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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修罗场里狂飚演技by闫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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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映蓉挑眉,问道:“你想题什么字?”
吴阅想了想,得到她的准允后,亲笔题了两句诗,颇为应景。
那时二人站在窗边,就画作讨论。
沈映蓉眉眼弯弯,吴阅面带笑意。
现世安稳。
刚进院子的魏氏见到夫妻笑颜笑语的情形,只觉才子佳人,甚是佳偶天成。
回想她与青禾陪嫁到吴家的过往,自家主子过的日子算是快活的。
夫妻恩爱,琴瑟和鸣,当真叫人艳羡。
到了初八那天,夫妻俩特地在半道上等沈家父子一同过去。
沈方哲租了一辆骡马车,携儿子沈旭一并前往。
上回沈映蓉给娘家捎了两匹布,赵氏给裁剪做了新衣,二人穿得体体面面。
沈旭现年十三岁,小名阿宝,虽未长成,却也遗传了沈父的好样貌。
他还是第一次参加这样的场合,不免紧张,局促道:“爹,我有些害怕。”
沈方哲捋胡子,埋汰道:“又不是上战场,怕甚?”顿了顿,“多学学你长姐,行事稳重,落落大方,莫要小家子气。”
沈旭沉默了阵儿,“国公府那样大的门楣,我怕去了丢爹的脸面。”
沈方哲欲言又止,他到底也有些紧张,绷着面皮嘴硬道:“莫要这般没出息,我们沈家祖上也是有脸面的人物。”
沈旭无情道:“已经败落了。”
沈方哲:“……”
沈旭更无情道:“爹不提祖上还好,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沈方哲:“……”
死小子嘴真讨厌!
马车到了约定的牌坊前,双方下车说了阵儿话。
沈映蓉打量父子,满意道:“阿娘的手艺甚好,把爹和阿宝收拾得体面。”
沈旭有点怕这个姐姐,因为小时候笨经常被她训,又或者调皮不受赵氏管束,最终总会屈服在长姐的棍棒下。
简称血脉压制。
看时候不早了,双方各自上车前往萧家。
此刻萧府已经迎来了不少客人,旁支萧姓子弟皆来全了的,冯云朝夫妇也在列。
今日天公作美,太阳收起威风,软绵绵的,最适宜人们游园。
萧煜一袭宝相纹蓝灰圆领窄袖袍衫,腰束革带,脚蹬鹿皮靴,端的是少年郎的风流。
以前在京中,他常年跟权贵们的子弟鬼混,对这类聚宴轻车熟路,很有主人家的气派。
萧同晖认得宴请的所有宾客,特地陪萧煜接迎,跟他介绍宾客身份,免得出糗。
萧府宅邸占地面积大,里头不仅有人工湖,景观园子,戏台,甚至还有马场。
前来的宾客们入了府,便自行游玩。
苏二娘也守在门口等沈映蓉,上回萧煜被罚酒,她还津津乐道。
萧煜无辜摸鼻子道:“苏娘子耍赖,若不然我岂会着了你们的道?”
苏二娘笑道:“那也是嫂嫂厉害,今日四爷只怕见着投壶就得绕道走了。”
萧煜撇嘴,狡猾道:“男宾女眷分开入席,我遇不着她。”
两人说曹操,曹操就到了。
沈家父子和吴阅夫妇陆续抵达府门口,吴阅先下车,撩起帘子搀扶沈映蓉。
苏二娘欢喜道:“嫂嫂!”
几人过来,双方相互致礼。
吴阅主动介绍沈家父子。
萧煜提起沈尚书,说自家老子还曾跟他打过交道,夸赞沈家祖辈在京时的风采,给足了体面。
那时沈旭站在父亲身侧,只觉眼前的年轻儿郎神采飞扬,风流且英俊,通身都是落落大方的贵气,像个小太阳似的耀眼。
沈旭腼腆地往后缩了缩,珠玉在侧,觉我形秽,不由得生出几分自卑。
一旁的沈映蓉忽地拍了一下他的背脊,他像受惊的小鹿,立马把背脊挺直了。
萧煜费尽心思设宴,醉翁之意不在酒,有意提起春雨园的藏品。
“今日宴请宾客皆是文士,沈先生若有兴致,可去春雨园观览我父亲的藏品画作。”
沈方哲高兴道:“那敢情好。”
萧煜:“萧某暂且还需在此接待宾客,请诸位自行游园,若有需求,吩咐家奴便是,就不作多陪了。”
萧六郎道:“我来陪吴县丞。”又道,“云朝也在里头的。”
于是一众人进府游玩。
苏二娘亲昵地挽着沈映蓉的胳膊,低头与她窃窃私语。
萧煜扭头看了一眼。
那女郎一袭牙色诃子长裙,外罩茶白大袖衫,身段婀娜,妆容清淡,抛家髻上一把玉梳栉,鬓上两侧各插一朵通草牡丹,端方且从容。
收回视线,萧煜抱手摸了摸袖袋里的珠花,当该找机会物归原主才是。
萧六郎领着一行人步入游廊,两旁植被茂密,不少麻雀在树上叽叽喳喳,引得游廊上鸟笼里的金丝雀跟着跳跃回应。
人们好奇仰头观望。
府邸建筑年深久远,各处虽被刷漆修缮过,还是落下岁月痕迹,处处弥漫着古朴沉寂。
穿过游廊,是一座假山,假山石下则是一口人工池。
池里种了不少荷花,这时候还未完全开放,只有一朵白莲亭亭玉立,在绿叶的簇拥下显得耀眼。
人们顿足观览,无不称赞这一景致的妙处。
冯云朝从院子的另一头过来,朝众人说道:“今儿算是开了眼,里头大得很,马场那边才叫开阔。”
吴阅道:“祖宅尚且如此,京中只怕更甚。”
萧六郎道:“听说京里头的府邸有三十多亩。”
此话一出,众人听得咋舌。
萧六郎继续道:“那毕竟是萧贵妃的娘家,怎么都得气派,不过亲王公主那些的府邸则更甚,占地六七十亩呢。”
人们边走边闲谈。
穿过一道月洞门,所有人都眼前一亮,四五亩人工湖里种满了荷花。
翠绿层层叠叠在风中翻滚,绽放的粉荷随风摇曳,品种极多,比先前在假山那边看到的要开得早些。
这合着是把清溪湖都搬到家里头来了!
众人在凉亭里歇脚赏景,投喂锦鲤。
家奴备了茶水糕点,供游园的客人们食用。
途中见到熟人,吴阅同他们打招呼。
沈旭偷偷靠到自家长姐身边,小声道:“阿姐,以后我们也要进京城见大世面。”
沈映蓉摇团扇失笑,“阿宝倒是长出息了。”
沈旭仿佛受到了刺激,小小的年纪生出大大的志气,“日后我一定要中进士,到京中做官,传承祖辈的遗志。”
沈映蓉看着他严肃的表情,爱怜道:“那阿宝可要好好努t力上进,以后我这个长姐就靠你撑腰了。”
她可没那么大的志气,只想小富即安。
纵使京中繁华,想要在天子脚下扎根,必当付出寻常人无法承受的压力。
人生苦短,还是活在当下好。
在吴阅他们与乡绅交谈时,沈映蓉则与苏二娘领着沈旭到戏台那边游览。
刚过去就碰到王县令的夫人许氏,女眷们便一道结伴而行。
戏台在唱月楼,伶人早已拉开了序幕,台下坐了好些女眷观戏。
许氏对戏曲兴致不大,只看了个稀奇。
苏二娘道:“王夫人,春雨园那边展了不少藏品,不若到那边长长见识?”
许氏:“甚好。”
几人前脚进春雨园,萧煜后脚就过来了,尽地主之仪同她们介绍收藏的画作。
墙上挂着二十多幅藏品,有山水风景,有人物,也有绿植动物。
另一边还有字帖等。
沈映蓉打小得沈父教养,当年曾祖父留下不少书籍,其中也有许多字画,虽是复刻下来的赝品,却也见多识广。
看到王昌中的真迹,她不由得侃侃而谈,向许氏介绍该画作的由来过往,说话风趣幽默,听得旁人津津有味,无不侧目。
那时沈旭无比自豪,觉得自家阿姐贼长脸面。
听着女郎妙语连珠,萧煜盯着她目不转睛,眼中带笑,花痴模样遮都遮不住。
到底是情窦初开的少年郎,藏不住东西。
在他眼里那女郎就是一道光,总让人情不自禁想去靠近。
直到对方扭过头,萧煜才兵荒马乱收回视线,却见沈旭正盯着他瞧。
一个十八岁,一个十三岁,都是毛头小子。
如果说十八岁情窦初开,那十三岁应该对男女感情有懵懂萌芽。
沈旭的眼神变得很奇怪。
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那儿郎看自家长姐的神情有些……说不出的情绪。

萧煜做贼心虚,回避了他的审视,装出一副正人君子的高冷模样。
沈旭垂首,听到王夫人的夸赞声。
沈映蓉并未察觉到异常,她对那些藏品兴致勃勃,毕竟极少有机会见到真迹。
也在这时,吴阅等人过来了。
沈映蓉立马同沈父说起王昌中的画,父女俩都喜欢他的墨宝,聚到画前围观。
以前他们看的都是赝品,如今得幸见到真容,别提有多高兴。
沈方哲捋胡子,就画中的乱石点评一番,萧煜这才后知后觉意识到沈映蓉的绘画风格受其影响。
上次他换来的《荷戏》虽然比王昌中的墨宝风趣,但其潦草的“拙”则与王昌中有异曲同工之妙,都是精简运用,绝不多落下一笔。
沈映蓉也追求那种极致的精简,看似拙朴,实则落笔巧思,寥寥几笔就能勾勒出画作灵魂。
以前萧煜对这些书画没有丝毫兴致,觉得是文人附庸风雅,而今居然虚心请教王昌中墨宝的难得之处。
沈方哲耐心指出王昌中的绘画风格,就那幅乱石细细解说。
萧煜听得认真,时不时点头,或提出疑问。
沈方哲一一解释。
那时少年郎放下身段,虚心求教的模样甚得沈方哲赞赏,觉得此人挺有礼数,也没有传闻中那般招人厌。
一众人在春雨园逗留了许久,萧煜不敢明目张胆偷窥沈映蓉,因为沈旭那小子时不时会瞟他。
这让他非常讨厌,总有种做贼心虚的错觉。
不一会儿有人过来寻吴阅,原是王县令唤他。
吴阅同家奴过去了。
沈方哲看向女婿,神情里有些担忧,因为王县令是出了名的难缠,吴阅在他手底下做事,一身傲骨只怕也得被磨平。
怕王县令不给体面,沈方哲试探问了一句。
萧煜虽然没在官场上厮混,却打小就在权贵圈里浸染,那点人情世故还是晓得的,当即过去了一趟。
不出所料,王县令为着河务的事发牢骚。
衙门里缺人手,吴阅调派不周,还是萧煜出面许下十多名体魄健壮的家奴去帮衬,把事情平了,解了他的难处。
吴阅感激连连,心中虽对王县令不大痛快,还是忍耐下来。
这段小插曲到底令他如鲠在喉。
当初在第三次会试落榜后,恰逢衙门缺县丞,他便试了一试,谋得这差事。
之前听人说王县令不易相处,他还不信,而今处下来,确实满腹牢骚。
沈映蓉曾劝过他,家中不缺那点口粮,让他专心再战,他却有自己的打算。
像他们这种没有人脉关系的小门小户,日后就算中了进士,多半都会从县令做起。
反正迟早都会走那条路,还不如现在磨练磨练,日后若能高中谋得差事,轻车熟路。
县丞算是一县的二把手,他有举人身份,既能做县丞,也有资格做县令。
不过举人做县令的机会极少,多数情况下首选进士,但也不是没有。
以前吴阅心高气傲,经过三次失利和在王县令手下磋磨后,棱角已被现实磨平许多。
沈映蓉还在春雨园陪王夫人,为了不扫她的兴,他过去后并未展露不快。
人们在春雨园逗留了许久,之后游园去马场那边,途径静安堂的长廊,雕梁画栋,叫人顿足惊叹。
家奴说静安堂是萧老夫人的住处,是整个府邸最抢眼的地方。
众人前往观览,不过只能进院子,不能入室。
静安堂五间正房,碧瓦飞甍,各处精美木雕随处可见。
光外观就气派不已,着实让人们开了眼界。
祖宅尚且如此,京中只怕更甚。
吴阅望着那些精美雕刻,心里头酸得不行,倘若自己家世背景再强势些,何至于像今日这般受王县令磋磨?
当一个人的能力还撑不起野心时,任何落差带来的都是讽刺。
此刻吴阅全然没有方才的好心情,他越是看到萧家的富贵,心里头就越是不平。
一众人走走停停,去到马场那边,开阔的视野极具冲击力。
沈映蓉第一次对权贵之家有了具体的认知。
魏氏在一旁感慨道:“这么大的马场,若是种庄稼,不知得养活多少人。”
沈映蓉没有答话,想来她父亲心中更受冲击,毕竟以前沈家的祖宅也不差,虽然比这里小得多,好歹是三品大员的家底。
这不,沈方哲内心确实备受触动,他幼时也在沈家祖宅住过,至今还能清晰忆起。
“今日得幸来此观览,日后提起,也算是见过世面了。”
萧六郎道:“国公府好歹是祖辈积攒下来的家底儿,自要比大多数富贵,不过与京中那些王公贵族比起来,相差甚远。”
沈方哲捋胡子,“萧郎君谦虚了,我等小门小户,见过这等荣耀,就已然不得了了。”
萧六郎摆手,“沈先生莫要妄自菲薄,你们沈家祖辈当年何其风光,现在重走科举,假以时日,必当一辈比一辈强。”
这话把沈方哲哄得高兴,笑道:“借萧郎君吉言。”
人们在马场这边并未呆得太久,就见家奴过来,说宴席已经在花间阁备好,请宾客过去入坐。
众人陆续跟随家奴前往花间阁。
府里头的仆人穿的衣裳都是统一的服饰,衣料甚至比寻常百姓考究得多,言行举止规矩端肃,处处彰显权贵人家的体面。
花间阁那边分了两处场地,男宾和女眷们分开落坐。
男宾这边由萧煜主持宴饮,女眷这边则由甄氏主持,她虽然不是正儿八经的主子,却是萧煜乳母,得府里敬重。
长形桌上陆续传菜,琳琅满目,叫人看得眼花缭乱。
入坐也是有讲究的,按身份排着来。
甄氏坐在主位,同女宾们客套,她在国公府呆了近二十年,常年在权贵之家熏陶,自有一番派头。
年轻些的女郎们不免对京中好奇,甄氏丝毫没有不耐,和颜悦色同她们说起趣闻,听得众人津津有味。
桌案上菜肴丰盛,冷盘五份,有香糟鸭信、水晶鱼皮冻、捞汁爽口胡瓜、酸辣藕带和卤煮拼盘。
魏氏在一旁给沈映蓉布菜。
水晶鱼皮冻胶质满满,入口弹牙,咸鲜味十足,很得喜爱。
酸辣口的藕带脆嫩爽口,特别开胃。
正上方的甄氏不动声色朝这边看来。
上次萧煜为了换取《荷戏》不惜把马参的《秋月图》换了出去,今日见到《荷戏》正主儿,不由得多瞧了几眼。
她在京中见过不少贵妇,眼前这位论起容貌来算不得顶尖儿,不过气质却少见,是多数女郎都没有的腹有诗书气自华。
倒是挺出挑。
又因着沈家曾经的辉煌,甄氏好奇问了几句。
沈映蓉一一作答,落落大方,叫人挑不出错处。
回答完甄氏后,魏氏给她布上一只虾仁。
呈上来的六道热菜色香味俱全,有焖鹿筋、烩虾仁、蜜汁火方、糖醋鲷鱼、羊舌签和花炊鹌子。
众人纷纷称赞菜肴美味,提及那道花炊鹌子,甄氏同王夫人说起京中庖厨的做法。
男宾那边的气氛比这边更为热络,众人饮酒投壶娱乐,好不热闹。
女宾这边极少人饮酒,纵使有人投壶,沈映蓉都没去出风头,很是t低调。
女郎们谈论的话题无非是时兴的衣裳首饰,她兴致不高。
萧家庖厨的手艺还不错,那道鹅掌汤滋味鲜美,她贪心地用了不少。
就算最平常的豆腐羹,因着添加的料丰富,用起来也别有滋味。
仆婢陆续呈上来好几道炖汤,沈映蓉一概不动,已经用得差不多了,让魏氏自行去用饭。
这顿宴饮你来我往,整整持续了一个时辰。
女宾这边先散,人们聚到偏厅用茶水瓜果,男宾那边则还在继续饮酒笑谈。
有女宾困倦,跟随家奴去厢房小憩。
沈映蓉差魏氏去看丈夫那边的情形,她回来说吴阅喝了几杯闷酒,有沈父盯着,不碍事。
午间人们各自小憩。
吴阅微醺,沈旭很懂事,扶他在房里躺下休息。
沈映蓉过来见此情形,问道:“这是吃醉了?”
沈旭摇头,“不曾。”
沈映蓉坐到床沿,又问:“可曾用过醒酒汤?”
沈旭应道:“用过一碗。”顿了顿,发牢骚道,“这会儿王县令吃醉了酒,非得拉着咱们爹唠嗑,不放人。”
沈映蓉:“那阿宝赶紧过去瞧瞧。”
沈旭这才过去了。
吴阅实在困倦,没一会儿就睡着了,沈映蓉坐在一旁看他。
莫约半盏茶的功夫,忽见魏氏进屋来,说甄氏差人来寻。
沈映蓉颇觉诧异,问道:“甄嬷嬷寻我作甚?”
魏氏摇头,“那婢女没说。”
沈映蓉揣着狐疑出去了,同外头的家奴交代了几句,便由魏氏搀着前往牡丹院。
那婢女领着主仆进了院子,做了个“请”的手势,说道:“嬷嬷在偏厅,沈娘子请。”
沈映蓉前往偏厅,魏氏原本想跟上,被婢女伸手制止。
当时沈映蓉以为偏厅里的人是甄氏,哪晓得打起门帘步入,却见萧煜站在桌前。
沈映蓉不由得愣住。
见到佳人,萧煜克制着内心的雀跃,朝她行礼,“沈娘子。”
沈映蓉还礼。
纵使她再心大,也隐隐意识到不妥。
对方借甄氏的名义邀见,并且还是私底下相见,不免让人揣测其动机。
沈映蓉紧绷着脸,戒备十足地提醒他,“萧四爷应称呼我吴夫人。”
“吴夫人”三个字带着敲打的意味钻入萧煜耳朵里,他眉毛一挑,忽地抿嘴笑了,一双眼里闪动着受到刺激的玩味。
沈映蓉情不自禁后退两步。

第十章 星光耀眼的小孩哥
见到她的小动作,萧煜眼含笑意道:“吴夫人莫要误会,萧某请你来,是为归还物什。”
沈映蓉愣了愣,不明所以,“何物?”
萧煜把桌上的一只饰盒递给她,说道:“这朵珠花是我在岩山寺捡到的,想来是吴夫人的头饰。”
沈映蓉半信半疑接过,垂首打开饰盒,里头的珠花确实跟她当初丢失的那朵一模一样。
不过是朵珠花罢了,差仆人送来即可,何须他大费周章亲自归还?
沈映蓉压下心中的怪异,感谢道:“萧四爷有心了。”
她原不想承认是自己的物什,却又怕等会儿出去解释不清,便接下了。
“若四爷没有其他吩咐,我便先回了。”
萧煜点头。
沈映蓉不作逗留,转身就走。
萧煜忽地问道:“不知今日吴夫人游园可尽兴?”
沈映蓉顿住身形,扭头看他。
四目相对。
少年郎目光灼灼,眼底的侵犯昭然若揭。
沈映蓉微微蹙眉,应答道:“得四爷款待,我夫妇自是尽兴。”
萧煜微微一笑,露出人畜无害的表情,“尽兴就好。”
沈映蓉一刻都不想停留,自顾出去了。
萧煜望着她打起门帘出去的背影,唇角微勾。
他慢吞吞从袖袋里取出珠花,轻轻嗅了嗅,那珠花上仿佛还残留着某种气息,引诱他抛却道德底线。
吴夫人。
她提醒他称呼她吴夫人。
啧,真是一个多疑又敏感的女人。
好像被她发觉了呢。
萧煜垂首睇手中的珠花,喉结滚动,眼睫遮挡了胸中见不得人的欲望。
越是无法触碰的东西,他就越想去触碰,谁叫他天生反骨呢?
走出院子的沈映蓉面色平静,魏氏并未看出异常,只道:“好端端的,甄嬷嬷找娘子作甚?”
沈映蓉把饰盒塞进她手里,解释说:“上次在岩山寺我不是丢了一朵珠花吗,被她家主子捡到了,差她物归原主。”
魏氏轻轻的“哦”了一声,打开饰盒看了看,还真是丢的那朵。
当时她并未起疑偏厅里的人压根就不是甄氏,旁边的沈映蓉则心不在焉。
一个男人,要在什么情况下才会借着归还物什私下相邀呢?
沈映蓉是成年女性,且还嫁过人,自然知道男女之间的那点事。
细细回想与萧煜见面的过往,清溪潭投壶较量,岩山寺巧遇求签,用马参的画换取《荷戏》,以及今日私下相邀归还珠花,看似符合礼数,实则经不起细细推敲。
种种行为告诉她,那纨绔子弟是危险的。
想到他来宜州的原因,沈映蓉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回到吴阅休息的院子,沈方哲父子俩也在。
沈映蓉收起心中的疑虑,问道:“爹可把王县令打发了?”
沈方哲点头,说道:“今日致远吃了不少酒,兴许是烦闷。”
沈映蓉心中有所猜测,试探道:“可是王县令让他不痛快了?”
沈方哲:“听致远说衙门里缺人手,河务的差事调派不周,幸亏萧家差了十多人过去帮衬,解了围。”
听了缘由,沈映蓉没有吭声。
相较而言,她无比满足目前的生活状态。
娘家离得近,能相互照应;公婆开明易相处,家境殷实,只要不无端挥霍,一家子吃穿不愁。
她是个很懂得知足的人,也不贪心,更不喜欢把希望寄托到旁人身上,不会鞭笞着丈夫飞黄腾达求荣,因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活法。
然而这种处事态度在吴阅看来是妇人之见,短浅。
每每提及,夫妻都会很有默契回避,因为谁也无法说服谁。
想到吴阅的执念,沈映蓉一时有些发愁。
她曾劝过他数次,实在受不了王县令就把衙门的差事辞了。
他有举人身份,不至于受这份窝囊气,偏偏一根筋非得跟自己过不去。
沈方哲也心事重重,语重心长道:“惠娘多开解着些,这些年致远也不容易。”
沈映蓉道:“女儿明白,他就是在跟自己较劲儿,非得钻牛角尖。
“有些事情强求不得,需天时地利人和方能促成,我开解过好些次,可他认为我是妇人之见,每每提及,总是鸡同鸭讲。
“入仕已经成为了他的执念,就跟着了魔似的,一门心思钻营。
“我有时候看他劳累,既心疼又无奈,帮不上分毫。”
沈方哲:“男儿自当以前程为重,致远的上进心极其难得,惠娘多担待着些,等熬过这道坎儿,以后就顺遂了。”
沈映蓉:“女儿晓得,就是看到他的傲骨被磨平,不免难受。”
沈方哲:“你夫妻二人只要齐心协力,日后致远定不会叫你失望。”
沈映蓉颇觉无奈,“女儿不求荣华,就心疼他既要应付会试,还得劳心费力跑衙门,时日长了,身子累垮了得不偿失。”
沈方哲叹了口气,“男儿不易啊,致远也是为了这个家。”
沈映蓉不再应答,因为自家父亲也是这般,为了撑起这个家,仅仅止步于秀才便放弃了。
当年为了养育子女,放弃了科举这条路,做起了教书先生养家糊口。
提起男儿不易,沈映蓉心中不是滋味。
时代把女郎们圈在了后院的一方天地,她无法挣脱那道束缚,更无法像男儿那样闯出去。
晚些时候吴阅醒来,见沈映蓉坐在床沿发呆,喊道:“惠娘?”
听到他的声音,沈映蓉回过神儿。
吴阅问道:“你怎么了?”
沈映蓉撇嘴道:“不痛快。”
吴阅坐起身,“怎么?”
沈映蓉:“爹说你很不容易。”
吴阅失笑,仿佛知道了什么,反过来安慰她,“官场上形形色色什么人都有,若想在那条路上走,自要圆滑着些,这点磋磨算不得什么,你不必烦心。”
沈映蓉看着他,严肃问道:“那郎君的性子可有被官场磨圆滑?”
吴阅想了想,认真回答道:“还差一半。”
沈映蓉:“一定很疼。”
这话直击灵魂。
吴阅一时答不出话来。
沈映蓉主动抱他,不大痛快道:“把棱角磨平,郎君一定很疼,惠娘心疼郎君不易,还请郎君善待自己。”
吴阅内心触动,他轻轻拥她入怀,喉头发堵道:“得此贤妻,夫复何求。”
忽听外头传来冯云朝的声音,叫他们去马场看赛马。
沈映蓉原不想去,吴阅却有兴致,经过方才的开解他的心情好了许多。
沈旭也对赛马兴致勃勃,于是几人一同过去观热闹。
此刻马场看台上聚了不少人,今日阴天,凉风习习,最适宜赛马。
在场的多数都是有家底声望的,君子六艺自不在话下。
年轻男儿们组队参加比赛,谁若率先夺得锦旗折返回来,t便是胜者,并且还有奖赏。
沈映蓉一行人过来时赛马已经拉开了序幕。
阵阵擂鼓声中,马场上的五组男儿们御马飞奔,纷纷朝锦旗方向冲去。
围观的众人看得热血沸腾,无不拍掌叫好。
马背上的萧煜同萧六郎合作夺旗,两人一身劲装,伏在马背上风驰电掣。
大雍尚武,看着那些擅骑射的儿郎在马场上竞技,沈旭血气翻涌,恨不得自己也有那般本事去驰骋争夺。
看台上的萧三郎呐喊,叫嚷道:“六郎,你可莫要拖四郎后腿!”
冯云朝吹口哨助兴,远远传来萧六郎骂骂咧咧的声音。
阵阵清风拂过,吹得马场里的旗帜猎猎作响。
那面艳红锦旗迎风飞扬,等待前来抢夺的男儿们一展风姿。
五组人马你追我赶,用红黄蓝绿青绸缎捆绑在腰间,区分敌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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