渝欢—— by姜厌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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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执深吸一口气,“他给你的,我也可以给你。我会进秦氏工作,一步步爬到最上面,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
言欢不忙着否定,懒懒反问了句:“那你知道我想要的是什么吗?”
秦执第一反应是:报仇。
看穿他的想法,言欢笑了声:“我们确实算青梅竹马,从小到大,我和你在一起的时间,远远比我和三哥在一起的时间久,你也远比他在一些生活习惯上了解我。”
“你知道我喜欢吃什么,知道我习惯几点睡,知道我爱逛哪些地方,可是,你又有多少次将你对我的了解付诸于行动?说到底,这些也不过是浮于表面的了解,你从来没有想要真正去认识、触碰我的灵魂,相反,你只会将你的喜欢套用在我身上,用你的个性去束缚我的性格。”
他明知道她不爱吃刺身、寿司,却总是带她去他自以为不错的日料店。
他追求刺激,追求各类极限运动,却在明知道她有恐高症的情况下,不管不顾地带她去蹦极,她不愿意,甩了冷脸给他看,他就回以更冷漠的眼神,将她撂在半路。
那年她十六岁,一个人在冷清的郊外游荡,好在她等来了梁沂洲。
意外深处泥潭的少女们总会幻想某一天能迎来拯救自己的英雄,但这是言欢一向嗤之以鼻的。
除了父母和哥哥外,她在其余感情上一直冷静自持得过分,极其讨厌依附旁人。
可当那天砰砰的心跳声敲响她耳膜后,她恍惚意识到自己不过也是个俗人。
那是她第一次对梁沂洲动心,可却不是她第一次对人动心。
言欢把话摊开了说:“虽然你不够了解我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但刚才你的想法不算错,只是我这人很贪心,鱼和熊掌一个都舍弃不了……所以,我不单要报仇,恢复自己以前的风光,我还想要很多很多的爱,独一无二
的爱。”
秦执听明白她的意思,但他不认同爱存在着优劣和偏颇之分,“说白了,你就是不相信我爱你。”
言欢摇了摇头,“我相信你爱我,但我不相信的是你的爱能给我带来任何有实际效用的东西,比如稳定的情绪价值,又或者能把心脏捂得暖暖的安全感。这些都不是你能做到的,加重我的患得患失和对周围人的敌视才是你爱里藏着的伤人利器。”
“高中那会,很多人追你,就算你不喜欢她们,也不打算和她们交往,但只要她们邀请你,吃饭也好,看电影也罢,你都不会拒绝。”
她别开脸,看向一旁的灯柱,就为了那点光亮,飞蛾猛地扎进火海,连命都不要了,真愚蠢。
“是不是只要你认为你在和她们来往时,管好了自己的手脚,只要你心里想的一直都是我,这些来往根本就不算什么事?”
认清一个人后,他的心理自然会变得很好剖析,现在的秦执在她面前,连赤|身|裸|体都算不上了。
“你还自负地认为凭借我们十几年的感情,就算你真的稍稍犯了点男人都会犯的错误,我也会乖乖在原地等你回头是岸。”
秦执喉结剧烈滚动了下,“我说过,我没有碰过他们任何一个人。”
他根本找不到重点,言欢不想听,自顾自往下接:“你太高估我的度量,我从来不是一个只会乖乖站在原地等待爱自己上门的人……换句话说,你不是皇帝,我也不想当什么皇后娘娘,正宫的大度我不需要,我更不打算活成你爱情里的苦行僧。”
她是个占有欲很强的人,她爱的人,不管是过去还是现在,只要她出现的时候,他就只能看向她一个人。
言欢开始不耐烦了,突然加快语速,“秦执,你给我听明白了,你的软弱、自大、把握不准的分寸感才是我们之间不可能在一起的最大问题,和三哥没有任何关系。就算没有三哥,我也不能和你有什么——哪怕在这世界上第一个让我心动的人是你。”
最后一句,杀人诛心。
秦执被当头一棒,不可置信取代他所有的情绪,凭着本能,他紧紧攥住她的手腕,肌肤与掌心间包着一条手链,男人的力道越重,手链嵌得越紧,传来痛感也越清晰。
“你刚才说什么?”
言欢没有逃避这个问题,“我对你动心过。”
虽然只有一次,也足以让她差点就喜欢上了他,意气风发叫她公主的天之骄子,谁不会心动?
“偏偏那天下午,你就和其他女生一起去看电影了。”
她口吻嘲弄,“你怪不了别人的,是你一步步把我越推越远的。”
秦执顶着如雷的心跳声,着急忙慌道:“如果我以后只看向你一个人——”
言欢冷冷淡淡地打断:“太晚了。”
她看向他,“其实我们都知道,我们早就回不到过去了。”
“你从小得到的东西太多,总是觉得不管你做错了什么,不管你伤害的那个人是谁,对方都会再给你一次机会。”
“别人或许是这样,但我这人小气,给不起第二次机会,更不可能让你用你手里的那把枪反反复复地杀死我。”
空气安静了会。
僵持的氛围有增无减,是风吹不散的。
即便被说到这份上,秦执还是没有彻底放弃,他也知道自己今天过分自甘自堕,可被逼到绝路上的人管不了这么多,多种复杂情绪参杂在一起,他开始语无伦次,聊起他们过去的温情,还第一次同她坦白起了自己背地里的付出。
言欢默默听着,等他说完才来了句:“所以你是在怪我有眼无珠,看不到你的付出吗?还是在指责我不识趣,明明都对我这么好了,我却总是不领情?”
“我不是这意思。”
言欢已经不在乎他究竟什么意思,“怪不得你每次对我'好'完后,态度都会变得格外冷淡。”
用他自以为的真情去触碰她的心,稍稍一碰壁,得不到她正面的反馈,就退避三舍,如同躲洪水猛兽一般,事后又百般给自己的懦弱找借口,指责她不识好歹。
“秦执,自我感动可以,但别把自己骗进去了,你爱我,但远没有你自己想象中的那么爱我。”
言欢暗暗吸了口气,“直到现在,你都不愿意承认自己的胆小懦弱,只顾着从别人身上找到自己不幸的原因。”
“一面又想要的太多,偏偏没那能力拥有,到最后连自己原本拥有的也全都失去了。”
“在没有实力、主导不了自己人生的情况下,做人可不能既要又要。”
她知道自己以目前的能力,没法达成一口气达成自己真正的目标,所以才会一步一步拆分细化。
比如在和梁沂洲的婚姻上,显而易见,短时间内她无法得到他的爱,只能先通过确定关系来获取更多朝夕相处的时间。
而这就是她和秦执间最大的区别。
言欢抿了下唇,一抬起眼皮,就和秦执目光撞上,离散的魂归拢,对刚才的话题来了句总结:“我们都是自私的,不会为了对方委曲求全,和你不同的是,我身单力薄,没你那么多精力可供自己折腾,自然也没有勇气和力气要去扶住一个随时都可能倒下的你。”
秦执那点不成熟的喜欢,随着他对她怨怼的不断加深,渐渐变成躯壳里的阑尾,只要不病变,只要感受不到痛楚,就不会有人想着大费周章去切除。
可是该切除的东西还是得切除。
今天也总算能切干净了。
秦执大脑出现负荷过重后的空白,耳边滋滋的电流声烦不胜烦,他尝试着甩开,最后成功了,也彻底把其他所有杂音和从她身上传出来的声音甩开,等到他从迷茫中抽身而退,她已经离自己隔了近五米。
他无意识地抛出了一个问题,“你喜欢梁沂洲这事,我都能看出来,他这么精通算计、擅长拿捏人心的人又怎么可能看不出来?”
这问题无疑脱离先前谈论话题的中心,却把言欢问住了。
是啊,他都能看出来的秘密,梁沂洲这么聪明的人为什么毫不知情?
真的应证了那句“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吗?
梁沂洲又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在她面前失去玩世不恭的姿态,只剩下了克己复礼?
以前的三哥明明不是这样的。
后来那一整天,言欢都心不在焉的。
她将过去自己和梁沂洲相处的画面在脑子里反刍了一遍又一遍,还是找不出任何蛛丝马迹可以作证他究竟是不是在揣着明白装糊涂。
说白了,她那点小聪明根本看不透他,至于他又是怎么看待自己的,她问不出口。
乱七八糟的思绪勾缠在一起,连时间过去多久都不知道,浸在水里的肌肤都被泡到发白,忽然她听见浴室门被人敲了几下,男人微哑的嗓音传来,叫她的名字。
她嗯了声,怕他听不见,又说:“我在,怎么了?”
“已经四十分钟了。”
隔着门的缘故,梁沂洲的声音越听越闷,言欢还听出了别的意思:怕她泡出什么意外。
“马上出来。”
言欢擦干身体,穿上睡裙,片刻又脱下,换了件真丝睡袍披在赤|裸的肌肤外,裹挟着蒙蒙的水汽离开浴室,意外发现梁沂洲就站在离磨砂玻璃门不到两米的地方,两个人的视线撞了个正着,她做足戏,避开,他却直勾勾地缠绕过去。
这是第一次,有点奇怪。
就在她准备开口前,他平静地上前两步,伸出手,将她不小心勾到门把上的腰带取下,避免一场让人面红耳赤的走光。
出乎意外的走向,言欢稍稍愣了下,等人从身侧经过,她慢腾腾地扭过头,对上他被挺阔的后背,往下看,是被西装裤包裹
住的两条腿,黑色一衬,修长瘦直。
她忍不住想,如果刚才的情况一模一样发生在他身上,她是绝对不会提醒他的。
毕竟她早就想拽下他全身的包装了。
梁沂洲今晚的澡洗得比平时久,洗完也没有直接回卧室,在书房待了两小时,那会言欢还没睡,靠在床头看书,从素白封面看,不是上次那本。
梁沂洲压下卡在胸腔的无名气流,掀开被子,淡声问:“明天下午有没有时间?”
言欢眨眨眼睛,说有,然后问他怎么了。
“去趟天街苑见见爸妈,”他顿了顿,“可能还要住一晚上。”
“好,我明天上午再整理行李。”
梁沂洲嗯了声,“明天下午不用等我,让老陈先送你去。”
言欢一愣,“就我一个人去?”
“害怕?”她这呆滞的模样看着意外有趣,梁沂洲的情绪忽然明快不少。
又不是没去过,有什么好怕的?
只不过以前是以表外甥女的身份去的,现在变成儿媳妇,多多少少会觉得不自在。
言欢正要开口,被梁沂洲截断:“我有事要处理,见完面,我就去天街苑。”
言欢温吞地应了声好,换成平趴的姿势,脸颊上的肉被压成圆鼓鼓的形状,远看像个仓鼠,刚吹洗完的发梢蓬松,整个人看上去都是柔软的,让人想亲。
梁沂洲收回视线的前一秒,她突然扭过头,双眸清亮,用笑意掩盖试探,“三哥,你还记得十六岁时的我吗?”
他被问住了,视线也就这样定格了,六年过去,她在外形上其实看不出太大变化,只是少了些青涩和稚气,胶原蛋白依旧充足的一张脸,一颦一笑间会多出介于少女和成年女人间妩媚的气质。
至于心态和某些行事作风,看着像变了,傲然的芯却还是那样。
他轻轻摇摇头,“和以前一样。”
言欢对这个答案说不上满不满意,只觉寡淡,没意思,她往下说:“可他们都说我变了不少,变得更加不讨喜了。”
梁沂洲城墙高筑,完全没被她套住话,“谁说的?”
“一些乱七八糟的人。”
“既然是乱七八糟的人,说出来的话也是乱七八糟的,你没必要放在心上。”
还真是刀枪不入,言欢心里一阵好笑,脸上也在笑,视线还是不躲不闪地迎着梁沂洲。
她知道自己的优势,向来也擅长引用,尤其是她的这双眼,只要她有心,就可以往里塞进去无数情绪,比如在和他单独相处时,她会将分寸拿捏得极好。
小女生的羞赧多一分容易变成讨好和低声下气的取悦,少一分就会变成冷情和过度自傲,在她这儿,是恰到好处的骄矜。
但她也知道,欲擒故纵的次数玩太多,又或者每次持续的时间太长,就是过犹不及。
几秒后,等到空气里的引线快要被点燃前,言欢将脸转了回去,切换成最容易入睡的姿势。
梁沂洲关了灯,不知道过了多久,耳边传来均匀的呼吸声,他侧目看去,黑暗中的轮廓模糊又清晰。
他没忍住伸手,轻轻碰了下她的耳垂,然后是她柔软的嘴唇。
这是儿子儿媳婚后第一次来家里,梁品霖特地花重金请来北城最厉害的几位名家私厨,做的全是耳熟能详的家常菜。
都是被餐桌礼仪教育着长大的,这顿饭吃得很安静。
叶卿和梁品霖感情好归好,但一个月内也会分房睡个三五天,饭后,叶卿将刚洗完澡的言欢叫到自己的独立卧室,面积和主卧没得比,风格也简约,除了一张双人沙发和一米五宽的床外看不到其他家具。
比起下午多年未见的生分,叶卿的态度变得亲切熟稔很多,轻柔的声线扯起家常时,就像春风掠过心田,让言欢倍感舒服。
说到一半时,叶卿突然顿住,拍了拍自己的大腿,“又又躺上来吧,我给你揉揉太阳穴,放松一下。”
言欢本来想说自己并不紧张,看见她含笑的眉眼,实在不忍心拂了她的好意,于是脱下拖鞋,乖乖躺了上去。
叶卿说:“小时候我很喜欢这么躺在表姐怀里,直到现在,我还是觉得她的怀抱最温暖。”
言欢心口一滞,“妈妈以前是个什么样的人?”
“你妈妈是个很温柔的人,好像从来不会生气一样,什么糟心事她都能包容。”
言欢笑弯眼睛,带着几分自我埋汰,“那她和我完全不一样。”
叶卿也笑,片刻摇了摇头,“这样温柔的性子也是在遇到你爸爸之前了。”
说来也奇怪,明明都是好脾气的人,怎么两个人一见面,就闹得鸡飞狗跳的。
言欢咯咯笑个不停,“所以我是火星撞地球的产物?”
想到言叙钦,她笑容短暂地僵了下,“哥哥和我也不一样,他和爸爸妈妈也好不一样的。”
叶卿摸了摸她脑袋,眼皮垂落,掩下里面翻涌的情绪,轻声说:“这世界上的人每一个都是独一无二的,又又,你现在这样就很好,你爸妈,还有你哥哥看到会开心的。”
言欢挤出点弧度,故作轻松道:“可是他们都看不到了呀。”
叶卿没搭话,在心里叹了声气,再次开口时,聊的还是表姐年少时的趣事。
关于父母的记忆远比哥哥来得遥远而陌生,言欢津津有味地听着,听到最后,眼眶通红,舍不得和脑海中浮现出的虚假画面告别,用恳求的口吻道:“姨——”
她顿了两秒,改口叫了声“妈”,“你再和我多讲讲他们吧。”
“好。”
等叶卿的记忆尽数被掏空,言欢鬼使神差地问了句:“您知道爸爸妈妈为什么要把在言氏的股份全都转给我吗?”
梁沂洲以为梁品霖把自己叫到书房,为的是工作上的事,哪知一开口就是再家常不过的话腔,“你和又又都结婚了,她怎么还叫你三哥?”
饭桌上梁品霖就想提了,但最后被叶卿的一个眼神制止住。
梁沂洲不以为意,“一个称呼而已,她喜欢,就让她叫吧。”
当事人都这么说,梁品霖没必要再逮着这事不放,索性随他们去,转头开始聊起正事:“你最近好像跟秦家人走得很近。”
“您说的是大的还是小的?”
“夺了位的那个。”
即便已经从名利漩涡中抽出了身,梁品霖对北城涌动的暗潮还是了如指掌,当然抛开他自身的敏锐,“旁观者清”起到的作用也占了一部分。
梁沂洲点头承认:“有生意上的事要谈。”
“和汽车有关?”
“是。”
“我记得你上次出国,谈的也是这生意。”
“是,但没谈拢。”
“因为智能驾驶?”
梁沂洲点头,“新锐那边的智驾技术还处于初步发展阶段,我没那么多耐心得他们步上正轨。”
梁品霖不赞同,“新锐是国外首屈一指的电车品牌,就算智驾技术没达到你的期待值,在其他技术上领先国内一截,这头肥羊梁氏应该吞下,而不是因你的一意孤行顾此失彼。”
谈起工作上的事,梁品霖的口吻严肃到不容置喙,梁沂洲和他如出一辙,略显刻薄,一点父子情分不讲,“我也是人,是人就会顾此失彼,您要是不满意我的做法,就回集团亲自下达指令。”
梁品霖叹了声气,心说也不知道像谁,这么拗。
半分钟的寂静后,他稍微放软语气,“新锐给不了你想要的,秦隐能给你?”
“目前还不好说。”
“上回那个呢?”
最近见过的人太多,梁沂洲不知道他说的哪个。
梁品霖说:“我朋友儿子,约你去锦瑟谈事的那个,听说你们要合作了。”
梁沂洲嘲讽一笑,“没有这回事。”
那人赌徒心理,当初被梁沂洲毫无余地地拒绝后,选择剑走偏锋,放话声称自己已经和梁三见过几面,合作基本谈拢,不日将正式签约。
传得还挺像一回事,不少人信以为真,以至
于这波胆大妄为的狐假虎威,最后还真让他捞到不少投资。
类似上不了台面的手段,梁沂洲早已见怪不怪,也不计较自己是被利用了——下位圈无关紧要的人和事,没必要浪费时间去计较。
梁品霖沉吟几秒,试探性地问道:“你这么执着于智驾,是不是因为阿叙那小子?他死于智驾系统意外,你就想借工作调查他的车祸,要是最后查出来他真是被人害的,那你还想替他报仇?”
梁沂洲轻哂,“不提我有没有资格替他报仇,都过去这么多年,我这冲动早就淡了,现在想要的也只有一样东西。”
言叙钦的死就像锦绣华裳上落的虱子,不剔除,肌肤就慢慢生脓溃烂,至于剔除的办法,很简单,比起再次掀起一场腥风血雨,替他讨回一个公道,不如找到真相。
是意外,还是人为设计的,总要有个答案。
梁沂洲淡着神色说:“阿叙就死在我和言欢面前,死的时候,人都被撞变形了,身上没有一块皮肤是好的,当时言欢还问我'那不是哥哥对吗',我都没法回答她……”
梁品霖张了张嘴,没来得及说什么,梁沂洲继续说:”车祸到现在,我已经模糊了阿叙的长相,可讽刺的是,这幅画面就和刻在我脑子里一样,怎么也忘不了,还能一比一复制进我的梦里。”
他抿直唇线,“找到真相,不仅能给言欢一个交代,还能让我活得轻松些。”
梁品霖的声音从背后传来,“你连真相一角都没窥探到,又怎么知道完整的真相就是你想要的?”
梁沂洲折返回客房时,没见到言欢身影,以为她还在叶卿卧室,就先去洗了澡,又去三楼露台抽了根烟,一来一去磨蹭近半小时,客房还是空无一人,他去找叶卿。
叶卿诧异:“又又早就回去了。”
梁沂洲一滞,“她不在房间。”
“会不会在花园吹风?”
梁沂洲不答反问:“您找她说什么了?”
叶卿从他稍稍发紧的声线里听出责怪的意思,顿了顿,“聊了些她父母过去的事。”
她迟疑了下,补充道:“最后提到了阿叙。”
梁沂洲把门带上直接去了花园,那处只有被风吹到影影绰绰的枝叶,他快步回到客厅,问遍佣人也都说没看到人。
活生生的一个人,就和凭空消失一样,发去的消息也全都石沉大海。
去保安室调监控的时候,梁沂洲又点上一跟烟,出了会神,烟灰扑簌簌地往下掉,一半掉到脚尖,烟草化成的雾钻进胸腔,把莫名其妙空了一小块的心脏呛到上气不接下气。
不过也只有那么两秒,他恢复正常状态,随即监控视频里出现言欢的身影,证实她进了客房后没再出来。
梁沂洲想起言叙钦提起过一件事,每次难过到极点时,言欢总喜欢把自己藏进衣柜里,用木质香掩盖自己身上的气息,仿佛所有的负面情绪都会随存在感的减弱而消失。
监控还在持续不断地播放,看监控的人已经消失在走廊尽头。
五分钟的路程被梁沂洲压缩成一半,他直奔衣帽间,一扇扇地打开,终于在最里面发现了瘦瘦单单的女孩,头埋在膝盖里,光亮侵占阴暗视线后,她才慢吞吞地抬起脑袋。
脸上还是干燥的,但眼圈一片通红,心里似乎已经在流泪了。
梁沂洲弓下腰,将人从狭窄的空间里捞出来,缓慢挪到床上,撩开她湿漉漉的碎发,让那双慢慢浸上水光的眼完全显露出来。
另一只手还搭在她腰间,虚扣着,但依旧能比出纤细的弧度,他潮热的指尖偶尔触碰到她柔软的肌肤,上面似乎有一道流畅的弧线。
他从不趁人之危,只是这一刻实在难以自持,想抱她亲她,任由心脏那处对一个人的需求和渴望泛滥,凝固成欲望倾泻时扭曲的快感。
于是,第一个吻落在她的额头上。
然后是她的眼睛、鼻子。
嘴唇那处的吻被她的眼泪打断。
足够猝不及防,也顺势将他心里那头失控的兽关回囚牢,他用指腹抹去她的泪,“别哭了,我不亲就是了。”
言欢一个劲摇头,“不是这样,我只是——”
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茫然脆弱和悲哀顺着她的眼泪无遮无掩地流露出来。
“三哥,我回不去了。”
好不容易止住哭腔,嗓音还是断断续续的,“我刚才问了表姨,爸爸妈妈立遗嘱的时候为什么要把股份都留给我。”
梁沂洲手上动作没停,用哄小孩一样的语气问:“她怎么说的?”
“她说,因为我是他们最宝贝的公主。”
言欢也说不出自己的情绪为何会经历一个急转直下的阶段,直到现在都还在谷底沉着,或许是太过遥远的记忆击中柔软的心房,也或许是因为自己违背父母的意愿和期待后产生了愧怍之情。
他们给了她能给出的最大保障,愿她一生安然无虞,喜乐顺遂,可这份保障却被旁人反复利用,搓磨成肮脏的利益陪葬品。
而她则以自身为饵,赋予陪葬品另外的价值,然后一头扎进那混乱不堪的名利场中。
未来她要做的不仅仅是洗牌,而是踩上一具具血肉之躯,去看言家那顶端的风景,最后再拉着言庭越坠入万丈深渊。
她不知道自己最后能不能安然无恙,能确定的是,等到那时,她不可能再当回父母记忆里的小公主,只会是染上一身血腥的刽子手。
她是真的不可能再回到过去了。
“三哥,我喜欢这里。”
言欢紧紧环住梁沂洲的腰,将脸埋了上去,轻声说:“这里比言家温暖。”
梁沂洲换了个姿势,顺便也帮她调整,两个人侧躺着,双目相对,“以后你想来,我就带你过来。”
他的手又抬了起来,抹上她的眼角。
言欢迷蒙的视线紧随而去。
他的手指看着修长又漂亮,让人难以想象在欢爱时,它会沾染上什么样的低俗污秽。
人在情绪大开大合的时候,总想做点荒唐事。
不可避免的,她又想起几天前那次失控后的接吻,真费劲,感觉舌头都要被他勾走了,和蜻蜓点水的触碰完全不一样。
言欢心跳加速,放在被子里手扯了扯他的睡衣下摆,叫他,然后说:“三哥,你能不能再吻我?一下就好。”
如果可以,她其实还想再碰碰他,更深入的。
以他们现在的合法身份,只要不伤害到她,梁沂洲做什么都是不会也不该受人指摘的。
但他没有过于放纵自己,而是先凑近,盯住她的眼睛看了好一会,等到欲望膨胀到一个程度时,低下头,在她唇角轻啄。
内心的躁动感却并未因此得到消减,相反他想要的更多了,他用他的呼吸代替他的唇在她面颊、颈侧打转。
他的纽扣不知道什么时候散了两粒,露出大片胸前大片肌肤,肤色比言欢认识的所有男人都要白。
“三哥。”言欢不受控地呢喃。
情动时的一声,扑进耳朵里,就像一股电流,顺着梁沂洲的尾椎骨,一路向上直达大脑,他的眼睛红了些,随即落下的吻也变得蛮横不少。
就在两人之间的空气寥寥无几时,梁沂洲突然退出些距离,揉了揉言欢脑袋,“我就在这儿,你好好睡一觉。”
言欢愣了两秒, 第一次蹦出一个想法:传闻中不近女色的梁三该不会是……不行?
言欢的情绪来得突然,消失得也快,被拥着睡了一夜后,第二天又像无事发生过一样。
奈何大哭过一场,眼睛红肿,布着瘆人的血丝,用冰块冷敷才缓解了些,叶卿观察细腻,第一时间察觉到,结合昨晚梁沂洲着急忙慌找人的行为,误以为自己说错了什么话,心生愧疚。
言欢早就掌握了哄长辈的陈词滥调,可对着真心替自己着想的人,她想活得稍微真实些,至少得把自己从做戏中拉回现实,于是那些客
套尽数被她咽回肚子里。
离开前她说:“妈,下回来你再给我讲讲别的事吧,什么都好。”
叶卿这才舒了口气。
梁沂洲一大早就去公司,所以言欢是一个人回的富力山,路上她收到言家管家的电话,要她晚上来一趟老宅。
一回生二回熟,第三回 就是心知肚明和心照不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