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眼着迷by茶暖不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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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在那段她陷入怪圈的日子里,他也被折磨得要崩溃。
许织夏压住嘴角:“哥哥是个好哥哥,但男朋友可能是个坏男人。”
纪淮周听得笑了。
小姑娘教得太严谨也不好。
见他笑,许织夏低头去看自己的拖鞋,漂亮的脚趾头一抬一抬地动着:“人家小情侣一开始都只是牵牵手。”
纪淮周弯着唇,静看她的小动作:“谁告诉你的?”
许织夏瞅他,再望向廊道对面的柜台,西府海棠旁立着一台智能语音陪伴机器人。
“小周小周。”她唤道。
小机器人响起模拟的人声:“我在喔。”
许织夏一个字一个字,口齿清晰地问:“情侣刚在一起,只能牵牵手,对吗?”
小机器人高度智能化,回答时还会自带上调皮的语气:“情侣之间不是只能牵手呀,也能拥抱亲吻,加深感情,如果对彼此足够了解,可以有更多亲密行为,比如睡觉,做羞羞的事情!”
“……”
耳旁沉下几声压抑的低笑,许织夏面红耳赤,牢骚了下:“它之前不是这么说的。”
“好。”纪淮周拖着调子顺着她,唇边笑痕显眼:“它说它的,你想不想?”
这时周清梧的声音沿着楼梯传到走廊里,问他们要不要一起去西湖边散散步。
寻到脱逃的机会,许织夏不假思索应了声好,在男人盛笑的目光里,趿拉着拖鞋跑下楼去。
夜晚的西湖静谧,明月高悬,亮化的六角凉亭立在水面上发着光,灯光和月光一同倒映进湖水,肉眼望去,凉亭似压着一片星河。
湖边夜风舒爽,散散步,是难得清闲的时刻。
周清梧和明廷走在前面,两人不知在聊什么,周清梧时不时捂唇笑。
明廷白衬衫收进裤腰,袖口休闲地挽着,具备着一位总裁该的体态和教养,而周清梧衣裙优雅,永远不失一身闺秀的气质。
他们并肩的背影,光是看着,就知道他们恩爱。
到明家如此之久,许织夏从未见过他们吵架,哪怕初次见面,许织夏因明廷的身影与父亲太相似而应激,咬得他手出血,面对周清梧的愧疚,他都不曾表现过一丝不悦。
是他让年幼的许织夏感觉到,父辈不是都如她记忆里的崩坏。
许织夏印象最深的,是曾经明廷对称呼周清梧为明太太的人说,可以称呼他周先生,但请唤她周太太。
因为,她就是她自己。
婚姻不是谁进了谁的家门,而是他们共同组成了一个新的家庭,她无需为谁冠上夫姓。
人漫步在湖光山色间,情绪容易变得感性,看着眼前温馨的画面,突然间,许织夏深刻感受到,有这个充满爱与尊重的家,才会有如今的她。
许织夏不由轻声唤:“哥哥。”
“嗯?”纪淮周陪她慢悠悠走在后面。
许织夏弯着眼说:“我觉得特别自己幸运,身边的人都很好。”
她连衣裙摆随着双腿的迈动轻晃,盘着松懒的丸子头,纪淮周手掌落过去,就握到了她颈部。
他揉捏了下她后颈,在那一刻正经兄长的样子占上风:“是因为我们小尾巴,本来就是很好的小孩儿。”
许织夏扬出笑,露出几颗漂亮洁白的齿贝。
失而复得,当真是这个世界上最美妙的感觉。
“哥哥,”许织夏忽然一念闪过,仰起脸随口问了句:“小姨当年为什么会大老远到港区领养我啊?”
纪淮周看了她眼,有几秒的安静,似乎是在思考有无告诉她的必要。
良久,许织夏才听见他回答的声音:“她头胎的预产期,和你生日同一天。”
许织夏愣住好一会儿,神色逐渐由难以置信,变为若有所思。
所以她对小姨而言,也是一种失而复得。
“周姨,明叔,来一支啊!”陆玺和陈家宿一人拿着几支雪糕跑回来,周清梧和明廷都不扫兴,笑着陪他们吃了支。
他们又跑向后面。
“喜欢哪个口味啊今宝?”陈家宿递过去两支雪糕:“二哥呢?”
陆玺挖着冰淇淋杯,没心眼儿地说:“老大喜欢今宝剩下的。”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陈家宿莫名笑了两声,许织夏容易心虚,被这么一闹,不好意思伸手去接了。
纪淮周懒得搭腔,抽走那两支雪糕,去向岸边那张长椅,许织夏跟着他过去坐着。
用不着问,他留下她不喜欢的桃子味,另一支递给她。
月与灯的光像是被揉碎了洒在水面,夜晚西湖荷花的花蕾都闭合了,水光粼粼的湖面只有荷叶在风中摇曳。
许织夏捏着那支牛奶味的雪糕,慢慢嘬着。
在岸边蹲着的陆玺念经似的猝不及防又冒出一句:“嫂子到底是谁啊?”
“……”许织夏一提心吊胆,雪糕愣着忘了吃。
陆玺见到许织夏的反应,不可思议地共愤道:“老大,你连今宝都瞒着?”
纪淮周懒散开着腿,胳膊肘压在膝上,俯着腰背坐在那儿,雪糕当成饼干在吃,薄唇一开咬下一口,在嘴里慢慢嚼着。
“把你这恒心放到怎么经营EB上。”
提及此话题,陆玺立刻就耷拉下了脑袋:“你不在,EB到今天还没宣告破产就不错了。”
纪淮周淡淡说:“没我你活不好了?”
“对啊,”陆玺委屈:“我就是没你不行。”
陈家宿站在长椅旁,一手撑着腰骨,一手握着冰棍儿吃,不厚道地发出看戏的笑声。
纪淮周眼睫掀上去,陈家宿转眼老实,不笑了。
“家宿。”纪淮周郑重叫了声他的名字。
他眉眼间有特别的态度,不是冷漠,也不是狠厉警告,而是深沉和严肃:“贺氏旗下的飞行器品牌现在归我了,公司交由你管理,抽空去把MBA给我读了。”
陈家宿木然,张着嘴说不出话,半天打了个哈哈:“二哥,不要讲笑啦,我过去就没管过什么公司。”
“过去你是没得选择。”
陈家宿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
纪淮周盯着他:“等你学会如何服众了,纪氏的股份我会转百分之五到你名下,想要更多,自己争取。”
闻言,陈家宿总算明确他并非玩笑。
他在纪家之所以能潇洒自如,就是因为他是外姓,不占股,威胁不到任何人。
但他因此也对少爷这个身份始终有着强烈的不配得感,有的只有从未言说过的,寄人篱下的屈辱。
陈家宿低下头,音量轻了:“二哥,你知道的,我不姓纪。”
他愿意给,也没人心服口服。
“没有什么外姓不外姓,”纪淮周说:“只要纪家我做主,他们会知道,没有能力的人,就算是亲叔伯,也别想在股东会多待一天。”
陈家宿沉默与他对视许久。
小时候他初到英国纪家老宅,因外姓不受待见,任人欺辱,后来又被送到港区纪家的别墅,在那里,他鼻青脸肿地被纪淮周救下。
那天一句“我以后能跟你吗,二哥”,他就这么跟着他到了今天。
或许纪淮周在他心中,早已成为了一种永不陨落的信仰。
“二哥,我什么都不要,管理企业的事我做不来。”刚刚还在嘲笑陆玺的人,这会儿如出一口:“我也没你不行啊。”
纪淮周慢条斯理说:“你需要我,是因为你信任我,我不再帮你,是因为我相信你。”
他情绪从来藏而不露,哪怕兄弟多年,也几乎不曾如此时这般真情实感地严正过。
在他的话里,陈家宿面色愈渐凝重。
“家宿。”纪淮周侧过脸,睨向蹲地的人:“还有你。”
陆玺陡然立正,站如松。
纪淮周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扫了几眼,眉间皱起几分愁绪:“你们也该长大了。”
许织夏含着雪糕,静静望着他们。
虽说她对商界事宜一窍不通,但哥哥的话,她能抽丝剥茧出深意。
陆玺哥和家宿哥早已不是少年时期,却仿佛始终停留在那个嘻嘻哈哈的年纪。
年龄到了不是长大,只有到他们愿意认同自己成年人身份的那天,他们才是真正的长大。
谁都留恋小时候的童话。
如果留恋,那就在成年人的世界里努力长出一双可以尽情做自己的翅膀。
这也是经历过那四年,许织夏才慢慢明白的道理。
“陆玺哥,家宿哥……唔……”
许织夏话刚起了个头,男人的手掌出现脸前,拇指压在她脸颊,另外几根手指压在另一边,忽地一捏,把她的嘴唇捏得嘟起来。
“少跟他们讲话,带坏你。”
许织夏只出得了呜声,哀怨地看向他。
她嘴唇潮潮的,唇上沾着点融化的雪糕,还没来得及抿掉,眼神如怨如诉地望过来。
西湖的水面泛着光,衬托得岸边光影昏沉。
纪淮周在若明若暗的光线里看了她会儿,放开手。
他一松开指劲,许织夏就哼声扭过脸去,吃雪糕不作声了。
“小今宝说得对!”陆玺有他自己的哄法。
陈家宿已经动容,但不妨碍他眼下使点儿坏心思:“今宝,我记得我之前夸你漂亮,但是二哥说……”
他停顿,引得许织夏抬望过去。
苦思冥想须臾,陈家宿装作终于想起来:“他说,他妹妹长得一般。”
——你不会真不知道自己妹妹有多漂亮吧?
——漂亮么?一般吧。
纪淮周眼皮忽颤,飞过去一记冷眼。
陈家宿丢下句去前面逛逛,拔腿就跑,陆玺见势不妙,想也不想地跟着跑了。
纪淮周蹙着浓眉,回过头,就撞上了女孩子安安静静质问的目光。
当晚回到别墅,许织夏洗完澡,吹干长发,在卧室里收拾了会儿自己后,准备睡觉。
正要上床,有人叩了两下门。
许织夏望着门,心有预感,原地踌躇片刻,还是过去开了门。
他一如既往是系着睡袍过来的。
许织夏张望两眼,没人看见,视线才移向他,装糊涂:“这么晚了,哥哥有事吗?”
纪淮周翘着唇,笑看她。
她今晚穿的是成套的睡衣,上衣是低领纽扣的短袖,短裤只到大腿的部位,亲肤的珠光缎面,暗花纹路若隐若现。
“去我那儿,还是我进去?”
他声线醇厚,压得很低,许织夏思绪一下就被惹得乱了,磨蹭了会儿,本着好奇效应,以及不能吃亏的心理,她慢吞吞侧开身。
男人熟门熟路地进了屋。
许织夏合上门,思忖顷刻不放心,“咔嗒”落了锁,身后伴随而来一声含笑的鼻息。
许织夏回过身横了他一眼,在小小的怨念心态下,伪装出一副静候的模样。
靠着门板,表情淡定:“好了,你喘吧。”
纪淮周眸中笑意浓重,迈回上前一步,瞬息之间拉近了彼此的距离。
他身躯一压近,许织夏就罩在了他的阴影里,还没有接触到,周身就仿佛被他暖烫的体温裹着了。
许织夏呼吸着,背完全贴住了门。
纪淮周垂下脸去凑近她,在和她咬耳朵般,声音有意放得极轻:“你让哥哥生喘啊?”
“……不能吗?”
“你得搭把手。”
虽然许织夏一知半解,但经验告诉她这一定是个陷阱,她吞吐着,糊涂装到底:“听不懂。”
他轻笑,有些讳莫。
她扬起浓密的睫毛,同他对视上,见他目光不纯,从她的眼睛,缓慢地滑落,逡巡在她双唇。
被他这么盯着瞧,许织夏嗓子眼里莫名干干的泛痒,没忍住探出舌尖舔了下唇。
于男人而言,这就是在勾他了。
他肆无忌惮地俯下来,那张镌刻般的脸逼近眼前,张开唇要含住她的刹那间,许织夏忽地别过了脸去。
温热潮湿落到了侧颈。
许织夏回过眸,触及到他寻过来的双眼。
她双手握在身前,掩盖住加速的心跳,憋出一丝嗔怨的哼唧声:“一般你就不要亲……”
他叹笑:“陈家宿的话你也信?”
许织夏不理会他的解释,哼声轻推了下他肩:“哥哥不是要喘给我听吗,你快点儿。”
话落,感觉她着急得不太对劲,又特意小声补充道:“我不搭手,你自己……”
她卡顿在那里,想不到用哪个动词。
纪淮周喉骨滚动,倏地笑了:“行。”
他弯下腰,单只胳膊勾住她双腿,一把抱起她,几步放她到床上,自己往对面的沙发仰坐进去。
人慵懒后靠着,双腿敞开,修长而有力的手指勾住睡袍的系带,慢慢向外扯。
他目光始终直勾勾攫住她的眼睛,嗓音低沉,有丝丝磨砂感。
“看着我。”
床屏和床尾凳藕粉软包,他坐着的沙发也是,奶油白的毛毯子一半压在他的背后,一半铺着扶手拖到地毯上。
在这间女孩子浅色系的卧室里,只有他是一身深邃的黑,如同房间里最醒目的单品,让人难移开眼。
身后落地窗的窗帘合拢住了,但他的腿敞着。
系带从他指间慢慢扯落,睡袍失去束缚地垮了开,里面赤着,外面虚掩,尤其是腰腹部分。
他身上每处的肌理都结实得恰到好处,没有一寸是松弛的,此刻睡袍要褪不褪,营造出一种神秘的性感,在女孩子眼里,若隐若现永远比全光更能勾起探索的渴望。
他胳膊搭在沙发扶手,许织夏眼看着他另只手垂落下去,她心脏一悸动,骨头倏地发软。
许织夏原本被他放坐在床边,但眼前的画面,以及他沉沉的那声“看着我”,让她感觉有无数根羽毛在挠着她。
她坐不住,不由地往后挪,一直挪到背抵床屏,借力靠住,双腿略显拘谨,并着侧放在被褥上,又扯过只枕头搂在怀里,下巴深深压进枕端。
就着这般身姿和动作,离远了望着他。
彼此交缠的目光像一条鱼线,不知鱼钩子是从哪边甩出的,勾在空中谁都扯不脱。
盖住部分腰腹的睡袍,也虚盖着他的手背,面料是冰丝的质感,在灯下反出的光,好似西湖的水面。
高悬的明月映照着湖面,水波随着他握拢的指掌,缓缓流动起来。
许织夏不由自主地敛住呼吸,脸颊一层薄红。
思绪飘忽地回到初中的生物课,老师在课堂上说着:“在雄性激素和雌性激素的刺激下,男女开始出现第二性征……如有自足行为,是与生俱来的本能,这是正常的生理需求,并非是不良的。”
她懵懵懂懂地就想到了他。
但当时的她,实在难以想象她坐怀不乱的哥哥也会如此。
然而悬想止于今夜。
月下湖面的波纹隆起得愈发突兀,光影从起初的涟漪,逐渐荡漾开来,湖水层层地泛起高浪。
许织夏感觉房子里的全空气空调系统失灵了,夏夜的温度,把她的血液都烧热。
空静的环境里,开始出现他闷重而深沉的声息。
许织夏终于受不住地躲开了眼。
“今今。”靠仰在沙发的男人气息低喘,一开口才知道,他的嗓音不知何时已经透哑得不成样子。
但唤她的时候,他依旧有几分冷静,语气是种不带命令感的软性命令。
许织夏刚逃走的视线又被他勾回去了。
她盯着他的喉咙,不敢看湖面,也不敢看他的眼睛,可余光总不听使唤地往湖面瞟。
“哥哥……”许织夏眼睫毛簌簌地颤着,调子都不经意间缱绻了,羞怯地温吞:“你好了没有?”
她这么叫着哥哥,着实考验他耐性。
纪淮周颈部后仰下去,枕在沙发背垫上,喉骨鼓动着,声线不如寻常平稳:“得慢慢来。”
许织夏半张脸藏在枕头后面,枕边的桑蚕丝布料在指间不自觉揪紧。
“我、我不急……”
他一声带喘的哑笑,而后说:“过来。”
许织夏眼帘犹豫地掀上去,怀揣着疑心对上他不甚清醒,略显意乱情迷的眸光。
“你过来,”他喘了口气:“能快点儿。”
许织夏脑子一片空白。
在他的眼神和气息下,心跳就要超负荷,身体里的微妙感觉被唤醒而不自知。
她都不清楚自己是怎么过去的,好似遗忘了那一分钟的记忆,等反应过来,人已赤足踩着地毯,站到了他跟前。
他抬起扶手上的胳膊,拢过她腰。
那时的她就像一条柔软的柳枝,风一吹,她就倒了过去,挨着他跌坐进沙发里。
他宛如盛夏高温的源头,一贴过去,许织夏霎时间就感觉到一把火引到了自己身上。
“哥哥……”许织夏半伏在他怀里,无措地捏住他睡袍的领子,无意间将他的睡袍扯得更开。
她害臊,在他肩前低着脸。
湖面仍有规律地波荡着,纪淮周的嗓音颤哑之中,挟着几分柔意:“抱着哥哥。”
好熟悉的对话。
之前在那间小小的船舱里,要亲吻她的时候,他也是如此说的。
许织夏像个一学就会的聪明学生,闻言,攥着他领子的双手向上,因羞窘慢慢吞吞,但胳膊还是环抱住了他的脖颈。
她的脸埋进他颈窝里,呼吸暖暖的,倚着他的身子柔弱无骨,真实的存在比幻想更容易激起最原始的本能疯长。
纪淮周握着她细细的一截腰。
另只胳膊手背延伸至小臂的青筋紧绷着劲,脉络道道清晰。
月影融融,湖面惊起狂澜。
他脖颈高仰,深重的鼻息间都是她身上沐浴露或洗发露的淡淡香调。
掌心离腰,情不自禁握上她的脑袋,手指陷入她乌黑的长发,控制着力道温柔抓住。
时间在湖水的兴风作浪中被无限拉长。
指针一分一秒地伴随着男人不可言说的喘息而跳,许织夏牢牢屏住,听着他的声音,不敢呼出一丝气。
不知过去多久,他突然低下颈,脸深埋进她浓密的发间,唇抵住她的耳廓,一口气深吸到底。
惊涛拍岸,卷起的千堆雪闷哼着刹那之间全都迸涌上了岸。
夏天清晨的太阳,照得落地窗透亮,餐厅一片明媚的光线。
许织夏有吃早餐的习惯。
她坐在餐桌前,吃着一屉蟹黄小笼包。
“宝宝,豆浆想喝甜的还是咸的?”周清梧从厨房探出身问道。
许织夏两颊鼓着,口齿含糊:“甜的!”
嚼着咽下,许织夏再夹了只小笼包,塞进嘴里。
抬眼望出去就是庭院,植物染上阳光柔和的金色,扶疏的花叶在暖风中摇曳。
听见拖鞋踏过瓷砖的声响。
许织夏回眸。
他穿着居家的深灰色短袖和短裤,短发没打理,只胡乱抓了两下,眉眼间神情散漫。
走过来,拖出她旁边的椅子,疏懒地靠坐下。
“起床不叫我?”纪淮周漫不经心说了句,执起汤勺,给自己舀了碗馄饨。
许织夏神经不由绷直。
也许是昨夜睡得晚,他今天的嗓子比平时刚醒要哑得多,引得她回想起昨晚耳廓那一阵阵急促的热息。
现在想想,他可能是故意的,要在宣出之际,喘得最厉害的时候,压在她耳边,给她听。
完全没有要克制的意思,性感又色气地,时不时喘得逸出过瘾的声来。
许织夏泛红着脸:“你别说话……”
生怕别人听不出他昨晚睡在她屋子里。
纪淮周搁下汤勺,侧目去端详她,她还是昨晚在门前那副不给他亲的埋怨模样。
他笑出一声,用只有彼此能听清的音量说:“还不高兴呢,哥哥昨晚喘得你不满意?”
许织夏心怦着,佯装平静,低头去夹小笼包,勉勉强强回答:“还可以吧。”
纪淮周似真似假思索道:“那再罚我一次?”
体验过他的所谓的罚,许织夏觑着他,瘪瘪嘴小声说:“这是罚吗?我看你挺……”
她吞了个关键字,补上句末:“的。”
纪淮周好整以暇看着她,有意无意追问:“挺什么的?”
许织夏不上当,往嘴巴里塞了只小笼包,原本想晾着他,但随后他自己就往下接了一句。
“挺爽的?”
许织夏冷不防停止咀嚼。
她是他从小看到大的,表情中任何一丝蛛丝马迹都逃不过他的眼,见状他就知道,自己猜中了她心思。
纪淮周掠过一丝笑:“好,哥哥错了。”
他无端认错,许织夏纳闷地瞧过去。
相视间,他拖腔带调地反省:“哥哥只顾着自己爽了,没考虑到你。”
许织夏心脏酥酥麻麻了一下。
昨晚看着他那样,她自己莫名也有难以言说的微妙感觉,好奇,异样,隐隐约约的冲动,也伴随着对未知的惴惴不安。
“我没怎么……”
“下回哥哥伺候你。”
许织夏慢腾腾嚼着,屏声好一会儿,还是没忍住问:“怎么伺候?”
他嘴角微微抬着:“随你高兴,哥哥都配合。”
这话一下子就让许织夏想歪了,可能她也没想歪,他就是那意思。
她低咳了声,装模作样一手撑住下巴:“不用。”
纪淮周笑得深了。
安静坐着吃了片刻早餐,他忽然随口提了句:“我今晚的航班。”
许织夏愣两秒,意会到他意思。
他是要回英国了。
昨晚在西湖边散步,加上先前的细枝末节,许织夏依稀能从他和陈家宿的对话中听出纪家现在的些许情况。
许织夏想了想,“嗯”了一声。
“讲什么悄悄话呢?”周清梧莞尔,端着杯现打的豆浆从厨房过来,放到许织夏手边。
周清梧一眼就留意到了她红红的耳根:“热吗宝宝?还是你哥又惹你生气了?”
许织夏一瞬从要分别的复杂情绪中脱离而出,心虚不已,脑中闪过一个借口就急忙逮住:“嗯,哥哥说我长得不好看。”
“……”纪淮周舀了勺馄饨的手停住。
那个早上,他挨了周清梧一顿批评。
陆玺和陈家宿昨晚也住在这里,只不过他们两个起不来,通常要睡到中午。
或许只有纪淮周的话,他们愿意听进去,当天下午他们就离开了,一个去EB收拾残局,一个去纪淮周交管的飞行器品牌港区总部新官上任。
终于有一天,他们也要面对一个现实——假装成长是一场庞氏骗局。
送走了陆玺和陈家宿,当晚,许织夏又送纪淮周到了庭院门口。知道他们兄妹分开前有话要讲,周清梧和明廷送到这里便回屋了。
庭院大门没开,他们在门前告别。
门侧围墙的壁灯映下一圈暖光,像在他们周身,打下一束舞台的聚光灯。
“哥哥再见。”
许织夏渲开笑意,如同过去每次他送她去上学,她都这样朝着他挥挥手,乖乖说这句话。
只不过这回是送他。
她倒是平静,纪淮周噙起笑:“就这样?不怕哥哥又被关着,你还得再救我一回?”
回顾那天她坐上去往伦敦的航班,直至此刻,这些时日经历的每一个画面都历历在目。
许织夏凝思了会儿,冲他摇摇头:“昨晚你跟家宿哥讲话的时候说,纪家你做主。”
“嗯?”他等着她下文。
许织夏眨了眨眼:“其实我们不去纪家闹腾,你也能回来的,是不是?”
纪淮周抬了下眉骨。
“但哥哥还是陪我们闹了,”许织夏接着说:“是为了陪我们开心。”
“就这么确定?”纪淮周两根手指捏着她脸颊肉,轻掐了下:“吃死我了?”
许织夏笃定一点头:“嗯,哥哥答应过我一定会回来,你的话我都信。”
他在这话里笑了,等同于默认。
“纪家的事情,我知道三言两语讲不清,就算哥哥讲了,我大概也听不懂。”
许织夏仰着脸,她的眼里盛着清泉,深刻而柔软的眼神望向他,似能洗净落了他一身的尘埃。
她静静地,慢慢地说:“但是我知道,哥哥这四年,肯定辛苦。”
纪淮周眸光不经意一闪。
这个世界上,除了纪淮崇,这样的言语,他只能从她口中听见。
他不显山不露水,抬手去揉她的脑袋,像小时候那样揉得她脑袋轻晃。
出于分别的真情实感,也可能是在他这一贯的动作下受到触动,许织夏发自内心道:“我也很想和淮崇哥哥一样,为哥哥做点什么,可是我什么都做不了。”
纪淮周弯唇笑着:“哥哥不要你为我做任何事。”
“为什么?”
纪淮周眸光深静,定在她眼瞳里。
绿化照明下的植物枝叶碧绿,小桥静卧池上,月亮照进院子里,月光碎了一池,几条小锦鲤和汨汨的水流声一起,在池子里嬉戏。
轻柔的天籁中,纪淮周缓声开口:“因为哥哥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
他蓝色的眸子宛如一片午夜的深海。
“哥哥所做的一切,”他总算亲口告诉她:“都是因为想要早一点回到你身边。”
许织夏顿时透不过气,鼻腔发涩起来。
陈家宿说,他被困在英国四年,想尽办法安排她去港大交流学习,才有了这么个见她一面的机会。
刚到港区时,她趴在的士的车窗上,望着外面的垂丝海棠,还纳闷,是谁这么有闲钱,大费周章在港区种江南的海棠。
原来是他为她高兴。
他自己说,和她从别人口中听说,前者能直面感受到爱意。
许织夏一对瞳仁浮着薄薄水光,却又笑得双眼亮盈盈,昂着下巴,拉住他的手:“哥哥,等你回来,我们一起回棠里镇看看吧。”
夏季的最后一个月,日升月落,杭市闷热的三伏天也在日渐过去。
在这段需要熬夜才能看到同一个月亮的日子里,他们都在北半球各自好好生活。
许织夏又想起曾经,陪着芙妮窝在斯坦福宿舍里,看廊桥遗梦这部电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