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姐姐嫁给九千岁/一条咸鱼嫁太监,我彻底躺平了by咸蛋流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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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云舒第一次闻到这么重的血腥气,连火锅的香气都盖不住。
闻到血腥气候,她的本能让她汗毛倒竖。她知道谢凛杀人是一回事,亲自闻到这么重的血腥气又是另一回事,江云舒立刻扭过脸去,用手遮住鼻子。
江云舒立刻改口:“当然要先沐浴!”
江云舒吃火锅暂停,敞开窗户给屋子里通风,等着谢凛一起吃。
谢凛沐浴完,半湿的头发梳成简单的发髻,坐在江云舒对面。
江云舒面前的两个锅底也都换过了,她换了一个鸡汤的、一个清汤的。刚才算是晚膳,可以吃得重口一些,现在算夜宵场了,还是吃清淡一点更养生。
火锅吃到一半被迫暂停,闻着香味等谢凛,江云舒刚才吃到肚子里的东西仿佛都消化掉了,等得她又急又饿。
重新开吃后,江云舒的筷子动得比谢凛这个一直没吃过东西的人还快。
她看起来是真不怕……谢凛盯着江云舒,心想她哪里来底气,笃定他不会杀她?
谢凛原本没什么胃口,他每次杀过人,都有一种餍足的感觉。若是以前,他今夜绝对想不起来吃东西,身边更没人敢提醒他。
可是今日,他看着江云舒吃得那么香,自己不知不觉也跟着食欲大开,吃了许多。
两人各自沐浴之后,江云舒躺在床上,困得直打哈欠。
夜已经很深了,再不睡觉都快天亮了。她今日先是受到惊吓,刚才吃撑了,又沐浴过……江云舒头一沾枕头就要睡过去。
可谢凛偏偏要拉着她聊天。
谢凛把江云舒的发丝缠绕在自己的指尖上,一圈一圈地绕着玩:“娘娘为什么一点也不怕臣杀了娘娘?”
江云舒困得已经没有了编谎话的能力,她打了一个哈欠,泪花从眼角流下来,直白地说道:“掌印真的在乎,自己的身世被人知道吗?”
做局害她之人,显然认为谢凛是极为在乎的,才想用这招除掉她。
可是依江云舒对谢凛的了解,她觉得他不会有那么在乎。
谢凛听到江云舒的回答,怔了一下。
没想到她平日里看起来傻乎乎的,吃吃睡睡像只小猪,在关键的事上,倒是出乎意料的通透和敏锐。
“是,我的确没那么在乎。”
谢凛回想起自己第一次出现在先帝和先帝的母亲面前的时候,他期待着他们认出自己,可是谁也没认出他来。
他得到先帝的信任和重用,日日都要面见先帝,先帝还是没认出他来。
他当上东厂督公,权势滔天,无数人来打探他的身世……
谢凛想起自己那时期待极了,他期待着有人挖出他的身世,告诉皇帝和太后……可惜那些人也都是废物,他只对自己的身世稍加遮掩过,那些人竟没一个能打探出来的。
一晃很多年过去,谢凛已经不再期望有人来陪他玩这个游戏。
没想到这个游戏突然开启了,江云舒成了这么多年第一个当着他的面听到他身世的人。
至于江云舒的表现,谢凛的指尖缠绕着江云舒的头发……他也不知道自己满意不满意,勉强算满意吧。
谢凛对江云舒说道:“其实我在十六岁之前,并不知道自己的身世。”
江云舒的眼皮已经合上了,可谢凛竟起了谈兴。
江云舒仿佛回到了穿越前上课打瞌睡的状态,睡觉只敢睡八分,还有两分精神要防备着突然被老师提问。
“义父有一百多个义子,有些是父母养不活扔掉的孩子,有些是捡回来的小乞丐……我一直以为我的身世和他们一样。”
出生自贫苦人家的、没人要的孩子。
虽然有人会和谢凛开玩笑,说穷人家可生不出他这样好看的孩子,他说不定是哪个大户人家的小少爷,但谢凛从来没相信过。
倘若他真是大户人家的少爷,又怎么会被扔出去呢?
义父手下的所有养子,全都净了身。义父传给他们的武功,净了身才能练得更好。
起初,义父教他们所有人练功。没过几年,义父就开始安排各种要命的试炼。
再然后,就是义父让他们自相残杀。
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义父从一开始就说清楚,他们这么多人里头,最终只能活下来一个。
起初,谢凛和温凛并肩而战,杀死别人。
他们背靠着背,将自己的后背交付给彼此。就这样,他们杀死了所有人。
只剩下他们两人,必须要一决生死。
那一年,谢凛十二岁,温凛十四岁。
两人还远远不是义父的对手,听从义父的命令自相残杀,他们才能活下来一个,否则两人都要死。
谢凛很想活。
但是他的活,要用温凛的死来换。
谢凛最终做出决断,他对温凛说:“我们不要真打,假装打得厉害,等我给你暗号,一起去刺杀义父。”
其实谢凛和温凛都知道,他们两个尚未长成的少年,一起去刺杀正值鼎盛之年,武功高强无人能敌的义父,结局只有一个。
但是他们宁愿殊死一搏,一起死在义父手中,也不愿意自相残杀。
——谢凛如此想。他以为温凛也如此想。
倘若是现在的谢凛,他一定能发觉温凛隐藏在平静面孔下的真实想法,可那年谢凛才十二岁。
直到最后一战,谢凛和温凛假装打得难解难分之时,他持剑指着温凛,向温凛比了暗号……
那一瞬,谢凛才发觉不对。
可是一切都晚了。
温凛向前一步,撞在谢凛的剑上。
鲜红的血喷涌而出,溅落一地。
谢凛大喊着抱住温凛,温凛的头轻飘飘地搭在他的肩膀上,声音飘入谢凛的耳朵里。
“最想活的人,最该活下来。”
“带着我那一份,好好活下去。”
温凛死了。
谢凛成了最后活下来的人。
谢凛想告诉温凛,其实他也没那么想活了。可是温凛说,要连着他那一份活下去,谢凛只能孤身一人艰难地向前跋涉。
义父看到最终活下来的人是谢凛,脸上的笑十分古怪,谢凛看不懂。
谢凛又苦练武功多年,终于亲手杀了义父。
义父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谢凛,竟然没想到谢凛会杀他。
“你……忘恩负义……”
“若不是我,你一生下来就死了!”
义父拼着最后一口气,告诉谢凛他的身世,告诉他是皇后嫡子,本该生下来就是太子。
但是被贵妃一党所害,一生下来就被偷出宫——义父那时正是宫中办此事太监,他本该杀死刚出生的谢凛。
可无人知晓,谢凛的义父与皇帝有血海深仇。
谢凛的义父全家都死于皇帝手中。杀死仇人的小孩子,一个刚出生的婴儿,远不能让谢凛的义父满足。
他把这个本该当太子的孩子养活了,却又阉了他,让他再也无法继位。
他想让谢凛亲自弑父,为他报仇!
义父在生命的最后,呵呵笑着告诉他:“你以为贵妃一党真能做出偷皇嗣这么大的事?”
“他们能办成,根本是皇帝在背后默许的。”
“呵呵……你的亲爹,为了他另一个儿子,想让你死……”
义父死了。
谢凛入宫了。
他慢慢寻找当年的真相,发现义父说的几乎都是真的。
只有一件事,那就是贵妃一党能成事,究竟是皇帝不知道,还是皇帝真的默许了?如今已经无从考证。
谢凛也懒得考证,直接杀爹。
爹死了,哥继位。
谢凛知道自己接着杀死大哥和他的母亲,才算报仇成功。
但他不着急。
活着这样无趣,他又不能去死,只能自己寻找一些趣味……
谢凛让继位的新帝信任他、依赖他……让他沉迷声色,荒淫无道……
他像女娲捏泥人一样,一点点捏出一个昏君,想看看一个昏君能让大齐变成什么样……
谢凛的声音越来越低沉,他听到江云舒的呼吸逐渐平缓,但他没有去叫醒她。
“我原本想一直留着他的命……我的游戏才刚开始呢……”
直到先帝下旨,封西平侯府的姑娘为妃。
“他封谁为妃都能活着,偏偏封了你……”
谢凛只能遗憾地中止自己的游戏,让先帝死在大婚当晚。
谢凛以为已经睡着的江云舒,突然睁开了双眼。
她的双眸像一片幽深的湖,表面平静无波,内里暗潮汹涌。
“所以那一夜,先帝不是自己暴毙而亡?”
江云舒说的是问句,语气却很笃定,她已经知道了,先帝暴毙是谢凛动的手。
谢凛在她的洞房之夜杀了皇帝……
江云舒之前她想不明白的事,如今都想明白了。
她说:“在我进宫之前,掌印就见过我。”
“宫妃殉葬的那一日,就算我不去求掌印,掌印也会救下我。”
谢凛倏然一笑:“没想到娘娘如此聪慧……”
江云舒的聪明敏捷,又一次出乎谢凛的意料,他没想到江云舒反应这样快。
“娘娘难道没听过一句话,太聪明的人活不长?”
谢凛伸手去掐江云舒的脖子。
可是现在,谢凛再也吓不住江云舒了。
她朱唇轻启,嫣然一笑,低头将谢凛的指尖含入口中。
江云舒回想了很久,也想不起来进宫前何时见过谢凛。
明明以谢凛的身份、相貌,只要她见过,绝对不会忘记才是。可她竟然一点印象都没有。
“掌印什么时候见过我?”江云舒追问了好半天,谢凛就是不肯告诉她。
江云舒好奇极了,一直缠着谢凛问。
温热的气息不停喷在谢凛的耳朵上,他受不住了,一把将江云舒捞过来,禁锢在怀里,啪啪拍了她两下:“睡觉。”
“哦。”江云舒被打了屁股,不敢再追问,老老实实地闭上眼睛。
谢凛到底什么时候、在哪里曾见过她呢……江云舒琢磨着这个难题,一秒入睡。
谢凛轻轻推了江云舒一下,发现她真的睡着后,摇头失笑。
今日发生了这么惊险的事,他方才又向江云舒讲述了自己的过去,竟然一点也不耽误江云舒睡觉。
谢凛以为今夜他必定无眠,然而听着江云舒轻柔舒缓的呼吸声,鼻尖萦绕着江云舒发丝间飘来的香气……他竟然也很快睡着了。
谢凛一觉睡到天光大亮,醒来后,身心轻松。
他难得没有立刻起床,躺在床上用手指绕着江云舒的发丝玩……再捏捏江云舒的鼻子、戳戳江云舒的眼睛……
江云舒一点反应也没有,依旧睡得香甜极了。
谢凛想不通怎么能有人睡得这样沉,看到江云舒小巧精致的耳朵,不知为何,谢凛突然凑上去咬了一口。
咬完之后,谢凛自己也怔住了,不明白自己方才在想什么。
大概是江云舒白里透粉的耳朵,看起来有一点好吃?
谢凛觉得江云舒这回总该醒了,担心她发现自己方才做了什么,连忙翻身离她远了一点。
没想到江云舒被咬了耳朵,也只是用手轻轻拨弄了一下耳朵,就翻身继续睡了。
江云舒这样一翻身,如瀑的黑发倾落下来,搭在谢凛的衣袖上。
谢凛又起了玩心,捏起她的发梢,往她鼻子里塞……发丝刚碰到鼻子,江云舒的鼻头就皱了皱,一副想要打喷嚏的表情。
谢凛连忙松开手,闭上眼睛,躺在旁边装睡。
江云舒缓缓睁开眼睛,在昏暗的光线中看到身旁的轮廓。
谢凛还躺在她身边睡觉……江云舒刚睁开一条缝的眼睛立刻又合上了。
谢凛每日都起床极早,现在谢凛还没起床呢,天肯定还没亮,她再睡一觉。
谢凛装睡,等着江云舒醒来。然而他等了半天,身边什么动静都没有,呼吸声重新变得平缓。
谢凛惊讶地睁开眼,这样竟还没醒?
谢凛伸手捏住江云舒的鼻子,江云舒喘不过气来,又醒了过来。然而这一次连谢凛装睡都没来得及,谢凛一松手,江云舒立刻又沉沉睡去。
谢凛服气了,怎么会有这么能睡的人?
他的嘴唇贴在江云舒的耳边,轻声说道:“起床去云府了。”
“宫中不安稳,臣和娘娘搬到云府住两个月……”
唰,江云舒的睫毛像羽扇一样扇了一下,她立刻睁开眼睛。
骤然睁开的眼睛因困倦蒙上一层水雾,江云舒打了一个哈欠。她扭头,看到谢凛还在身边,惊讶地掀开帐子看了一眼外头的天色。
天已经亮了啊,谢凛怎么还没起床?
这很少见,江云舒有点不习惯,她看到谢凛的目光也落在她的脸上,心想得找点话说。
江云舒睡眼朦胧地看着谢凛:“我方才做了一个美梦……”
谢凛:“娘娘可是梦见要去云府住两个月?”
江云舒骤然瞪大眼睛,谢凛怎么会知道她的梦?难道是……
江云舒脸上绽开惊喜的笑容,“难道是真的!”
江云舒立刻想喊人收拾行李,然而她转念一想。云府与皇宫离得不远,缺什么东西立刻让人来取就是。
江云舒和谢凛根本没花费时间收拾行李,直接轻装简行地出门。
唯一需要仔细斟酌的,就是要带哪些人去云府。
江云舒这边倒是容易,她身边只有桃叶柘枝、夏至小满,都是绝对能信得过的。
在未央宫里服侍谢凛的人数众多,去云府他也只带最为信任的几个宫人。
侍卫也不必多带,只挑选信任之人,在云府外轮值即可。
江云舒和谢凛起床后不过半个时辰,就轻装简行地出宫了。
马车驶出宫门,谢凛才问江云舒:“你怎么不把枣仁带上?”
江云舒愣住,她把枣仁给忘了!
枣仁留在未央宫里,养马的太监会把它照顾得很好,但是太监定然不敢骑枣仁,更不敢放枣仁出去乱跑,顶多每日牵着枣仁略微遛一遛罢了。
她这些日子日日骑着枣仁练马术,枣仁早就习惯每日载着她跑上许多路了。她离开未央宫,枣仁一定会很憋闷、很寂寞的!
而且她都没和枣仁道别,枣仁突然见不到她了,一定很想很想她!
江云舒用祈求的眼神看向谢凛:“掌印,让我回去带上枣仁吧,耽误不了多少功夫……”
谢凛缓缓转动手中的白玉佛珠,轻笑道:“娘娘准备拿什么和臣换?”
江云舒的目光落在谢凛轻拈白玉珠的修长手指上,他的心思昭然若揭。
可江云舒还是愿者上钩,她低声应下:“就算我欠掌印一次……”
江云舒话音未落,谢凛就吹了一声响亮的口哨。
哒哒哒,清脆的马蹄声响起,离马车越来越近。
江云舒立刻掀开车帘,看到枣仁朝着她飞奔而来,身上枣红色的皮毛在阳光下像绸缎一样闪着光。
谢凛他分明早就带上了枣仁!
江云舒狠狠瞪了谢凛一眼。
她立刻出声喊车夫停下,她不想和谢凛这样的骗子同乘一车,她要下车,自己骑着枣仁去云府。
谢凛一伸手,扣住江云舒的手腕。
“娘娘别走,臣有正事要和娘娘说。”
江云舒怀疑地看向谢凛:“何事?”
谢凛拉着江云舒,让她重新坐在自己身边。谢凛拉着江云舒的手依旧没有松开,从拉手腕变成十指相扣。
江云舒低头看到两人交缠在一起的手指,怔住了。
她和谢凛已经做过最亲密的事,可他们还从来没牵过手,这是第一次。
不,认真算起来,前头还有一次。谢凛在中蛇毒后神志不清时,抓住了她的手。
可那时只是谢凛昏迷时的本能之举,现在谢凛可清醒着……
江云舒试着轻轻挣开谢凛的手,谢凛不松手,他开始讲正事吸引江云舒的心神。
“娘娘可知道,昨日故意在娘娘经过时说那些话的两个宫女,是哪里的?”
“不是浣衣局的吗?”江云舒昨日亲耳听到那两个宫女说的。
谢凛:“是。可娘娘知道,她们来浣衣局之前,是哪里的?”
江云舒皱眉,这个她自然不知。
谢凛娓娓道来:“一个宫女确是浣衣局的,另一个宫女,来浣衣局不过半月,此前一直在……”
“吴太后的凤仪宫。”
江云舒面露惊讶:“吴太后?”
竟会和吴太后有关?
江云舒想到吴太后热情相邀自己踢毽子、看戏的一幕幕,吴太后在她面前一直是爽朗热情的模样。
最重要的是,吴太后和她根本没有利益冲突啊?
谢凛的下一句话,更是让江云舒震惊。
“那个宫女名叫云雀,昨日吴太后坦言,宫女云雀被她从凤仪宫赶走,正是因为娘娘。”
江云舒震惊地看向谢凛:“我?”
谢凛的手指与江云舒交握得更紧,可江云舒全部的心神都被谢凛的话吸引过去,根本没发觉谢凛的小动作。
她想不明白,吴太后赶走宫女,为什么会是因为她?
谢凛似笑非笑地看向江云舒:“娘娘对这个宫女,之前可留有印象?”
江云舒摇头,她根本不认识吴太后身边的宫女。
谢凛:“据吴太后所说,云雀的相貌与娘娘有几分相似。”
“小皇帝生病那日,臣与娘娘一同去看望小皇帝,云雀刻意模仿娘娘的穿戴打扮……”
江云舒愣住:“为何模仿我的穿戴打扮?”
难道她在宫中引领时尚风潮?
谢凛没想到江云舒竟想不明白,他盯着江云舒,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江云舒突然醒悟,噗嗤一下笑了:“没想到还有人抢着当掌印的对食。”
谢凛瞥了江云舒一眼,江云舒现在真的不怕他了……偏偏他又没有办法!
谢凛问江云舒:“小皇帝生病那日,娘娘可对这个宫女留有印象?”
江云舒摇头,她根本不记得见过一个相貌与她有几分相似,穿戴还刻意模仿她的宫女。
“掌印可有印象?”江云舒问道。
谢凛亦是摇头,他对那个宫女没有丝毫印象。昨日还特地仔细观察过那个宫女的相貌……恕他眼拙,他没从那个宫女脸上看出与江云舒哪怕一分的相似。
刚死之人,脸还没僵。
谢凛有经验,刚死的时候长得不像,说明活着的时候也不像。
不过显然,云雀自己觉得自己与江云舒长得像,吴太后也这般认为。
吴太后发觉云雀模仿江云舒,想要勾引谢凛后,立刻狠狠罚了云雀,并且把她赶出凤仪宫,扔进浣衣局。
至于接下来发生的一切,吴太后就一无所知了。
吴太后得知云雀设计想要害死江云舒后,皱着眉头猜测道:“是不是因为之前的事,她心中对江姑娘有恨?”
江云舒凝神沉思,这样说的话,云雀确实有害她的动机。
吴太后把自己从这件事里摘得干干净净,她的一切所作所为,听起来都合情合理。
甚至因为宫女模仿她,就把宫女赶走。在深宫之中,吴太后这份对她的情谊十分难得……
谢凛看向江云舒:“依娘娘所见,这件事与吴太后是否相关?”
江云舒思忖两秒,点头:“是。”
谢凛挑眉,等着江云舒解释。
江云舒只说了两点:“一,我不相信巧合。”
云雀曾经是吴太后的宫女,她们的关系足够紧密。
“二,吴太后把自己摘得太干净了,反倒令人怀疑。”
如果云雀一直在凤仪宫当宫女,江云舒或许不会怀疑她。可她刚从凤仪宫去了浣衣局不久就出了事,这便十分令人怀疑了。
谢凛的手指轻轻勾着江云舒的掌心:“娘娘所想,与臣不谋而合。”
“娘娘怀疑吴太后,接下来想做什么?”
江云舒卡壳了。是啊,她接下来要做什么?
昨夜冒着大雨,谢凛已经带人搜过了凤仪宫,一无所获。
显然,就算是吴太后做的,她也早已将首尾处理干净,不可能留着证据等着他们发现。
江云舒仔细想了想:“除了昨日故意说话给我听的那两个宫女,定然还有人在替幕后主使办事。”
她昨日是被小白兔引过去的。
兔子又没成精,定然还需要有人掐准时间,把兔子放在她的必经之路上。
两个说话的宫女已经死了,若是再找到别人,或许能顺藤摸瓜牵出幕后之人。
谢凛笑了:“笨办法。”
江云舒不服气,她当然知道这个办法不聪明,或许其他做事之人早就被送出宫,甚至想办法灭口了。可是难道还有什么别的办法不成?
江云舒看向谢凛:“掌印有什么聪明办法,我洗耳恭听。”
谢凛突然换了一个话题:“云府里又多了几个孩子。”
“娘娘在云府住的这些日子里,多去看一看、教一教那些孩子。”
“从三四岁的大孩子里,挑一个自己最喜欢的。”
江云舒蓦地瞪大眼睛,真的被乔姨娘说中了,谢凛想养孩子了?
江云舒立刻表明自己的态度:“做对食可以,养孩子不行!”
直到下马车,江云舒才惊觉谢凛一直牵着她的手没松开!
从宫中到云府乘马车要小半个时辰。这小半个时辰里,她和谢凛竟然一直十指相扣?
刚才谢凛说的话吸引住了她的全部心神,让她忽略了两人还牵着手这回事,可谢凛呢?
难道谢凛也忘了?还是他……
江云舒飞快地偷看了谢凛一眼。谢凛的神情一如既往,不辨喜怒。
江云舒把自己的手抽出来。谢凛的手掌火热,她一只手被谢凛在手心里牵了这么久,温度比另一只手要高得多。
两只手一凉一热,江云舒有些别扭,下意识地用两只手贴了贴脸。
然后她发觉自己的脸颊也好烫……
她竟然脸红了吗?江云舒连忙避开谢凛的目光,然而谢凛却根本不给她这个机会,轻笑一声,直接抱着江云舒下马车。
随行的宫人和侍卫早就习惯了,江云舒下马车十次里有九次是被谢凛抱下来的。马车一停下来,宫人和侍卫们便纷纷低头看脚尖。
果然,这一次他们看脚尖又看对了。
走进云府大门,越往里走,桂花的香气越浓。江云舒觉得自己每一回来云府,府里都比前一回更漂亮些。
这一回,花木更加葱郁有致。金色的桂花满满地藏在浓绿的枝叶中,一棵棵枫树各染上了不同的颜色,半红半绿、半绿半金。
云府如今是乔姨娘在掌事,处处都管理得井井有条。
江云舒和谢凛的正院,乔姨娘在他们回来之前就打扫干净,换洗一新。他们几乎什么都不用再做,就能直接住下。
两人没花什么功夫,就在云府安顿下来。
江云舒打开窗户,窗外不远处就是一株桂花树,桂花的香气盈满屋子,比任何熏香都好闻。
从正院的窗子望出去, 能看到云府里的湖。昨夜的大雨将天色洗得澄澈,湖面也涨了水,平静如镜的湖面倒映着蓝天白云。
江云舒情不自禁地深吸几口气。整体而论,自然是皇宫更大更气派,可皇宫中的宫殿太多了,每个宫殿都被高高的宫墙隔开,从窗户里望出去,望不了多远就被墙挡住。
云府就开阔多了!
正院的景致尤其好,既能看湖又能看竹林……江云舒站在窗前,心情也开阔许多。
江云舒站在云府的正院。
向左望,能看到乔姨娘小院的一角,向右望,是养育谢凛带回来的小孩子们的南华堂,还有给略大一些的孩子们启蒙的培风院。
朗朗书声随风飘来,江云舒偶尔能听到一两句。她好奇地朝着培风院的方向望去。
谢凛走到江云舒身后,对她说道:“娘娘陪臣一起去培风院看看?”
江云舒点头,她心中越发好奇,谢凛究竟为何要“捡回来”这么多小孩子?
走进培风院,江云舒左顾右盼,她之前从未进过古代的书院,培风院正是她想象中书院的模样。
书院屋舍清雅,院子里遍栽松柏。
江云舒和谢凛缓步走到学堂的窗子旁边,窗子敞开着。
夫子看到谢凛的身影,朝着谢凛轻点一下头,便继续教屋子里的小豆丁们读书。
江云舒看到夫子如此,怔了一下。自从她来到谢凛身边后,旁人对谢凛的态度或是卑躬屈膝或是小心翼翼,她第一次见到对谢凛如此随意之人。
江云舒不由得多看了屋里的夫子几眼。
夫子是一个上了年纪的老人,不过看起来精神十足、鹤发童颜。
老夫子在谢凛的注视下,神态自若,松弛自在。
江云舒不由得多看了老夫子一眼,再看一眼,又看一眼。
谢凛轻笑一声:“看什么呢?”
江云舒压低声音:“我……我看这位夫子有些眼熟……”
谢凛:“娘娘以前没见过徐太师?”
江云舒怔住:“徐太师?哪个徐太师?”
谢凛:“大齐朝只有一位太师,更只有一位姓徐的太师。”
江云舒彻底愣住了。她看一眼徐太师,回头看一眼谢凛,再看一眼徐太师,再看一眼谢凛。
谢凛被她这副模样逗笑了:“娘娘在做什么?”
江云舒:“在做梦……”
她真的觉得她在做梦!
为什么徐太师会在云府里,给谢凛捡回来的这群小豆丁启蒙?
要知道徐太师可是先帝太师,学富五车,更是文臣清流中的第一人。
为皇帝传道授业的太师,来云府教这群两三岁大,坐久一点身子就要摇摇晃晃的奶娃娃……这不是院士来当幼儿园老师吗?
而且不是人人都说,徐太师和九千岁是死对头!
朝堂中,唯有清流之首徐太师才能与祸乱朝纲的谢凛抗衡一二。
为什么此时徐太师在教谢凛捡回来的小豆丁们!
为什么徐太师与谢凛见面之后,两人互相颔首,便算作打过招呼……为什么徐太师是江云舒见过的在谢凛面前最自在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