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眼着迷by茶暖不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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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都会对讨喜的女孩子心软。
行政助理原本因冗杂的工作沉着脸,一听这柔软体贴的语气,眉头舒展开,走向打印机:“坐会儿啊妹妹。”
“好。”许织夏依旧站着。
高跟鞋稳稳在瓷砖面踩出清脆的声响,有人带着气场,走进这间办公室:“小程。”
主办公桌的行政经理闻风而动,忙不叠起身:“许董。”
许织夏眼睫忽颤,侧过目光。
女人红唇套装裙,利落的短发别在耳后,口吻肃沉:“这半年的旅客信息统计,怎么还没有给我,你不知道行业政策规定,实名购票信息只能保留六个月?还得我亲自过来问你要?”
程经理解释:“这半年客流大,要详细到身份信息,确实耗时比较久,我们没有专员做,明天中午前,我一定私下发到您的邮箱。”
许轻苑似乎很迫切:“你手头的工作都先放了,立刻把表格拉出来,我现在就要。”
不敢顶撞领导,程经理忙应声。
办公室压抑,助理带着复印件回到副桌,将身份证递还许织夏,轻声说:“我这边上传完信息就可以了,大概两个工作日生效。”
“谢谢姐姐。”许织夏莞尔,同她再见。
许轻苑这才留意到许织夏,目光追随着她背影消失在门口,有见过一回,这次在某种不明朗的感应下,她不禁问了句:“这小姑娘是谁?”
“是原来住这的,镇长说她很小就住进棠里镇了。”助理回答。
许轻苑不放过任何蛛丝马迹:“几岁?”
“好像是五六岁吧。”助理笑着,顺势调节气氛:“小姑娘是真的漂亮,身份证照片都这么好看,眉眼瞧着和您有点相似呢,巧了,名字和您还是本家。”
她握着身份证复印件,逐字念道:“——许织夏。”
许轻苑瞳孔剧烈收缩,迅速过去的每一步,高跟鞋都踩得又猛又用力,一把抽过许织夏的身份证复印件。
名字没有错。
出生日期也没有错。
许轻苑手微颤,呼吸急促起来。
办公中心空静的天台,许轻苑听着手机,在几盆高大的绿植间踱步。
终于接通,她心急:“则玉,我刚传了你一份身份证复印件。”
盛则玉淡声:“看到了。”
“你帮妈调查一下这个女孩子。”
“还不放弃,不怕爸知道?”
“这回不一样,名字都对上了,如果她原户籍是在港区,我要做亲子鉴定。”
“同天几万人出生,要一个个找过去吗?”
许轻苑深吸口气:“我到杭市,就是为了找她,要不是儿童院起过一场大火,烧毁了档案袋,我何必费这么大周章。”
盛则玉冷笑,语气不加掩饰地讽刺:“您当初把她一个人丢在小胡同里的时候,想过会有满世界疯找她的一天吗,深谙权衡利弊的许董?”
“盛则玉!”许轻苑情绪有些激动了。
“错误就是错误。”盛则玉说:“后悔和虚伪本身就是一个东西。”
棠里镇站的公交站台,有人牵着一只萨摩耶,肥肥的,被主人牵上车了还扭着脑袋,冲许织夏微笑摇尾巴。
对某人就要回杭市的预感强烈,许织夏欢愉得心里如有一波一波的海浪。
受心情影响,她在那个瞬间一念闪过,给周清梧打了通电话。
“宝宝。”电话里,周清梧柔声。
许织夏坐在站台的长椅上,温声温气地询问:“小姨,我可以养狗吗?”
周清梧理当地笑了:“当然可以啊,想养什么品种,我今天陪你去宠物店瞧瞧?”
许织夏在这十七年,无时无刻不在感受她毫无怨言的宠溺,而这份温情持续至今。
“我想养萨摩耶。”许织夏不自知地撒娇:“淮崇哥哥养过的那种。”
周清梧回忆着说:“我记得淮崇的萨摩耶,当初就是在杭市买的,我去问问犬舍有没有月份合适的,说不定和淮崇那只还能沾点儿亲呢。”
许织夏眼睛忽亮。
养萨摩耶是许织夏临时起意,而犬舍正有同宗的萨摩耶出窝,是意外之喜。
也许宿命可以称之为是偶然中的必然。
许织夏就这么凑巧地,养到了纪淮崇那只小胖耶的同宗后代。
这只萨摩耶幼崽三个月大,已经打完疫苗,每天都按时喂营养品,养得好,不太掉毛,毛发雪白浓密有光泽,还是双眼皮,一吐舌头,嘴角就弯曲着微笑起来,总是发着嗷呜嗷呜的奶音。
它到的那晚,许织夏心花怒放,晚餐后,周清梧和明廷靠着沙发,笑看她和小狗在客厅追着闹腾。
回到房间,许织夏就一通视频给某人打了过去。
手机架在书桌前,她抱着萨摩耶一起出现在镜头里。
“哥哥!”许织夏的笑像阳光一样从眼睛里照出来,举着萨摩耶的两只前爪子,雀跃示意他:“哥哥你看。”
纪淮周是在阳台接的她视频,他正抽着烟,胳膊肘倚在欧式罗马柱护栏,一只手托着手机,一只手夹着烟。
阳光下迎着正午的风,他衬衣轻轻鼓动,短发被吹得微乱。
她的用意显而易见。
纪淮周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意外,了然过后,逐渐被她感染上了笑意。
“可爱吗?”
纪淮周弯着唇,没瞧狗,瞧着她浓郁的笑眼,轻声说:“可爱。”
许织夏凑在屏幕前,神秘兮兮地告诉他:“它是淮崇哥哥那只的侄孙。”
纪淮周笑着,安静看着她。
许织夏眼瞳亮亮的,立誓般地说:“我一定也能把它喂得特别胖。”
“好。”他含着纵容拖长腔调。
“我们叫它耶耶好吗?”
“好。”
许织夏笑脸明媚,揉着萨摩耶毛茸茸的脸:“哥哥,耶耶软乎乎的,你想不想抱抱它?”
“还是抱你吧。”他抬手到唇边,咬住烟蒂吸了口,在呼出的袅袅烟雾里,望进屏幕里问她。
“你也软乎乎的。”
抽烟时的他,眼神自带迷离和颓坏感。
许织夏猝不及防心怦怦一跳。
都是男人,但有的抽烟令人反感,有的却能让画面变得性感迷人,他属于后者。
许织夏印象里,自己几乎没见过他真抽烟的样子,他向来只偶尔抽,要抽也都避开她,从不当着她面。
许织夏脸微热:“你怎么说两句就不正经了……”
他轻笑:“那哥哥说句正经的给你听。”
许织夏眨眨眼等着,他低下头,不慌不忙磕了磕烟灰。
她听见他说:“哥哥很想吻你。”
他染过烟的嗓子有些沙哑,低着声。
“现在。”
自养耶耶起,许织夏就开始有了每晚遛狗的习惯,有时周清梧和明廷陪着她到西湖边溜达,有时他们忙着,她就自己牵着它在别墅区内走几圈。
某夜,月淡星疏。
私人别墅区的道路宽敞清静,一盏盏路灯将路面映成橙黄色。
耶耶过度活泼好动,一出门就横冲直撞,明明是许织夏牵着它,可许织夏手劲小,总被扯得跟着它跑。
许织夏觉得,可能是耶耶在溜她。
“耶耶……”许织夏想拽住它,拉着和它较了会儿劲,可能是项圈款尺寸不合,耶耶扭了两下脖子,项圈就脱落了。
一挣脱,它四肢前后甩摆,撒欢地向远了奔去。
“耶耶——”
许织夏惊呼,一边扬声唤着,一边在后面追,追了很长一段路,拐过了好几个路口。
中途想要扑它,结果一扑把自己扑进了花坛里。
再往前就要出别墅区了。
耶耶一不留神迎面撞上一双皮鞋,那人俯下身,在它逃走前,及时将它控制住抱了起来。
见它停住了,许织夏总算能放慢步子,她在几米开外撑住腰,平复着气息走过去。
“谢……”她笑喘着抬起头。
四目相对,许织夏冷不防一怔。
盛则玉靠着一台深色宾利,身量高,后腰抵着,年轻的五官周正英气,但渗着冷感。
周围没路灯,只有他的车大灯将夜色里的所有尘埃都照得通亮。
他没把耶耶还给她,看见她蹭到泥土的脸蛋和白裙子,胳膊伸进窗内抽出几张纸巾和一瓶矿泉水,先递过去。
许织夏不明所以,没去接。
这般关照,对于打过照面都算不上的他们而言,不合乎情理。
“谢谢。”许织夏敛住不稳的呼吸,感谢他的心意。
盛则玉没为难,手垂落回去,望了望别墅区周边的环境:“你住这里?”
并非来历不明之人,许织夏想了想,没否认,也没回答。
“我叫盛则玉。”盛则玉把矿泉水丢到座椅上,别有几分深意:“你可能不记得了。”
莫名其妙就被套进了一场寒暄。
许织夏一头雾水,但还是扯出笑痕,礼貌回应:“记得,我在网上看到过。”
盛则玉没多言,只是沉沉看着她,忽而一声问:“一个人的时候,过得好吗?”
许织夏轻轻发出声疑惑,又见他摸出裤袋里的手机,示意:“联系方式,留我一个?”
茫然良久,许织夏渐渐皱起眉。
“这是……什么意思?”许织夏左思右想,想不出其他原因,郑重提醒他:“小盛总,我有男朋友了。”
盛则玉错愕一瞬,而后极短地挑了下唇:“不好意思,看到你,想起我妹妹了。”
许织夏眼波微漾。
他抬了下手机:“如果你对棠里镇的运营有意见,可以直接和我聊,手机号,留吗?”
抱着耶耶回别墅的路上,许织夏心里有种不知名的惴惴不安。
就好像有道光,明晃晃地想要闯进她心底某个发霉的角落,可那个角落于她而言,已是月球的背面。
照亮了,只会让她看到更多烂疮。
许织夏当时并不知道这种情绪从何而来,只是直觉带给她一些不祥的预感。
正想得出神,忽有几滴水落到脸上。
许织夏心下一紧,抬头望天,雨水说降就降,啪嗒啪嗒地往她眼睛里掉。
离别墅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
四下如旷野,只有一片蔷薇花在一场盛大的绽放中,从墙顶铺天盖地生长出来,枝条沿着外墙向下攀缘蔓生,盖出一面花墙。
许织夏跑过去,抱着耶耶蹲到花墙底下。
没两分钟,夏末夜晚忽至的急雨就把路面打得水光发亮。
许织夏在那个窄窄的小空间蜷缩着,偶尔还是会有几滴花叶上水珠子落到她身上。
耶耶的脑袋压在许织夏的膝盖,许织夏的下巴压在它毛茸茸的脑袋上。
一人一狗眼巴巴望着雨幕,然而雨势久久不见收。
“呜……”耶耶在她怀里闷叫。
它还委屈了,许织夏垂下眼,瘪瘪嘴,比它更委屈地低嗔:“都是你。”
“好,”男人带着笑拖腔带调:“怪我。”
声音低哑而柔和,在哗啦的雨声里不轻不重地响起,恍如一道天外之音。
许织夏脑中“嗡”地一声。
误以为是幻听地呆住两三秒,她蓦地昂起脸。
男人一米八八的个子,站在跟前,许织夏的脸得仰得老高,他握着把黑伞,眸光下垂,勾唇笑着。
许织夏讷讷望着他。
她乳白色的连衣裙肩袖脏脏的,裙摆拖地浸湿了,抬着的脸也不干净,鼻尖沾着一点灰灰的泥土。
纪淮周曲起一条腿蹲到她面前,伞面遮住自己和她,两根手指伸过去,捏了下她鼻子。
他慢悠悠调侃:“这是谁家妹妹啊,脏兮兮的。”
好久好久,许织夏才从迟钝中回过神,清醒到他真实的存在,而非幻觉或在视频里。
眸中惊喜逐渐淹没了匪夷所思。
她笑容瞬息明亮,挟着终于有人撑腰和依赖的委屈:“哥哥……”
纪淮周轻一抬眉骨:“遛个弯还能给自己困这儿了?”
“是耶耶不听话。”她小声告状。
纪淮周便戳了下耶耶毛发厚软的脑门,配合她佯作管教:“说你呢,为什么不听话?”
许织夏被惹笑。
“回家了?”
“嗯。”
纪淮周捏住耶耶的后颈皮,从她怀里拎出来,雨伞递到她手里:“哥哥抱抱看,我们小尾巴是不是软乎乎的。”
许织夏抿着笑,下意识就搂住了他脖子,胳膊环绕着他的颈,双手半攀住他肩,半握住伞。
他腾出的那只手去勾她的腿窝,手臂横到她臀腿下,起身轻轻一托,单手公主抱起了她。
耶耶被他另只手拎着,嗷呜叫了两声。
身后是繁茂拥挤的墨绿叶片间,开满了或大或小,或粉或白的蔷薇花。
一盏路灯被簇拥在放肆生长的蔷薇花墙间。
光下,他们周身似落着橙色会发光的雨。
纪淮周去看眼前那张挨得极近的脸,看着看着静住了,就这么站着,半天没走。
许织夏困惑眨眼:“哥哥?”
似乎有哪里不得劲,他干燥的喉咙咽了下,忽地一笑:“要不先接个吻?”
突如其来一问,问得许织夏措手不及。
“现在怎么接……”许织夏小声难为情,递过去个怨他没正形的眼神。
“先亲会儿。”
许织夏瞥着他,感觉这先字有点微妙,没想明白,他的脸已经靠近过来。
有两人路过,脚步仓促,抱怨雨下得没完没了,鞋子同时溅出一路水声。
人前亲热的羞耻感顿生,许织夏忙低下脸。
她一逃开,纪淮周只能停止住,装装样子观赏面前的蔷薇花墙。
等人跑远了,她慢慢抬回起头,他也垂下眼。
对视间,他目光滑落到她嘴唇,压过脸又想去亲她。
在他张开唇的瞬间,有台车子拐出弯道,车灯两道耀眼的光柱迸进雨夜里,猝不及防从他们周身扫过。
许织夏一激灵又别过脸。
车子开走了,但耶耶开始不解风情,挂在他手下,短腿凌空挣了挣,呜呜地叫着。
头顶他落下“啧”的一声,对这破时运感到不爽。
许织夏低闷地笑。
纪淮周叹气,将她的臀腿往上托稳了些,迈开腿,还是决定先回去。
许织夏抱着他脖颈,双腿被他胳膊勾着,垂落的小腿随着他的步子轻晃。
望上去,他表情略显郁闷。
许织夏压住嘴角。
伞下他的眼瞳里有灯影的浮光,瞧着他,活过的几个瞬间忽而在许织夏脑海中掠过影子。
她捏着他给的吐司面包,去喂小猫,出了院子不小心迷路,那面用墨漆题字“棠里”的马头墙旁有只公共垃圾桶,她躲在垃圾桶盖下,困在雨里,被他找到。
今夜,他又在雨里,找到了她。
许织夏看着他,他近在眼前,她晃晃悠悠了近两月的内心,在此刻无比宁静。
她眸光越来越柔软,凑上去,唇在他的脸嘬了一下。
纪淮周刹那止步,盯住她双眼,眼神逐渐深邃,许织夏被他看得一点点害羞起来。
“哥哥……”
许织夏刚开了个口,阴影占据视野,嘴唇毫无征兆地压下一片真实的温烫,紧接着就被他含住一张一弛地吮了起来。
她颤了两下僵住,他亲得不规矩,没一会儿就开始放浪,舌带着潮热感,压着她唇面舐过。
许织夏瞬间麻了半边身,手劲一软,伞柄歪倒坠下去,落到地面滚了半圈。
“伞……”
许织夏一出声,他的唇又堵上来。
她低唔出“外面”两个含糊的字,他深喘着回应她说,哥哥有分寸。
眼前都是湿漉漉的水光,分不清是他的唇舌,还是淋下的雨。
雨幕里,别墅区外那台宾利被淋得黑亮。
盛则玉靠在驾驶座,陈年泛黄的信息表在手中一张一张,慢慢地翻阅过去,看了会儿,最后原封不动塞回进牛皮纸档案袋里。
档案袋丢进车载保险箱,锁住。
碰巧许轻苑的电话在这时打进来:“则玉,这么久了,有消息了没有,那个女孩子的原户籍是不是在港区?”
手机举在耳旁,盛则玉看着被雨倾盖得模糊的挡风玻璃。
沉默良久后,他说:“不是。”
还说有分寸。
最后两人一狗全湿着回去。
纪淮周在公共卫生间先洗了耶耶,放进宠物自动烘干箱烘干,再回房间洗自己。
那时候,许织夏已经洗好澡吹干头发,换上了干爽的睡衣。
近两个月的异国在今夜结束,两人都有些后遗症,他是见面了不立刻亲她不得劲,许织夏是分开洗个澡都在想着他,一收拾好自己,她就趿拉着拖鞋,主动去他屋里。
但刚出房间门,就撞见了正上楼的周清梧。
即将新学期开学,她今晚出去和几个同校的老师聚餐了,才回来。
见她出门,周清梧笑着从楼梯走过去,闲聊问道:“还没睡呢宝宝,要去哪儿?”
在周清梧面前说谎,许织夏是最虚的:“我想去……厨、厨房。”
“饿了?我去给你做点吃的。”
“不是不是!”许织夏忙拉住她,快速思考着寻了个借口:“哥哥淋雨了,我想去煮杯姜茶,怕他感冒。”
话落脸上堆起笑容,努力令她信服。
周清梧倒没深究,先意外再惊喜:“阿玦回来了?”
“嗯……”
周清梧显然也高兴,托过她的手一起去厨房:“我正好也想找他聊聊天。”
“……”
于是情况就发展成了,许织夏和周清梧并着肩,坐在那人卧室的沙发里。
他的房间深色调配金,沙发斜对着暗灰色的床尾凳。
他裹着睡袍,双手后撑在床尾凳,没个坐样,目光悠悠的,不确定是在看谁。
许织夏一直低埋着脸。
两边都心虚,谁的眼睛她都不敢直视。
周清梧说了几句长辈问寒问暖的话,端起小茶几上的玻璃杯,递给他:“怎么还不喝,趁热,妹妹特意给你煮的。”
老远就闻到姜茶的气味,纪淮周笑出一声:“谢谢啊,我的好妹妹。”
“……”
周清梧说:“回来了就多待两天。”
“嗯。”纪淮周拧着眉喝完姜茶,眉头迟迟松不开:“不走了。”
许织夏终于抬起脸,眼睛睁得圆圆的。
“不回英国了?”周清梧也惊讶。
见她们的反应,纪淮周意识到自己表达有误:“也不是。”
许织夏方起到至高点的心情,倏地又落了下去。
纪淮周倾身把杯子搁回茶几上,慢条斯理地继续讲:“一年还是得回那么两三天。”
许织夏又是虚惊一场,忍不住怨怼了他一眼。
纪淮周端详着她,不见她笑,他哼声:“不高兴我回来?小没良心的。”
周清梧护短得很:“你凶什么?”
纪淮周抬了抬下巴:“您瞧瞧她,瞪我呢。”
他还好意思讲,一句话说得慢吞吞,存心害她情绪在半分钟内跌宕起伏。
许织夏嘀咕:“哥哥嘴巴太慢了。”
“你还嫌弃上了?”
“说你你就听着,别顶嘴。”周清梧睨他:“有女朋友也不能忘了妹妹。”
纪淮周笑着承下:“忘不了。”
“女朋友呢?”周清梧关心他感情生活。
他懒懒散散歪着脖颈:“在不高兴呢。”
许织夏呼吸窒住,一阵要被揭底的心慌,好在周清梧没疑心,只是训了他一句:“你这脾气,也只有我们宝宝受得了你。”
她下巴都要戳胸口去了,刚洗过的头发比耶耶还蓬松,纪淮周很想去揉一把,但够不着。
他便只看着,饶有兴味勾着笑:“是,我们宝宝最讨人喜欢了。”
许织夏悄悄跟他交换眼神,暗示他不要在小姨眼皮子底下犯坏。
他倒只是笑,不见收敛。
周清梧没有坐太久,聊了会儿就带着许织夏离开了。许织夏在房门口,和周清梧互道晚安,目送她上楼,等她身影不见了,许织夏才回过脸,和某人四目相对。
他在隔壁倚着门,一条胳膊支在另一侧门框上,冲她歪了歪脸,询问她今晚进哪个屋。
许织夏胆小得很,再望几眼楼梯,咬住下唇,迅速跑过去,往他胳膊下一钻,一溜烟进了他房间。
动作快得人都要成了虚影,生怕周清梧突然掉头,当场抓住她。
纪淮周被她这偷情的模样惹笑。
不慌不忙合上门,落下锁,回过身,小姑娘已经老老实实站回到沙发边上。
“来就来,还带着小姨和姜茶来,这么客气呢。”他似笑非笑地奚落,走过去。
许织夏理亏,但同时又想笑。
“小姨刚好回来……”也要赖他,白白折腾这么长时间,她轻声怪道:“谁让你非要在外面亲。”
纪淮周仰坐进沙发里,后颈枕着,抬高了脸去望她,喉结便隆得尤为明显:“哥哥怎么知道,你一把伞都握不住。”
许织夏臀部虚虚倚住沙发的扶手,不搭腔,总不能讲是因为被他亲昏了头。
右手放在腿上,他的手不声不响地覆过来,手指滑到她掌心,揉握着,和她的肌肤缓慢摩擦。
时间变得越来越慢。
在外面的时候雨水泛滥,心是开放的。
共处一室了,空气中有隐晦的潮湿,暗戳戳的情愫一泛滥,心就内敛了起来。
只是摸个手,许织夏都感觉自己心跳的频率在失调。
窗外仍有落雨声,但房间里静得厉害,许织夏寻思着得出些声音:“哥哥……”
两只手交握,他轻轻拽了她一把。
许织夏依顺着这股力道,人一起一落,侧着跌坐到了他硬实的腿面。
她顷刻间伏在了他胸膛,腰被他搂住。
两人贴得足够近了。
“终于没人了。”他不再佯装,任由嗓音哑下去,唇蹭过她耳垂,再往下蹭进她颈窝,脸深深埋进去,贪恋她皮肤上久违的沐浴露香气。
哑声轻唤:“宝宝。”
许织夏不由停止呼吸,他鼻息炽热,似带着火,都要把她的头脑烧糊涂了。
这称呼从他口中出来,听着臊得很。
许织夏双手攀着他两肩,微弱涩声:“别叫宝宝……”
纪淮周慢慢离开她的颈,一张冲击感强烈的面容,逼近她脸前,笑意都略显迷离:“那叫什么?”
他的唇压到她耳旁,轻虚一声:“宝贝。”
许织夏瞬间耳朵也被烧得着火,四肢百骸如被羽毛挠着,刹那间浑身骨架都酥麻了。
脸靠到他肩上,身子软趴趴的。
他轻笑,手指摸到她的脸,游移着亲过去,舌尖卷住她的耳垂轻轻咬了下。
脊椎过电,许织夏敏感得身子一下子僵直了,过于紧张就想分分心,呼吸乱着:“哥哥,我们明天去棠里镇。”
“好。”他亲到她的唇。
许织夏屏住气:“要大扫除……”
他的热息落在她唇上:“好。”
“但是……”字音被他潮热的吮吻吞没,间歇中,她轻喘着换了口气:“这几天下雨……”
他气息深重地“嗯”声回应她。
“哥哥……”
“——闭嘴。”
他低沉一声,许织夏抿唇,安静了。
还当真听话得很,他再去亲,她闭着不开口,怎么都不让他进。
纪淮周挟着低喘笑了几声,掌心抚住她后颈,惹恼了还得自己哄:“让我亲亲。”
许织夏又是红着脸,又是怄着气。
“求你了。”他一双眼情意浓重,定定看着她,语气放柔:“哥哥想你想得要死。”
像雪花掉进火山中,许织夏心一软,千丝万缕的情绪都在他这句话里消融了。
她掀开睫毛,和他的目光靠拢。
望着望着,气氛汨汨出一种要出事的预兆。
纪淮周胸腔不经意间起伏了下,突然欺身过去,重新寻到她的唇舌。
睡裙细细的肩带不知何时滑下去一边,松松垮垮地挂胳膊上,而他拢着她腰的掌心却在向上而去。
她四肢都很纤细匀称,但那里如他所想,刚好能兜住。
即便隔着薄薄的面料,许织夏依旧清楚感觉到,心尖有罗德斯玫瑰,于他掌下一朵一朵地往外盛开。
许织夏难以经受地捏住了他手腕,要推不推的。
纪淮周从她舌尖退出去,另只手陷入她长发,近近瞧着她水光潋滟的模样,眸色别有深意:“有感觉了是不是?”
许织夏呼吸乱得毫无章法,一出声,上回那只小猫就跑出来了。
她从未被如此弄过,陌生但适意。
“我不知道……”她几不可闻,羞耻地躲开视线,眼前一层潮湿的雾气。
纪淮周抚上她发烫的脸颊:“想不想?”
许织夏额头垂下去,抵着他锁骨,气息不太稳:“……什么?”
思绪迷乱间,耳廓压上他的呼吸的热意。
“不是说哥哥嘴巴太慢了?”
他指尖点了点她腿,轻声:“想不想感受一下?”
他勾着她腰腿,放她躺到沙发。
自己却起身,弯起一条腿,人站着,单膝跪到沙发内侧,膝部抵上她臀。
许织夏脑袋陷在厚软的靠枕里,赤着的脚底踩实了沙发面,双腿是曲着的,膝盖牢牢并住。
她的腿骨肉匀停,像她盘发的那根细直的玉簪子,在太阳底下软化了,变得很有柔韧度。
由春入秋的雨,敲打着玻璃窗。
雨水成线,流淌在窗面。
“我不懂……”许织夏呢喃,躲开他居高临下的浓烈目光。
懂常识,和懂实践的法子,是两码事。
许织夏一时间根本想不出,嘴巴太慢,要怎么感受一下。
他似乎笑了下,许织夏没忍住,又用余光去瞧他,见他低身俯下,两根玉簪子被他的劲腰挤得分开,各自贴在他身子的两际。
很不对劲,一副要乱套的姿态。
许织夏手掌抵住他沉下的两肩,别过泛红的脸,声音一个字比一个字轻:“哥哥你……别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