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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北宋靠摆摊by易楠苏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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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婆子听了这话,当即就反驳,“可不能胡说!骗子都是冲着钱来的,可那老道士只是来咱家讨口水喝,一文钱没收。你阿爷要给他钱请他守口如瓶,他怎么都不肯收。”
张希瑶可不信会有这么巧的事,她转了转眼珠子,“说不定他是收了别人的钱故意来污蔑我的名声?不收钱只是怕你们怀疑他的动机?!”
她越想越觉得这个可能性很高。张家住在村子里面。讨水喝,为什么不去村口那几户人家,非要到她家。
她很快就想到一个可疑人选,“阿奶,我爹娘给我定了婚事,你说有没有可能是定亲的那家见我爹死了,两家门不当户不对,就想毁婚。但是又不想承担悔婚的坏名声,所以故意找道士来诬陷我克父克母?”
张婆子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好像有人狠狠朝她脑袋给了一闷棍。她竟是从未想过这个可能。她是农村老太太,可不代表她就是蠢人,孙女这个猜测还真有可能。
她哆嗦着嘴唇,紧紧握住孙女的手,嗓子眼有点发干,咽了三口唾沫,才抖着嘴唇开口,“那怎么办?他们这么坏,肯定会将你克父克母的名声抖出去?”
当老道士说出张希瑶克父克母的卦象后,张老爷子怕影响孙女们的婚事,勒令家里人守口如瓶,他还请老道士再三保证,一定不能泄露出去。
如果老道士是未来亲家找来的,那阿瑶连嫁人这条路都堵死了。村里人要是知道这事,会不会把阿瑶沉塘?老大和老二会不会妥协?就算他们没有狠心到那程度,可他们会不会逼着阿瑶远嫁?!
没有嫁妆傍身,年纪又小,长得一般,不会笼络丈夫;不会干活,肯定不得公婆喜爱。阿瑶很难寻到好人家。
张希瑶见她吓得不轻,忙把话题往回拉,拍拍张婆子的手背,安慰她,“阿奶,这些只是我的猜测,我是把人往坏了想。现在风声还没传出去。我是给你打个预防针,如果名声真的传出去,咱们要将这个坏名声除掉。要不然我没了活路,我爹地下有知也会不得安宁。”
张婆子脑子已经乱成了一锅粥。她从小就生在农家,不擅长处理这些勾心斗角的事情,乍然听到这么狠的阴谋,她已是三魂去了六魄,不知该如何应对。
张希瑶见她慌成这样,就提醒她,“阿奶,想要盖住流言,那就制造一个更大更不可思议的流言压过它。”
上辈子许多企业出了问题后,马上就有明星绯闻爆出来。这就是声东击西的法子。
张婆子机械重复张希瑶的话,“对对对!你这个法子好。你让奶好好想想。我一定能想到更好的法子压住它。”

张婆子还在那边绞尽脑汁想法子,张希瑶已经开始行动起来,这满地的红蘑菇,有一半都是可食用的。上辈子好品质的野生干红菇一斤能卖到几百乃至上千块钱。这可是她穿过来,第一个发家致富的好机会,万万不能错过。
她手速极快,没一会儿就采了小半篓红蘑菇。
一直在思考的张婆子被她这手速整懵了,反应过来后,忙过来阻拦,“阿瑶,你这是不想活了。采这么多毒蘑菇作甚?快放下,不要摘了,会吃死人的,你爹可以保你平安,还能保其他人不成。”
张希瑶手上动作不停,笑着回她,“阿奶,我刚刚吃了这种蘑菇没有毒死,兴许它无毒呢,我把它捡回家,咱们先弄点给鸡吃。要是鸡吃了没事,咱们就晒干卖钱!”
谁知张婆子听了这话,一蹦三尺高,“你敢嚯嚯家里的鸡,我跟你没完!咱家可就指着那只鸡给你爷补身子。那可是咱家的命根子。”
张希瑶拍了下脑门,她怎么就忘了这年代的鸡是金贵物。村里人养鸡都是为了下蛋,然后拿去城里卖。自家人根本不舍得吃。
她从善如流改口,“阿奶,别人吃红蘑菇都死了,为什么我没事?我跟别人又没什么不同?都是爹生娘养的,我也没比他们多长一颗脑袋。我是觉得这可能是我爹给咱们的启示。如果它可以吃,那咱们附近几个山头的红蘑菇就全归我们张家。那咱们家的好日子指日可待啊。兴许还能把之前卖出去的田全买回来。”
张婆子被她的话弄得蠢蠢欲动。老爷子为什么会病倒。一是给予厚望的小儿子死了,大半辈子心血付之东流。二是他愧对祖仙,把田地全都给卖了。全家人都跟着喝西北风。
如果能买回几亩田,老头子说不定病就好了。
财帛动人心,而且蘑菇又没有成本,张婆子也跟着一块捡蘑菇,“咱家的杂物房经常有耗子偷啃粮食,我晚上抓几只耗子试试。要是耗子吃了没事,咱们就自己试。”
这是个有魄力的老人家,张希瑶心里赞叹她的果决,也跟着采起来。
没多会儿,两人就摘了满满一大筐。
到家时,家里人看到他们摘了满满两筐的红蘑菇,全围上来。
大伯娘率先发难,“娘,这蘑菇不能吃。前些年闹干旱,村里人就是吃这种蘑菇毒死的。”
张婆子点了点头,“我知道。刚刚在山上,阿瑶吃一颗红蘑菇寻死,但是吃下去没中毒,我就想试试看是不是有的红蘑菇能吃。”
听到张希瑶想寻死,一家人面面相觑,眼里都有些心虚。也就没再过问红蘑菇的事。
张婆子让张希瑶将红蘑菇全部倒到她房间的空地,“不着急将它晒干。等晚上我逮到老鼠,试吃之后再说。”
大房和二房也都没说什么。只是些毒蘑菇,又不值钱。阿瑶侥幸未死,兴许只是吃得少。
第二日一早,张希瑶早早起床,打了猪草,回到家,其他人还在田里干活,还没回来。
张婆子做完早饭,女人和孩子们先回来了。她们顺道从山脚捡了一捆柴禾。将柴禾堆放在墙角,打算回屋端饭。
张婆子让他们先别急着吃饭,从仓库拎着一个小竹篓过来,里面是昨晚她布置陷阱逮的三只老鼠,正吱吱吱叫唤。
张婆子让张希瑶把红蘑菇拿过来。张希瑶将红蘑菇分门别类堆放,阿奶分不清哪些蘑菇有毒,所以她就像土匪进村,一股恼全摘了。
张希瑶将这些蘑菇按照形状和颜色分成甲、乙、丙、丁、戊五类。
张婆子直接用手掰碎,然后又找到几个竹篓,将老鼠分开。一个个试吃。
一整晚老鼠叽叽喳喳吵得人脑壳疼。女人和孩子们全聚集过来,瞬间就明白她的用意。
于是在这些人的见证下,第一个老鼠吃了整整一颗甲类红蘑菇,但是完好无损,依旧活蹦乱跳。第二只老鼠吃完乙类红蘑菇后,没有立刻死,腿肚子已经转圈,东倒西歪,还开始往外吐刚刚吃下的蘑菇残渣,像是中毒似的。
张婆子就道,“这个乙类红蘑菇肯定是有毒的。你看它已经有中毒迹象了。以前咱们村里人吃到毒蘑菇,死之前就是头晕、呕吐。”
第三只老鼠吃的是丙类红蘑菇,吃完后没什么反应,这种蘑菇应该可以吃。
她又把剩下的丁和戊类红蘑菇再分别给第一只和第三只老鼠试吃。
确定它们也都没事之后,张婆子把昨天摘的那些蘑菇,有毒的全部清理出来。然后将没毒的蘑菇分门别类摆放。让夏花和秋花负责清洗,她要把这些蘑菇全部煮熟。
炒蘑菇最好的办法是高温油炸,这样哪怕蘑菇有轻微毒素也能除掉。可是张家哪有条件油炸。张婆子采用的最原始的方法--水煮。
她甚至没往里面加盐。盐是多么金贵的东西。万一这蘑菇毒不死老鼠,却可以毒死人,那不就是浪费了吗?
即便如此大伯娘还是觉得浪费柴禾,“老鼠吃了没死,不代表人吃了没事。兴许老鼠就爱吃蘑菇呢。”
张婆子点点头,“你说得也对。所以煮完后,咱们还得找人试吃。”
大伯娘惊讶张了张嘴,确定她是来真的,于是立刻先开口,“娘,这些柴禾是我们打的。您用了也就用了。可不能让我们试吃。”
张婆子没说什么,“放心。不用你们试吃。”
大伯娘等人皆是松了口气。
等几盘蘑菇煮好后,家里的壮劳力们也回来了。看到桌上摆放好几盘的蘑菇,全都不可思议看着张婆子。
家里就穷成这样了?再有一个月就秋收了,让他们吃这个?!
张婆子解释,“不是给你们吃的。我刚刚用老鼠试过,这几种蘑菇是无毒的,我决定试吃。”
她这话一出,大伯立刻跳出来阻止,“娘,咱家还没到那份上。不用您冒险。我们哥俩会养你的。”
本朝最注重孝道,要是后娘吃毒蘑菇而死的消息传出去,村里人肯定会说他们不孝,容不得后娘,那他们哥俩的名声就彻底臭了。
张二伯也跟着表态,“对啊,我们兄弟会养着你。您不用冒险。”
大伯娘和二伯娘也跟着附和。后娘也是家里的劳力,不是吃白饭的。养着还能有个好名声,何乐而不为。
张希瑶觉得试吃蘑菇的任务肯定会落到她身上,与其让他们逼她吃,还不如她先卖个好,她笑道,“阿奶,大伯二伯都有孝心。还是我来吃吧。我要是真死了,你就将我埋在我爹娘旁边。”
说完,她不等大家反对,已经端起陶碗,往嘴里夹了一颗蘑菇。她奶担心煮不熟,煮了一个时辰,她用筷子一夹,蘑菇几乎快要断开。
说实话没有加盐的蘑菇真TM难吃,还不如生的呢。至少嚼起来是脆的。
她吃了一颗觉得不够,又吃第二颗,第三颗……还别说,这蘑菇越吃越香,尤其蘑菇自身的香味,比她之前吃的疙瘩汤香多了。
众人看着她将满满一盘的蘑菇全部扒拉进肚子里,明知道这有毒,但他们还是不受控地舔了舔嘴唇。
当她放下陶碗,所有人都盯着她不放,观察她的嘴唇和脸色,盯着她的眼睛看她脑子还清不清醒。
张婆子伸手在她面门挥了挥,试探问,“阿瑶,你没事吧?”
张希瑶摇头,“我没事。这蘑菇可真香。就是放点盐就好了。”
其他人看着另外几盘蘑菇,犹豫再三,他们还是不敢动。
张希瑶于是又试吃了第二盘和第三盘。当然她饭量没那么大,这回没有全部吃干净,就只吃了几筷。
“阿奶,我吃饱了。实在吃不下了。”这还是她穿过来,头一回吃饱饭。
众人到底不放心,“再等等吧。良子他爹吃蘑菇当天没事,第二天才死的。”
张婆子见孙女没事,就发了话,“那就等等看。不着急。”
她让张希瑶把能吃的蘑菇先拿出来晒。担心被村里人看到,她拿了几个麻袋将蘑菇放到屋顶晾晒。
只这么点蘑菇,肯定卖不了多少钱。张希瑶吃完午饭,又背着背篓去捡蘑菇。
张婆子知道她不认识路,要带两个小孙女一块去。
张大伯有些不情愿,“娘,这蘑菇还不知道有没有毒,万一有毒,捡那么多也是浪费。地里的草还要拔呢。夏花也能帮着干不少活。”
却被大伯娘给阻止了,“让夏花去吧。她年纪也不小了,马上就要说亲,也该在家捂一捂,变得白一些,才能嫁个好人家。”
蘑菇一般都长在阴凉潮湿的地方,太阳晒不着。
既然媳妇都这么说了,张大伯不再反对。
二伯娘立刻道,“那秋花也去吧。”
于是张婆子带着三个孙女前往山里采蘑菇。这山里的蘑菇被早就被村里人找得差不多了。勤快的人家甚至天不亮就摸黑进山。走得越深,就越能找到贵价蘑菇。离村子近的山上,到蘑菇生长的季节,野草都能被村民踩平。
但红蘑菇却是遍地都是。几人不费劲儿就能捡满满一背篓。

捡蘑菇的时候,张婆子时不时问张希瑶,头晕不晕,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张希瑶其实已经饿了。一开始吃得挺饱,可蘑菇毕竟不是主食,消化得也快。捡了一个时辰,她肚子又饿得咕咕叫。
她想在山上采野果,可村里这帮孩子太厉害了,凡是可以入口的野果全部被扫荡干净。一颗也没给她留下。
将背篓全部装满,张婆子在背篓上方盖了些野菜,还堆放不少柴禾。
虽说一个村子住着,迟早村里人会发现。可能晚一天,她们家就能多一样吃食。
回到家,张希瑶就把之前剩下的蘑菇全部吃完。要是上辈子,她肯定要把菜重新热一遍,可这是啥家庭啊,哪有那么多柴禾让她浪费!好在现在天气不冷不热,吃凉的倒也没什么影响。
这一天家里所有人都盯着张希瑶,想看看她会不会中毒。可是看着她来来回回忙活。
喂猪,捡蘑菇,晒蘑菇,吃饭。
然后一整夜过去,张希瑶依旧好好的,跟个没事人一样,他们心里升起一丝喜意。难不成这红蘑菇真能吃?
当天他们就又炒了两盘红蘑菇,这次加了盐。
除了张老头还病着,其他人坐在堂屋饭桌前等着张婆子分饭。
张希瑶还是头一次看到吃饭要定量。她小时候倒是听阿爷阿奶提过六七十年代吃大锅饭时是分饭制。原来这古代也有。
张婆子先给小孩子打,先从浮面舀一勺,里面没多少疙瘩。也就吃个水饱。
然后是妇人,里面有一半干一半稀。最后才是壮劳力,有八成是面疙瘩。
张希瑶作为张婆子唯一的亲孙女,她的待遇自然比其他小孩好。她的碗里疙瘩更多些。她不想喝拉嗓子的疙瘩汤,可她肚子饿,现实教会她做人,再难以下咽,也得吃。她率先去夹蘑菇。
全家人也跟着夹,大家吃个不停。
这些人刚开始也很害怕,可看张婆子和张希瑶将红蘑菇往自己碗里扒拉,吃得香喷喷,他们到底没忍住,也跟着吃。这一吃就再也停不了嘴。这蘑菇比平时他们捡的蘑菇还要香。
连汤汁都很鲜美,让人忍不住还想再吃下去。
“哇,这个蘑菇可真好吃。很鲜很嫩。”
“你们吃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没有。挺好的。”
这是张希瑶真正意义上跟大家坐在一起吃饭。也让她见识到这些人抢菜本领。一眨眼的功夫,两盘红菇就被他们抢得一干二净。就跟土匪进村似的,把盘子划拉得能照镜子。
这一晚,大家提心吊胆,第二天醒来,全都活蹦乱跳,这才彻底相信这几种红蘑菇能吃。
既然红蘑菇能吃,那他们多捡一点儿,晒干了储存起来,留着过冬吃。
于是除了壮劳力,大伯娘和二伯娘也跟着一块进山采蘑菇,趁着村里人还不知道这蘑菇能吃,他们得多捡一些回来。
捡蘑菇时,张希瑶就问张婆子,二伯什么时候去镇上卖货。
许家村地处偏僻,周围又是群山环绕,路又不好,张家老二是个货郎,每隔五日就在村子里收鸡蛋送去镇上卖,一趟也能赚上二三十铜板,算是辛苦钱。
张婆子算了算,“还有两日。最近村里人攒的鸡蛋应该够了。”
张希瑶立即提出自己也想去镇上。
张婆子想都不想就拒绝。开玩笑,阿瑶正是如花似玉的年纪,万一被那些泼皮无赖盯上,以后还怎么嫁人?!她坚决不同意。
张希瑶转了转眼珠子,“阿奶,你跟我一块去吧。咱们三个人一块出去,我又不是长得多好看,不会有人盯着。有你帮我撑腰,他们不敢造次。”
张婆子拒绝了,“家里一堆活。我走不开。你二伯去镇上,卖完鸡蛋就回来了。你想逛街,也没人陪你。”
张希瑶极力说服她,“阿奶,我不是想逛街。我是想把红菇拿到镇上卖,兴许能卖上价钱呢。我吃着这红菇味道很香。没有盐都那么香,镇上有钱人多,他们嘴那么刁,肯定会喜欢。”
要知道这时候可是没有味精和鸡精的。鲜味多是从海鲜、肉类和蘑菇中获得。蘑菇的鲜更是老天爷的馈赠,没有海鲜和肉类的腥膻,鲜而清甜,让人吃了精神百倍。
张婆子却依旧不答应,“让你二伯去镇上卖吧。他做惯营生,你是姑娘家,抛头露面对你名声不好。”
“阿奶,我就是乡下丫头,又不是大户人家的小姐,哪来那么多规矩。”张希瑶没想到阿奶这么倔。要不是这古代治安不行,她都想自己偷跑出去。
张婆子淡淡道,“那刘家是读书人,最重视名声。”
张希瑶扭头打量她面色,“阿奶,你还想将我嫁进刘家?”
“你也说了,你之前猜测老道士是刘家找来的。可是流言迟迟没有传出去。可能是你猜错了,那老道士确实是个活神仙。你别看现在家里人对你改观些,可你鼎着那名声,你大伯二伯哪里还能容得下你?”张婆子叹了口气,“以咱们家现在的条件,刘家已经算是高攀。这么好的亲事,打着灯笼都难找。你嫁进刘家也不亏。女人总要嫁人的。你还能一辈子在家当老姑娘?”
张希瑶懂了,那个老道士迟迟没有出现,村里人也没有传出她克父克母的坏名声。阿奶还是倾向于刘家是好人。那刘家就是他们能攀得上最好的亲事。要是留她在家招赘。大伯二伯肯定不同意。家里又没钱。将她嫁出去就是最稳妥的法子。
“你放心,我会跟你大伯二伯说清楚,让你在家再待一年。十三岁还是太小了。”张婆子怜爱地看了她一眼。到底是自己的亲孙女,她还是不愿孙女早早就嫁人。女人生孩子就是一道鬼门关。年纪越小,生孩子就越危险。十四出嫁,十五生孩子,好歹不那么危险了。
张希瑶心下松了一口气,推迟一年也不错,她计上心头,干脆顺着阿奶的话头,“阿奶,你不是说要将我嫁出去吗?至少得买红布做身嫁衣吧?衣服得提前绣吧?我想亲自去镇上的绣坊挑花样。”
张婆子见孙女接受良好,也松了口气,又听她还想去镇上,眉头又皱紧了。这丫头怎么总想去镇上?
张希瑶见她没拒绝就知道有戏,苦哈哈道,“阿奶,我可以戴草帽,穿二郎哥的衣服。肯定不让人瞧出来。阿奶,我要是真嫁进刘家,他们家规矩那么严,我可能一辈子都没机会到外面看看。你就答应我吧?!”
张婆子板着的脸终于出现一丝裂纹。张希瑶再接再厉,“阿奶,咱们家这么穷,我想把蘑菇卖了,到时候给阿爷看病抓药。让阿爷早日恢复。”
张婆子摆了摆手,孙女一片孝心,她当然很高兴,可是老头子得的是心病,这病只能心药医,找大夫没用,她想了想,终是下定决心,“也罢!要是这红蘑菇真能卖上价,到时候就给你当嫁妆。”
张希瑶没想到她居然还能想到自己。一时有些怔然。
回去的路上,住在她家隔壁的白婆子看到她们冒尖的背篓,好奇问他们摘的什么,是不是蘑菇。
张婆子说不是。
白婆子撇撇嘴,“还说不是。我这几天看你们家屋顶晒了那么多蘑菇。你们该不会想吃独食吧?是哪座山啊?”
要是不告诉她,估计她也会偷偷跟在后头。既然已经瞒不下去了,张婆子大大方方揭开盖子一角,露出里面红蘑菇。
白婆子微微瞪大眼睛,“毒蘑菇?你摘它干嘛?”
“我家阿瑶吃了没事。我们几个吃了却是头晕眼花,就不敢碰了。”张婆子半真半假,担心说实话,村里人会跟他们抢蘑菇。
颂朝税高,百姓日子都不好过。要不然山上的蘑菇也不会只剩下红蘑菇没人要。
白婆子惊疑不定打量张希瑶,这么毒的蘑菇,她吃了居然没事?身体这么硬实?
白婆子盯着这几个背篓,“这些都是红蘑菇?”
“是啊。”张婆子见她不信。
到了家,就将背篓里蘑菇全部倒出来,让她看个清楚明白。白婆子看完,更纳闷了。这啥蘑菇,居然还挑人?!
“我跟你换几颗?”白婆子从自己背篓倒了几颗,又拿了几颗红蘑菇。
张婆子劝她小心点,“我家阿瑶吃了没事,但是良子他爹之前吃死了。你确定要尝尝?”
这话说得多么不负责任,白婆子跟张婆子对视半晌,最终还是放弃了,“算了,我还想多活几年。”
她将自己的蘑菇重新捡回筐子,背着回家了。
之后的两日,村里人过来送鸡蛋,也会问他们家是不是在捡红蘑菇。
得到准确答案后,他们蠢蠢欲动,可到底没去摘。实在是良叔之死让人印象深刻,他们家里有地,不像张家已经沦落到当佃户,他们有所顾虑,不敢轻易涉险。
如果碰上天灾,村里人肯定会跟他们抢,可现在只要有一点活路,他们就不想往死路走。
山上的红蘑菇倒是全便宜了张家,一天就能捡十几筐。
转眼到了去镇上的日子,天还未亮,三人就爬起来,揣了两张饼子就出发了。
张二伯背着从各村收上来的鸡蛋。张婆子也帮忙背一些,上面再放着晒好的干蘑菇,她和二伯还抬了一麻袋干蘑菇。张希瑶穿着二郎打着补丁的衣裳。梳的也是男子发髻,将头发全部扎起来。
她长得不算漂亮,但因为常年不干活,皮肤白净,瞧着倒像个文弱书生。
张希瑶后面也背着满满一筐的蘑菇,有干也有湿。用二伯的原话:来一趟不容易,要是能卖出去,就全部卖掉。卖不掉就再背回来。这年头劳力是最不值钱的。

古代的女人也是可以经商的,但她们很少独自出门。因为治安不好,张希瑶就听张二伯说起过不少悲惨的案例。
比如某某货郎背着货物在山上行走,被蒙面歹徒持刀抢劫,不仅货物被抢,连货物都丢了。
别以为这是话本故事。这是张二伯亲自经历的。而且就发生在他们前往镇子这条路。
男人尚且不安全,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就更不是那些匪徒的对手。
张婆子不放心张希瑶独自出门,不是要限制她的自由,而是真心爱护她,不想她受到任何伤害。
张希瑶这会儿已经顾不上害怕。蒙面歹徒离她太远,她现在更担心的是路。
古代的路真的很难走,走的人多了才成了路。而许家村的村民们很少出村,所以出村的路到处是成人高的野草,不小心还有可能迷路,需要张二伯在前面蹚路当向导。
这一走就是一个时辰,换算成现代时间就是两个小时。她累得腿肚子直打颤,肩膀也好似不是自己的。为了不让阿奶和二伯看出来,她还得强装无事发生。
三人赶在天蒙蒙亮时到了镇上,二伯熟门熟路先去东市农贸区摆地摊。
这个区域都是卖菜的。而且看他们的穿着打扮就是地地道道的农民。
张二伯刚把鸡蛋卸下来,就有人过来收费。
五文钱的费用。难怪村里人宁愿把鸡蛋卖给张二伯,也不亲自到镇里售卖。实在是交不起税。
“这蘑菇也得交五文。”收税的汉子看向张婆子身后的背篓和麻袋,份量这么多,卖的东西不一样,肯定要格外交税。
宋朝商业发达,商税比农税还要高。
张婆子还不知道这蘑菇能不能卖出去,哪肯花这么多钱交摊位费,当即就摇头,“不是!我不在这儿摆摊。我是帮他把鸡蛋卸下来。我马上就走。”
汉子就站在边上盯着她卸筐子。
将筐里的鸡蛋全部卸下来,张婆子就让张二伯在这儿卖,她准备去镇东的坊里叫卖,兴许有人认得这红蘑菇。
张二伯答应了,让两人注意安全。
张婆子就带着张希瑶出了东市,途经其他摊位时,也看到不少摊位卖着蘑菇。种类也很多,有双孢菇、平菇、杏鲍菇、香菇、白玉菇、鲜菇、蟹味菇等等。有晒得干干的,更多的是新鲜蘑菇。价格都很便宜。就是没人卖红菇。说明这边的人根本不认识红菇。
张希瑶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阿奶要是去镇东的住户,这边都是镇上的地主和公职人员。去有钱人家兜售,估计怕死的他们也不敢买。
张婆子带着张希瑶在坊里叫卖,用的还是张希瑶研究出来的推销词。
“蘑菇便宜卖啦!新鲜的蘑菇!便宜卖啦!”
听到有蘑菇卖,镇东的住户们好奇出来瞧热闹。可看到满筐都是红蘑菇,一个个都嫌弃得皱眉,认为她们心眼太坏了,居然敢卖毒蘑菇。
虽然古代信息传播速度慢,但那是针对南北疆域。前些年闹干旱,吃毒蘑菇而死的人不只有良叔。一个县住着,死人这种大事总是骇人听闻。百姓一传十,十传百,流言蜚语满天飞。红蘑菇毒死人,伴着那首恐怖童谣以病毒式速度往外扩散。整个县几乎没人敢吃红蘑菇。
有几个妇人太过激动,上前拽住张婆子的胳膊要将她扭送到官府。
住户听到女人的叫嚷声,哗啦啦全从家里出来了,待听说事情原委,把张婆子和张希瑶围成一个圈,骂她们不是东西。
张婆子吓得不轻,当即就试吃给她们看。
吃是吃了,但可这些人依旧是将信将疑。用他们的话说,“毒蘑菇进了肚子也不是立刻就见效。谁知道你回去之后,会不会抠了吐出来。我们可不敢吃。”
话虽如此,但看她敢吃,也就将人放了。
张婆子把嘴皮子都磨破了,愣是没人买,她叹了口气,“连他们都不认。咱们这蘑菇算是砸手里了。”
张希瑶没想到在现代如此抢手的野生红菇,在这边居然没人要,她试探问,“咱们去镇西呢?我刚刚过来,也看到镇西有不少房子。”
张婆子听到孙女这话,就有点泄气,“你别看那边房子还不错,其实全是摆摊卖货的货郎。房子也是租别人的。就算他们乐意买,也出不起价钱。一文钱三斤卖给他们,我们还不如自己吃呢。”
张希瑶就问张婆子,这镇上有没有药铺。
红菇之所以在现代卖这么贵,除了她的口感好,还有一个原因,它属于药用菌。能当药的,价格就不可能便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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