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宫签到,捡漏登基by姜红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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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小宁眸子里不复温和,看着阿鱼的视线里带了点逼视:“阿鱼,你确定你夫君一直同你住在山下?而不是他受了伤,你捡到了他?你是在横河下游捡到他的吧?”
阿鱼瞬间慌了,抿唇不说话。
陆小宁越过她又看向三皇子:“三哥,十一找了你许久,他现在就在你屋子里,你去见见他,他看到你肯定高兴。”
此刻的三皇子完全不认识陆小宁他们,他很不高兴:“都说了让你们离开我家,我家不欢迎你们!”他一听自己的屋子里还有人,立刻大跨步走到自己屋子门口闯了进去。
他最厌恶别人碰他的东西。
他非得将占了他屋子的人丢出去,然后把屋子里里外外打扫一遍!
门砰咚被踢开,陆小宁和十五互看一眼,几乎是同时跟了进去。
站在院子里的阿鱼咬咬牙,最后也跟了进去。
三皇子冲了进去,瞧见一个脑袋背对着自己,正要伸手将人揪起来。就见那人被吓醒了,揉揉眼睛自己勉力靠坐了起来,一双乌黑的眼睛看向他,然后迷迷糊糊的喊了声:“三哥?你怎么来了?
显然,李衍还以为自己在做梦。
他梦到自己小时候,同三皇子一同住在瑶华宫时的情形。
三皇子愣了愣,觉得面前的人无比熟悉。待听到李衍咳嗽,他本能的就去顺李衍的背,顺口就道:“十一,你怎么又病了,是不是心疾又犯了?吃了药没?”他伸手从李衍的袖带里摸出一个玉白的瓷瓶,从里面倒出药丸喂到了李衍嘴里:“快把药吃了。”
李衍吞了药丸,呛咳了两声。
三皇子连忙看向门口:“阿鱼,拿些水来给十一……”
他说完,就和阿鱼眼对眼,愣在那儿了。
他为何对床上的人如此熟稔?
还知道对方袖带里有药?
知道他有心疾?
三皇子头开始疼。
阿鱼的面色越来越白。
半合着眼的李衍突然问了一句:“水呢?”
三皇子这才收回目光,淡声道:“你再等等,我亲自去取。”
他一动,李衍跌靠在了木床上。硌人的触感让他清醒了几分,他伸手,一下子拉住三皇子的衣裳,眸子里是惊喜:“三哥?”
三皇子回头,看他的眼神很是陌生:“你是不是认错人了,我在山中渡日,并无兄弟姐妹。”
李衍蹙眉,上下打量他。
三皇子将自己衣袖从他手里拉出来,温声道:“我去给你取水。”
他走了出去,门口的阿鱼也紧跟着他往外走。
待脚步声走远,李衍才看向陆小宁,虚弱问:“我没烧糊涂吧,方才那是三哥吧?”
陆小宁点头:“是三皇子,但他好像失忆了。而且现在和阿鱼姑娘是夫妻。”
“失忆了?还成亲了?”李衍惊讶,“他好好的怎么就失忆了?”
陆小宁猜测:“大概是掉进横河撞到脑袋了吧,或者脑袋进水了?”
李衍:这也太狗血了吧。
三哥因为失忆,换了姓名,所以系统标记的时候,才找不到人?
陆小宁:“三皇子现在好像挺排斥我们的,方才还和十五在外头打了一架。你若直接同他说身世,他恐也不会信。但他就算失忆了,对你的关心也是本能,反正我们会在这住几日,你好好同他说。”
李衍拧眉。
很快,三皇子端着温水进来了,他亲自喂到李衍嘴边。
李衍道了声谢,然后急促的喝了两口,又呛咳起来。
三皇子连忙给他顺背:“慢点,又没人跟你抢。”他态度称得上亲切了。
端着早膳进来的阿鱼瞧着这一幕,微微抿唇:夫君向来粗心,都从未这样关心过她。
她把早膳放到了塌边的桌上,喂完水的三皇子回头,朝她道:“阿鱼,把我的早膳也端过来吧,我瞧着这位兄弟面善,同他一起用些。”
阿鱼为难:“夫君,这位公子病重,要不你还是不要打扰他吧。”
她话落,李衍温声道:“无碍的,我也想同三哥好好说说话。”
阿鱼拧眉,终于又去取了早膳。
三皇子拧眉:“怎么又喊我三哥?”
“因为你就是我三哥。”李衍瞧着他:“难道你没觉得我眼熟,和我相处太过熟稔吗?”
三皇子:“熟稔是一回事,我自小就生活在这山里,真不可能是你三哥?”
李衍不慌不忙的问:“你说你自小就生活在这山里,有谁能证明吗?”
“这还要怎么证明?”三皇子不理解:“阿鱼就能证明啊,你们可以去问阿鱼。”
李衍:“那除了阿鱼姑娘呢?这山里就你们一户人家,三哥能保证阿鱼姑娘说得就是真的吗?”
三皇子拧眉:这山下确实只有他和阿鱼,他总觉得李衍的话有漏洞,但又觉得合情合理。
阿鱼把早膳端来,三皇子就同李衍在屋子里用起早膳来。
三皇子发现,自己对李衍的饮食习惯了如指掌。而李衍对他的一些小习惯也很清楚。
不仅不嫌弃李衍碰他东西,连李衍在榻上用饭,他也没有一句屁话。还生怕粥太烫了,时不时就提醒他用慢一些。
细心程度连他自己都觉得诡异。
说他和李衍没有关系,他都有些不信。
待早膳用完后,李衍就躺下休息了。他替李衍掖了被子,就收拾碗筷出去了。
阿鱼见他出来,连忙接了碗筷放到灶房的热水里,开始清洗。
三皇子在边上帮忙收拾灶台。
阿鱼瞥了他一眼,装作漫不经心的问:“你先前不是说他们不是什么好人,要将他们赶走,怎么又没动静了?”
三皇子随口道:“瞧那许公子病得挺重,就让他们住吧。”
阿鱼:“……”
三皇子又继续道:“对了,他畏寒,待会再把家里的那床新被子给他送去,别让他冻着了。”
阿鱼欲言又止,最后还是道:“那被子是给你的……”
三皇子浑不在意:“我体热,去年冬日不也没用上吗?你先给他用,我不碍事。”
阿鱼抿唇:“你不是不喜别人碰你的东西?”
三皇子愣了一下,这才想起自己的洁癖,但很快又开玩笑道:“他又不是别人,都喊我三哥了,我虽不是他哥,也该照顾一二。”提起这个,他
又问:“对了,阿鱼,这山下怎么就住了我们一户人家?我父母是怎么亡故的?我好像记不太清了。”他好像只记得自己和阿鱼是邻居,两人出生变定了娃娃亲,父母都是早亡。
他们年前成了婚。
阿鱼眸色幽暗,继而嗔怪道:“周叔周婶不是去山上捡野蘑掉下山崖没的吗?你怎得忘了。”
“是吗?”三皇子恍然:“恐日子久了,忘了。我们当去祭拜他们的,你父母也是。对了,他们的墓在哪?”
阿鱼神色略僵。
三皇子疑惑:“你也忘了?”
阿鱼连连摇头:“怎么会,待他们走了,我便带你去。”她生怕对方再问,于是道:“你去捉只□□,他们给了我些银子,说要杀只鸡给许公子补补。”
三皇子一听是要给李衍补身体,立马就去了。
很快便把鸡拔毛处理干净,然后提到厨房交给阿鱼。还特意嘱咐道:“他有心疾,吃不得太油腻的,鸡油就别放进去了。”
阿鱼哦了一声,开始炖汤。
三皇子在院子里劈着柴,春寒料峭的,他只着了一件单衣。挥动双手的时候,后背后、双臂的肌肉遒劲扎实。额头鬓角因为劳作沁出了细汗。
阿鱼拿了帕子走过去要替他擦汗,三皇子本能的后退两步避开了她伸过来的手。接过帕子问:“鸡汤熬好了吗?我闻着味了。”
阿鱼点头,三皇子擦完汗后交代道:“少放些盐,弄清淡些。”
阿鱼小声道:“我留了一小碗给你,待会你进去喝了吧。”
三皇子摇头:“不用了,全端给许公子吧,我瞧着他太虚,得好好补补。”
阿鱼眸子微暗:开始有些后悔自己心软,将那两人放进来了。
她把鸡汤端到李衍的屋子,一句话也不说就往外走。
陆小宁追了出来,温声道:“阿鱼姑娘,你这里可有汤婆子?我夫君体寒,夜里没有这个恐睡不暖。”
阿鱼摇头,很是排斥她:“乡野山涧,哪有那等娇贵的东西。许公子若是睡不暖,明日便走吧。”
说完,她就快步走了。
陆小宁看着她的背影拧眉:这个阿鱼,对他们的敌意很大。
入了夜,阿鱼抱了被子去了西厢房,回来后又开始整理自己
的床铺。
三皇子开门进来,从柜子里拿了被子就往地上铺。
阿鱼抿唇,瞧着他道:“夫君,地上凉,你还是上来睡吧。”
三皇子摇头:“无碍的,我皮厚。”
阿鱼提醒他:“我们是夫妻,同睡一起是应该的。”
三皇子瞧了她一眼,她目光灼灼的瞧着他。
尽管他有些别扭,还是又把被子塞回到柜子里去了。然后走到塌边,脱了鞋子正要上榻,门就被敲响了。
阿鱼走过去开了门,就见陆小宁站在门口。她拧眉,问:“怎么了?”
陆小宁探头往里看了看,瞧见三皇子后,有些不好意思道:“三哥,十一怕冷,你体热,今夜能不能麻烦你去陪他睡,我同阿鱼姑娘睡?”
阿鱼觉得莫名其妙,还没开口阻止,三皇子已经套了鞋子起身了,边披衣边往外走:“不麻烦,我这就过去。”
他经过房门口时,阿鱼轻轻拉住他的袖口,眼里满是委屈。
三皇子拍拍她的手,嘱咐道:“你早些睡。”说完,他很快去了西厢房。
陆小宁走了进来,朝阿鱼笑笑,然后随手带上了门。
阿鱼没搭理她,先翻身上了床,背对着她闭眼。
陆小宁脱了鞋袜,睡在了外侧,朝她后背看了一眼,看到她脖颈处似乎有东西,于是伸手往她脖子探去。
背对着她的阿鱼突然转身,单手捏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到几乎将她的手骨捏碎,冷声问:“你想做什么?”
陆小宁扯了一下嘴角:“阿鱼姑娘力气挺大,虎口处还有薄茧,你以前练过功夫?”
阿鱼立刻松开了她,随口道:“乡野村妇,哪里会什么功夫,不过是常年拿刀杀鱼宰鸡留下的老茧罢了。”
陆小宁轻笑:“阿鱼姑娘为何要骗人?”
阿鱼拧眉,压低眉眼:“我骗什么了?我确实不会功夫!”
陆小宁:“我说的不是这个,我是说,阿鱼姑娘为何要骗你夫君。你当初在横河捡到他时,就早该想到他的家人会找过来。”
阿鱼坐了起来,恼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夫君同我青梅竹马,不是你们要找的人!”
陆小宁看着她:“是吗?这话你信吗?”
阿鱼怒瞪
着她,然后起身,从柜子里抱了被子出来丢到地上。
陆小宁没有丝毫意见的睡了上去。
一夜睡到天亮,第二日,陆小宁一睁眼,就瞧见枕头上放了几粒银子。阿鱼坐在她对面,语气冰冷道:“今日你们就走吧,我们家庙小,容不下想拐带我夫君的人。银子我也不要了,就当昨日白招待你们了。”说完,她就起身往外走。
待走到门外,三皇子也已经起来了。正背着竹筐往外走,阿鱼连忙迎了上去,问:“大清早的,你去哪?”
三皇子理所当然道:“去山上找找有没有野山参,给许公子补补气。”
阿鱼连忙拉住他:“你还是别去了,方才陆姑娘说他们今日要走。”
“阿?”三皇子疑惑问:“可昨夜许公子说,他们要在这多住几日。”
阿鱼:“许是他们改了主意。”
三皇子拉开她的手:“那你先做早饭给他们吃,让他们等我片刻,我挖到野山参就回……”说着背着竹篓赶紧出门了。
“夫君!”阿鱼站在原地,眉头拧得死紧。
身后突然有风声袭来,阿鱼本能的侧身躲避,一粒银子掉在了脚边。
她阴沉着脸转身,就瞧见陆小宁站在她身后,手里还捏着两粒银子。
“陆姑娘,你这是什么意思?”
陆小宁收了银子,拍拍手道:“阿鱼姑娘好身手,能躲过本将军偷袭的人不多。”
阿鱼眉头一秒松开:“陆姑娘说笑了,都说了我不会功夫,我不过是恰好动了一下……”
陆小宁冷笑:“羌北的死士怎么可能不会功夫?”
阿鱼:“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不懂吗?脖颈下方纹的寒枝花怎么说?”陆小宁一步步逼近:“我曾在羌北为质,见过阿赤容烟身边的死士,他们身上都会纹羌北特意的寒枝花。”
阿鱼手覆上自己的脖颈,温和懵懂的表情一下子变了:“你昨晚偷看了?”
陆小宁没接话。
阿鱼声音冷涩:“我只想做个普通人,你们为何要苦苦相逼?”
陆小宁:“苦苦相逼的不是我们,你告诉我,三皇子是怎么失忆的?是你故意让他失忆的?”
阿鱼没回答她的话,抬手就朝她脆弱的脖颈攻去
陆小宁动也没动,任由她掐住了脖梗。
她觉得不对劲,拧眉看着陆小宁。见陆小宁盯着她背后瞧,她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也跟着回头看去。
就瞧见背着竹篓的三皇子站在院门口,他身边是十五。
阿鱼一下子慌了,松开掐住陆小宁的手,结巴问:“夫君,你,你怎么回来了?”
陆小宁咳嗽两声,脖颈上的掐痕清晰可见。
格外的刺目。
三皇子瞧着她,拧眉问:“阿鱼,你是羌北人?”
“我……”阿鱼连忙否认:“我不算是。”
三皇子:“什么叫不算是?”
阿鱼咬唇:“我是大楚人,后来才去了羌北。”
三皇子深吸一口气:“我不是你夫君对不对?”
阿鱼坚持:“你就是我夫君!”
三皇子:“那我怎么记得我是大楚的三皇子?”
阿鱼的脸一下子白了:“你都想起来了?”
“不对,你什么时候想起来的?”
先前她的夫君一直表现在正常,也就和那人呆了一晚上。
三皇子:“你别管我怎么想起来的,你只告诉我,我母妃是不是你杀的,还有,我的失忆是不是和你有关?”
阿鱼向前走了两步,连忙解释:“没有,你母妃不是我杀的。是阿赤容烟让我们去截杀你们,若不是我弄出动静让你察觉,你怎么可能有机会跑掉?后来他们沿着横河搜寻你,也是我将他们全杀了,把你藏起来的。”她又向前走了几步,语气艰涩:“夫君,我从未想过害你!你失忆不过是偶然!”
身后有声音传来:“真是偶然吗?那我怎么记得,羌北有一种秘术叫做摄魂术?可以通过不断的暗示修改人的过往?”他签到羌北王帐时,奖励的羌北百科全书里就有记载。
听见声音的阿鱼蓦的回头,死死瞪着虚靠在西厢房门口的李衍。
第135章 签到第135天
李衍也看着她,咳嗽两声后,问:“我只是好奇,你是羌北死士怎么会不认识我和陆将军?”
阿鱼眸色冷冽:“现在认识了。”
她不认识大楚的皇帝和陆将军有何好奇怪的。
她原来就是大楚的人,十六岁那年随爹娘被流放到潞城南边的矿石场。爹娘来了没多久就死在了一次矿难中,矿场管事的要把死掉的人直接丢到乱葬岗去喂野狼。
她说什么也不同意,抱着爹娘的尸体不肯放手。管事的不耐烦,抽着带刺的鞭子企图将她一起打死。
就在这个时候,被贬至边关的三皇子出现了。他缴下领头的马鞭,沉声道:“为人子女,当尽孝。人都死了,何必再为难。给她两口薄棺,将人好生安葬吧。”
说完,他又从袖带里掏出了一个瓷瓶递给了她,指着她被抽得青紫的脸道:“女孩子,还是不要留疤的好。这个药效果很好,你拿去吧。”
那个时候彷徨无助的阿鱼握住那瓷瓶,仿佛握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她忘记了哭泣,一直盯着那背影看。
她听见所有人都恭恭敬敬的喊他三皇子。
后来,矿石场领头的想欺辱她,她用尽办法逃出了矿石场。
她没有身份没有名碟,只能东躲西藏。
逃出去的第二日为了躲避追捕,无意中躲进了装有种子的车队内。
待她在出来时,人已经到了羌北。
那时长公主和陆将军已经归国了,阿赤容烟的死士也在和阿赤那父子对抗中死得差不多。
她因为无父无母又是逃犯,被阿赤容烟选中入了死士队伍。
之后一直被关在天山以北接受残酷的训练,学成后就被阿赤容烟派往中原到处搜寻厉害的大夫和善使毒的人。
李衍和陆将军再次去天山取火莲时,她也没见过他们二人。
直到一年前,她接到第二个任务,就是在中原境内截杀三皇子。
她不是个合格的死士,她杀过很多人,却唯独对这个曾经给予自己温柔的人下不了手。
她不想他死,就只能让她的同伴死。
于是,她杀了所有的同伴,将他藏了起来
李衍看着她,又问:“阿鱼姑娘曾经见过我三哥?”一个死士不可能无缘无故救要截杀的对象,还为了截杀对象将自己的同伴都杀了。
阿鱼没回答他的话,不说话就是默认了。
李衍再接再厉:“既然能救我三哥,又同我三哥以夫妻相称,必定是喜欢我三哥的。不若就将我三哥的摄魂术给解了吧?”
阿鱼惊愕的看着他,随即又回头看向已经走进院子的三皇子,心里说不出的难受,声音里带了质问:“你什么都没想起来?你同他们一起设局诈我?”
阿鱼眼眶一下子红了:“我是你娘子!同你朝夕相处,你居然为了个相处一日的人,算计我?”
三皇子沉默,算是默认。
他醒来就记得阿鱼是自己的未婚妻,但这一年来,就算两人成了婚。
他对她始终亲近不起来。
相比较李衍,虽只相处了一日,但他仿佛认识对方十几年,天然就对他信任。
觉得这样一个面善的人绝对不会骗他,他身上也没有任何好被骗的。
而事实也如李衍所说,是阿鱼在骗他,似乎还对他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才导致他忘记过往的。
他盯着阿鱼,很认真的问:“阿鱼,我想知道我是谁,从哪里来,你能告诉我吗?”
阿鱼问他:“那你知道后,还会留在我身边吗?”
三皇子实话实说:“我不确定。”
阿鱼眼泪低落,突然暴起就朝着李衍攻去。在她看来,都是因为李衍出现了,她的夫君才会偏向李衍来算计他。
似乎只要李衍不在了,李湛就会变得正常,也永远只会是她的夫君。
她一动,陆小宁和三皇子就同时动了。
陆小宁挡在了李衍面前,去接她的掌力。三皇子怕她伤害李衍,本能的一掌拍在她左侧肩膀,直接将她打出数米远,跌倒在灶房边的柴火上。
柴火噼里啪啦的砸了一地,其实这一掌对方收了力道的,也没有多痛。可阿鱼就是难受,就是委屈,她看着三皇子,眼泪就啪嗒啪嗒的掉了下来。
到底是相处许久,三皇子有些慌了,有些不知所措。想去扶她又生生止住了步子,只轻声喊了句:“阿鱼……”
阿鱼默不作声的爬了起来
,问他:“你今日是非要知道自己是谁吗?如果我不告诉你,你会同他们一起杀了我吗?”
“不会。”三皇子一口否认,“你对我很好,我不会伤你。但我不想当个没有过往的体现木偶!”
陆小宁也劝她:“阿鱼姑娘,你确定现在的李湛是曾经你喜欢的李湛吗?”
阿鱼想起自己曾经见到的李湛:铠甲银刀,满身义气。
现在的青年一身粗布衣裳,双目迷茫。
陆小宁继续道:“你若真的喜欢他,就不该折断他的羽翼,将他困在这荒无人烟的山里。”
阿鱼心颤,看向李湛。
李湛眼里的求知和渴望烫得她垂下了眼。
她颤声道:“好,摄魂术我解。”
三皇子欣喜,看向李衍。李衍从陆小宁身后出来:“那阿鱼姑娘可要我们准备什么?”
阿鱼摇头,朝三皇子道:“你同我来吧。”说完转身就往她自己屋子里走。
三皇子立刻跟了上去,李衍几个也跟着进去了。
阿鱼示意三皇子躺到榻上去,待三皇子躺好后。她从衣柜最里层翻出一节短香燃了起来,那香里有淡淡的冷香。
李衍立刻警觉,正要动作。阿鱼就道:“这香里只有少量的寒枝花,紧剩下这么一根了,其余的都被我毁掉了。它配合摄魂术使用只会助眠催幻,你们不必紧张。”
饶是如此,李衍和陆小宁还是屏住了呼吸,时刻堤防着。
香燃起来后,阿鱼从袖口掏出一只精致的金铃铛,铃铛在三皇子眼前摇晃了几下,随着她的说话声,三皇子的眼皮一点一点沉重下去。
然后眼前开始走马观花的出现原本属于自己的记忆,他记起自己很小的时候父皇抱着他骑马,母妃温柔的哄睡,十一同他住在一起。记起父皇寿宴上,自己被贬谪,记起在北疆戍边喝酒的日子。记起他曾经救过一个女子,还将十一给的药给了她。
那女子抬起脸,赫然是阿鱼的脸。
记起他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划伤了自己的脸,记起带着母妃会北疆途径充州地界的一处小树林时,有颗带血的石子踢进了马车内。
他警觉有埋伏,行了不过百步远就被人围杀。
他带的护卫死了,春桃死了,他极力护着母妃逃跑,被
人一路逼到了横河边上。母妃替他挡了一刀,掉进了横河。他紧随着跳了下去,跳下去之前,他一把抓下了其中一人的面巾。
高眉深目,是羌北人。
那日横河上风大浪急,饶是他如何抓住母妃,还是叫浪冲散了。他额头磕到了巨石上晕了过去,随后被冲到了岸边。
他昏昏沉沉,瞧见两个黑衣人朝自己靠近,然后那两个人突然倒下了。
阿鱼模糊的脸出现在他的视野里,但很快,阿鱼又走了,待再回来时,周遭都是血腥味。
他嘴里被喂了一颗药碗,药丸顺着他的喉咙渗入他的五脏六腑,他灼烧的身体得到安抚。
待再醒来时,人就已经在一方小山下了,周遭荒无人烟,寂静无声。
他记得自己叫周展,父母双亡,有个青梅竹马的邻居叫阿鱼,两人即将成婚……
短短的一截香,他仿佛把自己的一生重新过了一遍。三皇子的右手紧紧揪住被子,眉心紧锁,紧闭的眼角流下泪来。
李衍不放心,上前两步,喊了声:“三哥?”
三皇子缓缓睁开眼,看向阿鱼,声音艰涩问:“我母妃呢?”
阿鱼:“阮太妃淹死了,他们沿着横河下游找了一圈,找到了阮太妃的尸体。我不便带着她,就将她葬在了横河边上,立了一块无字石碑,不是很显眼。”
三皇子道了句谢。
阿鱼看着他:“你不必谢我,你还记得当初也曾给我父母棺椁下葬吗?”她生怕对方不记得,又从腰际摸出当初对方送她的瓷瓶,眼神里满是期待:“这个,你还记得吗?”
三皇子点头:“记得。”
阿鱼的眼眸一下子亮了。
然而,下一秒三皇子就道:“你走吧,我不伤你,从此以后只当我们没有见过!”
阿鱼刚亮起来的眸子一下子又暗了:“夫君……”
三皇子警告她:“我不是你夫君,我是大楚的三皇子,我姓李名湛字长庚。”
阿鱼抿唇:“相处许久,你就没有一点点喜欢我?”
三皇子看着她:“喜不喜欢又如何?即便你是大楚人,但也是羌北的死士。”
“羌北灭国了!”阿鱼咬牙:“你若这般在意,我挖掉身后的寒枝花可好?”
皇子:“我不在意,你挖不挖以后都同我没关系了,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往后你兀自珍重!”说完,他起身,走了出去。临到门口,拉了李衍一把:“十一,我们走吧。”
李衍瞧了陆小宁一眼,然后跟着三皇子走了。
阿鱼颓然的坐在榻上,盯着自己手里的瓷瓶。
陆小宁逆着光站在门口,淡声道:“阿鱼姑娘,羌北亡了,你已经不是死士。目光就不要纠结在一个男人身上了,待你出了这片山林,外头会有更广阔的天地。”
阿鱼抬头看她,目露不屑:“那你呢,你和大楚皇帝夫妻相称,你的目光不也一直追着他吗?你和我有什么不同?”
陆小宁:“我与你自然不同,我看着他,是因为喜欢,但决计不会因为喜欢去抹杀他的过去,将他困在狭窄的天地。我要他高坐明堂,藐视天地。我帮他助他,也是在助我自己,我是大楚的陆将军。阿鱼,你现在是自由身了,忘掉过往,为了自己活一次。”
她朝阿鱼伸手:“你手上的瓷瓶给我吧。”仿佛只要将瓷瓶给她了,就是放下了过往。
阿鱼眸子充血,死死瞧着她,然后将她赶出了门,砰咚一声把房门关上了。
陆小宁叹了口气,快步出了院子,走到马车旁。
马车里的李衍探出头来问:“瓷瓶没要回来?”
陆小宁摇头:“没有,她不肯给。”
三皇子催促李衍:“快些走吧,一个瓷瓶,你犯得着吗?”
李衍摸摸鼻子,讪讪:他可不是小气,就是怕那姑娘睹物思人想不开而已。
马车行了起来,十五驾着马车,陆小宁骑马跟在马车边上。快要拐过路口时,三皇子掀开车帘子,回头看了眼道路尽头的小木屋。
李衍忍不住开口:“三哥对阿鱼姑娘……”
他还没说完,三皇子就放下了车帘子,瞪他道:“我是大楚的三皇子,决计不可能和羌北的死士有任何瓜葛。”提起羌北,他蹙眉问:“先前我去集市卖野味时听人提起羌北和大楚开战了。方才阿鱼又说羌北灭国了,这究竟怎么一回事,你同我说说?”他这一年里在山中不知日月,过得浑浑噩噩,生为大楚皇子,在国家最危难时没有援手,着实叫他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