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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宫签到,捡漏登基by姜红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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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皇子点头:“都运到了,陆姑娘已经在疏散百姓了。”
李衍又看向站在他身后的裴副将:“裴霁,开城门,让他们进来。”
裴霁脸涨成了猪肝色,盯着十皇子运过来的几架奇形怪状的炮台看:这就是圣上等的东西?这东西对三万大军?开玩笑呢?”
放人进城,不是找死吗?
他站着不动,李衍眸子微眯了眯,一股寒意从他身上掠过。
裴霁经受不住,一咬牙,终于扭头下去了。
城门缓缓打开,城门口空无一人,大大方方的朝着羌北大军敞开。
门口的羌北军见此情形反而愣了,犹豫着不敢上前。齐齐扭头看向高头大马上的阿赤容烟。
巫医微微凑近些,小声提醒她:“王,恐有诈!”
阿赤容烟眸色转了转,拧眉看向城楼上的李衍。李衍也正看着她,唇角带笑,调侃道:“怎么,不敢进?”他摇摇头,“羌北王也就这点胆色,你若是不进,朕就关门了?”
阿赤容烟盯着李衍身边的十皇子,眸色微暗,在猜测他的身份。
“怕你个鸟毛!”就在这时,巴古尔大吼一声:“羌北的勇士们,冲进去,踏破蓼城,活捉大楚皇帝!”
他吼完,率先冲了进去。他一动,他身后的上千羌北铁骑齐齐跟着冲了进去。
“巴古尔!”阿赤容烟神色变了变,“谁让你擅自行动的!”
,巴古尔根本没听到他的话,数千兵马已经呼啦啦的冲了进去。
里面传来兵器交接的声音,箭已经在弦上了,阿赤容烟还在观望。
隔了片刻,杀出一人,一枪将冲进去的巴古尔给挑飞了出来,砸在了阿赤容烟的脚边。
正是陆小宁。
先冲进去的几千人马被围困在里面,正被大楚军的人困杀,明显是中了埋伏。
陆小宁长枪横挡,站在高旷的城门口,盯着阿赤容烟冷笑:“有胆子就进来!”
原本担心有诈的阿赤容烟见此情形反而不担心了,用力一甩马鞭,大喊道:“冲!”
陆小宁挑起长枪也冲上去,随后两方人马战成了一团。
阿赤容烟又开始用先前的战术围困陆小宁,陆小宁明显不敌,被挑翻在地。
城内的裴副将大喊:“快关城门,陆将军,先杀他三千兵马!”
陆小宁就势一滚,就往城内冲。
这半年,阿赤容烟同陆小宁战了十几次。陆小宁是个难得的对手,她做梦都想将陆小宁斩于马下。
这次说什么也不能让她跑了。
阿赤容烟一甩马鞭就想缠上她腰身,陆小宁转了两圈,顺着她马鞭旋转,然后一脚跨进了城门。
城门缓缓关上,眼看就剩下一条缝隙了。阿赤容烟眸色微睁,想也没想从马背上飞了下来,整个人跟着闪身进去了。
然后一鞭子将要关城门的几个大楚将士给抽翻在地。
城门再次大开,城外的羌北勇士拍马冲了进来,追着往城内撤退的陆小宁等人就跑。
在他们看不到的地方,大开的城门再次缓缓关上。
还在城外的巫医和剩余的一万兵马大惊失色……
与此同时,追进城的阿赤容烟也发现了不对劲:这城太空了,街道上除了屋舍,没有一个百姓,连大楚的军队也没有多少,只有还在‘逃命’的陆小宁一行人。
她心生警惕,勒停马头,扫了一圈,大喝道:“穷寇莫追,回去先擒住大楚皇帝!”
陆小宁从来都不当逃兵的,她似乎是为了诱敌深入。
大队的人马调转马头往回跑,跑到城门口时,发现城门已经关闭。城门口堆积着大量的石块,根本就出不去了。
容烟眸色变冷,仰头往城楼上的李衍看。
李衍也看着她,笑道:“羌北王,既然来了,就别走了!”
阿赤容烟冷笑:“李十一,你以为就你这么点人能留下本王吗?本王有三万大军,各个骁勇善战!”她身后站着黑压压的羌北大军,各个怒瞪着李衍。
李衍挑眉:“能不能留得住试一试就知道了。”他看了眼十皇子,十皇子摆手,十几架炮台立刻被推了上来,对准城内的羌北大军。
羌北人还从未见过这玩意,也不惧这东西。
大炮被点燃,引线滋啦啦的响。仔细一看,似乎有些像烟花或是先前拿来炸他们马匹的鞭炮。
阿赤容烟嗤笑一声:雕虫小技!
她丝毫没放在心上,脚下用力一蹬马背,同时甩出马鞭,就朝城楼上飞掠而去。
与此同时,炮弹的燃线到了底。砰咚一声响,炮口都跟着震了震,一个巨大的东西朝着她袭来。
她本能觉得危险,旋身往旁边闪了一下,还是叫一片灼热的东西擦伤了面颊。
待她滚落在地时,她身后不远处的地面上落下了一道惊雷,上百个精壮的羌北勇士连同他们身下的马被同时炸飞。
瞬间火光四散,人肉飞溅……
其余马儿纵使堵住了耳朵,也被这巨大的冲击力吓得四散逃窜。
热浪一层一层的铺散开,阿赤容烟以手掩面躲避热浪,待她再回头时,地上出现了一个大坑,到处是散落的人手,连一具完整的尸体都找不到了。
阿赤容烟双目圆睁,恐惧一点一点占据了她的心头。
这是什么东西,威力超出了她平生所见!
更本不是人能抵抗的。
大楚有了这东西,他们还怎么打?
她爬起来朝着因为被马掀翻在地,同样惊恐的羌北大军大喊:“快,将城门口的大石头搬走,冲出去城去!”
当务之急,保命要紧。
她有一种直觉,今日若冲不出去,估计羌北就要覆灭了!

第132章 签到第132天
阿赤容烟刚爬起来,耳边又是几声砰砰砰,巨大的爆炸声将往城门口冲的羌北军炸得倒地不起。
再勇猛的武士在大炮面前都不堪一击。
随着爆炸声的继续,整个北城门口仿佛变成了人间炼狱。
阿赤容烟耳膜被震得生疼。
城门口巨石太多,一时半会根本没办法挪开,继续冲只会死得更多。
她立刻转身往来的路跑,大喊道:“往城里跑!”城里至少有躲避的地方。
所有人都跟着她往前冲,炮声追在身后响。就在他们快跑进另一条街道时,前面又突然发生了爆炸。
冲在前面的将士躲闪不急,直接被炸飞了。
阿赤容烟连退数步躲避,眉头拧得死紧。爆炸处燃起大火,火光的另一处,陆小宁带着大队的人马堵在那,弓弩手连成排,随着她的手落下,箭雨铺天盖地的射了过来。
这次,羌北军再也没有办法列阵,连盾牌都不知道丢哪里去了。
箭上带了火油,惨叫声连成片,中箭的将士整个人被烧找了,翻滚到别处,又连带其他将士一起点着了。
明明是大雪连天的冬日,整个城内温度却异常灼人。
阿赤容烟回望整个场面,心里也有一把火在烧:怎么会这样?她明明想好了一切对付大楚军的对策。为了这场战役,甚至学了很多中原的知识,连李十一善用的毒也没放过。
她看向城楼上的李衍:问题都出在李十一身上!
所有的变数都是因为李十一来了,还带来了这么恐怖的东西。
如今这种局面,只有擒住了李十一,才有机会脱困。
她想也没想,转身又往回跑去,常年跟着她征战的几个先锋立刻明白了她要做什么,护着她一路前行。到了城墙之下,然后以身体做肉盾,将她抛向了城楼。
眼看着她就要攀上城楼,十几只短箭擦着她面门飞过去。她在半空中又找不到落脚点,只能强行甩出马鞭圈住城楼上的旗杆,然后整个臂膀发力,落在了城楼之上。
一上去,一大群士兵就冲了上来,将她逼得节节后退,距离李衍足有数百米远。
城楼狭窄,更何况李衍身边还
有暗卫护佑。她想抓住人,压根不可能。
城外的巫医瞧见她,激动得大喊:“王!”待看到她胳膊受了伤,又连忙喊道:“快跳,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在王进去的那一刻,他就察觉中埋伏了,再听见城内巨响,已经猜测到可能不好。
大量的兵马朝着阿赤容烟冲来,她奋力拼杀,还是被逼到了角落。她扭头看向城内死伤无数的羌北勇士,纵使不忍心,这个时候也不得不做出决定。
她咬牙,甩出一鞭子后,决然的从高高的城楼上一跃而下,然后稳稳的落在了巫医的马背之上。
炮火紧追着她过来,又是砰砰砰几声巨响。阿赤容烟用力一夹马腹,朝着宣城的方向冲。
剩余的一万大军也跟着她逃命!
随着几声爆炸声响起,羌北军又死了一大片。
陆小宁和裴霁追上了城楼,裴霁大喊道:“他娘的,别让她跑了!”
陆小宁直接从城楼上跳了下去,找到一匹无人的战马就追。裴霁也想跳,但被十皇子抢先拉住了,朝着他喊:“从城门走!”
裴霁立刻转头往城楼下走,待大军搬开大石块,就带着军队冲了出去。
大军紧跟在陆小宁身后,追着羌北残部而去。
经受了大炮的摧残,没有阵型的羌北军被大楚军追得丢盔弃甲。
阿赤容烟一路跑到城外五里坡附近,又被一根横出来的绳索截翻了战马,跑在前面的人直接栽进了雪地里。后面的人刹不住马蹄,从前面的人身上碾了过去,然后也往前栽去。
阿赤容烟和巫医一同栽倒在雪面上,一只已经冻僵的鹰隼脑袋露了出来。他们听到了嘶嘶嘶的声响,像是引线燃着的声音。
阿赤容烟骨子里已经对这种声音惧怕,拉起巫医就跑。
然而,她还是慢了一步,眼真真看着被她拉着的巫医被炸飞,手里只剩下一直鲜血淋淋的手臂……
她的双眼一下子充血:好个李十一,昨日毒杀她的鹰隼时就早有预谋,居然在五里坡附近也埋了东西!
她的人还找过了,居然什么都没发现!
这是要将他们赶尽杀绝的态度!
她咬牙,果断放弃了那手臂,翻身上马,继续带着幸存下来的人没命的往前跑。
马,待快跑到宣城城门口时,已经剩下不足一千人。
这是羌北史上打过最惨烈的战!
这都不能算打仗了,是大楚对他们单方面的屠杀。
她仰头看向宣城的守城官,大喊道:“快开城门!”
宣城、鄞城、潞城三成的守城官都是羌北的人,起初看到冲回来、狼狈至极的阿赤容烟等人时,险些没认出来。
直到阿赤容烟大吼一声,才认出她的声音。
正要开城门时,就瞧见大楚攻过来的一万人马。守城官揉了几次眼睛,朝着阿赤容烟结巴道:“王,大楚,大楚的军队杀过来了!”
“快开城门!”阿赤容烟又没眼瞎,不用回头也听到了动静。
守城官连忙让人去开城门。
只是城门开启的一刹那,大楚的大军也接踵而至,一剑将开门的士兵射了个对穿。
陆小宁一马当先,长、枪直捅阿赤容烟的后背胸口处。
阿赤容烟旋身而起,脚尖榻在马背之上,身体腾空,左手扒在了城楼上凸起的石块上。然后右手马鞭甩出,故技重施再次套住了军棋桅杆,借力想攀升城墙。
陆小宁也从自己的马背上跃起,伸手一下子抓住了阿赤容烟的脚踝。
阿赤容烟一个用力,脚上的靴子脱落。
陆小宁想也没想,长、抢的枪头直接嵌入了墙体之内,然后踩在抢身上翻上了城墙。
她一上去,阿赤容烟的马鞭就朝着她面门甩过来。陆小宁侧身躲过,单手缠住了马鞭,用力一扯。和阿赤容烟僵持在了城楼围墙的边缘上。
烈烈风声作响,两人一黑一红的衣摆被吹得乱窜。
裴霁带着大楚军杀进了宣城,宣城百姓四散逃跑,看到是大楚的人时,又喜极而泣。
朝廷没有放弃他们。
城楼上的将士惊慌一瞬,长枪齐齐攻向陆小宁。
陆小宁冲到阿赤容烟近前,拉着阿赤容烟的马鞭,转了一圈,勒住她脖子,整个人从城墙上滑落,吊在了城墙之外。
强烈的风吹开她发丝,陆小宁双手用力,阿赤容烟被她勒得整个人后翻,大半的身体悬在了城墙之外,后背抵在城墙凸起的石块上,整张脸一下子涨红了。
她连忙伸出双手去拉自己的马鞭,大力
之下脖颈得了一丝空隙,总算好受了点,但也无法摆脱陆小宁的桎梏。
大楚的士兵已经冲上了城楼,羌北的守城人也来不及去救他们的王,只能举起手里的武器迎战。
双方僵持许久,一驾马车卷着雪粒子从远处驶近。
赶车的十五跳下马车,掀开车帘子,李衍从马车里出来,站在车辕之上,围在兜帽里的面色清俊苍白。
他仰头看着被勒住脖颈,半个身子悬空的阿赤容烟,从身后缓缓拿过一驾弓弩,上膛扣动扳机……
阿赤容烟倒挂的瞳孔里出现他冷峻的脸,在看清楚他动作的一刹那,终于慌了,大喊出声:“李十一,你不能杀本王!本王身体里有同命蛊,本王死了,李明嫣也活不成!”
李衍扣动扳机的动作微微停顿……
阿赤容烟继续道:“羌北有一种子母蛊,只要母蛊的载体还活着,就能延续子蛊的载体续命。当初李明嫣回去时,就怕自己戒不掉寒枝花的花粉,本王体内有母蛊,她体内有子蛊。本王活着她才能活着,只要你能拿火莲回去,她就还有救!”
也就是说,想李明嫣活,就要保她阿赤容烟的命!
但留着阿赤容烟是个祸害!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纵使他想保皇姐,但作为大楚皇帝,他不能放过肖想大楚领土的土匪!
李衍继续扣动扳机。
阿赤容烟有些绝望,连声音都有些尖锐了:“李十一,本王若是死了,她就会成为寒枝花的养料!”
李衍闭了闭眼,扣动扳机,三支寒光闪闪的箭擦过风声,分别射进了阿赤容烟的百会穴、眉心、喉间……她瞳孔扩大,漆黑的眼眸里映着北疆的天,李衍冷漠的脸和漫天的血红……
眉心的血点一点一点的散开,嘴角的血怎么都止不住往外冒。
她双手无力的垂下,系在后背的竹筒因为压力散开,一只琉璃瓶从里面滑了出来,从陆小宁脸颊擦过。
琉璃瓶里的火莲娇艳欲滴,瓶子底部的寒枝花溶液不住的晃荡。
陆小宁瞳孔瞬间也放大,松开绞住勒红双手的马绳,调转身就去捞那琉璃瓶。
琉璃瓶若是破碎,火莲染上脏污,必定就会凋谢。
这是十一治愈心疾唯一的希望!
然而,她终究是慢了一步,琉璃瓶先砸到了地上,磕在了血地里一块凸起的石头上。
寒枝花的枝液弥散开,冷香四溢,火莲落地的一瞬间,花瓣一片一片的凋谢。
与此同时,大楚皇宫凤栖宫的密室内。
榻上鲜活如同睡着的李明嫣身体里发出一个个的嫩芽,那嫩芽不断的吸食骨血,然后长高长大,叶子开始舒展……在榻上的人干瘪下去的一瞬间,开出最纯洁美丽的花……
花枝摇曳,整个密室内冷香浮动,和羌北天山上的寒枝花遥相呼应。
李衍放下手里的弓弩,轻声呢喃:“如你所说,皇姐那样活着和死了有什么区别……”
他把弓弩交给十五,然后跨下车辕,一步步走向捧着花梗,红着眼圈的陆小宁。
陆小宁听见脚步身,仰头看他,脸上身上全是血,战袍破损处也在渗血。
向来肃静的面容上落下泪来,声音哽咽道:“阿衍,火莲,没了……”她双手颤抖,整个人激动到抽搐,摇摇晃晃仿佛要跟着那花一起凋谢。
她的状态很不正常,应该是琉璃瓶破损的一刹那,闻到了寒枝花的香味。
李衍走过去,跪在她面前,伸手揽住了她,将她的额头靠近他胸口处。
然后手上银针悄无声息的扎在了她后背的穴位上,手缓缓抚摸上她的背脊,顺着她的发,温声安抚:“阿宁,无事的。”
陆小宁额头抵在他胸口,双眼紧闭,睡了过去,双手却依旧死死捏着那凋谢的花梗。
陆小宁做个了长久的梦,她梦见当年去羌北和亲时,第一次听到火莲的传闻。然后想法设法跟着阿赤容烟去了天山,那次没有掉进冰窟差点冻死。她在山顶找到了火莲,鲜活摇曳的火莲……
她一下子醒了过来。
醒了之后才知道宣城、鄞城和潞城已经被收复,残余的羌北军全被看管了起来。
她急于去找火莲,接着带军清扫羌北的功夫,又山了一趟天山。
然而,现实和梦境相反,她依旧没有找到火莲。
她站在天山之上,沉默了许久,然后淋了火油,一把火将所有的寒枝花都烧了。
她下了山,李衍坐在天山脚下的马车里等她。
整个人缩在厚厚的狐毛斗篷里,手里捧着热乎乎的手炉,冲她笑了笑,故意逗她:“别难过了,我心疾这么多年,也习惯了。若是心疾好了,那般朝臣还不把我当牛使。我这病啊,是富贵病,是挡箭牌,朝中谁给同我逼逼,我就吐血给他看……”
他俊白的脸上笑意清浅,陆小宁突然伸手抱住他的。
李衍愣了愣,没再继续说下去。
陆小宁头埋在他肩头,语气坚定道:“皇上,纵使没有火莲,微臣也会让你长命百岁!你只管高坐明堂,所有的风雪微臣都会替你挡!”
李衍向来慌忙的胸口突然加快跳动,陆小宁伸手一下子推开了他,问:“哪里不舒服?”
李衍捂住胸口摇头:“没,没有哪不舒服。”他伸手将陆小宁拉上了马车,弯着眼笑道:“我们回家吧?”
马车缓缓驶离天山。
天山的半山腰火红一片,寒枝花燃烧殆尽,灰烬深入冰面。
冰面裂开了一条缝隙,一只秃鹫停在了缝隙处。一双鹰眼透过冰层往下看,层层冰面之下,一颗莲子正在发芽……

阿赤容烟战死,羌北大军全部覆灭,羌北只剩些老弱病残。
羌北虽归顺大楚,但羌北民众对大楚军的仇视情绪较强,北疆时局还不算稳定。
李衍册封裴副将为镇北大将军,同时留下了一半的兵马,让他先留在北疆驻守,待找到三皇子后,再调他回京。
裴大将军有些郁闷:三皇子都失踪那么久了,万一死了,他不是调不回京都了?
调不回京都,当了将军也没意思啊。
皇上难道是因为两军交战时,起初自己看轻了他,才故意将他留在北疆的?
他还想衣锦还乡,回去吹吹牛皮呢。
但他算是见识过李衍的厉害了,就是有十个胆子也不敢在忤逆。
李衍似乎看穿他的想法,盯着他幽幽道:“朕来北疆的事,裴爱卿万万不可透漏出去,不然以后就待在北疆吧。”
裴大将军欲哭无泪:他知道皇上不是说着玩的,皇上不是先帝,有本事是真有本事,混账也是真混账。
“皇上方心,臣一定好好收住北疆,等待三王爷归来。”
李衍拍拍他的肩,冲着他笑了一下。
裴大将军被他笑得后背发凉,连忙转向陆小宁:“陆将军一路保重!”
陆小宁点头,冷淡的一句话也没说。
他看着单薄的陆小宁,真心觉得,人不可貌相,巾帼不让须眉。
没有陆将军,他这次恐不知道死了多少次了。
他现在是真心服陆小宁。
若是回了京都,再有哪个不长眼的说陆将军配不上皇上,他第一个冲上去和对方拼命。
大军终于开拔,离开了北疆。
一路上因为有赵左都尉这个病号和李衍这个病秧子,军队走得并不快,沿途遇到驿站都要停下休息。
离北疆越远,天越暖。尽管李衍一直坐在暖和的马车内,但几个月的奔波和担惊受怕,还是让他病倒了。
还连着吐了两次血,离京都还有一半距离,到了充州境内时。李衍又发起了高烧,实在不能再走了。
陆小宁只能吩咐大军停下来。
这么多大军进城实在不好,于是她干脆吩咐众人安
营扎寨,在最近的山林休息。
营地湿气重,怎么也不如民房暖和。陆小宁就带着李衍单独寻了山下的一户人家借住。
借住的人家只有一个年轻的姑娘在,她上下打量陆小宁,又看看她身后的马车,警惕问:“你们有马车,再往前走一段距离,天黑前一定能入城的,怎么还用来借宿?”
陆小宁刚从战场上下来,身上的血腥味和肃杀之气实在太重了。
是个人都能觉察得出来。
陆小宁正要解释,马车里就传来几声急促的咳嗽。她冷肃的脸上顷刻染上急色,快步走到马车边上,掀开车帘子小声问:“你要不要紧?吃药了吗?要不要喝些热水?”
她说话时,身上那种冷肃的气质一下子就散了。
那姑娘好奇的往马车里瞧了瞧,然后提醒她道:“姑娘,你夫君病重,城里才有好大夫。”
陆小宁愣了一下,正要解释,李衍就探出头来,温声道:“我本就是大夫,只是赶路犯了心疾,受不得山间的寒气,我夫人才想着借宿。我们会付银子的,还请姑娘行个方便。”
那姑娘被李衍的好容貌和文雅惊了一下,又见他们是夫妻,终于拉开木门让他们进去了。
小院子里被收拾得很干净,几只小鸡在院子里啄米,一只大黄狗匍匐在院子里,看见有人过来,立刻站了起来要吠。
女子及时喝住了它:“阿黄!”
大黄狗立刻又趴了下去,当做没看到他们。
墙头的柴火码得整整齐齐,灶房还燃着烟火,袅袅的迷香从里面飘出来。
女子把两人引到西厢房,边铺床边道:“这间屋子是我夫君在住,你们先将就一下,我去给你们弄点米汤暖暖胃。”她说完就先出去了。
榻上收拾得干净,还烧了炕。李衍躺上去,终于觉得脚趾末端能暖和了。
他疲惫的揉了揉眼,陆小宁替他掖了掖被角,温声道:“十五在屋顶,你安心睡,我去看看除了米汤还有没有别的什么吃的。”
李衍点头,闭上眼,倦怠的睡了过去。
陆小宁轻手轻脚的退了出来,然后径自去了灶房。路过院子时,那条大黑狗又抬起狗脑袋看了她一眼,估计是知道她不好惹,立刻又趴下装死。
她一步跨进灶房
,女主人正在捞饭,灶台边上摆了四个大海碗。
陆小宁从怀里摸出几粒碎银子给她:“能劳烦姑娘再炒两个小菜,午饭再炖点鸡汤给我……”她吞吐了一下,继续道:“我夫君。”
女子也没扭捏,收了银子,点头:“自然是可以的,也不必姑娘姑娘的叫,你叫我阿鱼吧,我夫君就这样叫我。”
陆小宁点头:“那劳烦阿鱼姑娘了。”
阿鱼冲她笑了一下,打了四碗米汤,其中一碗堆得满满的。
陆小宁本能的去拿堆得满的那碗,阿鱼就把另一碗推到了她的面前,讪讪道:“那碗多的是给我夫君的,他是个粗人,平日干活多,吃得也多,不好意思啊。”
倒是个会体谅人的。
“无碍。”陆小宁拿了另外两碗,顺口问:“你家夫君在城里干活?”
阿鱼摇头:“不是呢,我家夫君只是个猎户,他人高马大,力气也大,平日都是靠打些野味补贴家用。昨夜在山上弄了几个陷阱,今日一早就上山了,这会儿应该也差不多回来了。先前不让你们进来,是他不太喜欢家里有陌生人。屋子更不让人动的,待会他回来我同他解释一下吧。”
陆小宁点头:“那多谢阿鱼姑娘了。”
两人端起早点,正打算出去,就听见院子里传来激烈的打斗声,以及大黑狗激动的犬吠。
两人都是一惊,忙放下了碗跨出灶房去看。就见一个背着弓箭的高大身影单手拽住十五的脚踝,用力拉拽。而一身黑衣的十五则双手攀在木屋的横梁上,用力蹬脚,企图将拽住他脚的人踹掉。
阿鱼见此,立刻从柴垛之上捡起一把柴刀,朝着十五就冲了过去,大喊道:“夫君,我来帮你!大胆贼人,光天化日的偷到我家来了!”
陆小宁惊了一跳,连忙伸手去拉阿鱼,解释道:“都是误会,那是我家仆人,负责照看我夫君的。快让你家夫君住手,别伤着他了。”
阿鱼惊讶:“你家仆人?”她虽然觉得奇怪,但觉得陆小宁是个好人,还是伸手去拽那高大的男人。
男人不耐,恶声道:“哪家仆人会鬼鬼祟祟蹲在别人家屋顶照看主人?我瞧他们就不是什么好人!”他一用力,直接将十五砸在了地上。
十五面部扭曲,却丝毫没有动手的意思。
陆小宁觉得奇怪:按照以往的情况,若是有人对十五动手,十五决计不会任由别人打的。
直到那高大的男主人转过头来,陆小宁才知道问题出在哪了。
她惊讶又惊愕,刚想喊三皇子又注意到边上的阿鱼,于是改口道:“三哥,你怎么在这?”
阿鱼口中所说的夫君,就是三皇子。
他脸上那道疤还没淡去,显然失踪后就没用过李衍给的药了。
三皇子听见她的称呼拧眉,不悦道:“乱认什么亲戚,我们家不欢迎你们,你们快走!”
旁边的阿鱼听见陆小宁的称呼也愣了一下,随即眸色暗了暗。
陆小宁蹙眉看着三皇子,问:“你不认识我?”
三皇子不耐的摇头。
这是失忆了?
所以初一一直找不到人,是因为三皇子失忆,换了身份,在山里当猎夫了?
阿鱼见陆小宁一直看着自家夫君,步子稍微移了移,企图挡住她的视线。
“你们是不是认错人了,我夫君一直同我住在这山下,并没有什么亲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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