他休息,自己则带着人守在了外间。
夜里,建宁帝睡得极不安稳,明显噩梦缠身。
大皇子拖着病体细致的照料,连汪全这个老人都对他刮目相看。
次日,天蒙蒙亮,建宁帝一下子惊醒,爬坐了起来。
汪全听见动静匆忙进来,拧了帕子给建宁帝擦脸,擦手。
大冬天的,建宁帝身上出了一层薄汗。
屋子里的烛台依次被点亮,建宁帝眯了眯眼,心脏还是跳个不停。
汪全小声问:“皇上,您是做噩梦了吗?”
建宁帝沉默两息点头:他又梦见了卫皇后和大长公主,她们在找他索命。
他近日身体好像越来越不行了。
他看向汪全,虚弱的问:“汪全,你说,卫皇后说朕会众叛亲离,会死于至亲之手,这个至亲会是谁?”
他的那么多儿子,死的死,贬的贬,囚的囚,病的病,谁还能杀他?
汪全老眼动了动,小心翼翼,试探道:“也许,卫皇后说的至亲不是诸位皇子……”
建宁帝拧眉:“那是谁?”
汪全不敢往下说了,恰在这个时候,李明嫣来了。她先喊了声父皇,然后朝着建宁帝靠近。
行动间明黄的公主裙裾上绣着的四爪金龙张牙舞爪的扭动,朝着他扑来。
建宁帝被那龙气所迫,微微眯眼,盯着李明嫣看。
明嫣姓卫,是大长公主嫡亲的血脉。
他近日怎么会糊涂到立明嫣为皇太女?
“父皇?你可有好些?”李明嫣到了近前,见他蹙着眉头,于是问:“可是头疾又犯了?儿臣替你揉揉?”
她伸手,建宁帝本能的躲开。
昨夜半梦半醒间,好像有个声音在不断的提醒他:长公主会害他!
李明嫣见他躲开,微微讶异,蹙眉问:“父皇怎么了?”
建宁帝摇头,待李明嫣再次伸手过来时,他便没躲了。
只是这次似乎摁的没效果,他脑袋依旧很疼,骨头里似乎有蚂蚁在啃咬。
但却比往日清醒……
作者有话要说
正在收尾中……
有些情节如果从男主视角去写,配角就会太潦草,显得敷衍,之后视角会回到男主身上。
寒枝花的设定就是会上瘾,会听从种花之人的指使,所以皇帝才会什么都听长公主的,甚至立长公主为皇太女,可以说,他并不清醒,这和他之前睿不睿智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