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眼着迷by茶暖不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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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淮周跟着抬了下唇,神情却故作肃沉:“都在海上漂泊了,还笑呢。”
许织夏脑袋被他擦揉得微微摇晃,轻声说:“……好像在做梦。”
他佯装着,戏谑道:“知道自己多疯了?”
她嘴角笑痕加深:“但是特别开心。”
他们仿佛是几个熊孩子,不知天高地厚地把世界当成了一个巨大的游乐场。
在游乐场里,一切荒诞和癫狂都被允许,唯一不允许的,就是没有尽兴。
尽管无厘头到了极致,但往后每每想起这一天,许织夏就觉得,头顶炸开了美妙的烟花。
脑中不经意间闪过一道光,许织夏顿时如梦初醒,一激灵挺直腰背,连忙在胸间摸索。
隔着毛衣触摸到戒指的硬度,她才舒了口气。
纪淮周勾起唇角,给她擦完,再胡乱擦了两下自己的短发:“怎么了?”
许织夏解开后颈的项链扣,黑银兽面骨戒挂在链子上晃了晃,被她轻轻放进手心。
她托着项链,捧到他眼前:“哥哥。”
橡木桶上一盏煤油灯,橘黄的光晕包裹在狭小的船舱里,银曜石折出淡淡的光泽。
纪淮周瞳孔忽缩,擦头发的动作同时止住。
“白天太混乱了,我没有及时给你。”许织夏因话题的沉重,眼睛逐渐酸涩。
纪淮周盯着她掌中的骨戒,喉头发紧。
良久,他终于艰难开启嘴唇,嗓音明显哑了:“哪儿来的?”
许织夏闷着鼻音:“淮崇哥哥给我的……”
纪淮周眸子里有罕见的惊愣,径直望进她眼底。
不止是心疼他,许织夏也很内疚,假如当年她清醒一点,没有偷喝冬酿酒,或许哥哥能早早知晓这件事。
而她一个贪嘴,耽误了他们这么多年。
许织夏呼吸堵在嗓子眼:“他放在我那只小布袋里,小时候……应该是我们第一年在棠里镇,腊月那时候……”
心中情绪翻涌,干涩难言又急于告知他。
她愧疚且悲不自胜,大脑缺氧,声线都颤了:“我见过他……对不起哥哥,我忘记了……好像就在书院门口,他还跟我说话了……”
“淮崇哥哥他来看过你的……”
她愈发语无伦次,犯错了似的,低着哭腔,眼里有水雾,好似自己是造成他们错过的罪魁祸首。
纪淮周胸腔有了窒息感。
就算心脏被千刀万剐了,他也能做到不表现出一丝痛楚,连撕心裂肺都是哑火的。
但见她自责,他一阵难忍的钝痛。
从看到纪淮崇留下的遗书,到现在,他在一天天地释然,因为她的存在,能给他一种失之东隅,收之桑榆的心理补偿。
但是坦白讲,他仍有磨灭不掉的遗恨。
或者说是最后那丝放不下的执念。
可她一有负罪感,什么遗恨什么执念,在他这里瞬间就都无关紧要了。
在过去久远的某天,他踹陆玺下河的时候说,人们只会怀念死人。
但现在的纪淮周不这么想了。
逝去的人放在心里,活着的人得要百倍珍惜。
纪淮周扶着她,让她的脸靠到自己身上,轻轻拍抚她的脑袋。
“知道了。”他重复:“哥哥知道了。”
许织夏眼睛在他颈窝压了会儿,被他摸着头,局促的情绪轻易就平静了下来。
她迟半拍地感到不对劲。
慢慢抬起脸,模样有些懵:“哥哥,怎么是你在哄我……”
纪淮周就着抱她的姿势,胳膊弯过她后脑勺到前面,掐了下她的脸蛋:“你长这么大不都是我哄的?你还想让谁哄?”
她不是这个意思。
许织夏看着他:“不是应该我哄哄你吗?”
纪淮周被她一本正经的样子惹笑,煞有其事:“是啊,那怎么会这样呢?”
他抬了下眉骨:“哥哥委屈慢了?”
许织夏忽然间意识到,自己讲着讲着,就先哭哭唧唧的了,都没给他反馈情绪的机会。
她复杂的心情又多了几分窘迫,项链再一次捧过去给他:“哥哥你先收好。”
骨戒躺在他的视线下,纪淮周眼神随之恢复了深邃和沉静,不知他所想,但片刻后,他突然牵唇笑了下。
他伸手,捻起她手心的项链,拨开她披散的长发,俯下脸,将项链扣回到她颈间。
他鼻息暖在她的耳畔,许织夏老实坐着没乱动,但费解地唤了他一声:“哥哥?”
随后他直起腰,气息退回去。
纪淮周摆正坠在她胸前的那枚骨戒:“他给你了,就是你的。”
许织夏诧异张开唇,不安地说:“可这是淮崇哥哥的遗物,怎么能给我呢。”
纪淮周没说话,他刚刚想到的,是纪淮崇摘抄在信里的那句,这世界没有真相,只有视角。
他所认为的错过,在纪淮崇的视角里,其实是蓄意的成全。
纪淮崇所有的作为,都是为他,仅此而已,无论重来几回,他的哥哥,都会这样做。
如果换作是他和小尾巴,他身为哥哥,无疑也会如此选择。
所以他不是失去了哥哥,而是得到了一份永不消逝的深厚感情。
“不。”纪淮周冷不防低声。
他低敛着眉眼,语气温沉,仿佛是在对自己说:“我才是他的遗物。”
短暂沉默了两三秒,他便抬起眼。
许织夏不知为何眼睛又有些酸胀了,她手握到身前,摩挲着骨戒的纹理,和他对视着,轻轻屏着气,带着些许宣誓的认真:“我会好好保管的。”
纪淮周唇角弯出括号。
他拉过她另一只手,把自己的手放进她手里:“还有哥哥呢,要不要好好保管?”
平时他讲不着调的话,许织夏总是或羞或恼,但此刻许织夏万般情绪在心头,心柔软地一个劲陷落下去。
她两只手都去握住他那只手,垂下脸,捏捏他的手指,依顺地“嗯”了一声。
纪淮周唇勾得深了些。
舱门在这时叩响了三声。
在许织夏疑惑的目光下,纪淮周起身过去。
他拉开木质舱门,一只手撑在门框上,一只胳膊倚着门板,弯俯下颀长的身量。
身着制服的灰胡子船长,也低着身,从舱门外递进一袋面包和一瓶牛奶,讲着腔调浑厚的英语:“只有这些食物了,周。”
他往舱房里望了眼,半是疑问半是调侃的语气:“今晚要委屈你的……宝宝了?”
纪淮周回过脸。
那姑娘也歪着脸,好奇地看向他,牛仔裤裹出的纤细小腿挂在床边,小船舱煤油灯昏暗,反倒突显得她眸子更亮,眼巴巴盼着他回来。
纪淮周一笑,鼻腔慵懒“嗯”出一声,仍和她目光交融着,低着嗓回答:“是我的宝宝。”
他看回舱门口,不紧不慢对船长说:“但还没有追到。”
船长将他从头到脚扫了遍,这张迷人眼的脸和这副健美的身材,看得他灰胡子一耸:“你还用得着追女孩儿?”
“她的追求者都列长队了。”他说。
船长笑了两声:“你不可能还在队尾吧?”
纪淮周挑眉,接过牛奶和面包。
他关上舱门回来时,许织夏正昂着脸,在看木墙上装饰着的那张看不懂的古老地图。
“琢磨什么呢。”面包放到橡木桶上,纪淮周坐回她旁边,拧开那瓶牛奶,递过去给她。
牛奶是大瓶装的,但这里没有杯子。
“哥哥,这是正经商船吗?”许织夏双手抱着瓶身,仰头抿了口牛奶。
纪淮周去给她拆面包袋:“嗯?”
“看起来像海盗的船舱,”许织夏四周观望,联想到加勒比海盗的场景,笑声清脆:“黑珍珠号!”
纪淮周回头看她。
她唇周有浅浅的奶渍,牛奶瓶抱在身前,压出薄毛衣下左右圆润的轮廓,一双眼睛亮亮的,毫无防备地冲他笑。
帆船正航行在夜晚的海上,天亮才能靠岸。
一盏煤油灯半明半暗,她眼神纯良得,似乎完全没有意识到,在这间小小的舱房里,他能对她做他想做的任何事。
他喉咙痒了下,又感觉到干燥。
许织夏目光落到他还湿到半透的衣服,蹙起眉:“哥哥,你后背还是湿的,这里天冷,会感冒的。”
纪淮周眸光变深。
他没耐心了,今晚想插个队。
“饿不饿?”他猝不及防问了句。
许织夏不设防,如实地摇摇头。
纪淮周目不别视,那目光好似牢牢咬住了她双眼,手上不慌不忙,把面包袋扎回去,随意丢到橡木桶上。
放低的声音听着耐人寻味:“那先哄哄哥哥。”
许织夏还在茫然,男人的手掌就抚上了她半边脸颊,他拇指不轻不重按住她的下唇,又不明意味地碾过。
亲昵突如其来,许织夏心跳本能加快。
他低下额头,属于一个男人的烫气包裹住她鼻息的时候,许织夏才后知后觉到,哥哥的眼神里,有白日在他父亲面前伪装时的浓重欲望。
许织夏气息立刻就短促了,支吾着呢喃:“……怎么哄?”
嘴唇一开一合,无意抿到唇上他的指尖。
他没有说话,但呼吸带了点儿喘,他掌心热得要命,许织夏感觉被火烧到,忍不住扭了扭脖颈。
紧接着就被他捏住下巴,他张开唇,一低头,含住了她的。
许织夏颤着扇动睫毛,神经瞬间绷紧,胳膊失措抖下了,怀里的牛奶没抱住,甩出液体噗通一声掉到地板上,又骨碌碌不知滚进了哪个角落。
狭窄的空间里,每一寸空气都浸润着牛奶不清不白的乳香。
他一会儿完全压住她双唇,一会儿只吮她的下唇,一会儿又是轻咬,许织夏低哼出声薄弱气音:“哥哥……”
她软绵绵的字音顿时就被他吞没在唇齿间。
身子沉下来,许织夏脊椎骨都是酥的,支不住要仰倒,双手凌乱中撑到身后。
人半仰着,脸也抬高了,他舌尖就这样进了去。
纪淮周就着她姿势,人也半俯着身,一只手还捏着她脸,另一只手掌跟着撑到她手边。
许织夏感觉面前一片湿漉,不知道是亲吻的,还是她眼角溢出的生理性水光。
过片刻,纪淮周的舌退回去,放开她带着饱满回弹感的唇,抵住她额头,盯着她。
他喉结滑动了下,声息间全是低喘。
“躲什么?”
许织夏难控地呼吸着,别开赧红的脸,无辜地咬住一点唇:“没躲……”
“我说舌头。”他透哑的嗓音里挟着一丝笑:“宝宝。”
许织夏眼瞳上蒙着层薄薄湿气,船舱一隅之地,煤油灯的光晕,在她眼里似盛着一屋子荡漾的水波。
支撑在身后的双手,指尖不由用力,棉被微陷。
羞涩得讲不出话,却被他那声柔中带哑的宝宝,迷得心猿意马。
“我、我怕……”
刚刚被他含着亲,许织夏一直都在屏息,眼下呼吸凌乱无章,声线都难稳住。
一开口,拖出女孩子细若游丝的娇媚,引得人浮想联翩。
纪淮周深邃眼底压着暗涌。
她脸小小,他一掌而握,扣着她面朝自己,近得只有那么小几厘米的距离。
他指腹摩挲着她下巴,目光直白,似抛出去的钩子,勾住她双眼,不许她的视线躲开。
“怕什么?”
许织夏抿了抿潮湿的唇,眼睛里水光潋滟的,瞟一眼上来,很显委屈:“……你咬我。”
他亲人不规矩,法子又多,亲着亲着就要吮下她的下嘴唇,吮完还要一咬,她感觉自己魂都飞到体外去了。
尤其是进了舌之后,他的热息就越来越浮浪,他去探寻她的舌尖,她本能就逃开了,怕他也要咬。
见她眼波生怯,嘴唇被他弄得鲜红又湿盈盈的,纪淮周意识到,这是她真正意义上的初吻。
方才过于激烈,把人惹出了一副可怜样,不能心急。
纪淮周隐忍着喘息,收敛起几分强势,去摸摸她的脸:“累不累?”
“嗯……”原本就奔到精疲力尽了,四肢都没劲,被他这么一亲,许织夏确实支不住了。
他拿过一只枕头,搁到她后面:“躺下。”
许织夏以为是要睡觉的意思,她乖乖脱掉鞋子,腿抬到床上,脑袋靠住枕头。
她一躺好,纪淮周就低了身,手肘压到枕头两侧,人还坐在床边上,但上身俯着,近她的身,硬朗身躯虚虚覆着她。
煤油灯还没窗外的月光明亮,船舱光影晦暗,弥漫着牛奶的乳香,闻得人神魂颠倒。
许织夏被罩在他沉沉的阴影里,才反应到他不是让她睡觉,而且让她换个姿势亲。
她两只手紧张地捏在身前,温顺又有点不知所措:“哥哥……”
“嗯。”纪淮周应声,指尖顺着她额鬓,陷入她发间,拇指指腹落在她眉眼,轻缓抚着。
他放柔了声音:“抱着哥哥。”
许织夏手指动了动,半天不晓得该抱哪里。
虽然光暗,彼此的面容都看不太清楚,但他完全能够想象出她此刻憨萌的表情。
纪淮周混着鼻息笑了下,告诉她:“脖子。”
许织夏羞窘,两条胳膊慢慢抬起来,向着他脖颈,缠上去。
他的脸因此压得更近了。
纪淮周稍稍偏低过一点脸,就寻到了她的唇,此番他亲得很克制,先碰碰她的唇角,再缓慢移到唇上,若即若离地轻嘬着。
许织夏脑子里空空的,思绪被他牵引着,扑通的心跳似乎开始适应这样的频率,她紧绷的神经逐渐松弛下来。
不知不觉中,他的亲吻变成了几浅一深。
而那时,许织夏已经无法再抗拒,如他所愿地沉迷了进去,他慢慢磨咬她的唇肉,暗示着她,她百依百顺地就张开了唇,由着他进。
和小时候一样,乖得不像话。
在这间神似海盗的船舱里,她像是被海盗劫持到这里,除了听他的话,别无他念。
纪淮周的手从她浓郁的头发里滑下去,握住她后颈,抬高了她的脸,方便自己去勾她的舌。
三桅帆船在海面航行得稳定,但免不了微微的晃动,船舱里的煤油灯在摇曳,角落里那只牛奶瓶又骨碌滚动了下,海浪哗啦哗啦拍打着船身。
许织夏没有躲开,可他的舌仿佛是一把烧在温泉里的火,激得她战栗。
他回到她面前,亲了下她的唇,托着她后颈的掌心安抚地揉住,嗓子哑到极致,但理智维持住了一丝耐心:“哥哥不咬你。”
许织夏唇舌都是麻的,眼睫颤着半掀开,朦朦胧胧地去瞧他,还在亲吻的特殊感觉里出神。
她支吾了声,不知道说的什么,晕乎乎的。
纪淮周哑着笑:“舌头。”
他说着低回去脸,这回进得干脆,最后两个音节压低了,尾音沉没在唇齿间:“给我。”
船只在海上航行,船舵形的窗户外圆月高悬,月光照在海面,像是洒了一把星星。
橡木桶上那盏煤油灯,昏黄的火光时不时地摇晃。
那夜他们漂泊在隐秘无边的海上,听着海浪和船只的轰鸣声,一同在耳边回荡的,还有时轻时重的喘息,以及亲吻的声音。
有光亮跳跃在眼皮上。
许织夏被照得难受,迷迷糊糊皱起了眉。
“小尾巴。”
耳中飘进男人低沉的声音,脸颊上有指背轻轻蹭着。
许织夏含着没睡醒的鼻音嘟哝,不情不愿坐起身,抓着自己乱蓬蓬的头发,眼睛睁不开。
迷蒙中看到床边站着个人,穿着那件黑色的暗纹衬衫。
许织夏思绪还在睡梦里徘徊,犯困地靠过去,脸埋到他腹部,隔着衬衫面料,撒娇似的在他结实的腹肌上挤了两下。
她懒哼着,听着是没睡舒服,不太高兴。
纪淮周被她这黏糊劲儿,惹得嘴角压不住笑了,手掌揉住腹上那颗毛茸茸的脑袋:“还困啊?”
“嗯……”许织夏细细哼唧了声,拖着嗔怨的腔调。
“下船了,”他提醒,摸到她耳垂,拨了一拨,哄着说:“哥哥带你去酒店睡。”
许织夏没有动静,缓冲了好长一段时间,头脑终于开始渐渐清醒,回想起了昨晚唇舌真实的潮湿。
她醒过神,脸瞬息之间热了,离开他腹部,声音磕巴了下:“喔……”
她一别扭,纪淮周就能猜到她心思。
他手臂压到她两侧,长腿曲了膝,弯下腰去和她平视,故意问:“怎么了,昨晚亲得不称心?”
许织夏脸更热了。
她没和别人亲过,所有的生理性启蒙都来自于他,不清楚别人亲亲也都是会吮出不清不白的放浪声音,还是只有他这样。
反正昨晚她身子骨都酥掉了。
现在唇上还有些胀胀的。
许织夏捏着自己的手指头,吞吞吐吐地说:“还、还行……”
纪淮周扬起唇,没拆穿她的嘴硬。
一见他笑,许织夏耳廓都羞耻得红了,踩住鞋子,往他胳膊下一钻,跑开了。
这艘贸易船停靠在了曼彻斯特港。
这座历史悠久的工业城市,一半是维多利亚时期的古典建筑,一半是时尚的新世纪,如两个拼接的时空。
摆在眼前像道选择题,是继续被困在过去,还是迈向未来。
白日疯得耗尽了力气,晚上的船舱又简陋,小小一张木箱床,两个人挤着,腿连着腿,再多分出一丝空隙都不能。
虽然他很乐意,但总归是没让她睡舒坦。
于是下船离开港口,纪淮周直接带许织夏去了酒店,这间酒店曾经是曼彻斯特的证券交易所,周围有商场,带她吃饭出行都方便。
许织夏洗了个澡,身上舒爽了,躺到酒店柔软的大床上,没一会儿就睡了过去。
一不小心一觉睡到了日落黄昏。
客厅里依稀有说话声,许织夏下床趿拉着拖鞋过去,一开门,看到陈家宿和乔翊靠在沙发里,陆玺叉腰站着。
“老乔你这车技有水平啊,居然开得我们被请去警局喝茶。”陆玺匪夷所思地气笑。
“难道不是因为水枪冲人巡警脑门了吗?”乔翊神情淡淡,银丝眼镜下的双眼瞥了他们一人一眼:“是你们谁?”
陈家宿低咳一声不说话,薅了把中分望天。
陆玺一句怨言挂到嘴边,发现门口的许织夏,忽地变脸一笑:“小今宝!”
许织夏穿着酒店提供的棉睡裙,朝四周望望,透过阳台的玻璃门,瞧见那人倚着栏杆,在外面讲电话。
寻到他身影,她才回视陆玺,挂着笑走过去:“陆玺哥,家宿哥,乔翊哥。”
陆玺眉毛得意地一扬:“昨天,好不好玩儿?”
许织夏点点头,笑意都要溢出眼眶了,好奇又问:“他们没再追了吗?”
“纪家现在就是个大火场。”陈家宿仰在沙发靠姿随性,笑容别有深意:“顾不上我们的。”
陆玺啧声反对:“特殊时期,轻敌是大忌!”
他斜着眼将这间客厅东望西观,摸着下巴陷入沉思,嘴里念念有词:“肯定有诈。”
门铃“叮咚”响起。
许织夏离得近,小跑着过去开门,是服务员送来了一碗汤圆。
合上门,许织夏端着汤圆回屋,正奇怪,迎上了阳台外那人的目光。
他慢悠悠回过身,背靠着护栏,手机还搁在耳旁,另一只手朝她抬了抬示意。
许织夏领会到他意思,是让她先垫垫肚子。
她不经意眉眼染上笑,握住勺子,舀起一只汤圆。
“且慢!”陆玺指间夹着根不知从何而来的银针,郑重地在白花花的汤圆上扎了下。
许织夏若无其事,他一收回银针,她勺子就往嘴里一送,一口吞了那只汤圆。
银针举到眼前,针尖乌黑。
陆玺瞠目,情绪剧烈,骤然伸出手惊叫:“今宝——”
许织夏鼓着腮帮子,茫然望着他,一嚼一嚼地眨巴着眼。
乔翊无语地闭了眼,摘下眼镜,捏了捏鼻梁:“你在中国没吃过芝麻汤圆?”
“……”陆玺反应到自己入戏太深。
陈家宿不厚道地笑了,笑着笑着捧腹压不住,从沙发滚下去。
许织夏眸中含着点疑惑,感觉哥哥们还疯着,于是不假思索,嗒嗒嗒踩着拖鞋去了阳台。
纪淮周胳膊肘往后倚着护栏,背后一片烧红的晚霞光,他衬衫纽扣解着几颗,领子松垮着,肌理若隐若现,加重了他的慵懒感。
一见她跑出来,他便翘起了唇角。
许织夏舀了只汤圆,抬高胳膊去喂他,他迁就着她的身高,弯下脖颈,就着她手吃了汤圆。
他还在听电话,许织夏没出声,乖乖留在他跟前,自己也低头去吃了一只。
“嗯。”纪淮周拖着腔,那只属于一个成熟男人青筋脉络清晰的手,抚上了她的脑袋。
不知听到什么,他带着几分奚落笑了声,骨节劲瘦的手指勾起她一簇头发,慢条斯理地把玩,乌黑的长发一圈一圈缠绕到指上。
“我就在这里。”野生眉下,他神色傲慢,怠懒地戏谑:“等你亲自来求我。”
许织夏琢磨着碗里的汤圆。
闻言去看他,他正好挂了电话。
“哥哥,你在和谁打电话?”许织夏能听出他们的对话不是很愉快。
耳畔的手机随着指尖垂落下去,纪淮周漫不经心说了句:“无关紧要的人。”
他的回答点到为止,许织夏就不问了,眼下她好奇心更重的,是碗里的汤圆。
她举起碗给他看:“哥哥你看,汤圆怪怪的。”
纪淮周唇畔的笑痕深了,放开她那一簇黑发,去拍她的头:“你也被陆玺这呆头鹅影响了?疑神疑鬼。”
“不是。”许织夏正经和他解释:“这里的汤圆每颗都不一样大。”
难道是酒店手工制作的。
许织夏费解的表情,捏着勺子舀了舀:“你那个好像很大。”
纪淮周可有可无地扫了眼肩后日落的光景,听见这话,他扭回脖颈,眼帘垂下去,眼神不明意味。
许织夏昂着脸:“你的不大吗?”
纪淮周忽地勾唇,似笑非笑:“你是在调戏我么?”
许织夏惊愣,满眼的纯良中含起几许冤枉。
曼彻斯特的傍晚,弥天的火烧云,如一幅紫红色系的颜料涂抹成的壮丽油画。
酒店哥谭风格的装修贵气,阳台是斑马纹理的地砖,墙上挂着摩登装饰画。
没开灯,四周沉浸在一个温情脉脉的亮度。
纪淮周盯了她片刻,胳膊一捞她肩,同她调换了个位置。
许织夏冷不防后背抵到护栏上,男人双手抓住她两边的栏杆,人压近她,高大的体型瞬间吞没了小小一只的她。
“只给男朋友亲的小尾巴。”
他特意在称呼前加上了前缀,脸低到她眼前,目光深刻地望进她眼底:“都亲一晚了,能跟哥哥好了么?”
许织夏整个体腔都震颤了下,怕又像那瓶牛奶一样摔落,手指头紧紧端住那碗汤圆。
见她木讷着,他气定神闲催促:“再不回答,他们要看见了。”
许织夏在彼此交融的呼吸里心跳着。
骤不及防的,她都没思想准备,晚霞光本就浓得人意醉心迷,他一讲,她顿时心就慌了,一开口,蹦出一句胡言乱语。
“好是……什么意思?”
他若有似无地笑出一声。
“跟哥哥好的意思就是,以后不管外面那些贱男人怎么勾引你……”
纪淮周唇贴到她耳垂,嗓音慢慢沉沉的:“你都只能是哥哥一个人的baby girl”
他张开唇,轻轻咬了下:“懂了么?”
第58章 风传花信
【曼彻斯特的晚霞很美,一座古典与现代完美融合的城市,这颗工业革命的心脏,于新世纪也不曾被规训。
在曼彻斯特的心情,与在金陵颐和路的心情,是相似的。
都让我怀念起海棠镇消逝的烟火气和风骨。
——周楚今】
耳垂一下异样的刺痛,似疼非疼。
许织夏几不可闻地轻哼。
他离得很近,许织夏后背严严实实抵住护栏墙,和他的身体只隔着一只碗的距离。
捧着碗热汤圆,掌心温温的,而头顶他的呼吸永远那么灼烫。
她既因他的话语和气息而心跳扑腾,又羞耻自己那一声略显迷离的细碎。
但当时最局促的,是其他几个哥哥就在客厅,阳台的落地玻璃明亮,他们回一回头,就能瞧见,他压她在护栏,以一个越了兄妹尺度边界的姿势。
许织夏缩起脖颈,躲了躲耳旁他的唇,她一根手指头在碗沿磨来磨去:“哥哥,你站好说话。”
“我说完了,”他丝毫没有被撞破的担忧,倒是很悠闲,唇回到她前面:“该你说了。”
近在眼前的,是他低敞着的领子,他俯撑栏杆的动作,使得锁骨轮廓深深凸起,再往下是起伏明显的线条。
许织夏别开眼。
明明自幼时起,他就一直这么养眼,但她现在越来越做不到曾经那样,心无杂念地面对这个脸和身体都赏心悦目的男人了。
齐恒的告白,里斯的告白,谈近的告白,以及其他所有人,许织夏都能冷静应付,她在拒绝这方面,颇有经验。
但到了哥哥这里,她就不知所措了,或许是她潜意识里压根没想过拒绝他。
而在接受这方面,她经验匮乏。
许织夏脑子一乱,小声说:“我想想。”
“行。”他不迟疑。
许织夏松口气:“那你……”
“想,现在想。”纪淮周脑袋低垂着,耐心瞧着她脸,看上去根本没有要逼她的意思。
人闲闲的,语气也闲闲的:“哥哥就在这儿等你想。”
许织夏抬眼,困惑地看向他。
接着便听见他问:“想好了么?”
这才过了两三秒,许织夏半圆的鹿眼睁得很开,逐渐从纳闷变成惊诧:“什么啊?”
纪淮周平静:“快点儿,会被看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