渝欢—— by姜厌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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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宏终于察觉到不对劲的地方,突地一顿,“你一个劲地往那儿看什么?怎么,那里有你的救世主?”
明月似笑非笑,心说是不是我的救世主不好说,但你要去招惹她,就是给自己求一道催命符。
徐宏没猜出她的所思所想,一面烦她目中无人的态度,心里更恼火了。
梁三有资本,可以傲,她一个戏子搁这傲什么?
要真这么傲了,她今天就不该来。
徐宏耐心彻底告罄,直接掐住明月的下颌,用力箍住,另一只手胡乱往她嘴里灌酒,一半倒在衣服上,明月胸前大片肌肤被浸湿,还有一半呛的明月喉管发紧,咳嗽连连。
这圈子里的人习惯享受恭维,很多东西不需要他们亲自去争去抢,只管气定神闲地坐着,等待资源自动送上门,然后再当回挑剔者,精挑细选出自己最中意的。对谁有再大的不满和蔑视,他们只会在私底下议论、埋汰上几句,表面继续维持和谐,以显现出自己良好的教养。
像徐宏这样面目可憎、非要当场不依不饶让人难堪的占极少数,言欢今天算是领教了,心头涌上一股厌恶,恨不得现在就拿出身份压他,好让他原地消失。
明月只让自己来林间居,却没说要做什么,也就意味着,言欢这会就算无视她的狼狈,她也没法怪罪自己失职。
迟疑差不多五秒,言欢还是决定当那只出头鸟,隔着近五米的距离,踢了一个酒瓶过去,力道和角度拿捏得精准,恰好被徐宏的鞋子拦截。
徐宏垂眼看去,“谁丢过来的?”
没人回应,周围的女伴更是大气不敢出。
他恶狠狠地将酒瓶踹到一边,砰的一声重响后,视线逡巡一周,停在一戴黑色棒球帽的女人身上,记得没错的话,明月刚才看的就是她在的方向。
“你谁?”
言欢没搭理他,准确来说是没听到。
徐宏让人停了音乐,扬着嗓门问:“这谁带来的,也不看什么场合,穿得这么寒酸。”
直白的目光上下审视言欢一阵后,忽然笑了,“你这身段看着不错,跳舞的?”
这句言欢听到了,她起身,径直走到明月跟前,视线锁住的也是明月,“你要在这儿待多久?”
她没带包,兜里只有手机,手里的纸巾是来之前在桌几上抽的。
明月接过,往领口擦了擦,故意把话茬丢到徐宏那儿,“徐少,这酒我也算喝了,请问能走了吗?”
“走,你想走哪去?”梗多面肥+V一3五八八四五111零
徐宏刚才差点就用一句“行了,你走,她留下”应下,想想还是不甘心,这清高的月亮,他今晚势必要摘下,至于这突然出现的女人——
“你来跳段舞助助兴,要是跳好了,没准就让你走。”
“跳舞?”言欢怀疑自己听错了。
徐宏愤怒消散些,兴味满满地看着她,“什么舞都行,当然最好是脱|衣|舞。”
言欢越听越荒唐,伸手抬高了帽檐,露出一双聚不齐任何情绪的眼睛。
一旁还在思忖梁沂洲那番交代到底是何用意的赵泽正拿着手机敲敲打打,顺便问了句梁沂洲是不是不回来了,还没发送,余光打眼到言欢那张白到发冷的脸,一愣,夸张地喊了声:“言欢妹妹,你怎么过来了?”
捉奸来的?
啊呸,阿洲又没犯事儿,来捉什么奸?
徐宏听愣了,一脸呆滞地在唇齿间碾压这个名字,“言、欢?”
知道这名字的人齐刷刷安静下来。
赵泽脚步一顿,挑眉看他,“鼎鼎有名的言大小姐你不认识?”
他把时间往后退了两分钟,回忆起什么后,乐了,“等会,你刚才是不是说要给她好看来着?”
让言大小姐跳艳舞,和要她好看没差别。
这种情况下徐宏只能选择装傻充愣,“您别逗我了,我哪有这胆子?”
赵泽看热闹不嫌事大,意味深长地笑了声,“这可不是只有我一个人听见,是吧言欢妹妹?”
言欢见他一副吊儿郎当的姿态,嫌弃地挪开视线,意外对上他握在掌心的手机,屏幕上显示的
是梁沂洲的名字,至于他们具体发了什么,她没看清。
察觉到她的注视,赵泽了然一笑,同时不忘蹬开满脸讨好之色的徐宏,旁若无人地同她聊起来,“我是在跟阿洲聊天呢,你要是早十分钟来,没准还能碰到他。”
回想起进门时包间群魔乱舞的淫|乱画面,言欢胸口有些闷,“三哥也来这儿了?他自己要来的,还是你拉他过来的?”
赵泽不敢惹她生气,于是装聋作哑地屏蔽了这两个问题,见她表情越来越难看,才不动声色地往后挪几步,腾出距离后来了句贼喊捉贼般的反问:“言欢妹妹,你怎么来这种地方了?”
言欢知道他在转移视线,但没点破,顺着他的话看向沙发一角狼狈却不失光彩的女人,“当然是来找朋友的,不然和你们男人一样,来这种乌烟瘴气的地方寻欢作乐?”
徐宏率先揪住那俩关键字,“言大小姐和谁是朋友?”
她冷冷抬眼,“刚才被你灌了酒的那个。”
言欢从一开始就知道自己被明月利用了,但她不反感这种利用。
她也承认自己有些双标,男人利用身边一切可以利用的资源在她看来是阴险狡诈又歹毒,但女人耍起手段,那就是聪明、擅长审时度势,总而言之全是经她自我意识美化后的迷人魅力。
明月身上就有这样的魅力,所以她不讨厌她,这声“朋友”算是她单方面的想法和态度,变相地将人划分到自己阵营里去,全当提醒徐宏这样的二流子别再去招惹。
向来看不起的人非但没能被自己踩在脚底,反而成了在高处仰望自己的人,换做谁,心里都不好受。
徐宏分外难堪,眼珠子还滴溜溜转着,明摆着藏了一肚子坏水,言欢没给他时间往明月身上泼,先警告他闭好自己的嘴,然后用阴凉的眼神擒住赵泽,“你不是和三哥聊着吗,那你顺便多发一条,让他过来,就说我也在这儿,有个姓徐的还让我给他跳舞来着。”
赵泽很快反应过来言欢究竟想做什么,有点担心这消息发过去一会儿不好收场,犹豫几秒,没敌过拱火看热闹的心,噼里啪啦敲下一行字,还把屏幕亮给她看。
对面的回复简单得过分,一个句号代表已阅,情绪难以捉摸。
赵泽和梁沂洲的聊天次数远比言欢多,以至于赵泽不费吹灰之力就看出对方的态度,是生气了——这人平时话就少,生起气直接没话。
赵泽忙不迭将自己择清:【可不是我带来的,是她来找人的。】
梁沂洲没再回消息。
原先坐在明月两边的男男女女都没了踪影,言欢走过去,挨着她坐下,距离拉近后,她下巴处的指痕更加明显,在灯光下无处遁形。
可见徐宏刚才用了多大的力气。
言欢随口提醒,“今晚睡觉前记得上药,不然明天的行程你是没法去的。”
明月点头,轻声说:“谢谢。”
“谢我即便已经看穿你的意图依旧心甘情愿被你利用,还是谢我狠狠替你在徐宏那儿出了口恶气?”
明月没想到她会在现场把话摊开说,无意识咬了咬唇。
言欢踢开脚边黏糊糊的纸巾,“如果是后面那个原因,先别急着谢,好戏还没开始。”
“你在等谁?”
“等我先生。”
徐宏闭了近两分钟的嘴,终于到达极限,人就和烧开的电水壶一样,象征怒火的白气腾腾往外冒,但他又不敢明目张胆地表示自己的不满,只能一边内涵明月这戏子不是什么好东西,一边恭维言大小姐婚后更加光彩照人。
废话一句句地往耳朵里扑,言欢听得浑身没劲,直到包间门被人推开,男人自带黑压压的气场,个高腿长,走出男模的T台范,黑沉的双眸映不进光亮,框住的全是她纤薄的影子。
徐宏的气瞬间卡在嗓子里,上不去又下不来,胀得满脸通红。
明月以局外人的姿态,终于理清这些人的关系,自然而然明白了言欢口中的“先生”是谁,她颇有眼力见地给他们腾出空间,安静充当一个无关紧要的背景板。
即便如此,梁沂洲在绕过她时,还是低低看了她一眼。
阴晴不定的一眼,像在指责自己不久前明明替她解了围,她却不识好歹,非但没有趁机脱身,还把他太太也给牵扯进来。
明月心下一凛,条件反射地去寻言欢的脸,情绪看着有些复杂,但就是不见忧虑,有人撑腰就是好。
梁沂洲步子不快不慢,但他腿长,总共迈出去十步就抵达言欢身边,言欢借这空档迅速整理好情绪,等他在身侧入座,不留一丝余地地指着徐宏开口道:“三哥,这人刚才兴冲冲地说想要表演脱|衣|舞,我们要是不让他跳,他今晚可能还睡不着觉了,那不如就让他当着这些人的面来段,顺便再录个视频,回头放到论坛上,供人好好欣赏?”
“是他想表演?”梁沂洲刮了眼在一旁皮笑肉不笑、心里直呼冤枉的赵泽。
记得没错的话,赵泽发来的消息,说的是徐宏想让言欢跳段舞。
赵泽刚想替自己澄清那消息是受人之托发的,大小姐先一步甩过来一记眼刀子,两个都不好惹,他只能选择闭嘴,过会再偷偷找个机会跑路。
言欢点点头,脸上挂着招人记恨的笑,“要不是有人拦着,这会儿估计已经脱得□□了。”
徐宏没想到以骄纵跋扈名头响亮北城的言大小姐居然是个撒谎不带草稿的主儿,脏水一桶一桶地泼来,呛得他哑口无言,好不容易理出些措辞,嗓门没来得及亮,遭人拦截,还是那位大小姐,“你还不脱?是难为情,还是在等什么人?”
梁沂洲也看过去。
他气场摆在那儿,就算一声不吭,淡淡扫去一瞥,也能让人神经紧绷。
徐宏算体会到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脚。
他要是在这节骨眼上,挺起腰杆推脱,只不准明年北城就没徐家立足之地了,可要是硬着头皮顺着他们的意思来,不用明年,今晚他就能成为全北城津津乐道的笑柄,再也抬不起头。
究竟是要脸还是不要脸,徐宏陷入两难境地。
有人帮他做出了抉择,“不就是脱衣舞吗,徐少看了这么多场,还能学不会?”
声音来自一个和徐宏不对付已久的人,显然易见就想趁这机会让他难堪。
周围的起哄声越来越大,徐宏在滔天的怒火里,忽然想明白一件事,这事或许有第三种解决方案:
与其让别人践踏自己的尊严,他倒不如装作一副乐意至极的态度,以玩乐之心亲自将脸皮踩在脚底,虽不至于博得一个放得开的美名,至少也不会落个“徐宏不堪压迫,当着众人的面跳起艳舞”的屈辱罪名。
徐宏成功将自己说服,从内而外散发出的暴戾气场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语气也是,从沉重变成轻快,甚至有些不着调,“那我就给你们表演一段?”
言欢看穿他的小聪明,嘲讽地勾起唇,徐宏解纽扣的前一秒,她先别开视线,生怕看见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梁沂洲当她还在看,凌空捂住她眼睛,“别看,脏。”
这三个字传到徐宏耳朵里,他险些被气到吐血。
梁沂洲又说:“他要是想跳,回头我找人好好监督他跳,再录个视频传到社交平台上,你没必要亲自留下来脏了自己的眼。”
言欢认可他的说法,“那就再找个时间让他跳吧,不过不用录视频,用直播的就行。”
“好。”
两人一人一句,直接敲定另一个人的生死,徐宏面如死灰。
言欢本来想把事情折腾得再厉害些,最好真的收不了场,偏偏这时接收到隔壁男人“陪你闹也闹够,我们该离开了”的眼神示意,只能不情不愿地把自己的手放进他掌心。
被他牵着走出没几步,她突然回头,悠悠然一声:“明月,你不走?”
“这就走。”
明月拿起包起身,经过徐宏,勾唇笑了声,用只有他们两人才能听到的音量说:“真可怜。”
车上的气氛有点闷。
颇有种秋后算账
的迹象。
言欢先声夺人,拿下话题主导权,“三哥今晚为什么要来林间居?”
“和赵泽有约。”
她温吞地“哦”了声,不太开心的反应,“我不是不让三哥去应酬,或者聚会,只是想要三哥在去之前能和我说一声,我好心里有个底。”
怕他不满似的,马不停蹄接上,“我知道我们只是协议结婚,我没有资格干涉你太多,但是——”
她故意不把话说完,这段过后,她惊奇地发现自己现在越来越会道德绑架了,难不成她还是个潜在的PUA大师?
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梁沂洲目光沉甸甸的,等车拐了个弯,他才抛出一句似是而非的承诺:“我知道了。”
很快又问:“来找明月?”
言欢点了下头。
“为什么要穿成这样?”梁沂洲从来没见她这副打扮,说不诧异是假的。
言欢没说是明月要求的,“为了看上去低调些。”
也不知道刚才最高调的人是谁,梁沂洲没忍住轻扯唇角。
“……”
“三哥笑什么?”
梁沂洲没回答,“把手给我。”
言欢照做。
他又说,“掌心朝上。”
她抬眸看他眼,随后将手掌翻了一百八十度,视线里很快多出一个折纸兔。
她眼睛一亮,问:“还有吗?”
梁沂洲把全部兔子都掏了出来,一一放到她手上,然后看着她再一一套到自己手指上,正好五个,她又问:“这儿有笔吗?”
梁沂洲降下隔板,问前排司机要来一支笔,言欢打开车顶灯,低下头,给兔子们画了眼睛和微笑唇,一面问:“哥哥以前经常给我折兔子,没想到三哥也会,是他教你怎么折的?”
梁沂洲没承认也没否认,事实上,是言叙钦从他这儿学的,但他没想到言叙钦是拿去哄言欢的。
沉默的间隙,言欢收起笔,套着兔子的那只手掌心正朝梁沂洲的脸,曲指又伸直,像在同人打招呼,她笑得很开心,眼睛都弯成月牙,孩子气从眼底流露,和在林间居时判若两人。
梁沂洲心微微一动,忽而听见言欢说了声“谢谢三哥”,没留给他任何反应的时间,她就在他脸颊碰了下。
她的嘴唇触感极为柔软,明明只是一触即离,却留下炙热的余温,烧毁他的心理防线。
很奇怪,她的表情一眼就能望到底,可他却越来越看不明白,只能看见一些最为浅显的东西,比如她琥珀色的瞳仁,清透明亮,鼻梁一侧有颗极淡的痣,小巧可爱,还有拨动他心弦的嘴唇,下唇中间有明显弧度,形状类似花瓣。
除此之外,他还看见她隆起的胸部,以及T恤盖不住的纤细腰身。
其实早在他们同房的那一晚,看到她被压出的浑圆,他就意识到她已经不是女孩儿,而是一个颇具性|吸引力的女人。
当然她还是一个能带给他实感的存在,她就在这儿,鲜活的,迷人的,是身患慢性疾病的他最有效的抗生素。
他们应该变得跟亲密些的——他说的是身体上的。
他想和她接吻、做|爱。
刚才那一吻并非言欢蓄谋下的产物,纯属心血来潮,言欢完全不指望梁沂洲能给出任何正向回馈,然而他的反应远出乎她的意料。
侵略性满满的唇降下时,她手指上的兔子都被吓了一跳,两个人之间的空气被挤压成薄薄的一片,兔子脸悄然变了形,她还来不及惋惜,忽然感觉自己也变成单薄柔软的纱幔,被他的手指轻巧揉合成千百种形状。
言欢看不见自己的脸,但能想象出有多迷离,她的腰拱得有多高,借着一旁的扶手,勉强才能维持着平衡。
可对方似乎也想带着她失衡,略显蛮横地将她双手反剪到头顶,吻慢慢变得不像吻了,更像野兽的舔舐和啃噬。
人类最原始的欲望催生下的边缘性|行为,不断释放出强烈的刺激气息,梁沂洲五感俱全,自然捕捉到那一阵阵的浪潮。
他就像发情期的动物,明知这狭小|逼仄的空间不适合情|欲的施展,却依旧渴望被驯服。
赵泽的电话毫无防备地进来,铃声变成镇定剂,猛地插入梁沂洲脖颈,他找回些理智,用微红的一双眼向言欢诉说自己的歉意,几秒后,回到慢条斯理的姿态,将她的T恤下摆抚平,原先握住她后颈的那只手缓慢滑到她肩背,将人带起后往自己怀里揽,接起电话。
一系列操作让言欢叹为观止,她从未想过暴风雨过后的梁沂洲转瞬就能达到如此平静的状态,好像他刚才的失控只是自己曾经无数场梦里最微不足道的画面。
他那情|欲尚未完全退却后喑哑的嗓音,倒能听出异常,“什么事?”
赵泽到底沾染过风月,很快反应过来对面发生了什么,悻悻摸了摸鼻子,“来问你徐宏怎么办。”
他刚才没找到机会跑路,把戏看全了,梁沂洲和言欢的那些对话也听得一字不落。
梁沂洲压成气音:“你这么关心他,就去处理了。”
“我就好奇问问,你生我气干什么?那我也没在你身上装监控,谁知道你什么时候要——”赵泽越说越轻,到最后没声了。
梁沂洲直接把电话挂了。
十分钟后,对面传来几张照片,是在林间居时拍的。
赵泽当过一段时间的摄影师,几年没碰,手有点生,但抓拍技巧还是很到位,镜头下的自己和言欢有种静谧暧昧的氛围,从旁观者角度看,他们的肢体也分外亲密,交缠的眼神似乎能烧出火花,传递出爱的信号。
可这样的眼神,不应该出现在她那儿。
她不该这么看着自己。
梁沂洲把手机甩到一边,偏过头,将脸埋在她颈侧,迟来的懊恼和烦躁快要挤爆他的心脏。
“言欢,你别爱上我,只要你不爱我,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
只能存放在心里的话,不受控制地吐露出来,他浑身一怔,慌乱去看她的反应。
夜色如水,言欢双眼紧阖,睡得正沉。
他松了口气,若无其事地收紧环住她细腰的手。
第二天上午,言欢冷着一张脸去了明月的住所。
位于CBD生态群落的大平层,进出都需多重身份核验,安保性极好,听说住着不少明星艺人。
一到那儿,言欢就拿出平板电脑,一板一眼毫无情绪地念起接下来三天的行程安排。
念完才提起昨晚的事,半兴师问罪的姿态:“我不喜欢被当成任人索取无度的冤大头。”
潜台词是:既然我这次帮了你,那你得给我点报酬。
明月问:“你想要什么?”
“这几天,你腾出一间房给我住。”
明月听笑了,“夫妻吵架了?想玩玩离家出走那套?要真这样,你住酒店不就行了,难不成你老公大男主主义发作把你卡冻结了?可就算不用他的钱,你的金库也存着不少钱吧?”
她一连串甩出几个问题,言欢是一个都不想回答,
“就算他查出我住在你这儿,也不会上门来找。”
“你这么确定?”
“他这人分寸感和边界感很强,你跟他非亲非故,他绝对干不出亲自上门找人这种事。”
这也是她为什么不求助言兮的原因,至于玉玊,那公寓太乱,她待一分钟都能感到窒息。
明月见过梁沂洲那类人,也就信了她的说辞,“你可以住这儿,住几天都随你,不过你得先回答我,你到底为什么要搬出去住?”
昨晚还好好的,今天就变了样,就算是婚变,也不至于这么快,难不成昨晚的事,还影响到他们夫妻感情了?
言欢睨她,“你粉丝都说你人淡如菊,可我看着你的好奇心怎么比猫还重。”
明月不接她的嘲讽,“你就算不愿意说,也没必要挖苦我。”
言欢脑袋偏向一侧,高层,视线广阔,厚重的云层缓慢挪动着,许久才响起她清淡的声音:“他不爱我,还要剥夺我爱他的权利,你说这是什么道理?”
明月愣了下,似懂非懂。
言欢不打算在当完明月的助手后,就转场去Ash工作,而是决定成立个人服装设计工作室。
由于所有事务都得重头再来,后来那几天,她忙得不可开交,仿佛回到在圣马丁准备毕设那段时间,梁沂洲的消息进来过几次,一开始问她在哪,后面几条变成问她什么时候回家。
通通被言欢用工作繁忙的借口敷衍过去。
周五上午,发消息的人换了一个,变成赵泽。
传过来的是一串ip网址,言欢以为他被盗号了,直接冷处理,半小时后,他又发来:【言欢妹妹,你是不是没点开看?可惜了,徐宏这段钢管舞跳得那叫一个精彩。】
言欢:【徐宏真直播了?】
赵泽:【那是自然,阿洲交待的事,我哪敢不办?】
他又传来徐宏在直播里搔首弄姿的几张截图,笑到快喷烟:【看到没,你三哥这是要置人于死地啊。】
言欢反应极其平淡:【哦。】
赵泽:【这就完了?】
赵泽:【大小姐还没解气呢?】
他思考两秒,将“也该回家了吧”几个字删除。
言欢:【我从来没把徐宏放在眼里过。】
言下之意:她还在生气,只不过生的是另一个人的气。
赵眼观鼻鼻观心:【是阿洲惹你生气了?】
他突然想到另一种可能:【该不会是那天晚上我打断了你们的好事,你在生我的气?】
言欢唇线瞬间绷得又紧又直,拿手机泄愤似的,指尖敲击的力度大了几分:【我还得谢谢你,要不是你,我还听不到那番话。】
赵泽一脸莫名其妙。
言欢警告道:【我不管是不是三哥让你来找我的,我俩刚才的对话你一个字都不能让他知道,他要是问起来,你随口应付几声就是。】
赵泽不明白刚才的对话哪里见不得光了,按捺着好奇心没问,也不敢惹姑奶奶的不痛快,只能不情不愿地应下,然后抬头看了眼不远处单手执机的梁沂洲,稍作停顿后敲下:【对了,有个小道消息,我在这儿先给你透露几句。】
言欢直觉不是什么好事,不想听,偏偏赵泽消息回复的速度比她退出聊天界面还要快,那两个字就这么明晃晃地闯进眼底:【简优。】
她眼皮一跳,让他把话说明白些,别总跟便秘了一样。
赵泽吝啬地补充几个字:【简优好像回国了。】
梁沂洲余光打量到赵泽放下了手机,冷不丁开口问:“她怎么说?”
赵记着言欢的交代,又不想一而再再而三骗自己兄弟,索性捡一部分实话说:“徐宏是死是活,她已经完全不关注了,你这马屁算是拍到马腿上。”
事实上,梁沂洲让徐宏难堪,并非只是为了讨好言欢。
他不喜逢场作戏,但他的身份摆在那儿,就算再不情愿,也会有层出不穷的草台班子摆到他跟前,那晚也是,他怎么可能看不出赵泽是在言欢的授意下将自己叫到林间居的。
可既然她想要他当着众人的面替她撑腰,那他只管装出毫无察觉的模样,顺着她导出的戏往下演,结果越演越恼,恼她孤身一人去了那种地方,更恼徐宏口不择言折辱了她。
怒火越烧越旺,偏偏不能同她撒气,那就只能去找徐宏的不痛快。
赵泽试探性地问了句:“会不会言欢生气的源头不在那姓徐的身上?”
梁沂洲这才掀起眼皮看他,“你这样子看起来知道的不少。”
赵泽不上套,挺直了腰杆说:“我也是猜的,毕竟大小姐的脾气阴晴不定的,只不准是谁说了一句她不爱听的话,当事人又没察觉到。”
言尽于此,就看对方怎么揣摩了。
梁沂洲走后,几人壮着胆子开始聊八卦,起头的还是赵泽:“到底是谁传出简优回国了的?”
“应该是简家人吧。”
“对了,其实前几天我遇到了简优,和秦隐待在一块儿呢。”
赵泽诧异万分,“怎么还有秦执他哥的事儿?他俩好上了?”
“别想太多,他们十句话里除了标点符号、语气助词外全是工作。”
“那是秦、简两家要合作了?”
“不太可能……简家一直看不上简优,最多要她在公司挂个闲职,重大事务的决策权万万不可能交到她手上。”
简优的身世没有外界传得那么干净顺遂,什么小时候被不怀好意的女佣抱走全是屁话,她就是那女佣本人偷偷生下的。
简家是出了名的重男轻女,女佣没架住诱惑扯谎骗简总自己生的是男孩,妄图借这机会登堂入室,当个下辈子受冷眼但不愁吃穿的“二姨太”。
但简总不肯为自己的失误买单,管他是男是女,连孩子一面都没见过,吝啬地给了十万块钱将人打发。
简优有个大她两岁的同父异母哥哥,没成年就碰了不该碰的东西,家里又没人管着,毒瘾越来越大,不到半年就步入注射阶段,管家是第一个发现的,已经无力回天,“开.天.窗”没多久,五脏六腑彻底被掏空,在床上躺了几天,回天乏术,最终把自己躺进坟墓。
唯一的儿子废了,简总这才把主意打到当年那位女佣身上,辗转多方打听到她的行踪,见了面才知道自己被骗了。
愤怒是一回事,怕没人给自己养老送终又是另一回是,简总再不情愿也还是让简优认祖归宗了。
那年简优正好85岁,在B大念了一年书后,简总拿出一笔钱资助她去留学,她就这么成了梁沂洲的校友。
两个人的故事在圈子里传得五花八门的,甚至有传闻说他们交往到了谈婚论嫁的阶段,只是梁沂洲想回国接手梁氏,简优却打算留在美国继续深造,理念不合,就此分道扬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