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修罗场里狂飚演技by闫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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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氏怕萧府刁难,得知她回来,连忙上前询问。
沈映蓉进屋倒水喝,说道:“我在寿安堂待了半天,婆母没过来,只跟老夫人唠家常,不曾为难我。”
赵氏:“那就好。”顿了顿,“府里可曾提起四郎什么时候能回来?”
沈映蓉摇头,“不曾,四郎走之前说至少要耽搁三五月,一时半会儿没这么快回来的。”
赵氏颇有些担忧,“他这都去了快两月,连封家书都没有,着实叫人不放心。”
沈映蓉想了想,应道:“大哥在朝廷里做事,那我过几日又去探探泰州那边的情形。”
赵氏点头,“自个儿的男人得自个儿疼,我看你都不怎么上心的。”
沈映蓉撇嘴,不想听她念叨,说要处理些事,把她打发了。
过了几日沈映蓉再次去萧府打探泰州那边的情况。
她从萧老夫人嘴里得知目前暴乱已经控制住了,但以暴制暴终归不是法子,还在与当地百姓谈判。
至于如何处理,得上报到朝廷。
沈映蓉沉吟片刻,方道:“如此看来,四郎只怕得明年才能回来了。”
萧老夫人点头,“大郎既然着他去了,自要把差事办得漂亮。”
沈映蓉没说什么,男儿以事业为重,他身上肩负的毕竟是家族责任。
殊不知萧煜过去不仅仅只为平乱,还得借暴乱一事收集能扳倒太子一党的证据。
这事闹得委实太大,圣人亲自坐阵命三司会审查泰州暴乱起因。
沈映蓉是妇人,自难接触到政事,沈方哲也很关注这起暴乱。
钟国淮是虞部郎中,原本与三司会审攀不上关联,但消息总能听到一些。
他私下里同沈方哲分析泰州那边的案子,看这架势,多半要把不少高官拉下马来。
沈方哲捋胡子,若有所思道:“听钟兄的话,近日京中只怕要出大事了。”
钟国淮点头,凝重道:“这些年圣人疏懒朝政,太子监国,结果出了这么大的岔子,自是震怒。”
沈方哲听到这话,心里头不禁有点发愁。
萧家有贵妃傍身,且贵妃手里还握有皇子,树大招风,不免叫人揣测。
再加之萧煜打着平乱的幌子去了泰州,要干什么不言而喻。
这不,晚些时候送走钟国淮后,沈方哲把沈映蓉叫来,猜测萧家把萧煜安排去泰州,只怕是要助萧贵妃夺嫡。
沈映蓉早有猜测,但亲耳听到自家父亲提醒,还是有些恐慌。
沈方哲严肃道:“这些时日京中时局不稳,惠娘还是少出去走动,恐受牵连。”
沈映蓉皱眉道:“钟郎中都与爹说了些什么,何至于这般如临大敌?”
沈方哲:“天子脚下,权势瞬息万变,今日看他起高楼,明日看他楼塌了。
“国公府这般权势,多少人盯着,一旦走错一步,便是万劫不复。
“我们不清楚萧家的动静,但惠娘切记,莫要出任何岔子,横生枝节。”
沈映蓉点头,“女儿晓得了。”
沈方哲语重心长,“当年你曾祖父能在官场上平安告老还乡,不知得费多少心思才能安享晚年。
“入了名利场的人,能功成身退少之又少,以后谨言慎行,行事多加三思。”
得了他的提醒,之后沈映蓉渐少出去社交,多数都是待在家中,要么就去萧府走走。
不出沈方哲所料,泰州案果然烧到了监国太子一党官员身上。
萧品安等人背地里引火,宫中的萧贵妃借其他妃嫔之手挑拨太子跟圣人关系。
一时间后宫与朝堂闹得鸡犬不宁。
京中百官更是风声鹤唳草木皆兵,而远在泰州的萧煜则趁机替前来查案的官员指路。
京中这边弃卒保车,让泰州刺史一个人扛下所有,结果因着萧煜暗地里从中作梗,把篓子捅到了京城。
不少高官受到牵连。
萧煜去的时候是以平乱的身份去的,如今暴乱已经平息,又屁颠屁颠回来复命。
他回来已经是半年后了,京中的案子越查越多,闹得不可开交。
沈映蓉差点认不出那是自家男人,胡子拉碴,眼窝深陷,一身灰头土脸,好似从矿场里捡回来的。
萧煜似乎也知道自己的形象邋遢了点,怕她嫌弃,咧嘴露出不好意思的笑。
沈映蓉皱眉。
萧煜求生欲极强,“我觉得洗干净了还能再用用。”
沈映蓉:“……”
夫妻时隔半年之久重逢, 萧煜有些局促,毕竟在她跟前他一直都很注意形象。
本以为会被她嫌弃,却不想她忽地上前抱住他, 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量去拥抱。
萧煜受宠若惊, 一时手足无措, “我满身尘土, 惠娘……”
沈映蓉:“我不嫌。”
萧煜咧嘴笑。
沈映蓉不高兴道:“四郎去了这般久,连封家书都不回。”
萧煜:“此事说来话长。”
他一身褴褛,仆人备下热水供他沐浴梳洗, 换上干净衣裳, 刮净胡碴, 轮廓分明的脸上比以往多了几分成熟稳重。
沈映蓉不知道他这半年都经历过什么, 身上好几处伤痕, 有旧伤,也有新伤。手上也磨了不少茧子,全然没有以往的养尊处优。
取鹅毛替他上药膏,看着胳膊上的伤口,她紧皱眉头,却也没有多问他这几月到底都干了什么。
替他上好药,取来帕子绞干头发,萧煜说道:“等会儿我还得去一趟府里,惠娘要与我一起去吗?”
沈映蓉:“四郎去商事, 我就不去了。”
萧煜:“我早些回来。”
绞干头发, 替他梳理好发髻, 寻来衣袍换上, 替他系革带时,萧煜忽地亲了她一下。
沈映蓉推他, 反被他抵到衣冠镜上低头亲吻。
她再次推他,恰逢甄氏打起门帘,听到脚步声,萧煜这才把她放开了。
沈映蓉脸上染了绯色,掐了他一把。萧煜咧嘴笑,眼睛亮晶晶的。
鉴于他还有要事处理,并未待多久就出去了。
沈映蓉走到院子里,吩咐庖厨备些好菜。
傍晚萧煜才回来,沈家二老也过来一并用饭。
看萧煜清减许多,赵氏道:“四郎去泰州想必辛劳,都瘦了。”
萧煜:“让阿娘操心了,前几月泰州那边的情形复杂,我们与当地百姓发生过好几回冲突。”
当即同他们说起平乱的情形,听得赵氏一惊一乍,沈映蓉道:“难怪四郎身上这么多伤。”
沈方哲忙问:“可有伤到筋骨?”
萧煜:“皮肉伤不碍事。”
一家子在饭桌上闲话家常,唠了许久。
他外出这般久,如今总算平安归来,沈家人自是高兴。
有道是小别胜新婚,入睡前萧煜忽然问沈映蓉,说道:“我在泰州杀过不少人,惠娘怕不怕?”
沈映蓉愣了愣,没有回答。
萧煜捧起她的脸,严肃道:“你怕不怕我?”
沈映蓉有些怂,试探问:“那四郎第一次杀人时怕吗?”
萧煜想了想,认真回答道:“怕。”顿了顿,“血溅到手上是温热的,叫人颤栗。”
沈映蓉沉默。
萧煜看着自己的手,那手骨节分明,手掌和指腹上有薄茧,他说道:“多杀几个就不害怕了。”
沈映蓉:“……”
萧煜轻轻摩挲她的脸,“我去泰州的那些日,惠娘有没有想我?”
沈映蓉嘴硬道:“不曾。”又道,“我和诗社的姐妹们忙着筹赈灾粮款,哪有心思念你?”
萧煜:“我不信。”
沈映蓉:“信不信由你。”
萧煜不高兴道:“不老实,该罚。”
沈映蓉失笑,推开他,却被他钳制住。
细密的吻落到她脸上,萧煜亲昵地蹭她的额头,“我却日日都念你。”
那时他说话的语气极轻,目光灼灼。
沈映蓉看着他,不管嘴硬也好,要面子也罢,在某一刻,她确实是被他打动了的。
她试着去吻他,萧煜回应。
久别重逢的思念在亲吻中化为情爱欲望。
这天夜里沈映蓉彻底放纵,因为她清楚地明白,她开始对这个男人滋生出感情。
在他离京的那些日,她时常患得患失,他归来时她也会满心欢喜。
不仅仅因为他是依靠,而是打心眼里感到高兴,甚至整个人都会变得柔软。
肌肤相亲的契合令人愉悦,萧煜能清晰感受到对方的情绪变化。
他觉得,这块石头他应是能捂热的。
翌日萧煜还有差事要办,一早便起了。沈映蓉不想动,萧煜临走前亲了她一下。
接下来的几日萧煜都很忙,公事上她从未过问。
朝廷接连有高官落马,户部许多人被查办,三司会审结果审到了太子头上。
圣人不喜,太子毕竟是他与张皇后的独子,又是嫡长,自要保他。
萧家的风头到底让圣人忌惮,对萧贵妃旁敲侧击。
这回萧贵妃非常聪明,边给他按揉太阳穴,边说道:“太子年轻,受底下人蛊惑在所难免,二郎仁慈,便给他机会改过自新。
“不过这一回确实闹得太过,若是罚重了,二郎心里头过意不去,若是不罚,恐难服众。
“依妾身之见,便禁足一月以示警戒,不可再有二回。”
她一副特别理解虎毒不食子的样子,果然引得赵尧睇她。
也不知过了多久,赵尧才握住她的手道:“六郎也可开府了。”
萧贵妃:“六郎心智幼弱,妾身想把他留在身边多养两年。”
赵尧没有吭声,他似乎有些疲倦,抬手道:“你下去罢,朕乏了。”
萧贵妃行礼退下。
最终太子被保了下来,泰州的案子只查到户部便没再继续深挖下去。
太子因监管不力,被禁足三月。
这个结果令萧煜不满,他特地回了一趟国公府。得知萧品安在寿安堂,当即过去。
萧品安也在跟萧老夫人议起太子的事。
萧老夫人沉吟片刻,方道:“既然宫里头让大郎不用追究,便就此罢手。”
萧品安点头,忧心忡忡道:“这些年萧家风头太盛,太子那边自是容不下我们的。”
萧老夫人默默掐念珠,没有说话。
忽听外头传来仆人的声音,说萧煜来了。
不一会儿萧煜进佛堂,向二人行礼。
萧老夫人笑眯眯看着他问:“四郎怎么来了?”
萧煜严肃道:“孙儿心中有惑,想请大母和大哥解惑。”
萧品安淡淡道:“圣人要保太子,不能操之过急。”
萧煜皱眉,“那太子这般纵容底下官员贪污受贿,岂能轻饶?”
萧老夫人缓缓道:“四郎到底年轻,太子关乎社稷,岂能说废就废?”又道,“他是圣人唯一的嫡子,且又是长子,这中间的分量旁人自是比不得的。”
萧煜闭嘴。
萧品安道:“这次把泰州的篓子捅出来,多亏四郎从中周旋,你阿姐告诫我们,就此罢手,圣人对萧家有想法。”
萧煜心头一惊,想说什么,终是闭了嘴。
他以前不知天高地厚,典型的纨绔子弟,家里头有老大们顶着,便能睡安稳觉。这两年成长许多,知道担起家族责任了,着实难得。
萧老夫人很满意他的改变,说道:“元娘在宫里头比我们更清楚局势,她既然提醒了,便莫要再生事端,恐惹圣上不快。”
萧煜垂首道:“孙儿明白。”
萧品安道:“四郎这次去泰州平乱立了功,谋勋卫一职顺理成章,日后谨慎行事,莫要太招眼,明白吗?”
萧煜点头,“四郎明白。”
萧品安意味深长道:“泰州的事就此告一段落,把机会留给他人,知道吗?”
萧煜:“???”
萧老夫人也道:“你那外甥上头除了太子兄长以外,还有三位亲王,盯着东宫的人又何止是萧家?”
萧煜这才意会过来。
泰州案了结后,朝廷高官们都松了一口气,萧煜入了亲卫府。
月底时沈映蓉身体不适,请大夫来看诊,原是怀有身孕。
这可把沈家二老高兴坏了。
翌日萧煜换班回来听到消息,笑得合不拢嘴,他无比期待新生命降临在这个小家中。
因着头三月胎不稳,并未告知国公府。
沈映蓉很是小心,赵氏更是欢喜地筹备婴儿小衣。
将近三个月时,萧老夫人才得知沈映蓉有孕的消息,特地差人送了礼。
马氏也亲自过来看她,给她带了不少上等的滋补物。
看她气色红润,马氏唠起怀孕生子的不易,赵氏也说起自己当年的情形,她怀沈映蓉时大着肚子操办公爹的丧事,那才叫折腾。
中午马氏在这儿用饭,她特地叮嘱甄氏留意沈映蓉的饮食,哪些该吃,哪些不该吃,事无巨细。
这才三个月的肚子,马氏就要着手挑选奶娘了。
权贵人家的妇人产子后无需哺乳,也无需亲自照料,只寻身家清白,身体健康,有育儿经验的奶娘即可。
晚上萧煜回来,手贱地摸她的肚子。
这会儿小腹平坦,看不出什么异常,有时候他神经过敏,会在半夜探沈映蓉的鼻息,确定她还在喘气儿,才作罢。
在她怀孕期间,宫里头的局势变得微妙。
萧贵妃有意安排年轻貌美的宫女到圣人跟前招摇。
这些年圣人沉迷炼丹,长时间服用丹药,身体早已不如当年,再加之女□□惑,几乎被掏空了。
而太子禁足放出来后确实收敛许多,表面上看起来现世安稳。
圣人到底对这个嫡长寄予厚望,为了保他不受诟病,暂且把监管权收了回来,等避过风头再扶持。
岂料太子对他心怀不满,因着底下还有三位亲王虎视眈眈,再加之宫里头还有萧贵妃蠢蠢欲动,滋生出异心。
事情也确实如太子所料那样,在他被禁足期间,底下的弟弟们各怀鬼胎,都觉得有机会把东宫拉下马来。
接近年关时,京中下了一场大雪,沈映蓉已经有七个多月。
怀身大肚,行动极不方便。
赵氏在她的孕期热衷于缝制婴儿小衣,什么春衣夏裳都备上了,还有尿布,整整备了一箱子。
因着不知道男女,备下的衣物颜色各异。
赵氏女工精湛,做出来的东西不比成衣坊的差,用料也讲究,都是亲肤柔软的布料。
二老十多年没养过小孩儿了,对即将出生的小家伙充满着期待。
沈父也亲手做了拨浪鼓,磨牙棒,木马和一些有趣的玩具。
按老一辈的习俗,婴儿要穿百家衣才好养,马氏把府里孙辈们好的衣裳挑了几件留用,萧老夫人也特地命人打了黄金长命锁,金饭碗,各种吉利的物什备着。
现在这个未出生的孩子就已经比多数人的起点高了,只待他出生,无论男女,等待他的皆是来自祖辈的宠爱。
孕晚期要辛苦得多,怕生产困难,沈映蓉会控制饮食,以防胎儿过大。
她极其爱美,经常会在衣冠镜前撩衣裳看肚子,怕起妊娠纹。
有时候胎动很明显,她会与胎儿互动,萧煜也经常对着她的肚子说话,说要先混个脸熟,等小家伙出生了,听到他的声音就知道喊爹。
沈映蓉觉得他有点幼稚。
孕期虽然辛苦,好在是所有人都给予足够的情绪关怀,沈映蓉一直都很平和,也并不害怕生产,心态乐观积极。
这是她的第一个孩子,与她血脉相连的崽,她期待他的到来,无论男女,都是她的一块心头肉。
年底时萧煜变得忙碌,京中再次草木皆兵,因为东宫再次受到冲击。
禾山矿场事故掀起波澜,始作俑者是赵觉上头的兄长魏王。
太子陷入风口浪尖上,引得圣人震怒。
萧贵妃冷眼旁观。
因着宫里头的事,萧家这个年过得很不太平,甚至大年三十那天萧煜都没回来。
经历过上一回朝廷的变动后,沈映蓉也变得敏感,她私下里同沈方哲猜测,觉得上头的天只怕要变了。
沈方哲凝思道:“一朝天子一朝臣,东宫接连两次遭殃,只怕迟早得被拉下马来。”
沈映蓉:“四郎从不与我提他的公务。”
沈方哲:“那也是怕惠娘担心。”又道,“许多事,越少人知道越好。”
沈映蓉沉默。
沈方哲继续道:“眼下惠娘还有一个多月就要临盆,出不得岔子,你莫要胡思乱想。”
不出二人所料,翌日晚上萧煜回来了一趟,又匆匆离去。
沈映蓉憋着疑问,多嘴问了一句。
萧煜想了想,压低声音道:“宫中一团糟乱,圣人一病不起,现在消息封锁,怕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沈映蓉心头一惊。
萧煜继续道:“这阵子阿姐日日在御前侍疾,国公府也忙得不可开交,我一时半会儿脱不了身,惠娘好生养胎,切莫胡思乱想。”
沈映蓉试探问:“是不是要变天了?”
萧煜默了默,“萧贵妃若是垮台,国公府也会跟着遭殃,惠娘安心养胎,我自会替你们娘俩挣前程。”
沈映蓉有些心慌,萧煜笑着掐她的脸儿,“好好照顾自己,这个时候你可不能让我分心。”
沈映蓉点头,“四郎也小心些。”
萧煜并未待多久就匆匆离去。
也是在这一刻,沈映蓉才深刻地意识到权贵之家的荣辱兴衰,要么万劫不复,要么万丈光芒。
京中笼罩在一层阴影中,元宵节后天气日渐暖和起来,按正常的临盆日期,沈映蓉还要隔一个月才生产,结果她提前二十天早产了。
幸亏家里头的妇人们都有育儿经验,早就做好准备,她起得快,生得也快。
若是有些妇人头胎非得折腾一两日才行,她却不到半日就落地了。
初生的婴儿个头极小,啼哭的嗓门却洪亮,是个女孩儿。
赵氏和青禾把孩子清理干净穿上胎衣,一旁的稳婆则等着胎盘分娩出来。
魏氏扶着沈映蓉,女医则给她喂了些参汤补充体力。
待胎盘顺利分娩,女医和产婆检查没有任何缺失遗漏,这场分娩才算告一段落。
沈映蓉已是精疲力尽。
青禾过来替她换上干净衣物,扶到床上躺下,魏氏取温水替她清理血污。
产房里各司其职,有条不紊。
外头的沈方哲得知母女平安,这才放下心来,当即差人去萧家报喜。
萧煜头上的三位兄长手里全都是一堆小子,如今好不容易添了一位闺女,马氏欢喜不已。
她已经有六位孙儿了,真不缺男丁,这下来了一位孙女,就跟稀罕物似的。
翌日早上萧煜才回来一趟,见到襁褓里的婴儿,心都化了。
他有些怂,因为软软小小的一只,不知道怎么抱。
看着他笨拙的举动,沈映蓉无比嫌弃。
按地方习俗,男人一般不进月子房,不吉利,萧煜却不信这些。
他坐在床沿,同沈映蓉盘算道:“我阿娘有六个孙子,如今我们家的是孙女,得敲她一笔。”
沈映蓉掩嘴笑,“你要不要脸。”
萧煜理直气壮道:“谁让大哥他们不中用,三位兄长生了六个小子,没有一个女儿的,我们这个不一样。”
于是等沈映蓉出了月子,萧家的老爷们全都过来集体围观那个小闺女,就跟看猴儿的。
乳母的奶壮娃,出月后的婴儿被养得白白胖胖,又生得眉清目秀,性情活泼很讨人喜欢。
一群大老爷们轮流抱奶呼呼的小团子,哪怕一把年纪了,还会做鬼脸逗她笑,其滑稽的动作引得在场的人们哄堂大笑。
那种人丁兴旺,合家欢的场景是沈家体会不到的。
在家族利益面前,所有人都是其中的一环,而萧老夫人就是他们的主心骨。
老人家抱着新生的婴儿,一老一小,仿佛看到了自己生命的延续。
萧老夫人问沈映蓉可想好了取什么名儿,沈映蓉道:“还是由大母取罢。”
萧老夫人笑着道:“惠娘素有才华,便由你自己亲取。”
这取名可是有讲究的,要算生庚八字,若是缺了什么,就得在名字上添补。
沈映蓉让自家老子去费心,她和萧煜只取小名儿。
对于第一个孙女,马氏偏心得明目张胆,把自己嫁妆里头的一处宅子送到孙女的名下,可把萧煜哄高兴了。
他抱着自家的奶团子,调侃小家伙自带口粮。
有时候下值回来,也会蹲在摇篮旁看她,仿佛所有疲倦都烟消云散。
最终沈方哲翻了不少古籍,才取名为萧青岚,对此沈映蓉并无异议。
萧煜给她取的小名则是团团,因为像个小团子一样可爱。
待小家伙满百日那天,府里聚宴,鉴于萧家处在风头上,不宜招摇,故而只是府里头的家人们小聚。
正当众人开怀时,宫里头忽然传来消息,萧品安听后,匆匆离去。
宫里头的局势变得微妙,原是太子受挑唆冲撞了圣人,圣人病中震怒,要废黜太子。
魏王落井下石受到牵连,令圣人不快,将其禁足。
眼见圣人日渐空虚,身体一日不如一日,又在这个节骨眼上要废黜太子,可把百官吓坏了,纷纷求三思。
这次萧贵妃没有吭声,她统率六宫,宫里但凡有眼力见的都知道该怎么站队。
宫中局势紧张,萧煜忙碌,沈映蓉甚少过问,怕横生枝节,这阵子他们极少外出。
没隔几日太子被废,东宫空虚,赵觉上头还有三位兄长,自落不到他头上。
萧贵妃把持后宫,圣人还妄求服用金丹续命,她并未规劝,反而私下里满足圣人求长生不老的愿望。
萧家为了夺嫡,与萧贵妃里应外合,她把控宫里头的局势,萧家则联络站队的官员权贵们,只待圣人驾崩,便把六皇子扶持上位。
立秋的那天晚上,萧煜未在家中,原本平静的夜晚忽然传来混乱的脚步声。
沈家人受到惊动,看到外头被火把照亮的天空,暗叫不好。
沈映蓉披头散发去院子,不一会儿常生过来,说外面大批士兵,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到处都是官兵。
她隐隐觉得肯定是宫里头出了事,当即命家奴把门守好,随即去了赵氏那边。
一家人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全都惴惴不安。
好不容易熬到凌晨时分,萧煜才回来了一趟,当时一身都是血,把沈映蓉吓得够呛。
他也仅仅只是路过看了一眼,吩咐几名士兵把守,便又走了。
昨晚圣人驾崩,萧贵妃把局势控制下来,私下里改了遗诏。
这场混乱仅仅只持续了两日,就被平息下来。
天子驾崩,新帝登基,赵觉被扶上帝位。
沈映蓉不清楚内里情形,萧煜也不会细说其中缘由。
但她知道,以后等待萧家的将是无上荣光,而她的女儿,也会因为父辈庇荫,顺风顺水。
她无需再像她那般身不由己,因为一开始就是锦绣铺就的前程。
她给闺女找了一个厉害的爹,她的未来,也会一片光明。
整个秋冬萧煜都很忙碌,肉眼可见的清减许多,沈映蓉心疼他脚不沾地的不易。
萧煜却从未有过抱怨,逗着不安分到处爬的闺女,笑眯眯道:“日后我给惠娘挣诰命,给团团挣县主。”
沈映蓉掩嘴笑道:“我觉得长青居士也甚好。”
萧煜:“诰命夫人也不错。”
说罢朝她招手,沈映蓉走到他身边坐下。
萧煜展望未来,“日后我们要换大一点的宅子,等我也像你曾祖父那般做到三品大员,贼有脸面。”
沈映蓉调侃道:“你不得了,皇亲国戚。”
萧煜心中高兴,亲了她一下,却不想他们的宝贵闺女忽地盯着二人看。
沈映蓉很懂得礼尚往来,要回亲萧煜时,那姑娘爬过来不让她亲。
萧煜不乐意了,非要去亲沈映蓉。
小家伙捂住他的嘴往边上推,嘴里咿咿呀呀说着他们听不懂的婴语。
沈映蓉失笑。
萧煜把碍事的崽抱出去丢给乳母。
那孩子吵嚷得凶,觉得自己的老娘被霸占了不服气,听得里头的大人忍俊不禁。
萧煜无比嫌弃。
这么大丁点就不知趣了,居然也晓得来拆两口子,真该打。
她不让亲,他偏要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