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北宋靠摆摊by易楠苏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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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你就想到我了?”张希瑶无语,不愧是亲母子,要钱都能找到同一个人。
她抱着胳膊,“你拿什么还我?”
二郎挠头,他一时也想不到还钱的法子,但是他不能让杏花眼睁睁嫁给别人。他憋了个半天找不到还钱的法子。
张希瑶就要走,二郎拦住她去路,“阿瑶,我不借钱了。你能不能帮我说说情。我跟我娘提了,但是她不同意我娶杏花。你这么会说话,你能不能帮我劝劝我娘吧?”
张希瑶指了指自己,“我?你让我去劝?我跟你娘可是不和,我去劝,不仅帮不到你,还会给你添乱。”
二郎比她还震惊,“你和我娘不和?啥时候的事啊?”
张希瑶以前觉得二郎挺机灵的,但是没想到在家庭事务方面,他眼瞎。她摆了摆手,“反正你娘不喜欢我。我说了不管用。”
二郎接受了这个说法,但他还是不死心,“你可以劝劝我阿爷,你说的话,他都听。”
张希瑶觉得这孩子有点健忘,“我刚跟你说我和你娘关系不和。我去劝阿爷让他同意你和杏花的婚事。你娘不得恨死我?我为什么要多此一举?!这对我有什么好处?”
二郎显然被打击到了,“可你是我妹妹啊。”
“堂妹。”张希瑶纠正他,“我现在无父无母,只靠阿爷阿奶在这个家立足。我不可能掺和这种事。你想娶杏花,就去求阿爷。别拉上我。我帮不了你。”
张希瑶能帮上忙,她也不想掺和这种事。这两人要是幸福美满,还好说。要是对怨侣,她就成罪人了!
她出了屋,二郎跟出来,脸上写满灰败。
就在这时,张老头背着手进了院子。虽然他面无表情,但是那嘴抿成一条线,张希瑶敏锐察觉到阿爷不高兴。
难不成买山没成?不应该啊。那山又不值钱。再说了,她只买一座山,又不多买。对村民们的生活没什么影响。
她还在思考时,二郎已经迫不及待迎上前,“阿爷,我想娶杏花。你成全我们吧!”
这话一出,许氏就从屋里冲出来,一把攥住二郎的胳膊,将人往屋里拖,“你得了失心疯嘛!娶什么杏花?她家就是火坑!娘不许!”
二郎想挣脱许氏的掣肘,他扒拉着门,又喊了一声“阿爷”,张老头摆了下手,“听你娘的。”
二郎失望地闭上眼睛,大声央求,“阿爷,求你了……”
他的话没说完,就被许氏捂住嘴,拖进屋,张二伯被许氏叫过去帮忙。他的声音彻底淹没在房间里。
张希瑶迎上前,“阿爷,处了?事情不顺利吗?”
张老头看了她一眼,重重叹了口气,绕过她,坐到堂屋椅子上。
张老头拍拍椅子,示意她坐下。
张希瑶依言落座。张老头才把里正出的难题说了, “买山没问题。但他话里话外想跟咱家结亲。”
张希瑶眉峰紧拧,“他看上谁了?”
该不会是她吧?
张老头吐出两个字, “夏花。”
张希瑶先是松了口气, 随后又觉得张老头不同意,肯定事有蹊跷, “怎么了?里正家不好吗?”
其实里正家条件还行。没有百亩良田,但是也有八十亩,算是村子里有名的殷实人家。夏花要是嫁给里正的孙子, 也不算低嫁。
张老头摇头,“杏花嫁的是小孙子。咱们这边的习俗,将来大儿子要分走大部分。他的三孙子是小儿子生的。”
张希瑶懂了,里正有三个儿子。按照本地的规矩。大儿子拿走六成, 剩下两个儿子各分两成。这小儿子还生了三个儿子。
家产层层分下去, 到了小孙子手里, 八十亩的两成的两成。也就三亩两分地。村里最困难的良叔家都有三亩好田呢。他就多了两分。难怪阿爷不同意。
张希瑶果断摆手, “算了!他们家也就是表面光鲜。咱们不能让夏花嫁进这样的人家。这不是让夏花吃苦受罪嘛。”
张老头叹了口气, “咱们拒亲就是把他得罪了。以后交税少不得要多交些。甚至他会安排你大伯二伯服徭役。”
“不是可以用银钱抵吗?”张希瑶没当一回事。
“一次要三四贯钱。次次都安排咱家。再厚的家底也吃不消。”张老头愁眉苦脸。
这还真是个麻烦,张希瑶低头想了想,很快就想到一个好办法,“那就跟他夏花已经说亲了。”
张老头瞪大眼睛,显然没想到孙女会在这事上撒谎, “她定亲了, 我还怎么让媒婆给她说亲?”
“咱们在汴京给夏花找个好夫婿,不让媒婆找了。”张希瑶想了想, 媒婆也不能得罪,就道,“让媒婆帮秋花说亲。媒人费照旧。”
张老头想了想,主意倒是可行,里正也不可能拆断别人姻缘。至于秋花,年纪太小,跟里正的小孙子不合适。但有一个难点,“汴京城的人能看得上夏花吗?”
那可是皇城老百姓,家底厚着呢。
张希瑶却自信满满,“阿爷,只要嫁妆给的丰厚。别说汴京平民百姓,就是七品县令的儿子也不是不可能。”
她在汴京摆摊,也听到不少八卦。百姓最爱聊的就是嫁娶之事。
比如有两个高官为了一个寡妇当街打起来了。那个寡妇长得一般,但有一点好,家底丰厚。
这个朝代只要嫁妆丰厚就能嫁进高门。出身反倒是次要的。当然这个出身也仅限于士、农和商。
所以汴京许多小娘子自己卖东西攒嫁妆,已经成为一种潮流。
张老头摆摆手,“七品县令的儿子可不敢想。那陪嫁没个两百贯,可打不住。咱们就是掏空家底,也不够。”
张希瑶点头,“等到了汴京,二伯找媒婆打听一下。”
张老头可算松了口气,“那行。夏花年纪还小,可以慢慢打听,一定要找人品好的。不能被人骗了。”
他们在汴京人生地不熟,媒婆能把死的说成活的。肯定不能全信媒婆那张巧嘴。
这关乎到夏花一辈子的大事,张希瑶自然会慎重。
这事解决,张老头浑身轻松,他让张婆子开箱子,拿了两斤点心拎到里正家当赔礼。
也就一刻钟,张老头两手空空回来。
张希瑶迎上前,他笑着点头,“事情已经办妥了。”
“那山的事?”张希瑶追问。
“也办妥了。那山也没人要,只收了五贯,等年后就去衙门办手续。”张老头解决完一桩大事,浑身轻松,不过他下一句话就让张希瑶倒抽一口气。
“不过你出的主意好是好,还有一点小瑕疵,我给补上了。我向他求娶他孙女。”
张希瑶惊得目瞪口呆,“啊?给谁求娶的?”
该不会是二郎吧?那才是要得罪人了。
“不是二郎,里正家没有跟他年纪相仿的姑娘。是三郎。”张老头笑道,“不过三郎年纪尚小,两家只是口头说定。过几年再把亲事定下。”
张希瑶就有点接受不了,三郎才十岁,这么点孩子居然定亲了。虽然一个村子长大,可那也是小屁孩,知道什么。可是仔细一想,这古代都是盲婚哑嫁,不可能有姑娘跟儿郎谈恋爱。所以提前几年好像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大伯和大伯娘都没有意见,她一个侄女自然不会多说什么。她把话题又拐到盖房子头上,“阿爷,等咱家青砖大瓦房盖好了,把老宅这边的屋子扒了,重新盖吧。”
这可让张老头为难了,“家里没那么多钱。”
别看这回又带回六十两银子,可之前不是买了商铺,盖三间大瓦房要花掉六十两,剩下的钱根本不够。
“阿爷,不盖大瓦房,我打算盖茅草房。”张希瑶早就想好了,青砖大瓦房在平民百姓心里很气派,但对于读书人来说,有点普通,不够高雅。
没有陶渊明隐居读书的乐趣。
她想到现代民宿酒店或是农家乐搭的那些茅草屋。不仅雅致,而且氛围感十足。
当然茅草屋肯定不能用土坯,要用木头或竹子。
听到用竹子,张老头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竹子倒是不值钱,后山多的是。可那玩意儿不坚固。一两年就坏了。”
“阿爷,那就一年修一回。这样始终都是新的。”张希瑶左手拍右手,“换竹子又不费什么功夫。”
“是不费什么功夫。可是谁家屋子是天天修的。”张老头也是无语了。他还提醒她,“这样的屋子春夏秋还成,冬天哪能住人?不把人冻死才怪!”张老头觉得孙女也是想当然。
开封是暖风带气候,特点是冬天寒冷,春季干旱风沙多,夏季炎热雨水丰沛,秋季晴和日照足。
张希瑶点头,“咱们盖一间青砖大瓦房就行,里面也加土炕。算是为春夏秋冬各准备一些。”
张老头揉了揉眉心,“就算这样,那也要不少钱。”
张希瑶想了想,“阿爷,不如老宅这块宅基地就分给我吧。将来我也要继承我爹那一份。你也要给我置办宅基地的。我自己出钱盖房子,这样你也能减轻负担。”
张老头疑惑,“你不让我帮你盖房子?”
“等你将来手头宽裕,折面现银给我吧。”张希瑶向来不吃亏。大伯二伯有的东西,她一样也不能少。
张老头就知道她不可能吃亏,仔细想想也成,“好!我答应你。”
晌午吃饭的时候,张老头把三郎跟里正家孙女定亲的事说了,然后问,“老大两口子,你们有没有意见?”
被问到头上的张大伯和陆氏有点激动,“我们真能娶里正家的姑娘?”
“哎呀,这可是打着灯笼都难找的好事。”
张希瑶对他们的反应也早就猜到了。她看了眼三郎,这孩子正在跟碗里的肉做斗争,明明咬不动,眼睛还直勾勾盯着锅里。
张二伯就很吃惊,“里正怎么会同意把孙女家过来?他是不是知道什么了?”
他家只有几十亩荒地,房子也没盖。村里有闺女的人家都不可能同意嫁过来。里正居然敢。
他眼睛扫了一圈孩子们,难不成是这些孩子说漏了嘴?
孩子们见他目光不善,心里委屈,“我没瞎说!今天之前,我都不知道咱家赚了多少钱。”
主要是他们不识数,算不明白账。
张老头摆手,“不是他们。是我答应给二十贯聘礼。他就同意了。”顿了顿又道,“不过里正应该也能猜到咱家还有些钱。又是买地,又是买山,还要盖房子,还要给三郎四郎读书。家里没钱敢这么花钱吗?”
只是里正一直以为是卖书得来的银子。他们也是这么对外说的。
张二伯松了口气。
张老头又叹道,“你别以为里正就很富。他家三个孙女。大孙女嫁给牛家庄的里正儿子。给了二十贯聘礼,一分钱没留下,全部让她带走,还得给二十贯嫁妆。二孙女也是如此,他一年到头也就赚个十来贯。还得给孙子娶媳妇。哪能把钱全送给外人。”
“那她孙女给多少陪嫁?”张二伯好奇问。
“他说不多,最多给十贯。”张老头叹气,“他说年后也要开荒,给孙子多留些家底。估计他也回过味来,不能为了面子,就把钱全往外扔。”
这是里正的心里话,其实何尝不是张老头心里所想。他看向夏花和秋花,语气带了点警告,“村里那些女孩生下来就被掐死了,我们对你已经够好的。不仅把你们养活大,还给你们找个好亲事,还送陪嫁。你们到了婆家可不能忘了本。”
秋花年纪小,嘴笨,一脸的无措。倒是夏花在汴京卖货,嘴巴甜,当即就表态,“阿爷,你放心吧。有好事,我肯定第一时间想着哥哥弟弟。”
许氏看了眼张希瑶,“爹,你别光说夏花和秋花啊。还有阿瑶呢。”
张老头淡淡道,“阿瑶不外嫁。”
第57章
一句话让所有人都为之侧目, 张婆子倒是早就知晓,不过她是个善于演戏的人,表现得跟其他人一模一样。
张二伯瞪大眼睛, 不可思议看着张希瑶。
许氏手上的筷子抖落在地,她也顾不得弯腰捡起来, “阿瑶是要留在家招赘?”
张老头淡淡道, “是啊。要不然你们两家谁过继出一个儿子,逢年过节也能给老三烧纸。”
许氏忙不迭摇头, “不用了。”
她可舍不得。她就两个儿子,虽然二郎不听话,但也是她十月怀胎, 辛苦生下的。四郎还在念书,就更舍不得。
二房舍不得,大房就更是如此了。
张二伯当即表态,“阿瑶招赘也挺好的。三弟将来也不怕没人供奉。”
张大伯和陆氏也都点头, “对, 这主意挺好的。”
这事就算定下了。
大家继续吃饭。大郎夹了一块肉, 放进嘴里嚼了十来下, 腮帮子都嚼疼了, 也没能将它嚼烂,他就把吃了一半的肉放到桌上,“这什么肉啊?怎么这么弹牙。”
陆氏见此,直接将儿子吃了一半的肉夹到自己碗里,“牛肉。”
古代也是吃牛的。一般大户人家想吃牛肉会故意出高价, 农户为了多赚钱, 就让一年多的牛出意外死了。而百姓吃牛肉一般是老牛干不动了。这样的老牛一般都是养了二三十年。它的肉质很粗,而且很难嚼。可即便如此, 依旧有无数农民趋之若鹜。因为它的价格很便宜,一斤只要五文。这对于常年不见油腥的底层百姓是难得可以开荤的机会。
张婆子无奈,“我已经用大火熬了三个时辰。满满一大锅的水熬得只剩下一碗。可是还是咬不动。”
连大郎都吃不动,就更不用说牙口不好的她了。她只泡了些汤汁,肉连碰都不碰。
张希瑶想了想,“阿奶,其实可以在锅里加山楂。这样能煮得烂一些。”
张婆子惊讶看了眼孙女,“当真?”
张希瑶点头。
“哎呀,那下午那顿你来做吧。我买了二十斤呢。这次只煮了三斤。”张婆子直接放弃了。她怕她来做把牛肉又给糟蹋了。
张希瑶闲着也是闲着,觉得没问题就答应了,不过她有点好奇,“谁家的牛死了?”
“王地主家呗。”张婆子笑道,“咱们村只有他家和里正家有牛。他家有三头牛,这个老牛八月那会儿就不能动了。他为了年底好卖肉,愣是让它活到现在。要不是为了赚钱,那个老抠不可能一直白养他。”
张希瑶听阿奶吐槽王地主,有种莫名的喜感。明明阿奶也很抠门,可她愣是能在王地主身上找到优越感。
“对了,王地主家的小儿子定亲了吗?”张希瑶也是爱八卦的性子。这古代没有手机,没有电视,信息交流不发达,只能靠村里的八卦解闷。
张婆子点头,“定了。是隔壁村的,家里也是富户,陪嫁有五贯钱,聘礼也全让她带回来。听说她有三个哥哥,农闲时经常去汴京帮人扛活。力气大着呢。”
张希瑶听着这姑娘在家挺受宠,能够有五贯陪嫁,在农村算是凤毛麟角。大多数农女也只有一件衣服或是几块布作为嫁妆。可她父母为什么会把她嫁给王地主家呢?这不是把闺女往火坑里推吗?
张希瑶怎么想就怎么问了。
张婆子却是不当一回事,“省钱好啊。不出去鬼混,赚的钱全带回家。踏踏实实过日子,多好啊。再说了,王地主今年都五十多了,她熬上十来年,就能当家作主。多好。”
张希瑶仔细一想,古人寿命很低。满村上下有一百多户,也就一个老人家是七十往上。六十岁有几个,王地主活到六十的概率都很低,阿奶的话还真是一点也不夸张。
不过张婆子话峰一转,“不过我几个孙女可不能嫁进这样的人家。本来就瘦,嫁进去,那得瘦成啥样啊。”
夏花和秋花看着她,眼里多了点感动。
吃完饭,陆氏负责洗碗,许氏则是神色复杂看着张希瑶。
张希瑶不明所以,不过她也没有问,而是去灶房继续炖牛肉。家里没有山楂,张婆子就去村里有山楂的人家换了十来颗。张希瑶就放进锅里一起煮。灶膛添了柴禾,也不用一直待在这儿盯着灶膛,时不时过来看一眼就行。
她本来想回屋,却听到墙外有人在哭,她出来一瞧,正是二郎哥蹲在墙角偷偷抹眼泪。家里人都在屋里,也没人注意他。
张希瑶原本想当作没看见,可是看他哭得这么惨,她又于心不忍。
只好蹲到她旁边,“你没事吧?”
二郎看了她一眼,用袖子擦了擦眼泪,一声不吭。
看样子二伯娘死活不同意他和杏花的婚事,张希瑶叹了口气,“其实你想救杏花,不是非要娶她。”
二郎激动地抓住她袖子,“你有办法?”
“劝二伯娘同意你和杏花的婚事,我帮不了你。不过,杏花嫁进徐家就太可怜了。我帮杏花一回。还有一两个月,蘑菇就出来了,你跟杏花说,让她到时候采一百斤干蘑菇,我给她十贯钱。”张希瑶也不想好好的姑娘嫁进徐家那个火坑,那样变态的人家基因就该断了。她帮杏花一把就当跑腿了。
二郎眼睛唰得惊人,“好好好!我去跟她说。”
他腾地站起来,就要往外跑,张希瑶提醒他,“你让她别把蘑菇的价格往外说。”
当然就算杏花真的往外说,张希瑶也可以不承认。因为在那些村民心里五十文已经算是高价。一百文根本不敢想。
二郎颔首,“明白。”
说完,他呲溜一下跑走了。
张希瑶看着他的背影远去,就算杏花解了这一时之危,可二伯娘也不会同意二郎娶杏花。他高兴得有点早了。
就在这时,张老头在院子里喊她的名字,张希瑶答应一声,进了院子,“阿爷,你叫我?”
张老头招手让她过来,“我也不识字,你跟我一块去里正家,帮我看看那个童生教的怎么样?”
张希瑶懂了,阿爷这是怀疑童生教的不好。
两人往外走,张老头就叹气,“三郎四郎每次上学就跟要他们命似的。你爹小时候读书也没像他们这样啊。到底是他们的问题,还是先生的问题?”
之前张老头根本没怀疑先生,可之前张希瑶说的话确实有几分道理。先生跟先生还是不一样的。有的先生就是不会教。
到了里正家,他们家房子很气派,青砖大瓦房,村里独一份。
王地主家算是富的,但那家抠搜,根本不舍得盖这么好的房子。依旧住着土坯房。
里正给先生在前院单独开了个门,教孩子们念书。
他们到的时候,有个小孩趴在窗户底下,嘴里念念有词。张老头眯眼打量,“那不是你大爷爷家的石子吗?”
张希瑶点头,“是他。我之前在家门口练字,他还跟我学呢。这孩子是个刻苦好学的。”
张老头收回视线,就让张希瑶站在窗户底下听。也不好让她进去,因为男女七岁不同席,张希瑶跟男孩子在一个屋里学习不合适。
张老头没有旁听,而是进去找里正商量事情。
张希瑶在边上旁听,她就站在边上,石子偶尔会探出头,看一眼窗边孩子的书。
因为古代没有黑板,先生教字,就会直接让他们照着书念。石子没有书,他就只能偷看别人。
往常都是这么干的,但这次坐在窗边的孩子发现了,直接向先生告状。
其实先生早就发现这事。之前一直装作不知道。可现下学生提出来,他不可能不处理。要不然大家都来旁听,谁给他交束脩呢。
先生出来一瞧,发现窗户边站着两个人。
张希瑶大大方方冲他点了下头。
先生也没当一回事,而是看向她旁边的石子。
学堂里的孩子们趴在门边,四郎看到张希瑶也在,冲她挤眼睛。
张希瑶无语,这孩子怎么这么贪玩?!
其中一个孩子指着石子,“就是他!每次我们上课,他都在外面偷听。”
石子局促地站在窗户底下,低头脑袋,一声不吭。
先生走到石子面前,“你会了多少?”
石子见他没有责备自己,大着胆子告诉他,“我学了三十多个字。有些是姐姐教的,有些是听来的。”
这姐姐自然是指张希瑶,不过这孩子并没有当着先生的面说出来。而是用了个代称。
石子说完,又补充,“我已经会背千字文。”
张希瑶就是先从千字文学起的。不过她到汴京做生意,也把千字文的书给带过去了。石子满打满算只跟她学了几天而已。没想到孩子居然就记住了。
“还有三字经,我也会背。”
张希瑶可没教他这个。她千字文还没学完呢。不过这学堂的先生却是先从三字经教起。
先生摸摸他脑袋,又现教他一句论语。这孩子从来没听过,但是念了两遍后,他就会背了。
先生大喜,“你家在哪里?”
石子还没回答,告状的孩子已经开口了,“他家住在第一排第三户人家。”
先生冲石子道,“你先回家,回头我找你爹娘谈谈。”
石子有点害怕,小身子抖了抖,黑亮的眸子看着先生,满是乞求。
先生却是不为所动,“回去吧。”
石子三步一回头走了。
张希瑶不得不承认,这个先生教得没问题,“可能三郎四郎读书天分真的有限。”
张老头听完, 停下脚步,张希瑶在这一瞬间发现他的背佝偻着, 像是被万千重物压过似的。
张希瑶瞧着有点不忍心, 但她还是道,“这两个孩子太瘦了。平时营养不够, 坐不住。想让他们将来考上秀才,还是让他们多吃些好的。”
在她的认知里,小孩子的记忆力是非常好的。一首诗念几遍就该会背才对。她小时候也是如此。而且她的那些同学也多是这样。
可是三郎四郎的记忆力真的不行, 那双都背了十来遍,他俩愣是记不住。
石子念了论语的内容两遍就记住了,在先生看来好像很了不得。可在张希瑶看来,其实石子的表现只能算是正常水平。
不过想到石子平时吃的还不如三郎四郎, 她又觉得石子的读书天赋还是有的。
张老头叹气, “没有天分就是没有天分。吃再多, 也只是长个头。”
张希瑶也不确定三郎四郎吃得好, 脑袋能不能灵光。不过她把石子的表现跟张老头说了, 她觉得一般,但是先生见多识广,他惊为天人,说不定这孩子真是读书的料。
张老头刚刚灰败的神色立刻有了血色,像是被人打了一剂强心针, “当真?”
“你可以问先生。我也拿不准。”这只是张希瑶的猜测。
张老头却是迎来了新希望, “你先回去吧。我留下来等先生上完课,我问问他。”
张希瑶回了家, 继续忙着炖牛肉。加了山楂,牛肉炖得比较快。
秋花趴在灶房门口,问她锅什么时候能空出来。
“炸油条?”
“对!我看那面已经差不多了。夏花说等你把锅空出来,她才能炸。”比起柴得发硬的牛肉,秋花还是更喜欢油条。油滋滋的,吃着就香。
张希瑶估算下时间,“差不多要一个小时辰。”
秋花点头,兴冲冲去找夏花。
张希瑶回屋,张婆子正在堂屋缝被套。
堂屋铺了两张席子,把被子给拆了,里面的木棉花胎千疮百孔,张婆子把木棉花胎的线给拆了,然后把棉花往缺口的地方铺。
张希瑶诧异,“不弹一下吗?”
她小时候看过阿奶弹棉花。就这么铺,棉花没有发挥最大价值。
张婆子比她还愣,“弹棉花?怎么弹?”
不怪张婆子不会,而是他们这地方根本不种棉花。
张希瑶其实也记不太清楚了。不过她用竹子简单做了个弹弓,然后拿了捣蒜的棍子来弹。
她一个人搞不定,就让阿奶扶着另一头。一行一行地弹。
张婆子看着稀奇,“哎呀,这个好。棉花都跟着蓬松起来了。”
不过她只弹了几下就累得不行。张婆子已经看会了,就叫了陆氏出来搭把手。
两人就在堂屋把棉花胎弹好,接下来就是把被套缝合。
张婆子一个人就能做,陆氏回了自己房间。
张希瑶问张婆子,什么时候能去一趟镇上。
张婆子看了她一眼,“好不容易回家一趟,你又瞎跑什么。路上那么滑,回头再摔着。”
“我想再定口锅和炉子。”张希瑶觉得可以用铁板再做别的吃食,让臭豆腐炸一下,味道会更香。
张婆子想了想,“那就大年初二吧。我带你去一趟镇上。”
张希瑶笑道,“阿奶,咱们在汴京夜市卖得不错。可以让二郎哥也过去帮忙。他力气大,手脚也快。我也能轻松一点。”
张婆子觉得她把家里能干活的人全都叫走。这地里的活谁来干,“咱家可是种着五十二亩地。尤其是新开荒的四十亩地,以前那么多草。估计开春后,就得不停拔草。要不然产量不高。”
“阿奶,忙不过来就请人。”张希瑶让她算一笔账,“二郎哥在家也干不了多少活。去汴京一个月好歹能赚三四贯钱。哪个更划算。”
张婆子仔细一想,好像还真是夜市更赚钱,她想起一件事,“可是二郎去了,你们是不是还得给他租一间房?”
这是肯定的。张希瑶颔首。
“这花销又多了。”张婆子唠叨一遍,不过也没有阻止,“你得问过你阿爷才行。我可做不了主。”
张希瑶颔首,“行,等阿爷回来,我就跟他说。”
说完,她就回了自己房间,端了碗水在窗台练字。
也不知过了多久,张老头回来了,看到张婆子把堂屋给堵得严严实实,他也不好进屋,就喊了张希瑶。
张希瑶听到动静,从屋里出来,“阿爷,怎么了?”
外面太冷了,张老头双手插进袖子,示意她到灶房。
张希瑶点头,跟着进灶房。张老头坐在灶膛前添柴,张希瑶坐在离他一米多的位置,先说了过完年,让二郎也跟着去汴京摆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