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北宋靠摆摊by易楠苏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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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希瑶能理解杏花想要赚钱的迫切,给谁赚不是赚,她颔首,“要的。你直接去地头找我阿爷就行。”
杏花得到消息就急急忙忙走了。
二郎在门口站了一会儿,可能是想通了什么,跺了跺脚,进院子拿了扁担急急忙忙跑了。
四郎追在后头喊,“二哥,你去哪?”
“我去开荒!”
四郎听到这话,眼珠瞪得溜圆,嘴里喃喃,“早上阿爷叫你去地里,你不是嫌累,不想去嘛?”
张希瑶一开始没有多想,可看到他这表现,恍然大悟,二郎哥这是看上杏花了?
她摸摸下巴,杏花的确长得不错,五官很好看。就是皮肤黑了点。不过以她对许氏的了解,她是不可能同意二郎哥娶杏花的。
这不关她的事,张希瑶也没有多想。
练了一会儿字,张希瑶就进院子看她的成果。
红糖已经凝固成行,她把称找过来,称重。
其实古代的称都是十六两。有个成语叫“半斤八两”,半斤其实就是八两。可这本书的作者可能是为了方便读者辨认,称都是按十两来写的。
红糖刚好是二两。两斤甜菜熬成红糖是二两。相当于一斤甜菜熬出一两红糖。
甜菜的产量是非常高的。如果一亩地产量是一千斤,那熬成红糖就是一百斤。现在红糖卖价是20文一斤,那一亩的收益就是两贯钱。
这还是往低了说。甜菜的个头跟萝卜相差无几,而这古代萝卜的产量也能达到两三千斤。也就是说这收益还能翻倍增长。
要知道最好的田,小麦一亩地的产量也就220斤,小亩售价是两文五三,也就是556文。甜菜足足比小麦翻了三倍。
如果她将地全部种植甜菜,她不仅不会亏钱,还能赚钱。
她将心头的喜悦压下,如果她有许多亩地,完全可以全部种植甜菜。只是问题来了,她上哪弄这么多甜菜种子?
只靠山里那十来颗甜菜,别说十亩地,恐怕两分地都够呛。
她摸摸下巴,既然这时候已经有了甜菜,没理由只在山里出现,肯定有地方种植,只是他们没发现甜菜可从从中提出去蔗糖,所以一直当蔬菜来吃。
下午太阳还没下山,张大伯一行人就回来了。
张婆子看到孙女在家,就兴冲冲招手让她过来,“你做的豆饼特别好吃,卖得也好。以后咱家豆饼就不自己吃了,全拿去卖。”
张希瑶巴不得呢。天天吃豆饼,她早就吃够了。
“那我把筛出来的麦麸喂猪?”张希瑶试探问。
张婆子有点肉疼,可想到里面掺了麦麸肯定不好卖,她也就答应了,“行!听你的。”
张希瑶问今天怎么卖这么快。
“今天书院休沐,你大伯二伯没去书院,就在福华街卖。我和大郎去坊里叫卖。咱们卖得差不多就回来了。”张婆子把情况简单说了一遍。
她是个闲不住的性子,让孙女做晚饭,她就叫张大伯和张二伯一起下地开荒。
吃晚饭时,张大伯就叹息,“到底是人多。一起开荒,三五天就能把二十亩地全开好了。”
张希瑶冲张老头道,“阿爷,既然开地这么便宜,不如多开些吧。”
张二伯觉得侄女忘性大,“这地得靠养。前三年都是亏本。十亩地你亏得起,二十亩地,你能亏得起吗?”
张希瑶现在找到甜菜,说话身板就是硬,“亏得起啊。我还可以继续找别的吃食。对了,等天冷了,臭豆腐肯定好卖。”
张二伯没搭话,张老头想想也觉得可行,“那就再开吧。咱们也开二十亩。大郎和二郎马上就说亲了。地太少,女方可能不愿嫁过来。”
大郎似乎是个榆木疙瘩,提起说亲,他面不改色,好像阿爷说的人不是他,只一个劲儿扒饭。倒是二郎有点害羞,耳根子都红了。
秋花看到这一幕,指着二郎哥的耳朵就笑话他,“二哥害羞了。”
气得二郎隔着桌子要过来捶她。被家里人阻止了。大家全都哄笑。
“二郎比大郎开窍还快。”张婆子也跟着笑。
大郎还比二郎大一岁呢。这孩子老实,性子随他爹,让干什么就干什么,一句废话都不说。
吃完饭,大人孩子全都捉知了猴,张婆子和张希瑶在灶房做豆饼。
张希瑶把自己晌午熬的红糖切了一小块递给张婆子,让她尝尝。
张婆子咬了一口,沙沙的,甜甜的,她眼珠子差点瞪出来,看向柜子,“我把红糖藏那么深。你都能找到?”
这话倒让张希瑶一愣,家里还有红糖吗?是了,上回她特地买了红糖做红糖饼,她只吃了两个,还以为剩下的红糖被阿奶拿去做冰棍了。何着是被阿奶藏起来了。就怕她糟践好东西。
张希瑶好气又好笑,也没纠结这个,“阿奶,这个红糖是我自己用甜菜熬的。”
“甜菜?”张婆子昨晚在水缸边见过,是阿瑶从山里找到的。这居然可以熬出红糖?!红糖不是甘蔗熬出来的吗?
张希瑶把自己想去汴京城的事说了,“阿奶,既然咱们山里有甜菜,说明其他地方也有。咱们不如多种些甜菜,到时候全部熬成糖卖。”
她把红糖的收益一五一十算给张婆子听。
别看张婆子不会算账。但张希瑶明明白白算给她听。她也是知晓两者之间的差异的。
“咱们家这是要发了呀。”
张婆子的手攥着握,握了又松开,反反复复十来回,她才恢复镇定。
红菇能赚钱,一年也就两回。客商还不知下次能不能来。甜菜就不一样了,只要能找到种子,收益可就相当可观。
张婆子激动地搓着手指,她迫不及待问,“你确定能找到种子?”
张希瑶还真没法确定。她是知道甜菜从南北朝就已经传入华国,可这古代交通不发达,百姓不能随意走动。就拿水车来说,其实这东西早在东汉就已经发明出来了,可是许家村,包括她一路去镇上根本就没发现过它的痕迹。
她就只能宽慰张婆子,“阿奶,就算汴京找不到,咱们也可以用山上的那十来颗当种子。一年两茬收下来,那些种子足够咱们种上十亩地。”
这是最坏的打算,张婆子想想有山里的种子兜底,也就放了心,“天太热了,汴京离咱们太远。坐牛车至少得三个时辰,我受不了颠簸,没法跟你去。你跟你阿爷商量人选吧。”
张希瑶点头。
因为是看成果付钱,所以他也不用监督。
张希瑶在地头看大家忙活,昨天才只开了两亩, 今天多了两倍,这速度也太快了吧?!
她还看到二郎哥正在往外担草。
其他家是全家人一起出动。农具没多少, 但是割草、担草都有人配合。也算是各司其事。
张希瑶去找张老头, “阿爷,这边开荒速度挺快啊。我看咱们可以种些菜。”
种黄豆肯定是来不及了。但是种菜还是没问题的。
张老头点点头, 冲她笑道,“你的法子真不错。这些人从早上天蒙蒙亮就已经出来忙活。用不了两天,咱们家的四十亩就全部开垦完了。”
张希瑶诧异, 怎么又多了十亩。
张老头看到她的眼神,笑了笑,“你阿奶跟我说了,真要把甜菜种出来, 咱们家真的发了。多十亩也不算什么。”
张希瑶觉得阿爷还是很能豁得出去的。
她问阿爷, 去汴京买种子, 家里谁跟她一块去。
她一个人肯定不行。阿奶年纪大, 受不了颠簸。阿爷身体还不如阿奶, 也没法去。
张老头想了想,把问题抛回来,“你想带谁去?”
“我想带二伯,还想带大伯娘。”张希瑶昨晚也在想这事。带二伯是因为他是男子,问路比较方便, 而且也能震慑宵小之徒。带大伯娘是因为这人比较实诚, 阿奶要是叮嘱大伯娘好好听她的话,大伯娘能听。换成二伯娘, 估计够呛。
张老头听完人选,颔首,“行!到时候我找里正办个路引。”
张希瑶没想到去汴京还得办路引,她点点头,“行!等我做完衣服,咱们就出发。”
汴京可是颂朝首都,一块板砖下去能砸死七个达官贵人。她要是穿得太破,估计人家都不让她进城门。
就算城门给进,可穿粗面麻衫,很容易被人看不起。有些人看她身份低,可能会欺负她。做一件体面的衣裳就很有必要。
至于二伯和大伯娘,他们有过年走亲戚的体面衣服,不用再花钱新做。
第二天一早,张希瑶就跟着张婆子一块去镇子。她倒不是来卖货的,而是过来买东西。
她要买布做衣服,张婆子也知道这事儿。再怎么抠门,这时候也不能吝啬这些钱。而且孙女也不能一直穿二郎的衣服,免得许氏天天说嘴。
张婆子怕孙女吃亏,就跟过来还价。
张希瑶定做了一套男装。她现在年纪小,穿男装,一般人也看不出来。
等再长几次,身体发育,她穿男装就没法糊弄人了。
张希瑶见阿奶还完价,就拉着一件绯色的面料,“阿奶,你也买一件吧。你身上的衣服旧了。”
张婆子哪舍得,“我在家里又不走亲戚,穿那么好干什么!”
张希瑶就问一件细棉布,“阿奶,这个可以用来做里衣吧。穿细棉也能舒服些。”
张婆子问价格。
女掌柜报了账,把张希瑶都吓了一跳,这也太贵了。张婆子拦着不让她买,张希瑶只好放弃。
她又问了一件鸦青的面料,“阿奶,给二郎哥做一身吧?”
张婆子一副看傻子的表情,“你给他做什么衣服?”
“我一直借他的衣服穿。总得给点谢礼吧?”张希瑶也是不好意思,二郎哥可就这一件体面的衣裳,还被她借了。他天天穿的是打满补丁的短打。
张婆子却说不用,举起手上的布,“回家后,就让你二伯娘帮你做身衣服,剩下的布全归她。她就满足了。”
她压低声音提醒孙女不要太大方,“你一开始就给二郎做身新衣服。以后不给,你二伯娘肯定就会生气。再说你大伯娘看了,她不吃醋吗?!你这衣服洗干净,还给他就行了。又没弄脏,也没弄破。她有什么不满的?”
张希瑶尴尬,这样真的好吗?
张婆子却已是自信满满,“好得很。这剩下来的布够做一件犊鼻裈外加两双鞋。”
犊鼻裈就是现代的三角短裤,通常是农夫、仆役或军人为了劳动、行动时方便才穿的。
张希瑶诧异,居然还能做鞋子和内裤,刚刚也没剩下多少啊。
她还在愣神,张婆子已经催促她付钱。
张希瑶付了钱,不过她到底还是给二郎哥买了五尺粗麻布,做一身衣服可能勉强,但可以做一条裤子了。
颂朝平民百姓的衣服分为斜襟褙子和下裤。
张婆子直摇头,“你还是面皮薄。等你到了我这个岁数就知道省钱的妙处了。”
张希瑶也没说什么,她拉着张婆子要去铁匠铺打铁。
“咱们家农具还是太少了。咱们多打些。”
张婆子幽幽道,“你是不知道价格。等你知道了,你就不说大话了。”
到了铁匠铺,只有两个铁匠带着个半大孩子。这孩子看起来很瘦弱,坐在门边一声不吭,玩着他的鲁班锁。
其中年纪大的铁匠四十来岁,瘸了一条腿,走路倒是不影响。正和另一个年纪较轻的铁匠你一下我一下捶着铁疙瘩。旁边是烧得旺旺的火。
天太热了,铁匠铺更热,张婆子和张希瑶就站在外面等。
张希瑶隔着门,表示自己想打一铁锨。
古代是有铁锨的,张希瑶看到门口就有一把,只是款式跟她上辈子见的不一样。这个铁锨像大号的锅铲,整块铁是平整的。
张希瑶就问铁匠能不能把它做成弯的,这样挖土时可以节省力气。
年纪大的铁匠看了她一眼,眉头皱紧,“能是能。可是它很容易折断。”
张希瑶却不在意,“要是断了,到时候再把它熔了,重新再打好。”
铁匠见她执意要弄成弯的,也就没说什么,爽快答应了。
张希瑶还提了要求,把木柄做到后面,而不是前面。
铁匠也没什么意见。
“多少钱?”
铁匠问她要什么样的铁。
“好铁!一定要锋利。”张希瑶不图便宜,只图好用。
“用好铁,那就得四百文。”铁匠指了指外面的铁锨,“像这种普通的铁,一把只要三百文。”
这铁居然如此之贵。
张希瑶有点肉疼,又问他再打一个曲辕犁多少钱。
铁匠报了价,“八百文。虽然用到的铁不多,但它前头都得用好钢,价格比铁贵很多。还有用到的木材比较多。需要木匠配合才能做成。”
张希瑶颔首,又指了指旁边立着的四齿铁耙,这个跟她现代见到的很类似。不过用料肯定不一样。
“这个要五百文。”
张希瑶觉得这个开荒用它比较方便,就想多打几个。却被铁匠给拒绝了,“一户只能买一样农具。多了得去官府写条子。我做不了主。”
张希瑶没想到还有这么多限制,点头,“那行。我再打一把镰刀吧。”
张希瑶问铁匠接不接受定制。她把自己在家画的打卖机图纸给铁匠看。
下面怎么踩,带动上面,她已经记不清了。只记得大概轮廓。她就把自己的想法说给对方听。
铁匠只看了一眼,就图纸还给她,“这个做不了。你应该去找木匠。”
张希瑶微讶,“可这上面需要用到铁。”
“但是怎么带动,得要木匠来操作吧?”铁匠摊手,“我只会打铁。”
张希瑶被他问住,这铁匠说得有几分道理。她还在愣神时,刚刚一直在玩鲁班锁的男童不知何时凑到她旁边,一直盯着那图纸瞧。
他似乎很感兴趣,还问张希瑶这个是干什么用的。
张希瑶告诉他,自己想做个打谷机,“用连枷打谷子太费时间。要是用打谷机,会轻松很多。”
她问铁匠,这附近哪有木匠。
铁匠给她指了路。
男童也收回视线,拿着鲁班锁到旁边玩去了。
张希瑶要买四样,张婆子让铁匠便宜些,对方看了眼张婆子,却是一文也不让,这可把张婆子气得不轻。她惯会讨价还价,谁成想碰到二愣子。
张希瑶见便宜不了,就付了钱。没办法,谁叫整个镇也只有这一家铁匠铺呢。
这边交了定金,要七日后才能取。
这速度真的很慢。难怪大家都要提前定。
走出铁匠铺十来米远,张希瑶就劝张婆子放宽心,“人家报的就是最低价。你就别气了。”
“什么最低价。只有他一家,还不是他想报多少就报多少?!”张婆子抱怨几句,又叹了口气,“现在还没分家,你买这么多农具,干什么?!”
“我开荒的地得要人种啊。没有农具那得猴年马月才能种完。”张希瑶还告诉她,“等我再赚些钱,手头宽裕了,我还得买头牛。”
张婆子张了张嘴,罢了,买牛是正事,到时候也能落户在孙女头上,也就随她去吧。
晚上回到家,张希瑶拿着布就去找许氏,请对方帮自己做身衣服,就比照二郎的衣服款式就行。
二郎比她大两岁,可能是吃得多,干得少,个子跟她差不多。
许氏看到她还单独买了五尺粗布当谢礼,笑成一朵花,嘴里连连埋怨她,“都是一家人,怎么能让你破费。”
她拿着衣服在身上比量,琢磨可以做什么衣服。
随后又拿了尺子过来给她量尺寸,“你尽管放心。五日就能做好。要不是现在天天下地拔草,我还能更快。”
这话明显带着暗示。想让张希瑶去找张老头说和,让她少干点活。但张希瑶不接这话茬,只向她道谢。
许氏也没指望她真的帮忙。多了一块布,她就很开心了。
许氏的动作很快,昨天拿到布,两天就做好了。
张希瑶穿上身,真是哪哪都合身,几乎就是照着她的身体做的。
张婆子扯了扯衣服,一点让劲儿都没有,“你二伯娘这是把布省到家了。谁家袖子做得这么紧。”
张希瑶一个现代人,袖子钉在身上早就习惯了。但古人做衣服没有做那么紧的。像达官贵人都是宽袖。普通百姓穿的是半截袖。到胳膊肘的位置。
张希瑶这是长袖,可是许氏为了省面料,把袖口做得很紧。有点类似于现代衣服的袖子。但现代衣服弹性好,古代布料没有弹性,很容易坏。
张希瑶觉得这样挺方便,张婆子不满意,“这么好的面料怎么也得多穿两年,做这么紧,以后还怎么往外加布?”
张希瑶哭笑不得,“奶,我明年就长高了。这衣服肯定穿不了。”
张婆子瞪了她一眼,“你胳膊肘往哪拐啊?!我在为你说话。”
张希瑶失笑,指了指外面,“你快看!”
张婆子透过窗户看去,许氏正在喂猪呢。这是阿瑶的活计。许氏这个懒货怎么会主动帮忙?
扭头看到孙女在偷笑,张婆子瞬间懂了,何着这孩子是拿了人家的好处。怪不得这么好说话。
“换了多少天?”
“十天!”张希瑶得意一笑,“我可是你亲孙女,自然得你真传!”
张婆子满意地笑了,“就该如此!别人欺负你,你千万不能算了。要不然他会觉得你好欺负,下回还欺负你。”
张希瑶跟着点头,“这叫得寸进尺。”
张婆子不懂成语,听孙女出口成章,笑得合不拢嘴,连连点头,“还是读书人好。道理都写在书上,我可是悟了半辈子才悟会的道理。”
转眼,穿着一身新衣的张希瑶带着张二伯、大伯娘陆氏跟着车队一起出发。
张家的生意不能停,张二伯不在,就让二郎顶上。
大郎和张婆子在镇上,张大伯和二郎就去书院门口摆摊。
张希瑶三人先到镇上,坐牛车一路去汴京。坐牛车要三个时辰,回来后又得三个时辰,他们说不定要在汴京城住一晚。
三人各自背着一个背篓。
张希瑶背篓里装的是孩子们捡到的知了猴壳。前几天她拿去镇上药铺卖。那家药铺只给了二十文一斤,摆明是看镇上只有一家药铺,故意坑他们乡下人。张希瑶一气之下就拿回来。不卖了。汴京城的药铺比较多,这知了猴的壳又轻,打算碰碰运气。
陆氏背篓里装的是之前从山里采的红菇,之前卖给客商,新鲜的他不要,后业晒干就一直储存起来。家里人也不舍得吃。
这会儿要去汴京,自然要给拿上。除了红菇,她还在村里收了其他蘑菇,有比较名贵的松茸、猴头菇、香菇和竹荪。
数量比较少,每样也才五六斤。在镇上也卖不出高价。顺便带过来了。
除此之外还有三人一路的口粮。张婆子给做的饼,还有两个葫芦里面灌满凉白开。
张二伯背篓里装的是鸡蛋。好不容易去一趟,他想到汴京看看鸡蛋会不会比镇上贵。哪怕只是贵一点点,好不容易来一趟汴京城,也不白来。
第35章
牛车总共六个人, 每个人都背着背篓。张希瑶坐上牛车,整个人都处于发羊癫疯的状态。这叫什么破路也太抖了。快把她的胆汁颠吐出来了。
陆氏给她取了一块饼。张婆子这回没做豆饼,也是怕他们在路上放屁, 回头再影响同车的人。这是掺了一小部分麦麸的面饼。里面还切了些黑疙瘩,切得碎碎的, 虽然颜色不怎么好看。但是吃进嘴里, 有滋有味儿。
陆氏还从菜地拔了几颗葱,就着饼一起吃。
吃完面饼, 张希瑶胃口好很多,她靠在陆氏的肩头。她原以为路这么颠簸,她会睡不着, 事实上,她睡了一路。
到城门前,陆氏将她推醒。张希瑶打了个哈欠,揉了揉眼睛, 很快就看到城门前不少百姓挑着担往里走。
张二伯看着张希瑶满脸羡慕, 怕别人偷他的鸡蛋, 他将背篓抱在怀里, 一路上都不敢睡。
张二伯问了赶牛的把式什么时间回去。
牛把式告诉他们, 明天这个点,他就会回去,“再晚,回家天就黑了。千万不要错过时间。”
张二伯道了谢。
三人背着背篓,在城门前排队。
城门很宽敞, 但有一大半的路是给车辆行驶。在他们排队的时候, 一辆华丽的马车从城里出来。
张二伯低头看了眼身上的衣服,这已经是他最体面的衣服, 没有一个补丁,每次穿后,他都要爱惜叠放整齐塞到柜子里锁起来。可是他没想到汴京城大户人家的马夫穿的衣服都比他们三人体面。
张二伯的关注点在衣服上面,陆氏就观察四周,女子很多,城门前也有不少姑娘腰上垮着篮子在叫卖。
有的是卖饮子,有的是卖酒,有的卖茶。还有的卖胭脂水粉。声音清脆,与客人说说说笑,快活极了。
张希瑶也在看,她看的是来来往往的行人。观察他们的穿着。估摸他们的财力。这也是她的职业病。可是到了古代,她对服饰的价值不怎么了解,就需要重新练习。
很快轮到他们,每人交十文城门费就进了城。
如果赶牛车进城,价格还会更贵些。
张二伯交了钱,一脸肉疼,“怪不得老三以前赶考,从来不让我们跟着。这才进城,咱们就已经花了快一百文了。”
牛车也是十文一人,再加上进城费,三人是六十文。也难怪张二伯会心疼。
张希瑶看了眼天色,大概估摸一下时间,差不多是下午两点。
“我刚问了老把式,城门宵禁是三更。咱们时间还早。可以逛逛夜市。”张二伯老早就听人说东京夜市灯火辉煌,他好不容易来一回,当然要凑凑热闹。
张希瑶觉得可行,“走吧!咱们先找个帮闲问问哪里有药铺。”
他们时间有限,肯定不能像没头苍蝇到处乱逛。万一冲撞到贵人就不好了。
张二伯也知晓其中的厉害,他忍着肉疼,在附近看了看,在靠墙处找到一个穿着还算体面的帮闲。
看到三人,他不不屑地哼了哼。
像这种人平时服务的都是纨绔子弟。像张二伯三人一看就是泥腿子。赏银给的也少。
张二伯肉疼掏出十文钱,向他打探两件事。
虽说钱少了点儿,但是问句话,又不需要他带路。帮闲接过钱,在手里颠了颠,“问什么呀?”
“我想问哪个地方收鸡蛋?”
帮闲看了一眼他背后的篓子,直接告诉他,“哎哟,你这个点来卖鸡蛋,早市早没了。这样吧,你去南御街东侧最靠近州桥的地方,那边有许多饭馆。什么张家酒店,王楼山洞梅花包子、李家香铺、曹婆婆肉饼铺、李四分茶店,一直排到朱雀门,你就是一家家地问,总有一家能吃得下你这些鸡蛋。(1)”
张二伯眼睛一亮,不停拱手道谢。
帮闲抬了抬手,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第二个问题是什么呀?”
“我想找医馆。越有名越好。”
帮闲笑了,“那可巧了。咱们汴就有两大闹市区,一个是州桥南的南御街中段,另一个是土市子。(1)州桥对面就相同寺,土市子就在相国寺后面。曹门大街与马行街相交的地方。土市子往北是马行街,街两边有众多的医药铺,一直到旧封丘门。你一路问人就知道了。”
张二伯正要朝他拱手道谢,他却看到一辆马车停下,巴巴就跑过去,隔着车帘冲对方作揖。
张二伯三人在原地徘徊,“往哪走啊?”
张希瑶指了指大路,“我听明白了,既然是闹市区,肯定人流很多。咱们顺着那人潮往前,一路问人就是。”
张二伯点头,他也不敢随便问路人,就问路两旁的小二。
有的小二牛气哄哄,不仅不告诉,还骂他们没眼色。也有的小二是热心人,好心给他们指路。
三人走一路问一路,走错好几个岔路口,又折回来。终于到了帮闲口中的土市子,也找到马行街附近的药铺。
这条街两边坊巷纵横,人烟浩杂,来来往往的行人络绎不绝。
那帮闲说得对,这儿还真是一长排的药铺。有“时楼大骨传药铺”、“金紫医官药铺”、“杜金钩家”、“曹家独胜丸”、“山水李家口齿咽喉药”、“大鞋任家产科”、“张戴花洗面药”、“国太丞张老儿”等等。(1)
光看名字,张希瑶不确定哪家会用到蝉蜕。她不是学医的,不知道这东西能治什么病。
她在外面看了一圈,其他药铺治的是专症,这个“国太丞张老儿”好像挺有牌面。说不定是哪个御医退休出来开的药铺。
她背着篓子进了药铺,负责抓药的药童看到他们三人,一看就不是治病的。
当张希瑶拿出知了猴,他喊了大夫过来。
大夫仔细打量背篓里的蝉蜕,“全卖?”
“对!”
大夫报了价,一斤八百文。
这价格一出,张二伯直接打了个嗝。他之前听二郎说过镇上给的价格。二十文一斤,阿瑶不肯卖。家里的孩子觉得能卖钱就行。为什么还要拿回来。
孩子们还拖他进镇上卖了,得知侄女要来汴京,他就让孩子们再等等。
谁能想到,只是多走三个时辰的路,居然翻了四十倍。那个药铺大夫很黑啊。专骗他们这些贫苦老百姓!
他还在这么愤慨,张希瑶已经从筐子里掏出蘑菇。
红菇是药用菇,要是这大夫认识,兴许能卖高价。
可是大夫看了半天摇头说这不是药。又看了篓子里的松茸等蘑菇。他提醒他们可以明早去东华门的市场,那边是皇宫采购的地方。像这种贵重的新鲜蘑菇可以送到那边卖。
如果他们赶时间,可以去州桥南的食肆,那边有许多饭馆。价格肯定要比宫里给的低。
张希瑶朝对方道了谢。
大夫给称了重,总共是两斤三两。找了二十来天,装了满满一大背篓,居然只有两斤三两。这东西也太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