渝欢—— by姜厌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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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欢投过去一瞥,“泽哥这是拿自己当贾宝玉呢?”
赵泽摆摆手,澄清道:“我真见过,在一次饭局上,我记得那次阿浔也在,难不成那次他们就看对眼了?有一说一,这人长得不算顶顶漂亮,气质倒特别,让阿浔着迷也情有可原,就是不知道能维持多久,要我看,投入产出比这么小,最多不超过半年。”
说着,他突然察觉到言欢的不悦,笑着挑明:“得,我们的言欢大小姐又不开心了。”
“那你说说我哪不开心了?”
“听不得我们说你们这些漂亮的女孩子一点不是。”
特意用了“漂亮”和“女孩子”代替普普通通的“女人”,讨好意味十足。
言欢哼笑一声,“你们男人不仅喜欢用'漂亮'这种浅显的评价概括女人,给女人标价,还总喜欢在两性关系中权衡利弊,企图用低成本达成高收益,听着就让人难受。”
赵泽说不过她,对嘴比了个拉拉链的手势,隔了会,望着三缺一的麻将桌,没忍住邀请:“言欢妹妹,来一局?”
言欢精神不济,“不玩,你们三人麻将,或者再叫一个人吧。”
赵泽迟疑一阵,选择后者,在屏幕上敲敲打打,“我叫了个人。”
“谁?”
“秦隐。”
空气突然安静下来。
赵泽云里雾里,“我叫的这个人有问题?你们不都认识?”
周泊予分出半个眼神观察梁沂洲的反应,一面埋汰道:“我们私底下一直说你在为人处事上多少有点缺心眼这话,你是真的一点没听进去啊。”
赵泽叫秦隐来自然有他的考量,他压低音量:“我刚才仔细想了想,避而不谈秦执太刻意了,既然言欢现在相当不待见秦执,刚好秦执又和他这同母异父的哥哥也相看两厌,不是有句话叫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也就是说,言欢见到秦隐后,没准心情还会好点。”
周泊予这回是真听乐了,“这种剪不断理还乱的伦理关系还能被你玩出闭环,可真了不起。”
赵泽最擅长将旁人绵里藏针的挤兑当成真心实意的赞美听,没脸没皮地笑了笑,“多谢夸奖,你也是个有眼光的。”
说着他突然看向梁沂洲,“阿洲,你今天怎么这么安静?”
梁沂洲把问题抛回去,“我以前是个话唠?”
“你要是话唠,那我只能说我嘴巴上装了个永动机。”
赵泽摊开说:“看你心不在焉的,想什么呢?”
“想一会秦隐来会说些什么做些什么,这事有点难办。”
难办什么?
赵泽没听明白。
周泊予倒听明白了,循着人落单机会,轻声问:“言欢那提议,你是不是答应了?千万别告诉我,你们其实已经领证住到一起了。”
梁沂洲反问:“你都猜到了,还问什么?”
是在轻嘲他说了句废话。
周泊予哑口无言,“这事你还没告诉你爸?”
“我没想瞒他一辈子,等他回国就知道了。”
好一招先斩后奏,周泊予佩服得五体投地,斟酌措辞后说:“你难道一点都不觉得言欢对你有点奇怪吗?”
刚才他也没怎么说话,一直在暗中观察着言欢的举止神态,包括她目光倾斜到某个人身上的频率,都挺耐人寻味,也足够让他震惊。
或许从一开始,言欢提出这个建议的目的就不纯粹。
合约沾上一个情字,说不清道不明,可要真正盘算起来,无情者才是得利的那个。
周泊予越发觉得这场各有考量的婚姻不该继续进行下去。
梁沂洲说:“确实奇怪,看来以后得多带她来这种聚
周泊予脑门蹦出一个问号。
“这几天跟我待在一起时,她的状态很紧绷,总是小心翼翼的,现在倒放松很多,更像小时候的她了。”
槽多无口,周泊予沉默数秒,选择就近吐槽:“什么叫更像小时候的她?你这姿态端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不是结婚了,而是去领养了一个女儿。”
梁沂洲不置可否,周泊予旁敲侧击地给出提示:“言欢是不是有喜欢的人呢?”
“你觉得她喜欢纪浔也?”
他刚才有提到这名字?
梁沂洲自问自答:“不可能。”
虽然她刚才的反应有些大,但不代表她对纪浔也有超乎兄妹的感情。
“她拿阿浔当哥哥看的。”
“那她对你呢?”
梁沂洲看他,眼神更像在嘲讽他问了句废话:“当然一样。”
两个人闲聊的时候,言欢守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眼皮越来越重,没一会趴在沙发背上睡了过去。
梁沂洲结束聊天,上前给她盖了张薄毯,动作很轻,言欢莫名被惊醒,半眯着眼,意识不清地朝他笑了笑。
周泊予看在眼里,实在憋不住了,音量不带降的:“神他妈哥哥。”
完整的话是:神他妈拿你当哥哥看。
赵泽以为他是在质疑梁沂洲这行为过分暧昧,就让他别小题大做,“当妹妹疼的,阿洲盖个被子怎么了?我也给我妹盖过啊,你难不成还要骂我对她起了别样心思,是个畜生?”
这时,包间里的背景乐应景地切成陈奕迅的《兄妹》。
对我好/对我好/好到无路可退
可是我也很想有个人陪/才不愿把你得罪
于是那么迂回
一时进一时退/保持安全范围
这个阴谋让我好惭愧
享受被爱滋味/却不让你想入非非
言欢在秦隐进包间前醒了。
这二十多年里,言欢遇到过不少看不透的人,但让她感到恐惧的寥寥无几,秦隐可以排到前三。
他像躲在暗处的高智商野兽,鲜少主动出击,而是耐心充沛地等着猎物自投罗网,再猛地冲上前,一口撕碎对方的要害。
独一份深不见底的阴郁气质,包间里的压迫感又强了不少,他的场面话说得滴水不漏,最后才注意到坐在角落的言欢,用的称呼挑不出错,但也比场上其他人生分许多,“言小姐。”
在秦执这件事上,只要后面不被爆出真相其实是言大小家伙同外人给秦二少爷下的套,言欢就永远会是占理那个,秦家人见到她难免会多层心虚。
这一刻秦隐在她面前的姿态摆弄得确实比平常要低,但言欢明白这只是他的表面功夫,她也不拿乔,笑着回了句:“叫我言欢就好。”
秦隐没应,也看不出他有没有点头,顶着一副天塌下来还能面不改色的姿态,坐到唯一一张空椅上,对面是梁沂洲。
秦隐像是来当散财童子的,几圈过后,输了一栋别墅的钱,还是龙胤那种价值的。
没人点破他的小心思。
虽然他们不缺钱,可有人赶着上门送,何乐而不为?只管故作高深地一笑,收下就是。
风平浪静地捱到晚饭点,赵泽今天赚得最多,说要做东请他们吃一顿。
庄园请的全是名家大厨,随便一道菜都极耗工时,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有人推门而入,西方的建筑风格,内景却采取中式园林风格,连应侍生也是,穿着统一的品月蓝真丝斜襟旗袍,盛放菜品用的是珐琅彩镶边骨瓷。
也因此,不伦不类成了此处最大的特色,被不少人诟病,偏偏也有人挤破脑袋都挤不进来。
赵泽最爱这的东海白虾,鲜虾去壳后用椰子水浸泡数十分钟,柠檬汁和橄榄油充当第二层调味,做成的虾肉极为鲜甜,中间点缀着一朵可食旱金莲。
即便口味有偏爱,言欢也很少主动去转转盘,几乎是什么到跟前就去夹什么。
梁沂洲知道她的喜好,今晚伸手的次数比以往要多,刻意操控下,停在言欢面前的全是她爱吃的,连宠溺都是不露痕迹的。
好胃口终结于秦隐一句:“言小姐,你前两天去见过秦执?”
言欢筷子一顿,擦了擦嘴,“我是去过洲际见了他,当时他朋友齐宵凡也在呢,哦对了,房间里还有不少保镖,那阵仗我看了都吓一跳。”
她在极力证明自己并非单独见的秦执,从而撇开与他不清不楚的关系。
“那些人都是秦伯伯找来的,担心秦执想不开吗?”
这话分不清是在表面美化秦彧监视控制秦执的初衷,实则暗讽,还是在单纯内涵秦执那脆弱、爱逃避的无能本性,可不管何者,讽的都是秦家人,秦隐没道理会开心,偏偏他笑出了声,还是那种畅快的笑。
周泊予和赵泽互相使了个眼色,没点破其中的弯弯绕绕。
言欢是唯一一个被蒙在鼓里、不知秦家内部更深层次爱恨情仇的人,秦隐诡异的反应险些让她将自己的困惑脱口而出。
秦隐喝了口酒,是他自己带来的伏特加,纯度高,醺哑了嗓子,“可能是为了防他出来丢人现眼。”
手足兄弟,埋汰起来毫不留情。
梁沂洲在这时插了句:“这里的梅子酒酿得不错,来点?”
言欢的注意力短暂地被转移走,目光含着她自己都未察觉到的娇嗔,“三哥,你怎么老爱给我推荐酒?”
“你不是爱喝?”
理所当然的语气在空气里响起时,唯独赵泽一人以习以为常的反应看待,“知道你俩关系好,可也别太好了,阿叙知道怕是要吃醋。”
梁沂洲一顿。
周泊予真就服了赵泽,在工作上挺机灵一人,怎么到人际关系上这么没心没肺?叫来秦执他哥还不罢休,居然又提起真正的禁忌话题,谁不知道言欢现在最听不得言叙钦这名字,非要在她雷区上来回蹦哒吗?
“今晚这虾不合你胃口?”他看向缺心眼,及时岔开了话题,“看你都没怎么吃。”
赵泽做出心碎的手势,“你是一点都不关注我啊,吃了快一盘呢。”
周泊予将转盘拨过去,“这不还有还有半盘,罚你吃完,没吃完就不许说话了。”
“……”
安静看完这场草率的戏码,秦隐掩下心里所思所想,学着赵泽毫无眼力见的行为,继续道:“言小姐,既然都问到这份上了,那我就再多问句,这场婚约在你看来还有可能吗?”
几乎是下意识的,言欢看向了梁沂洲,这一细小的举动恰好被秦隐捕捉到,他唇角挑起一个意味不明的笑,“言小姐别误会,我问这个不代表秦家,不代表我父亲,更不代表秦执,我是替我自己问的。”
赵泽听纳闷了,若秦隐不是代表秦家任何一个人,那秦执和言欢的婚事能不能成又关他什么事?
难不成他觊觎言欢已久,想趁这机会让本就混乱的关系变得更加扑朔迷离?
赵泽的脑回路就这样绕了地球三圈,最后把自己绕进去了,反观要回答的当事人,双目清湛,丝毫没被搅乱心绪,四两拨千斤道:“我一个人的想法并不重要,也对结果造成不了什么影响,秦先生问错了人。”
秦隐不是问了个问题,而是设了个陷阱给她,只要她给出是或非的直接答案,都会被放大,落人话柄。
秦隐第一时间看穿她的小伎俩,“那我换个问题,言小姐对秦执是怎么看的?”
撇开秦言两家交错的利益,撇开各种层面的道德问题,只谈纯粹的感情,对言欢而言,更好回答,毕竟是她和秦执两个人的事,如人饮水,冷暖自知,是好事坏他们自己知晓,旁人站在道德制高点对其审判,也只会落个多管闲事的罪名。
言欢斟酌措辞,“我和秦执一起长大,自然有情分在,过去我也是把他当成了朋友,但他好像不这么看,尤其在我们的婚约传出去后。”
五分假,拿自己当受害者,细品,还能读出:她现在和秦执已经连普通朋友都没法当了。
应侍生端着一杯梅子酒进来,玻璃质地晶莹剔透,有浮雕工艺点缀,底下躺着两颗在灯光下变了色的青梅。
言欢浅浅尝了口,梅子自带的清香稍稍盖过醇厚的酒味,不熏鼻也不呛嗓,后劲更小,忍不住就多喝了几口,半杯很快没了影。
等到一整杯消失,碍于度数低,她脑袋还是清醒的,唯一能看出些许醉态的是她两腮的红晕。
梁沂洲也看出了她的喜爱,但没让人续杯,而是给她倒了杯清水,推过去的同时说:“都说秦大少爷赌运好,一会儿赌一把?”
秦隐不着急答应,“我怎么不知道梁先生赌性这么强,一个下午都没让你痛快,敢情我这钱都白输了?”
梁沂洲权衡了下利弊得失,选择直截了当地挑明秦隐放水的行为,“大方赶着上去倒贴的,和用心用真本事赌的是两回事。”
哪怕把人看低到尘埃里,他操弄的话术都是温和的,鲜少有内涵得如此锐利的时候。
他拿眼尾扫向在一旁默不作声的两人。
都是见过世面的人,周泊予和赵泽自然不会被这罕见的阴凉眼神怵到,但也从中琢磨出了别的意思:加入这场赌局。
周泊予同梁沂洲的关系更加亲近,最先表态,“既然都出来了,那还是要赌得尽兴点,不过我今天已经赌痛快了,所以一会就不直接参与进去……这样,我在九章那有一套空置别墅,就当成筹码压在阿洲那儿好了。”
赵泽也不想正面卷入他们的是非,表个立场再合适不过,“那我也加个筹码加到阿洲那。”
他想了想自己名下空置的房产,乱七八糟的,一时半会没理出头绪,忽然想到前两天刚叫人拍下的洛克菲勒蓝宝石,原本是拿来送女伴的,现在倒好,借花献佛了。
“阿洲估计也不在乎是不是会再多处房产,拿我就拿一颗蓝宝石做赌注,要是一会阿洲得胜,这玩意就送给我们的言欢妹妹。”
言欢眨眨眼睛,分不清是好笑,还是高兴,弯起唇,“我还能沾这光呢?”
几人你一句我一句,全然不在乎他的意见,这性质就有点赶鸭子上架了,秦隐借着酒杯挡去自己思忖权衡时阴沉的表情。
这场豪赌其实不是非要进行,梁沂洲只是想代替言叙钦当一回言欢的娘家人,表明态度,告诉秦家的她并非无人撑腰。
秦隐心机深,自然能想到这层面上,之所以沉默,只是他不想顺了他们的意,轻轻松松被拿捏住,他放下酒杯,正想顺赵泽的话提出一个要求,被梁沂洲抢先:“既然是送给言欢的,那就让言欢代替我和秦先生赌一场吧,至于筹码,有人送了蓝宝石,那我就送颗粉钻。”
Winston Pink Legacy的粉钻,是极为纯净的Type lla型,色级达到粉钻里最高的Fancy Vivid Pink,呈现夺目的艳彩粉,前不久被匿名人士用三亿人民币的天价拍下。
没想到这人就是梁沂洲。
言欢没想到又有自己的事,摊上的还是这么大的事,稍愣后,也不管秦隐是怎么想的,爽快应下,“太复杂的烧脑子,不过我今晚喝了酒,不用烧这会就有点懵了,那我们玩点简单的吧,秦先生,你觉得牌九怎么样?”
秦隐没有说不的道理,他也拿出了自己的筹码,“我就不拿房子、珠宝当抵押了,简单点,就给言小姐一个你想要的承诺吧。”
在场都是八百个心眼的人,这话什么意思,一目了然。
言欢点头应下,“好呀。”
吃好饭,两人坐到那张德扑桌上。
梁沂洲也不过来看着,一个人来到言欢坐了一下午的位置上,慵懒靠住椅背,置身事外的姿态,仿佛什么样的结果对他来说都无所谓,她玩个尽兴就好。
也对,家缠万贯的,不在乎这点筹码。
拿到牌后,言欢看了眼梁沂洲,发现他燃起了一支烟。
这是她回国后他第一次在她面前抽,猩红的火光在指尖忽明忽暗,飘出的云雾被气流一扑,微不可查。
奇迹般的,她就这么放松了下来。
到手的牌不好不差,言欢不着痕迹地打量了下秦隐,看不出喜怒的一张脸,毫无破绽。
轮赌技,言欢哪会是他的对手,折腾几个回合,还不如all in豪赌一番,是输是赢,一把见分晓。
牌摊得让人猝不及防,赵泽想阻挠都来不及,心里直呼输定了,不过要说心疼倒也没有,只是觉得惋惜。
秦隐视线眺过去,没开牌,语调寡淡:“我输了。”
不等其余两人反应过来,言欢得体一笑,“运气好而已。”
秦隐淡淡说:“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我输得心服口服。”
后半句话被言欢当成玩笑话听,他那样子哪像心服了?
秦隐起身,拿起外套,做出离开的架势,“公司还有事,就先走了,至于答应言小姐的事,我会说到做到。”
周泊予和赵泽互望一眼,心里齐齐冒出一个猜测:秦隐怕不是在装输。
牌还好好摆在那,赵泽上前一翻,牌面俩数字明晃晃的“2“和“9”,小的可怜。
还真输了。
“言欢妹妹,你这运气确实好。”
言欢大大方方收下他们的夸赞,“你们那些用在我身上的筹码,是要物归原主,还是——”
周泊予很快接上:“那当然是给你了,就当是我们的观赛门票了。”
赵泽也是这反应。
今天这局算结束了,梁沂洲和言欢一起离开庄园,五环外的郊区,广阔静谧,道路两旁的香樟树密密麻麻,路灯从树影里倾落而下,模模糊糊地映进车里。
开到半程时,路过一处教堂,门前灯火明朗,古希腊风格的科林斯氏柱上的浮雕精巧绝伦。
言欢一面欣赏外面的风景,一面在心里计算了下,他们一起坐在同一辆车上的时间加起来似乎快比他们待在同一屋檐下的时间还要长了。
“三哥,我们去吃点东西吧。”
“今晚没吃饱?”可看她动筷子的次数并不少。
言欢夸张道:“从来没玩过这么大的赌局,被吓饿了。”
梁沂洲笑了笑,“想吃什么?”
“就吃点简单的汤面吧。”
梁沂洲应了声好,让司机改道后,升起隔板,言欢猜测他有什么隐秘的事要说,果然,开口聊的便是秦家,“你对秦隐了解多少?”
“以前去秦家的时候,恰好见过几面,基本上没说过话。”
“怕他?”
“有点。”
梁沂洲没往下接,“你对他的身世了解多少?”
他今晚说话有点绕,但就是这么一开口,言欢就明白秦隐的身世存在着难以对外公开的隐情。
“秦彧早几十年干过强取豪夺的事,抢来的人就是秦隐的亲生母亲,秦彧敢做不敢当,觉得这段经历不够光彩,三年后,等那人生下自己的孩子后,对外宣称秦隐是他第一任妻子的孩子,还把秦隐丢给她照顾,没多久,秦隐亲生母亲就被秦彧折磨死了。”
言欢怔了下,“秦隐知道这事吗?”
梁沂洲更倾向于他是知道的,“不管知不知道,他只能装作不知道。”
越是处于这个圈子的核心,了解到的豪门秘辛就越多,这里面真正的正人君子屈指可数,道貌岸然的禽兽却是司空见惯。
秦彧就是其中的佼佼者。
秦、言两家的婚约,谁都知道里面有更深的利益往来,言老爷子一定和秦彧达成了某种交易,秦彧这人自私自利到极点,交易的受赠方不会是秦家,只可能是他自己。
秦隐要想对付秦彧,就不可能眼睁睁看着秦彧继续扩充自己的疆土,也因此这个婚约不管如何都不能成。
刚才在赌桌上,言欢他们三人位于秦隐的视觉盲区,自然看不见他的小动作,但梁沂洲
是注意到了的,那牌被他换过。
梁沂洲也有理由相信秦隐并不惧怕被自己发现出了千,相反,或许他就是想让他看到。
这场赌局,秦隐没有赢的道理,但他也没有让自己输,看似是他许给了言欢一个秦言两家不结姻亲的承诺,实际上这诺言对他更有利。
或许从一开始他就在试探,试探这位言家曾经风光一时,现沦为利益陪葬品的大小姐是什么态度,身边是否还有能为她撑腰的人,要是有,他会毫不犹豫地将胜利果实喂到她嘴里,当然卖的是梁沂洲一个人情。
言欢沉吟近两分钟,也渐渐察觉到了一些端倪,让她一头雾水的是:“三哥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让你提前有个心理准备,以后见到梁家人,也能有所提防。”
梁家比秦家产业版图更大,牵涉到的利益往来关系更为复杂,里面裹挟着的尔虞我诈、挑战底线的腌臜事,以及狼子野心的人自然会只多不少。
“这梁家人里包括梁沂洲吗?”
梁沂洲的关注点有点偏,“不叫我三哥了?”
“你喜欢我叫你三哥吗?”
“你喜欢叫就叫吧。”
他答完才想着回答上一个问题,“做事妥帖、待人谦和、克己复礼,都是别人赋予我的评价,不乏恭维色彩,我从来没觉得自己是个好人,相反我比你们形容的要卑劣。”
言欢是在这一刻意识到自己对他的容忍度高到可怕,她根本不在意他是不是个好人,或者说,他怎么坏都可以,只要他不在男女关系上犯浑。
梁沂洲不知想到什么,阖上了眼,眼下青黑明显,口吻极淡,“不过在梁家,你可以试着相信我,言欢,我是不会害你的。”
车停在弄堂口,比起郊外的冷清,里面衬得上热闹,即便这个点了,店铺还齐刷刷地开着,自成一派辉煌灯火。
穿过一处拱形门洞,两个人抵达一家人气十足的私房面馆。
言欢从不知道这里还有这样的私房面馆,觉得稀奇,多看了两眼,入座后,梁沂洲简单介绍,“认识一朋友的父母开的,以前和阿叙来过不少次。”
言欢一顿,想起什么,“泊予哥他们是不是因为顾及我,才不提我哥的?”
梁沂洲默了两秒,“嗯。”
言欢不以为然,“其实我反而希望他们能多提,不提容易忘记。”
她环顾四周,像在捕捉哥哥残留的气息,嗓音如云雾般飘渺,“我不想哥哥到最后只活在我一个人的回忆里。”
梁沂洲岔开话题,“看看想吃点什么?”
言欢接过菜单看了会,“就要份小排面吧,多加点辣。”
梁沂洲要了两份,辣度也相同。
安静用餐的时候,他观察了她几眼。
言叙钦去世的前两个月,她几乎不吃不喝,瘦到可怕,现在长了些肉,但看着骨感还是不轻,不过该长肉的地方也不含糊,他没来由想起那晚的画面。
言欢不知他的思绪已经飘远了,一个人吃得心无旁骛。
梁沂洲喜欢吃辣,爱屋及乌,她也变得越来越爱吃,但抗辣能力一直很糟糕。
根本不敢细嚼慢咽,只能豪迈一吞,饶是如此,她还是被呛红了眼,眼眶水雾迷蒙,像剥壳的红荔枝。
咳嗽声将梁沂洲的意识拉扯回来,他抽出纸巾递到她跟前,言欢接过,慢吞吞地抬起眼,“谢谢”两个字就那样卡在喉管。
他的薄唇红得过分,微湿,灯光下。水润莹泽。
那地方,她亲过。
虽然是偷偷摸摸的。
察觉到她的目光长时间停在一处未挪,梁沂洲当她是在走神,冷不丁问:“想什么?”
言欢迅速敛下表情,也不再去看他,轻声问:“有没有人说过,三哥的嘴唇很性感?”
挺像在调戏人,梁沂洲笑过后没当回事,直到她又蹦出来让人防不胜防的一句:“看着还挺好亲的。”
他抬眸看去,她已经垂下头,突然变得不怕辣一样,喝下两口汤,汤汁又沾到唇上,她伸出舌尖,轻轻舔了下。
回远洋的路程不算远,车只开了半小时,一路上梁沂洲放在扶手处的手机屏幕亮了又灭,言欢数了数,总共进来四通电话。
她发现他好像有打不完的电话,但和她在一起时,他会把手机调成静音。
这是他独一无二的温柔与妥帖。
聊的全是公事,言欢听得似懂非懂,只知道其中一件和下周五晚上的CIE红人盛典有关。
等人挂断电话,她装作随口一问:“三哥会出席红人盛典吗?”
梁沂洲说:“会到场。”
至于待多久,他无法打包票,可能露个脸就离开。
“那天一起过去?”
言欢摇了摇头,“我应该要和珈和一起去。”
红人盛典向来不允许带助理进去,碍于星耀也是这次的主办方,言欢背靠言柠,能开个这样的先例。
梁沂洲从她最近在忙的事里推断出她口中的人是谁,理解地应了声“好”,下车后,去了书房处理公务,言欢先去洗澡,洗完澡也不见他的身影。
昏昏欲睡之际,才听见门口传来动静。
“吵醒你了?”梁沂洲倚在门上问。
“还没睡着。”声音听出了些倦意,她问,“怎么了?”
“赵泽刚才把欠你的蓝宝石托人送来了。”
言欢诧异,“又没人把刀架在他脖子上,他这也太着急了。”
“可能还记着小时候的阴影。”
言欢没听明白,赵泽那大大咧咧的性格,活脱脱一阳光开朗大男孩,能藏着什么阴影?
梁沂洲解释:“还记着小时候和你吵架四六开的事。”
“四六开?”她更懵了。
有人用开玩笑的口吻先把自己说笑了,唇角微挑,语气轻快:“四分钟内把他骂哭了六次。”
言欢完全记不得这事了,只记得赵泽小时候确实爱哭,于是对梁沂洲这番说辞持半信半疑态度,可等她重新回溯一遍梁沂洲说这话的语气,莫名其妙信了,笑在她唇角绽开。
梁沂洲上前,从口袋里拿出裸钻盒,没递到她手边,而是放在床头柜上,“我还有事,今晚不用等我了,好好睡。”
这一遭下去,言欢睡意没了大半,她捞起手机给赵泽发消息:【我是母老虎?你这么怕我做什么?】
赵泽一瞅这架势,就知道好兄弟说了些有的没有的话,连忙替自己澄清:【哪的话?您可是我们供着的祖宗,全北城最好脾气的公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