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婚姻,一直分居by元月月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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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小慧吃一堑长一智——差点用明式的价格买下清末的家具,不敢再自以为是。这次全听叶烦的。然而她还是智力欠缺, 或者说前世见识有限,又不曾真正独自打拼过,不如叶烦考虑周到。陶春兰出发前几天她直接问耿致勤要不要给大宝二宝捎东西。
耿致勤有心眼,偷偷买一包,准备偷偷送去叶家。结果还是被她妈发现了。
叶烦到杭城看到婆婆妈妈肩并肩,头晕脑胀,不敢置信地问:“你怎么来了?”
于文桃抬起下巴:“你妈能来我不能来?”
候车室人来人往的,叶烦怕她不懂事大声嚷嚷:“那你和妈再等会儿。”
于文桃见她要走:“干嘛去?”
叶烦无力地说:“给你买票。跟我一起去?”
于文桃这辈子没来过南方,以前也不敢来。一车一车山珍海货运到首都,给于文桃的感觉江南不远不可怕。于文桃上过几天学,听说过“春来江水绿如蓝,能不忆江南?”也学过“正是江南好风景,落花时节又逢君。”于文桃对江南充满了好奇,就问丈夫想不想大宝,她可以替他去看看。这算盘拨的,耿父不屑戳破,只问她她走了谁照顾两个小的。当晚耿致晔二哥二嫂回来说最近不忙,没什么意外的话,二哥可以在家休息一周。
第二天于文桃去买票,给小孙子小孙女买吃的。
因为时间赶,来不及通知叶烦,于文桃这一路上想起这点就担心叶烦给她买回程的火车票:“亲家母,你看着行李。我看看江南火车站跟咱们那边有啥不一样。”说完就问叶烦售票处在哪儿。回头她们自己买票,省得叶烦送她们到杭城再回去。
叶烦心说你还挺体贴。
既然这么体贴,你还不声不响地跑过来。
来都来了,叶烦又不能把她赶回去,也懒得出口伤人。
于文桃见叶烦买到甬城的火车票,可算有心情打量南方人跟北方人有啥不一样。
叶烦不知道她这么闲,见她四处张望:“看什么呢?”
于文桃:“都说江南出美人儿,也没有多美啊?”
叶烦无语:“先上车。”
于文桃收回视线:“对,上车。还得坐船?我还没坐过船。”
叶烦有个不好的预感,到船上就盯着于文桃。果然没叫叶烦失望,她还没坐下就伸长脖子往水里打量。叶烦叹气:“你坐下,站不稳容易晕船。”
于文桃立刻坐下,然而眼睛还一个劲往水里看。
陶春兰赶了两天路身体吃不消,羡慕她精神好:“你不累吗?”
于文桃摇头:“睡了一路累啥。我快憋死了。”趁着叶烦给陶春兰倒水顾不上她,手往海里伸,掬一把海水闻闻,“真腥!”
渔船不大,开船的渔民离几人很近,见状实在忍不住,问:“叶会计,这是你姨啊?”
于文桃转向叶烦,很好奇她怎么回答。
叶烦白了她一眼:“大宝二宝奶奶。”
渔民诧异:“真年轻!”
叶烦:“我爱人生母去的早。于姨是他继母。不过我爱人是她养大的。”
于文桃对这个回答十分满意,满脸笑意说着谦虚的话:“其实也没干嘛,就洗洗衣服做做饭。”
叶烦心说把笑容收一收更有说服力,嘴上说:“家里人多,蛮辛苦。”
于文桃终于有点羞愧,因为她就头两年洗洗衣服做做饭。从有了女儿,不是她兄弟姊妹就是她母亲过去帮忙。这两年退休在家要伺候一大家子,可她用上了电器自来水。
于文桃娘家在城郊,现在还要挑水吃。电灯和油灯两用,小孩写作业用电灯,老人心疼电费用油灯。因此她娘家人每次到耿家都说除了院子小一点,哪里都好。回回不忘提醒于文桃好好过日子,别给耿家父子添堵。
于文桃当然知道她老头子一身病,快七十了,也有年轻姑娘愿意嫁给他——老干部遗孀有补贴,攀上耿家没坏处。就说她,兄弟姊妹没技术,也没上过几年学,嘴巴还笨,不好安排工作,一直在村里种地。可是因为于文桃嫁到耿家,村里没人敢欺负于家。耿父工资高,不在乎于文桃赚多少,于文桃月月补贴娘家,给侄子侄女交学费买衣服,也没人说什么。
刚到耿家那年于文桃觉着委屈。没人在意她的想法,她怄气也只能跟自己怄,时间一长又觉着不能这么折磨自己。心态调整,于文桃发现她这个后娘比人家亲娘还舒服自在。
要不是怕耿家老大,于文桃这几年能跳上天。也是因为怕耿家老大,于文桃时不时担心老头子没了,老大把她和耿致勤撵出去。所以迫切希望耿致勤有个铁饭碗,找个好人嫁了。万一真有那一天,她就去闺女家。
话说回来,于文桃怕渔民继续问,她无地自容,就问还有多远。
渔民指着青山:“就是那里。”
于文桃诧异:“这么小?”
叶烦:“这个岛俯瞰像长方形,我们现在在岛西边,一会到南边就大了。”
渔民调转船头,不一会儿就到岛南边。于文桃心说也没多大啊。等船靠近,于文桃诧异:“岛好像变高了。”
叶烦扶着她妈下来:“船在海里,海面不是平的,给你的错觉。快点,人家等着回家呢。”
渔民笑着说:“不着急,我家离得近。”
于文桃见他也下来:“你跟我们一起啊?”
渔民:“我家在家属区后面。”
陶春兰:“谢谢你,给你添麻烦了。”
渔民见她脸色不好,叫她快回家休息。
于文桃提着大包小包:“烦烦,远吗?”
“姥姥?”
于文桃脚步一顿:“大宝?”抬眼看去,正往这边跑的大宝停下,回头看爸爸,我看错了吗?耿致晔摇头。大宝不敢信,还是跑过去:“奶奶?”
于文桃的包往地上一扔,三两步迎上去抱住大宝:“想不想奶奶?”
大宝:“你咋来了?”
“小混蛋!跟你妈一样。我不能来?”于文桃把他放下,冲二宝拍手:“奶奶抱抱。”
大半年不见,二宝不敢认。于文桃佯装生气:“我是奶奶,不记得?”
有爸爸妈妈撑腰,二宝不怕,笑着伸手:“奶奶!”
于文桃抱住香香软软的小孙女,终于有了到家的感觉:“我的二宝啊。想死奶奶了。你姥姥还不让我来。凭什么?”回头数落陶春兰,“要不是我你被人卖了都不知道。”
耿致晔纳闷,坐车又转车又乘船,她不累吗。
于文桃很兴奋:“这里跟咱们那边不一样。咱们那边风是热的,这里是凉的。”
耿致晔捡起行李:“先回家。”问陶春兰,“妈,没晕车吧?”
陶春兰不晕车:“有点晕船。”
耿致晔叫叶烦扶着她:“走慢点。不到一公里,一会儿就到。”
于文桃一听这么近,就叫大宝带路。
大宝很兴奋——姥姥来了,奶奶也来了。他大喊一声:“跟我来!”
二宝要下来。于文桃放下她,拉着她的小手追大宝。
此刻天还没彻底黑下来,屋里黑下来,家属区家家户户拉亮电灯,门口的路被洒出来的灯光照亮,庄秋月没等于文桃到叶烦家门口就看见她。
庄秋月问参谋长爱人万思芹:“小叶母亲这么年轻?”
话音落下,大宝跑过来:“奶奶,这里就是。”猛一下推开门,“奶奶,快来。”
庄秋月和万思芹相视一眼,不是接妈吗?怎么把婆婆接回来了?要出事啊。两人默契十足一左一右分开,各回各家。
万思芹到自家门口,不禁停下,叶烦扶着一个老人从西边过来,耿致晔在两人前面时不时回头,像是担心她们突然倒下。万思芹十分好奇,等耿致晔又过来几步就问:“耿团长,大宝姥姥来了?”
耿致晔停下,顺便等等叶烦和他丈母娘:“是的。有点晕船。吃饭了吗?”
万思芹:“刚吃饭。你还没吃吧?”
耿致晔点头:“做好了。”对叶烦高声说:“烦烦,我先回家盛饭。”
叶烦抬一下手,耿致晔先回家。
万思芹借着屋里的灯光看到大宝姥姥脸色不好,就催叶烦快回家歇息。她又往东去,到庄秋月家门口,庄秋月从屋里出来。万思芹低声说:“婆婆妈妈都来了,叶会计有的烦了。她妈也是,怎么给起名叶烦?繁花的繁不好吗。”
庄秋月打量她:“怎么瞧着你有点幸灾乐祸?”
万思芹摇头:“没有。就是,就是——”岛上日子无趣,都没人来放电影,好不容易有点乐子,哪怕是耿团长家的,万思芹也不想错过,“幸好小姑子没来。否则婆婆妈妈小姑子,老天爷,要命!”
庄秋月:“小姑子来没什么,不是陈小慧就行。”
万思芹恍然大悟:“对,差点忘了,叶烦不是她妈亲生的。我记得谁说过,耿团长的母亲在他很小的时候就走了。这——后妈对上养母,啧——”越说越兴奋,“我去看看!”
庄秋月一把把她拉回来:“以前田小凤经常跟几个女人在路口议论叶烦也没见你过去。”
万思芹:“那几个女人见天诅咒叶会计,我说什么?丢份儿!再说了,我也不是想看热闹,我怕婆婆妈妈打起来。”
庄秋月也好奇:“人家还没吃饭,你过去看着人家吃?”
万思芹想象一下那个场景:“那明天,明天再说。”
庄秋月踮起脚朝屋里看,只能看到耿致晔忙前忙后。她心下好奇,到家打开窗户,睁大眼睛朝叶烦家厨房看,只能看到大宝奶奶忙前忙后。
廖政委奇怪:“该洗澡不洗澡,看什么呢?”
庄秋月吓了一跳,赶忙关上窗,压低声音:“大宝奶奶姥姥都来了。”
廖政委脸色猛一变,移到窗前想开窗又担心看到不该看的尴尬:“这——耿团长,辛苦了。”满眼笑意。
庄秋月诧异:“不是说你能提到政委,还是耿团长说他希望跟你搭班子?你这人怎么——”
“不一样。你不懂。舒服!”廖政委笑着躺床上,“他天天算计这个算计那个,没人能算计他。终于能看到他吃瘪,我不得高兴高兴。”
庄秋月无语:“什么战友?损友吧。”白了他一眼就去厨房倒水洗漱。
然而还没完。翌日清晨,廖政委洗漱后就去耿家门口,看到大宝二宝在院里玩,他移到叶烦家院门边:“大宝,吃饭了吗?”
大宝把奶奶带来的风车给妹妹:“没有。伯伯吃了吗?”
廖政委:“没有。你爸爸呢?”
于文桃从屋里出来,廖政委立刻进院:“您是大宝奶奶?”
“你是老三——致晔战友吧?”于文桃走过来。
廖政委同她寒暄,问她一路上累不累,怎么起这么早等等。
陶春兰跟于文桃挤一张床,一夜没敢翻身难受死了,见于文桃啥事没有,忍不住抱怨:“她怎么跟谁都能聊?不累吗?烦烦,你不该叫她来。”
耿致晔蹲在一旁洗菜:“不是您叫她来的?”
陶春兰噎住。
叶烦朝他腿上踢一下,提醒他对他丈母娘客气点:“今晚你跟大宝睡?他和二宝的床挺宽。二宝跟我婆婆睡也不挤。”
陶春兰点头:“你把她叫进来。说什么大宝二宝是她带大的,一天不见就想的难受。她也好意思。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你亲婆婆。”
叶烦点头:“行,叫进来。您把柴点着。”给耿致晔使个眼色,赶紧炒菜。
耿致晔微微点头。叶烦出去:“廖政委,早啊。”
“早。”廖政委心里很失望,他以为耿家有热闹看,没想到人家很和睦,“家里住得下吗?”
叶烦心说住不下也得住,岛上又没招待所:“住得下。昨天麻烦你了。”
学校还没开学,大宝二宝都在家,耿致晔留在家照看他俩,昨天一早就叫廖政委盯着训练——平时盯着训练的牛副团长休假了。廖政委笑着说:“客气。有事您说话。我家该吃饭了。”对于文桃说,“婶子,我家在隔壁。我爱人天天在家,叶会计忙的时候,您有事可以找她。”
于文桃说声谢谢,等他回到隔壁就说:“烦烦,你邻居挺好。”
叶烦点头:“洗脸刷牙吧。”
廖政委到客厅门口停下朝隔壁看,于文桃比他家小妹还听话,立即回屋洗脸。廖政委诧异,到厨房就说:“叶会计家跟我想象的不一样。”
庄秋月冷笑一声:“没热闹可看?”
廖政委:“我以为婆婆遇到妈,针尖对麦芒。结果叶会计是长枪大刀,一个人能压倒俩。不简单啊。”
庄秋月很意外。不过仔细想想,若非婆媳和睦,继母也不敢一个人登岛。若非母女情深,以叶烦的脾气不可能还姓叶。既然这样,就算婆婆跟妈不对付,为了共同的人也会收敛脾气。
可惜有人不这样认为。
昨儿一早叶烦出岛,别人问她干嘛去。叶烦觉着没什么见不得人的,就说接她妈。
家属区的军属们都知道叶烦非叶家亲生的,很好奇她跟她妈怎么相处,所以昨晚不止庄秋月和万思芹刻意等她,还有很多人在路口胡同里装聊天盯着叶家。
听到大宝喊“奶奶”,跟田小凤比较好的军嫂兴奋的半夜才睡着。今儿一早,买菜挑水去厕所,无论远近都从叶烦家绕一圈。
于文桃和陶春兰睡得早起得晚,除了廖政委,没人看到她俩,别有目的的人愈发失望。
饭后,叶烦去食品厂,耿致晔去部队,家里肯定只剩陶春兰和于文桃以及俩孩子,柳晴拎着扁担和水桶到耿家门口。
于文桃在院里洗她和大宝二宝的衣服,叫陶春兰洗她自己和叶烦以及耿致晔的。于文桃的理由是老三都快成你叶家上门女婿了,给他洗衣服怎么了。
陶春兰很无语,让她先洗,自己在一旁看着大宝二宝玩儿。
柳晴就是这个时候进来的:“压水井要用啊?那我去挑水吧。”
于文桃立刻把水桶拎到一旁:“暂时不用。”
柳晴笑着过去。不巧廖苗苗从屋里出来:“柳姨,干嘛呢?”
柳晴的笑容凝固。
于文桃爱东家长西家短,以前又在文工团工作,很会看人眼色,见状意识到情况不对,立刻把她刚洗好的几件衣服放压水井底下:“忘了,我再用一下。”
柳晴回过头,于文桃已经开始压水,同时廖苗苗蹦蹦跳到叶烦家门口。柳晴眼角余光看到廖苗苗进来就把水桶拎起来:“我还是挑水吧。水井离这边不远。”不待婆婆妈妈开口就往外走。
廖苗苗故意问:“不压水啦?”
柳晴在心里暗骂一句“该死的小丫头”,面上挤出笑:“都一样。”说完就走。
廖苗苗双手叉腰,跟骂街的小老太太似的:“我呸!”
婆婆妈妈互看一眼,陶春兰问:“你是廖政委的女儿吧?”
廖苗苗放下手,笑着过来:“奶奶好,我叫苗苗。”
陶春兰点头:“你好。刚才那个谁啊?”
廖苗苗听她妈和刘桂花说过几次,但每次声音都很小,廖苗苗只听到零星几句:“反正不是好人。不要跟她说话。她平时不来叶姨家压水。这个压水井就叶姨,我家,那边参谋长家,还有后面牛副团长家,我们四家用。”
陶春兰:“大宝,她没来过?”
大宝摇头:“没有。”
于文桃好奇:“她跟烦——大宝妈妈不对付啊?”
廖苗苗不敢胡说八道:“我就知道她跟田小凤好。田小凤是驾驶员的爱人。她丈夫转业了。叶姨不是叶家亲生的就是田小凤说的。田小凤看大宝吃面包,还说他洋玩意吃多了活不长。”
大宝使劲点头:“她最坏。”
廖苗苗:“还把大宝吓哭了。”
大宝瞪她,不许说!
于文桃很生气,见状又想笑:“咱家大宝还不好意思?不怕,奶奶来了,奶奶给你报仇!”
廖苗苗吓得变脸:“奶奶,你——叶姨要是知道——”
于文桃:“跟你无关。今天的事你知我们知,我们不说谁知道?”
廖苗苗不安:“可是打架不好。”
于文桃摇了摇头:“不用打。我肯定打不过她。我故意气她。”
廖苗苗放心了,又很好奇她有什么好办法。
这年头祖上有钱有权不值得炫耀。于文桃也没空跟人比惨。物资贫乏年代,人最在乎的是吃穿。有些时候一张大团结也不如一张全国粮票有用。
于文桃洗好衣服到屋里歇一会,看日头该做饭了,她去厨房翻箱倒柜,没找到海鲜和菜,想起叶烦说这里暖和,一年到头都有青菜,几乎天天都能买到新鲜海鲜,随吃随买。
于文桃拿着买菜的小竹篮,到外面就喊:“大宝,奶奶给你买好吃的去。”
大宝:“奶奶,我也去。”
陶春兰给他洗洗手,见二宝起来:“二宝,咱不去。你奶奶没法抱你。”
二宝:“妈妈,我找妈妈。”
于文桃冲二宝招手:“奶奶带你找妈妈去。”
出了门于文桃才发现篱笆院外有很多蔷薇,含苞怒放,有好几种颜色,道路平整,根本不是她以前以为的荒凉小岛。不过看路面石子颜色和花枝大小,像是去年或今年才弄的。
听廖政委女儿的意思以前也没压水井。
她儿媳妇不愧是她儿媳妇,真会过日子。
于文桃与有荣焉,心情很好,听出有人故意问大宝干嘛去,她也停下来说:“买菜去。听说海鲜便宜,我看看究竟多便宜。”
无论谁问她都这样说,以至于搞得不对叶烦家好奇的人也忍不住在路口等她。
一个钟头后,于文桃和大宝走前面,叶烦抱着二宝拎着一兜子虾跟在后面。大宝手里还拎着一串螃蟹。
横山岛海产丰富,渔民懒得吃浪费时间又没多少肉的螃蟹。有人看到螃蟹心说,不愧是北方来的,没吃过好东西。然后故意问:“中午吃螃蟹啊?”
文工团工作过的多多少少有点敏感,于文桃感觉不对:“先养着给大宝玩。我家大宝玩够了晚上再做。”
问话的人顺嘴问:“中午吃什么?”
叶烦为了给她妈接风,这个月肉票没用。于文桃买两斤五花肉却不直接说,故作苦恼:“好吃的太多,很多我都不认识,先买一条大黄鱼,两斤小鲍鱼,鲍鱼跟五花肉一起炖。
“听说蟹黄包、烧鳗鱼也好吃,改天试试。大宝,喜不喜欢吃奶奶做的小鲍鱼红烧肉啊?”自问自答,“不喜欢也没关系,奶奶给你煎午餐肉,夹面包。奶奶还给你买了可乐。奶奶好吧?哪像你妈,天天说你们零食吃多了就不吃饭。能吃多少?”很是不满地瞥一眼叶烦,“还说牛奶没豆浆有营养。懂不懂啊?”
叶烦张口结舌,哪跟哪儿?她什么时候说过牛奶不如豆浆?
陶春兰同志又数落她?真是,还得一个屋檐下住十来天,数落她干嘛。
自家妈搞出的事,叶烦不好跟婆婆计较:“先回家。”
于文桃见儿媳妇这么给面子,舒服的像三伏天喝冰可乐一样,高兴地说:“大宝,回家做鲍鱼红烧肉喽。”
叶烦经常跟于文桃吵吵,大宝习惯了,妈妈没反击说明不是吵架,他毫无心理负担地往前跑:“回家吃红烧肉啦。”
不到半个小时,整个家属区的小孩都知道耿大宝中午吃红烧肉。
廖小妹也要吃红烧肉。庄秋月说大宝奶奶姥姥昨儿才到,大宝妈妈买肉招待她们。等自家来客她也做。
叶烦很少这么大张旗鼓地告诉大家她家吃什么。廖苗苗觉着不对,出去看看叶烦家什么情况,听到耿大宝跟他同学说:“对啊,我家吃红烧肉。让你妈买去吧。”
廖苗苗无语,合着就是这种办法。
陶春兰同样感到无语,她在廊檐下乘凉,勾头朝屋里说:“你真幼稚。”
大宝说的话正是于文桃教的。于文桃此刻忙着喂二宝喝奶粉,头也不抬地说:“我乐意。又没花你的钱。”
叶烦正准备出去刷鲍鱼:“妈,不是因为你啊?”
陶春兰:“因为我什么?她特意买给我吃?”
叶烦问她婆婆:“谁又气你了?”
于文桃见叶烦关心她,笑着说:“小事一桩,我能搞定。做饭去。我还没吃过鲜鲍鱼。”
叶烦不禁提醒:“过年我寄回家的你没吃?”
“那都冻死了。”于文桃叫她赶紧做,“黄鱼清蒸啊。卖鱼的同志告诉我清蒸就行。”
叶烦:“你想吃什么吃什么,但不许惹事。”
于文桃摇头:“不惹事。”
因为离八月十五只剩一个月,首都要四车厢山珍海味,苏远航到各大队盯着别因为抢东西打起来,叶烦去供销社收货,所以饭后她就去食品厂。
于文桃不会做蟹黄包,问陶春兰会不会。陶春兰多年前吃过一次,她觉着就是包蟹肉。于文桃又带大宝买两兜子螃蟹,买一条大鳗鱼。回来的路上碰到渔民,她很自来熟地问蟹黄包和鳗鱼怎么做。她要做给儿媳妇吃。
那个渔民不会,就帮她问熟人,然后几个人去叶烦家教于文桃做菜,还帮她挑蟹肉。
于文桃使唤陶春兰和面。陶春兰希望闺女下班就能吃饭,不想配合她还是老老实实和面。于文桃做好就给大宝一个小碗,碗里装四个,对她说:“屋里热,去外面吃。”
六点多天没黑,外面很凉爽,叶烦家门口很多小孩,大宝贪热闹,一手抱着碗一手吃蟹黄包。
叶烦到参谋长家门口就听到好几个小孩问“大宝,好吃吗?”然后问“耿焱焱,真是蟹黄包啊?你奶奶好厉害啊。”
叶烦停下叹气。
参谋长爱人万思芹拿着几根黄瓜从院里出来调侃:“你家的黄瓜和洋柿子都没人吃了。”
叶烦:“她是不是听人说了什么?”
万思芹确定耿家没热闹看,这两天就没留意:“不清楚。反正你婆婆,我感觉,不是我挑拨,她,不好惹。”
又不是给叶烦添堵,回到家就能吃到热汤热饭,叶烦就当不知道。
叶烦不在意不等于耿致晔没意见,饭后,于文桃叫叶烦跟耿致晔出去消消食,她和亲家母刷锅洗碗。
大宝二宝起身,她一手抱一个:“奶奶陪你们玩儿。爸爸妈妈累一天了。”
耿致晔眉头一挑,拉着叶烦出去。门口都是大人小孩,耿致晔拉她去南边海边。
军港的夜晚静悄悄,耿致晔踩着被月光照亮的沙滩,听海风拂过,看海浪轻摇,心中无比平静,没有一丝枯燥。突然他发现这一幕很熟悉。仔细想来,他到岛上的第一晚,在哨所望着神秘的大海心里就想,叶烦也在就好了。
耿致晔停下情不自禁地拥住叶烦。
叶烦这一刻无比确定,耿致晔心里没别人。叶烦不由得回抱住他,耿致晔心如擂鼓,眼角露出笑意,为了初恋要下乡又如何,现在不照样人跟心都是他的。
幸好没听发小的说什么初恋难忘不能娶。
不娶什么都得不到。
娶了才有可能。
退一万步说,得不到她的心也不亏,至少拥有过,还有一对聪慧可爱的儿女。
大宝好奇地问:“爸爸妈妈这么晚还开会啊?”
于文桃被自己的口水呛着。陶春兰瞪一眼她:“不是。爸爸妈妈想出去玩儿。好比,你有时候想跟同学一起玩。”
大宝睁大眼睛:“爸爸妈妈那么大了啊。”
陶春兰:“大人小孩都想玩。”
于文桃真怕教坏小孙子:“就像你爷爷, 找人下棋都忘了回家吃饭。”
大宝一脸懵懂地点头。
于文桃怕小孩学给叶烦听:“大宝,不要告诉爸爸妈妈,他俩会不好意思,因为那么大人了。以后多让他俩自己出去,你和二宝在家玩。不过你很想跟妈妈爸爸出去也可以。你爸你妈疼你,不会扔下你和二宝自己跑。”
大宝摇头:“妈妈没有扔下我和二宝。”
于文桃:“那你和二宝在客厅玩。”
大宝乖乖点头:“妹妹,妈妈累了,我们让妈妈歇一会。妹妹, 想玩什么,哥哥陪你?”
家里人多热闹吃饭香, 二宝不声不响吃多了不想动,伸出小手:“哥哥抱。”
陶春兰以前天天带她很了解二宝, 把她抱长椅上:“大宝, 妹妹困, 看着妹妹别掉下来。”
大宝拉着小板凳坐到椅子边守护妹妹。
于文桃和陶春兰从厨房出来, 大宝还坐在板凳上趴在椅子上盯着妹妹, 像是没动过。
二宝睡着了, 陶春兰抱她回房,于文桃拉着大宝出去。
于文桃跟叶烦一样在门口看着大宝,大宝有仰仗不怕人, 朝廖大弟跑过去,问人家玩什么。
廖大弟掰着腿跟小伙伴斗鸡, 而耿大宝比他矮太多, 叫大宝跟小妹玩。耿大宝找廖苗苗。今儿月亮极好,廖苗苗跟小姐妹跳绳, 耿大宝不会,自告奋勇帮人家撑绳子。
“马兰开花二十一,二八二五六,二八二五七……”耿大宝不由得跟着唱,小脸上挂满了笑容,于文桃不再担心聪明的小孙子在岛上呆久了变成小猿人。
翌日清晨,陶春兰去菜市场,到路口看到几个中年女子说说笑笑走进菜市场。陶春兰刚来几天只认识其中一人,还是廖苗苗告诉她的——柳晴。
从杭城到甬城的火车上,叶烦告诉婆婆妈妈家属区的人都知道她本该姓陈。于文桃震惊,江南和首都相隔几千里,岛上的军嫂如何知道。
叶烦就说管她们怎么知道的。反正没人敢当着她的面说三道四。之所以告诉她俩是不希望有人阴阳怪气的时候她们什么都不知道过于被动。
陶春兰当时认为闺女杞人忧天,军人不在家,军嫂一人洗衣做饭带孩子,哪有空嚼舌根。没成想第二天就来个柳晴。
陶春兰年轻那会儿比于文桃性格冲,否则她一个姑娘家哪敢闹革命。这些年被复杂的工作磨平了棱角,不等于她骨子里好欺负。不然于文桃听了廖苗苗的话嚷嚷着报仇,她不可能一声不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