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婚姻,一直分居by元月月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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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烦的同学问:“地方保护主义?”
叶烦点头:“所以我建议想外出打工就去经济特区。”
师妹问:“羊城不是比甬城好吗?”
叶烦:“太远。非南方人我建议去甬城。其次甬城我熟,人在那边丢了,我可以给省里打电话要人。”
请叶烦介绍工作的师弟惊呼:“早说啊!”
叶烦笑道:“这个关系要慎用。甬城地方领导我不熟,但私企和国营单位领导我熟。你家亲戚人踏实,不用很勤快,准时上下班,不偷奸耍滑,会被老板当自己人培养。现在国家包分配,中专毕业就能进国营单位,以至于每家私企都缺人才。”
师弟问:“师姐帮我问问需要多大年龄的,需要做什么?”
叶烦:“先给老家写一封信问问谁愿意出去,去了能干什么,不能干的话愿不愿意从学徒工学起。问清楚我年底过去进货帮你问问。届时你可以把人送过去再回来。”
师弟中午就写信,然后去邮局寄特快信。
叶烦出发前师弟收到信。叶烦到了南方跟常光荣换一下,常光荣带着魏假设去小商品城,叶烦带着耿致晔的前警卫员去甬城,张小明和于文桃的侄子留在杭城统计货物。
甬城情况跟叶烦说的一样,人才在国企,渔民又不爱进厂,私企为了跟国营单位抢订单又不敢偷工减料,以至于服装厂缺人,皮鞋厂也缺人。反倒是叶烦随口提的一句模具厂还没有私企。
可能国营模具厂待遇不错,模具师傅还没想过出来单干。
叶烦把男工交给皮鞋厂,女工交给服装厂。工厂老板同叶烦约法三章,人踏实肯干,他绝不吝啬,浑水摸鱼他不会给叶烦面子。
叶烦也是这样想的,回到首都就把此事告诉她师弟,同时给他两家工厂地址。
这个时节已是寒冬腊月,韩大伟忙了小半年身体快扛不住不敢硬撑,找张小明借一千块钱,加上他这些年存的钱,在张小芝音像店斜对面买一间店面。
早上卖早餐,收摊后家里收拾干净他再开门,不在乎赚多少钱,因为赚一块都是净赚。
韩大伟的店面开门三天,报纸上刊登政府令有关部门严厉打击“投机倒把”和“官倒”行为。
除夕前,叶烦的人最后一次来叶烦家拿货,见着她就感叹幸好有一家店面办了营业执照,公园不能摆摊可以退守店里。
于文桃的侄女婿也就是于银杏的丈夫平时在公园摆摊,因为严打不敢出去,男人赚钱习惯了,现在家里三天急得嘴上起泡。
于小舅知道这事也挺心疼,就找几个儿子侄子借钱,打算在东城弄一家店面。
于文桃跟叶烦唠叨此事,叶烦道:“老婆在皇城西边,他去东边,时间长了肯定出问题。”
“这边店面贵,买不起啊。”
叶烦:“去学校附近看看吧。不是商业街可能便宜点。”
于文桃:“买来卖饭?咱们周围的孩子都回家吃,就是吃早餐也是在家门口啊。中学生没钱买衣服,要是卖糖葫芦,又赚不了多少钱。”
“卖文具、玩具和工艺品。寒暑假去南方备货,平时需要去一趟就叫小舅或者他爹妈帮着看两天。过几年还可以把俩孩子接过来上中学。城里教育肯定比乡里好。”
于文桃道:“村大队有个电话,我打电话跟他说一声?”
叶烦点点头。
于文桃立刻给村里打电话。
小舅第二天就带女婿过去看店。店主问小舅买来干嘛,小舅说卖早餐。店主说生意不好。小舅就说试试呗。
店主的一个侄子试过,不如摆摊赚钱。店主想把房子卖了添一点钱去地段好的地方买两间,急于出手也没漫天要价。
可是这两年房子涨了一些,小舅的钱不够,就带着女婿去叶烦家借两千。
也幸好叶烦今年汉卡生意不错,年底算账,她贴钱给公司买的员工宿舍和店面都赚回来了。
叶烦把大头存起来,家里留了几千块,所以于小舅到叶烦家就拿到钱。担心钱被偷,于小舅直接开三蹦子载着房主过户。
过了年叶烦不需要南下,还是叫上常光荣、张小明和魏建设带着于银杏的丈夫走一趟。
去之前于银杏把找兄弟们借的钱都交给叶烦,又提点她丈夫,到了南方多看多听眼里有活,因为叶烦这次是特意为他去的。
叶烦这次确实没拿多少货,倒是常光荣和张小明以及魏建设各弄一批小商品。考虑到一起批发便宜,他们也把钱交给叶烦。
到了车上,叶烦算账,把来回开销加货物上面才是真正的批发价。
叶烦到家二宝就找她:“妈妈,我的压岁钱给你。”
“想干嘛?”叶烦问。
二宝:“你进的货让我先挑呗。
“财迷!”叶烦朝她脑门上戳一下,“我进的都是服饰。文具找常光荣,他进的多。”
二宝不禁问:“他卖衣服进那些怎么卖?”
“可能他哪个朋友也在校门口弄一家店吧。”
叶烦猜对了——
常光荣的大舅子老实,常光荣不放心他出去单干。可是店里除了亲朋来进货那天,平时常光荣的妻子一个人就能搞定。大舅子一家不好意思白吃白喝,总要出去打零工。
于银杏找他堂哥借钱,于文桃的侄子跟常光荣的连襟聊家常聊出此事,常光荣瞬间想到他家附近有个小学,小学对面就是中学,如果在路口开个文具店,即便薄利多销,一个月也能赚百十块。
常光荣用叶烦给他的公司分红拿下两间店面,交给大舅子夫妻俩。一楼经营,二楼有卫生间厨房可以住人,正好他们的孩子在小学上学,一家人住店里也省得跟着常光荣不自在。
春节期间,常光荣跟父兄谈到此事,他大哥很支持,认为这才是正道。
常光荣搭上叶烦才变得越来越稳,年初六,常母就催常光荣给于文桃拜年,其实跟叶烦联络感情。
于文桃见着常光荣的媳妇就说,耿致勤不听话尽管骂,不用顾及她等等。
常光荣听一会听出什么,给叶烦使个眼色。
叶烦出去,大宝也跟出去。常光荣摆手:“没你的事。”
大宝:“一人计短,二人计长啊。”
常光荣辩不过小鬼:“听可以,但不许说出去。”
大宝捂住嘴巴举手保证不讲。
常光荣问叶烦:“听于姨的话头怎么有点不对劲?”
叶烦当然不敢说实话:“小勤跟她抱怨过几次你小舅子忙,回到家沾到枕头就睡。她嫌小勤不懂事。我嫁给耿致晔这些年,耿致晔没陪我过过除夕我也没抱怨。”
大宝点头:“奶奶还说,来福姑父要是能说会道,她又该嫌人油腔滑调。奶奶说她事儿妈。”
常光荣点头:“我小舅子是有点。我大舅子比他还没话。幸好大嫂知道人情来往。当年能把我老婆哄得跟我回首都,也是一家子好骗。”
叶烦:“这事不值得炫耀吧?”
常光荣笑着表示值得。
大宝见不是什么大事:“我找楚光明玩儿去。”
叶烦:“在家没事就叫他过来。”
大宝摆摆手。
常光荣啧一声:“你倒是心善。”
叶烦:“他父亲是我二嫂没出五服的堂弟。”
“不是吧?”常光荣吃惊。
叶烦道:“我没说过?”
“我知道有这么小子,不知道还有这层关系。”常光荣确实不清楚,“小明是不是也不知道?”
叶烦好像没特意说过:“大概可能吧。等一下,这事你别往外传。我担心他生父知道了贴上来。”
常光荣也不想沾上那么混账的人:“连我老婆都不说。那小子知道吗?”
叶烦点头。
“知道还不好意思来你家,这小子品行不错啊。”
叶烦也觉着他不错:“比大宝矮半头,我说大宝去年前年的衣服他随便挑,他都不好意思。可惜摊上个人渣爹。”
“算不算爹妈作孽报应到孩子身上?”
叶烦想想还真是这样。
常光荣庆幸自己毛病不少,但不缺大德:“你家耿师长是不是得过了十五才能回来?”
叶烦:“离得近,过两天中午和晚上都能回来。明年你年初八过来说不定能见到他。”
“对了,你家老大,今年还会回来开会吧?”
叶烦点头:“两会期间不住家里。你想知道他是黑是白得去招待所附近偶遇。或者会议结束第二天中午过来兴许能碰到他。”
“都是忙人啊。”对耿致晔和耿致华二人,常光荣不好奇,因为经常能听到亲朋好友提几句,“你家老二说是钳工,我怎么不信呢。”
叶烦失笑:“你可以自己问。”
“我上哪儿问去?”常光荣觉着叶烦故意为难他。
叶烦叫他转身。常光荣本能转身,路口停下一辆车,车上的人下来就转身。叶烦失笑:“二哥,躲什么呢?”
耿致挥尴尬的挠挠头,把行李拎出来走过来:“拿行李。”
常光荣难以置信,看看叶烦又看看耿致挥:“你是耿二哥?”
耿致挥伸手:“你好。您是?”
叶烦:“来福的姐夫,我生意伙伴常光荣。”
“你好小常。”
常光荣的笑容凝固,上次被叫“小常”还是身为知青下乡劳动,该说不说“小常”这个称呼真符合耿致挥的职业啊。
叶烦:“嫂子呢?”
“她妈病了,打电话到家里没人接,她大哥到家属院告诉门卫,再不去就等着给她妈收尸。”耿致挥心烦,“本来我也想去。她叫我回来休息。”
常光荣叫他进屋休息,等他走远就问:“楚家人什么脾气啊?要不要我去看看?”
叶烦摇头:“我侄子去年没休假,前几天给他奶奶来电话说二月能回来一趟。届时叫我侄子过去。小辈把人气死,我们说句孩子不懂事,楚家也不敢计较。换成咱们说两句重话都会惹来一身腥。”
常光荣感觉自己学了一招,以后他不好出面的事就放出他家小鬼。
叶烦听到一阵脚步声,回头看去,大宝一个人过来,到跟前就感叹:“光明跟以前孔府大姑娘似的不敢下阁楼。”
叶烦失笑:“什么烂比喻。你就说他姑父回来了。”
“二伯?”大宝勾头朝屋里看一下,二伯拿着盆准备洗漱,“去年年前,今年年后,他什么工作啊休假还特意错过除夕。”咕噜完又朝胡同里面跑。
叶烦和常光荣回屋, 时间也不早了,叶烦便问:“中午吃什么?”
常光荣嘴快:“你掌勺?那来点海鲜吧?”
叶烦没好气道:“我看你挺新鲜!”
“开玩笑, 开玩笑。”常光荣看到院子里的鱼想到甬城海鲜,羊城美食也从他脑海里闪过。常光荣爱南下,甬城海鲜和羊城美食功不可没。
常光荣不是没吃过好东西的人,但他前半生都在北方,包括下乡那几年。第一次到甬城随便找个路边摊坐下都有各种鱼鳖虾蟹,常光荣一度想移居此地。
不过他也是想一想。
叶烦干脆问大宝午饭想吃什么。
大宝问身旁的人:“楚光明,你呢?”
楚光明愣了愣神,心说还能轮到我点菜吗。
耿致挥:“家里有什么?”
冬天寒冷, 室外就是天然冰箱,担心被野猫吃了东西便挂在绳上。叶烦走到门边朝绳上看一眼:“有鸡有鱼有肉。”
耿致挥:“小鸡炖蘑菇, 糖醋鱼和锅包肉,再来三个素菜。小常, 你看行吗?”
常光明心说, 谢谢你, 可别再喊“小常”。
叶烦看一下家里人, 因为下大雪, 耿磊磊和耿森森没去姥姥家, 算上楚光明和耿二哥,要准备两桌。
叶烦点头:“就这么多吧。二宝,卉卉, 过来搭把手。”
俩丫头跟她去厨房。
叶烦知道这几天要来客人,早上特意去一趟菜市场买了几张豆皮和一斤青椒。叶烦先把豆皮焯水, 叫耿卉卉洗青椒, 叫二宝剥葱扒蒜。
耿卉卉问:“青椒很贵吧?”
叶烦:“几块钱一斤,比肉还贵。”
“那于家村的人有没有种反季节蔬菜?”耿卉卉洗好青椒就泡榛蘑。榛蘑是叶烦去百货商店买的, 供销社都没货。
叶烦把豆皮捞出来,用温水洗硬邦邦的鱼:“跟你舅爷没有血缘关系的村民弄了两个棚,你舅爷年前卖的菜都是从他们棚里摘的。”
二宝问:“亲戚怎么不种?”
“亲戚也有。你奶奶回村帮妈妈找保姆,他们认为你于家小舅爷和大舅爷瞧不起他们,一见着两家人就阴阳怪气。两家人不想受这个窝囊气,冬天就找外人批菜。”叶烦可以理解清高的人,但叫她需要用钱还硬撑,叶烦做不到。因为这事又不是跪下乞讨或偷抢。
耿卉卉:“不是后悔了吗?”
“后悔的是你奶奶的堂妹。你奶奶跟她的关系就像你跟二宝。她堂兄弟没时间种菜,就找村里的亲戚拉菜。”
除夕前于小舅最后一次卖菜,特意问叶烦要不要。叶烦家人多,选了十几斤,顺便跟他聊几句,听于小舅的意思他堂兄弟也不想找同族亲戚买菜。
于小舅找外人可以还价,有的菜品相不好,外人送他一些,留于小舅送给买的多的市民。找亲戚买菜可没这么好的事,少一分还跟于小舅哭穷。
于小舅的车他跟他大哥两家轮着用,年底两家算账分钱,于小舅还庆幸因为他姐来村里找保姆他跟亲戚闹僵了。
耿卉卉道:“这么多亲戚好复杂啊。”
叶烦:“城里人住处分散,平时要上班,偶尔见一次面不好意思闹矛盾。村里亲戚住一起,低头不见抬头见,吃个饭的功夫都能闹僵。”
二宝把鸡和肉拿进来:“妈妈,先做什么?”
叶烦:“蒸米饭,再用钢筋锅热一箅子馒头。馒头热透,妈妈用小鸡炖蘑菇。小鸡盛出来用盆盖上,妈妈炸鱼和肉片。你们切素菜,妈妈调好酸甜汁就炒菜。”
耿卉卉:“听起来很快?”
叶烦:“提前准备好配菜,炉火升上来,一个素菜两三分钟。对了,二宝,除了青椒炒豆皮,你还想吃什么?”
二宝:“藕片和番茄炒鸡蛋?”
叶烦点头:“你把菜找出来。”
小鸡炖蘑菇的时候多放配菜,做好盛满满两盆。叶烦家的鱼大,她就切两半放两个盘中,乍一看像两条鱼。锅包肉和几个素菜也是两份。
叶烦没准备汤,把果汁饮料和酒拿出来。
看起来不多,六个菜上桌很丰盛。楚光明忍不住咽口水。大宝瞧见了想调侃几句又担心把人逗哭,就给他夹一块锅包肉:“你叶姨难得下厨,快尝尝。”
叶烦懒省事,鱼和锅包肉上的酸甜汁一样一样。常光荣调侃她会做饭。耿致挥夸好吃,他在单位就想念这一口。
叶烦差点想问他的具体工作,幸好忍住。耿卉卉忍不住说:“也不知道我妈吃了吗。”
大宝下意识闭嘴。
屋里安静了片刻,常光荣笑着打圆场:“你妈不傻还能让自己饿着啊。”
于文桃问耿致挥:“卉卉妈在哪个医院?”
常光荣:“是不是京大医院?来福今天上班,我有他办公室电话,叫他过去看看?”
“不用。二宝,饭后煮点饺子,跟你姐拎过去看看,你二妈要是吃了,就给来福送过去,留他晚上吃。”叶烦说到最后一句看向来福的姐。
常光荣的老婆笑着说:“来福不介意,有吃的就行。”
于文桃忍不住问:“他上班小勤一个人在家?”
常光荣:“可能在我家。早两天他俩过去,我丈母娘希望她跟来福在他们跟前住几天。”
于文桃心说,还算她懂事。
耿卉卉冲小婶眨一下眼,你吓唬的。
叶烦感觉跟她直白地点出“常光荣看不上她”有关,“回头你们回家叫她过来住几天吧。后面她的房间还留着。这边离来福单位近,来福上下班来回方便。”
常光荣的老婆也不希望弟弟下夜班骑车往家赶,便说回去就叫小勤收拾收拾东西过来。
一顿饭下来,常光荣都没故意问耿致挥在哪家机构。饭后他和老婆乘公交到父母家,常光荣忍不住感叹:老二不像耿老大也不像耿老三,他想象中的科研工作者在他身上具象化。
这番话没惹来父母八卦,常光荣被他父亲数落一顿,嫌他??嘴巴比棉裤腰还松。
常光荣从此以后不敢提“耿致挥”三个字。
话又说回来,大宝不放心姐姐妹妹就拽着楚光明跟他一起。耿磊磊和耿森森要陪他,大宝摆手:“别给我大爷惹事。”
耿磊磊问:“你不怕给三叔惹事?”
“我爸是铁血军人,我惹事传出去也是说虎父无犬子。”大宝其实不敢靠近医院,所以到医院门口就停下,美其名曰医院里弥漫着消毒水味儿,他闻不习惯。
二宝和耿卉卉不是第一次来,遇到个眼熟的护士,耿卉卉报上她姥姥的名,请护士帮她查查在哪层病房。
快到病房门口,二宝把食盒背到身后喊“二妈”。
楚家人厌恶叶烦因此不喜欢二宝,看到她跟卉卉就收回视线。二宝问:“二妈吃了吗?”
楚风禾嘴唇发白,显然连口水都没喝。
耿卉卉把水杯递过去,楚风禾喝一口就看女儿。耿卉卉解释:“饺子汤。”二宝打开食盒:“二妈,我给你煮的。”
楚风禾看到饺子的一瞬间想到楚家人,二宝的话让她不好意思把饺子让出去,吃了七八个她速度才慢下来。
叶烦煮了十六个担心楚风禾吃不完,结果她连汤都喝了。
二宝想回去,见她二妈不提“时间不早了”之类的话,只能忍着楚家人的打量跟她二妈聊天。
大宝和楚光明在医院门口也被打量。大宝怀疑要饭的把他当成小流氓,看他衣着光鲜也不敢上前。
大宝受不了,低声说:“我去试试他。”
春节期间大部分个体户想歇一歇,部分个体户想趁着这个时候多赚点钱,过了正月十五出摊的多了,他们再歇息。所以年初六医院门口依然有人烤红薯。
大宝把炉子上放的和里面快烤好的红薯包了,拎着几斤红薯朝五米外全身补丁的老大爷走去:“红薯行吗?”
老大爷显然没想到大宝不是小流氓是好孩子,迟疑片刻才敢点头。大宝往左右看看,没什么人,把买红薯剩的一块多零钱塞红薯袋子里:“这么冷的天早点回家吧。”说完就朝楚光明跑去。
楚光明:“那个大爷临走前给你鞠一躬。”
大宝回头:“不是去郊区?”
楚光明仔细看看大爷去的三岔路口,无论从哪条路都是去市区:“市区人这么穷?”
“肯定又是儿子不孝。他这个年龄的市民国家能安排尽量安排,不能安排也有最低救济粮。”大宝道,“我希望他全家逃难到首都。遇到天灾大不了换个地方生存,遇到人祸会让人绝望。”
楚光明没想到大宝能说出这番话:“你,挺好的。”
“我知道啊。”
楚光明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真不客气。
大宝拍拍他的肩:“我可不是烂好心。让我遇上,恰好没事就帮一把。但是也要量力而行。”
“我比你清楚。”
大宝心说:清楚以前还把你爷攒的钱都给你姑!大宝不想惹他难过,便转移话题:“进去看看二宝怎么还不出来。”
楚光明怕碰到楚家人:“我不去!”
“那就继续等。”大宝冻得跺脚,在心里把除了楚光明和楚风禾以外的楚家人问候一遍。问候到第二遍,二宝出来。大宝跑过去:“卉卉姐,你姥姥死了没?”
楚光明差点被他的话惊倒,有这么说话的吗。
耿卉卉波澜不惊地说:“快了。”
楚光明顿时想问问他爷爷有何感想。
大宝不高兴:“所以二妈今天不能回家,还得在医院守一夜?”
楚光明张张口,小声说:“大宝,我们回家说,叫人听见了不好。”
大宝不怕楚家人听见,但也不希望二妈左右为难:“先回家。对了,二妈吃了吗?”
二宝点头:“二妈狼吞虎咽。楚家的几个大老爷们真不会做人,都不知道叫二妈去吃饭。”
楚光明小声宽慰:“你二妈又不傻。”
二宝:“他们不主动说,二妈要说我去吃点东西,他们不得说,妈都要死了,你还想着吃东西?”
楚光明傻了:“——总要吃东西吧。”
大宝拍拍他的肩:“你是正常人思维,无法理解那些人。少说两句吧。”
到家,大宝替姐姐妹妹汇报医院的情况。
叶烦沉吟片刻,对大宝说:“我过两天跟常光荣南下,你不许往姥姥家跑,老老实实在家盯着。”
大宝收起吊儿郎当的样子:“保证不会让咱家人受欺负!”
正月十三日下午,叶烦回来。
十四日上午,叶烦带二宝去常光荣家挑东西。
常光荣本以为快开学了,他的文具和小饰品齐全,二宝挑来自己用。二宝给他五十块钱,常光荣惊了:“你摆摊啊?”
二宝:“卖给同学啊。”
常光荣无语好一阵,感慨:“不愧是你妈的女儿。要什么样的?我帮你!”
“我想自己挑,你不知道我们喜欢什么。”
常光荣想说,你的事还挺多。忽然想到看着二宝挑好他不就知道十来岁的小丫头喜欢什么了吗。
二宝挑好,常光荣嘴上说:“我看看价格。”其实顺便在东西价格后面打勾,提醒自己下次多进这些货。
下午,二宝闲着无事便去服装店问楚光明她挑的东西要不要分他一半。
楚光明以前的衣服鞋子很旧,今年开学后衣服鞋子焕然一新,同学自然能看到。他们问楚光明家是不是发财了。
摊上那样的父母楚光明嫌丢人不好意思说实话,哪怕很多同学都清楚他家情况。发小嘴快说衣服鞋子是耿大宝给的,可惜自己胖穿不上。
其他同学自然要问他跟耿大宝什么关系。楚光明不想说他生父和大宝的二妈是没出五服的堂姐弟,就说大宝人好。
楚光明的发小说他爷爷不在了,大宝妈经常叫他过去吃饭。
从那以后同学们对他都很好。楚光明这几天在服装店盯着生意有工钱,不好意思再赚同学的零花钱:“不了吧。”
“那我自己卖。”二宝信以为真就回家。
叶烦在家休息,见她这么快回来:“我没说错吧?光明虽然很需要钱,但人家心里有杆秤。”
“你的意思我没底线啊?”二宝问。
叶烦白了她一眼:“不想和你抬杠!”
“就想跟你抬杠。”二宝爬上罗汉床,跪坐在妈妈对面,“我猜到楚光明可能不想无时无刻告诉同学们他很穷很需要钱,可是毕竟是我猜的。不问问他回头卖东西的时候碰到他我会觉得自己吃独食。”
叶烦:“知道为他人着想,我家二宝真长大了。”
“我——妈妈,我几几年生的?”
叶烦哭笑不得:“七二年啊。”
“今年八七年,再过半年我就满十五周岁。”二宝道,“古人算虚龄,我已经及笄,就是长大了啊。”
叶烦:“怎么不说古人平均年龄三十岁?现在三十岁被称为青年,你爸年过四十是中年,你奶奶是老年人。”
“反正我长大了。”二宝说不过就趴她身上耍赖。
大宝进来一把拉开妹妹:“妈妈出去几天很辛苦!”
二宝顺势倒在床上。叶烦把墙角的被子拉开给她盖上。大宝皱眉:“她不冷,别管她!”
“火气这么大,喝点茶去去火。”年初二叶烦回娘家看到一把崭新崭新很有汝窑特点的茶壶。她多看几眼,陈小慧一脸想显摆又拼命忍着的样子问她怎么样。叶烦回“是我的就不错,不是我的就是一把壶。”可把陈小慧憋的不轻。
一把新壶,非名家大师制作,陈小慧看颜色舒服就想买几把。然而人家不单卖,陈小慧便咬咬牙买几副茶具。一副收起来,一副在她房间当摆件,一副放在堂屋留着用。只是家里没人泡茶,闲着没人用就算了,还要小心靓靓调皮打破。
叶烦家没有不懂事的小崽子,陈小慧就把这一副茶具送给她。
初四临走前,叶烦叫陈小慧送她。陈小慧嘴上嫌她麻烦,还是跟叶烦和大宝三人轮流拎着这套茶具上公交车。
叶烦没给过她爸妈茶叶,因为叶家有好茶,但全家都牛嚼牡丹。陈小慧到叶烦家,叶烦给她拿两包红茶,担心她不识货煮茶叶蛋,特意告诉她百货商店里一百块钱一斤。
陈小慧直呼她能糟蹋钱,然后塞包里就回家。
叶烦今天泡的是商店卖几十块钱一斤的,因为她泡茶也不讲究,用滚水洗一遍就泡着喝。什么二泡三泡茶宠之类的,在她这里统统没有。
叶烦拿起天青色杯子给儿子倒一杯。大宝端起来抿一口就迫不及待地说:“我看到二伯和二妈又去医院了。二伯不累吗?”
叶烦:“他心疼你二妈到了楚家挨训又孤立无援。”
“老太太都不行了当儿子的还有心挑刺。”大宝嘲讽,“要是我就去大觉寺求一道平安符挂老太太床头,说不定她看到儿子这么孝顺就精神了。人一有精神病就好了。”
叶烦好笑,小迷信七岁迷信,怎么快成年了还迷信啊。
“妈妈,我很认真,心诚则灵!”大宝认真道。
叶烦很是敷衍地点点头:“妈妈知道,大宝真孝顺,他们只是嘴上孝顺。一个个看起来很紧张,楚家老太太有点风吹草动就喊医生,指不定怕她一死少了一大笔退休金,楚家人脉也因此掉一块。”
大宝满脸惊愕,显然没想到这些。
说来也不怪大宝,平时说话一套接一套,其实到今年腊月才满十八岁,就算比同龄人懂得多,也想不到人心那么复杂。
“钱比命重要吗?”大宝一脸懵逼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