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北宋靠摆摊by易楠苏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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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希瑶找了相熟的饭馆,询问他们要不要羊肉干。
得知价格,的确比他们买的要划算。各家都定了一些。
张希瑶就这么走一路,卖一路。
这次带的羊肉干也不算多,所以眨眼就卖出大半。
只剩下一小部分,她打算放在杂货铺,慢慢兜售。
她回到家,张二伯也回来了,“阿瑶,我问了一个相熟的皮货商,如果是我们批量地卖,价格肯定给不高。一件皮子我们差不多只能赚一倍。要是平时零散着卖,再碰到好主家,说不定能翻两三倍。”
张希瑶蹙眉,“可是我们不会保养。”
“我向他询问的技巧。”张二伯觉得留着慢慢卖,“我们杂货铺一直没有皮毛,现在好不容易有了,你怎么能卖给别人。不如我们自己留着吧。”
“天热,皮毛不好卖。”张希瑶是真的不放心。
“那也没事。”张二伯把自己打探的消息告诉她,“那皮货商也说了,现在皮毛是一年四季最便宜的时候。到了冬天,价格能翻好几倍。”
张希瑶揉着眉心,“你确定真能储存?不会被老鼠啃了?”
“放心,我问得很仔细,绝对不会出问题。”张二伯拍着胸脯保证。
“他说怎么保存?”张希瑶到底不放心。
“首先要放生石灰,这个可以防潮,然后用个袋子装上樟脑丸,可以防虫子……”张二伯滔滔不绝,讲了各种保养方法。
听着好像很专业的样子,张希瑶暂时放了心,“这样吧。一半留着慢慢卖,一半先卖出去。我得保证回本。”
张二伯没想到她这么小心,不过她至少答应留一半,他也就答应了,“那行。”
这些皮毛数量很多,总共有一车,张二伯拉了半车过去。回来后,给了张希瑶一张银票。是三百三十两。
她现在总共得了590两。如果把其他货物全部卖掉,还可以得500两,也就是1090两。
他们运走四千斤红糖,总共卖了200两。运回来的货物利润显然更高。
算上一路上的花销,她差不多可以赚到五百多两。怪不得大户人家都雇佣自己的商队呢,利润确实很高。
赚了钱,张希瑶心情好了许多。
张大伯等人也洗完澡回来了。
女人们出去摆摊,张希瑶留下来跟大家一起吃饭喝酒。这饭菜是直接从街上买的小菜。又打了酒,让他们喝个痛快。
张大伯跟张希瑶说起一路上运货的趣闻。
他们也算是开了眼界,有许多层出不穷的事情,镖师们很小心谨慎,不让他们触碰。
路上遇到有人求助,他们根本不管。也是怕招惹麻烦。
“一开始我还觉得这些镖师心狠,可后来才发现那些人全都是骗子。”张大伯唏嘘不已。
村里人也都跟着附和,“谁能想到那些小女孩居然被恶人当成勾子。引我们上当。太可恶了!”
张希瑶只是听说就觉得危险重重。
罗大虎跟张希瑶讲,“好在他们都听话,路上有遇到妓子勾引,镖头不让他们碰,他们就真不碰。确实适合走镖。”
张希瑶听着也算松了口气,“你们路上没遇到拦路抢劫的吗?”
她看《水浒传》许多山匪拦路抢劫,杀人放火,无恶不作。他们满车的货物,那些人就不怕吗?
罗大虎点头,“当然有。不过我们请的镖师熟悉地形,带我们远远绕开了。倒是没有出现这种事。”
张大伯还告诉她,“路上也有黑店。如果不熟悉,肯定会遭殃。晚上我们都会留一个人值夜,不睡觉。”
张希瑶听着都觉得惊险。
利润大,风险大,还真不是简单几句话就可以概况。得亏这次她舍得花钱,请了十个专业镖师,要不然只靠这些老实人还真有可能着了别人的道。
张大伯告诉张希瑶,路上遇到一伙商队被山匪抢了,只能留在县城,等着官府缉拿罪犯,可是那些官府根本不顶用。也是白忙活。
“我估计他们是不敢跟主家交待,所以才一再拖延时间。”罗大虎以前走过镖,可太知道这些下人有多害怕了。
“阿瑶,我们运的是红糖。下次可不能再运这个了。天太热,红糖很容易化掉。”张大伯仰脖倒了一口酒。
张希瑶叹气,“不运红糖。家里的红糖只够我们自家卖的了。下一批红糖得再等等。”
自打开了杂货铺子,红糖就卖得特别快。因为她必须弄个最便宜的招牌,所以红糖卖得比别家便宜。一斤只要18文,每人每天限购一斤,许多人抢着买。上个月光红糖,杂货铺就卖出一千多斤。
照这个速度,家里剩下的红糖不够卖的。
“那下回什么时候运货?”张大伯走了一趟镖,他对两地走商越来越有兴趣,觉得这里面有大生意。
不仅是张大伯想知道这个问题,其他人也想知道。
他们在汴京找活,其实也就只能找到三四十文的活计。罗大虎比他们强,可那也要干体力活。只包一顿饭。
可是走镖就不一样了,包吃又包住,这钱是净得的。
张希瑶给罗大虎的工钱是按正规镖师,给村里人的价格要便宜些,两个月每人是五两。比镖师足足少了三两。
但他们依旧满足,因为他们跟镖师比起来,的确是差了许多。不仅仅是差在经验,还差在临危不乱的能力。
他们空有一把力气,但是遇到拦路抢劫,他们不敢打杀敌人。甚至有些人还会吓尿裤子。
张希瑶暂时没法告诉他们具体时间,“总得等天色冷一些了。如果去的话,我得提前备货。你们有没有打听那边各种物价。”
张大伯还确实问过,他挑这些货品也都是经过反复考量的。
“那边奶制品也有。但是运到我们这边,容易坏掉。所以我这次就没买。不过要是秋天过去,我们可以多运些。”张大伯还告诉她,“我觉得可以运些棉花。”
张希瑶诧异,“那边不是有皮毛吗?”
“皮毛很昂贵,而且扎皮肤。许多人更喜欢穿棉袄。不仅便宜,而且容易挡风。”张大伯还细数了几样物品。多数都是布匹。最好的当然是红糖。
“还有茶叶,北方不产茶。但是贵族也爱喝。”
张希瑶点点头,“行,下次把这些东西加进去。”
时间转眼过去六年。
这六年里, 张家的杂货铺生意完全步入正轨。普通的货源来源于乡下铺子。其余货源来自于北方走镖。
张家弄出一个走镖队伍,刚开始是跟镖师们合作。后来他们走的次数多了,就开始自己招募人手。
大部分人手都来源于许家村。
甚至就连张家大房也出了三个人手跟着一块干。
张大伯俨然成为这条队伍的领头人。
光靠这个铺面以及走镖, 张希瑶就可以得到上千两的收入。
她又在外城置办了两个铺面,她暂时没有生意可做, 所以就租给别人。也在许家村附近置办了两座山头。
张家的女眷们在夜市摆摊, 张希瑶只收一成的分红,其余的钱都交由张老头, 收他给女眷们发工钱。
张希瑶正在外城买的宅子里盘点账目。
这是她最近新添置的宅子。不能做生意,就是用来住人。
房子面积不大,也就两进, 足够一家人住了。
杂货铺住的是大郎一家。
她这边住的是张家其他人。他们倒是不用再去外面租房子。
张希瑶正看得热闹,夏花从外面急匆匆进来,“阿瑶,二哥回来, 他让我通知你, 明日回家。说是……”
她羞涩地低下头, “为我的婚事做准备。”
夏花已经定了亲, 说亲对象是夏家的二少爷。
说来也是一段奇缘。
六年前, 张希瑶让张大伯去南方走镖,得知布匹运到北方能赚大钱。所以她就找上夏家布庄,跟对方商谈价钱。
正好夏家二少爷出来接待,然后两人你来我往。
原本夏二少爷想向张希瑶求娶,可得知她不嫁, 只招婿, 他自然不能答应。所以又求娶了夏花。
他娶夏花,和求娶张希瑶都是同一个目的。可以帮助夏家掌管外面的生意。
他经常去南方走镖, 多日不在家,需要一个女眷帮忙管理。
夏花跟着张希瑶做事,对经商也多有心得。也是非常好的人选。
张家现在家底比几年前厚多了,夏家这边出三百两聘金,张家这边也还三百两嫁妆。算是结两姓之好。
婚事定下,但是张家这边想多留夏花几年,所以一直耽搁到二十岁。
再不嫁,就不合适了。
张希瑶笑道,“这是好事啊。你的嫁衣绣好了吗?”
以前文氏还可以帮忙绣花,但是自打张家做甜菜生意,张希瑶就让家里建个甜菜厂。专门聘请村里的女人做工。
文氏识文断字,张希瑶就让她负责管理女工。
她现在根本没有时间绣花。她是如此,许氏就更如此。
所以夏花的嫁衣是请绣娘帮忙定做。最后她上去绣几针就算自己的成果。
夏花点点头,“绣好了。”
张希瑶招手让夏花过来。
夏花依言靠近,张希瑶紧紧握住她的手,“真的很不舍。你也要嫁人了。我以后又少了一个帮手。”
夏花冲她笑了笑,“阿瑶,我以后还要在布庄忙活,你想我了,可以来布庄找我。”
张希瑶点点头,“你也算完成自己的目标,没有宅在内院。也挺好。你嫁了之后就是秋花了。”
秋花定了个秀才。这秀才在村里租院子,与秋花见过几面。觉得她大方稳妥,就使了媒婆向张家求亲。
张老头觉得这是一门好亲,征求秋花的意见。
秋花也很喜欢读书人,再加上她嫁人后,受人尊敬,就答应了。
秋花的婚期定在下半年。
张希瑶一连失去两个帮手,这心情可想而知。
夏花见她难过,又笑了笑,“我觉得阿爷会催你成亲。这样就多一个人帮你。”
张希瑶唉声叹气,“嫁人倒是没问题。可是怀孕生子很危险。”
古代可不比现代,生产是一道鬼门关。她真的不放心。
“那也得生啊。”夏花拍拍她脊背。
张希瑶点点头。
两人正说着话,外面传来大郎咋咋呼呼的声音,随后就是敲锣打鼓的声响。
张希瑶微怔,突然一拍巴掌,“是不是成绩出来了?”
夏花点头如捣蒜,“应该是了!”
半个月前,石子参加院试。通过就算是秀才。
虽说石子之前已经通过县试和府试,但是院试才是难关。之前张希瑶的父亲张明礼在院试卡了好几回。
这些日子张希瑶一直待在汴京,就是想知晓石子能不能考中秀才。
说实话她是有点担忧的。毕竟石子今年才十三岁。这个年纪的秀才还是非常少见的。
张希瑶和夏花片刻不敢停留,马不停蹄跑出去。
就见二郎正在给前来报喜的衙役赏钱。石子已经欢喜得傻了,石子的亲大哥石头扶着他,“没事吧?”
张希瑶跑出来,二郎忙把消息告诉她,“石子真的中秀才了。第二十名。”
这个名头不算特别高,但也不是特别低。属于中等偏上的水平。
石子傻呆呆地,等张希瑶看过来时,他终于恢复点往日的稳重,“阿瑶姐,我……”
张希瑶拍拍他肩膀,“不错!真给咱们张家长脸。明天我们一块回去。这回咱们两家都要办喜事了。”
石子抿唇笑了。
石头问石子,“三郎四郎的没考上吗?”
石子没有回答,二郎失笑,“他们估计是考不上了。之前考童生也是好几回才考上。估计也就止步于童生了。”
石子忙道,“等我回去就把院试心得拿给他们复习,兴许下回就考中了。”
二郎笑道,“好啊!”
翌日,张希瑶带着一行人往回走。
除了走镖的张大伯和看守店铺的大郎,其余人都回来了。
许家村人自然也知晓石子中秀才的消息。他们的牛车一进村,就有不少村民迎上前。
“秀才公回来了?!”大人们孩子们全都围在外面。
石子再坐车上就不像话了,立刻从车上下来,朝这些村民们拱手施礼,“劳烦大家相迎。”
在村民们的簇拥下,石子往前走。
夏花拍了拍张希瑶的胳膊,“哎哟,这才当上秀才,说话怎么那么客气了?”
“你个傻丫头,他现在是秀才,一切都得注意。”张希瑶提醒她,“以后我们张家的族规要严格了。出去办事可不能给张家抹黑。”
夏花叹气,“没想到享,反而要受他的约束。”
“那以后咱们家也有底气了。不会再被人勒索。”张希瑶在汴京摆摊,开铺子。除了差点上当受骗,当然也受到小吏们的勒索。
偏偏她还不能找他们麻烦。因为大官可以调走,可小吏们的职位是世袭的。走了一个,还有许多个。
张希瑶也只能跟这些小吏好处,从他们嘴里打听消息。
回到家,张老头已经兴冲冲在门口等着。
石子特地在门口停留,叩谢他多年资助。
张老头笑眯眯扶起他,“一笔写不出‘张’字。你又是我亲侄孙,哪用得这么客气。快回家吧。”
石子拱手后,这才离开。
张老头看着石子的背影,久久不肯收回视线。
张希瑶笑眯眯走过来,“阿爷,人都走了,别眼馋啦。”
张老头摇摇头,“还不是你们没用。要是你们读书好,我哪用得着羡慕别人。”
张希瑶呵呵笑,“阿爷,旺旺不是很聪慧嘛。让他给你考个秀才。”
旺旺是大郎的儿子。成亲第二天生的。今年才五岁。现在已经开蒙了。
夏花也跟着笑,“是啊,旺旺将来的起点可比石子高。他以前读书全都自己摸索出来的。”
虽然也有夫子教,但这古代的书深奥难懂,原先的夫子只能启蒙。想要学习更多,就得拜名师。
张老头就拖关系,请人帮石子去书院读书。
石子能考秀才,二房也是出了不少力。
张老头连连点头,“罢了。有石子在,我们张家也能沾光二十年。”
张希瑶夫着他进屋,堂屋摆了张家为夏花准备的嫁妆。
明儿就是正式成亲的日子。这些嫁妆都得提前亮出来,让别人观看。等明天再一抬抬地请人抬出去。
张希瑶把夏花和秋花即将出嫁,她缺人手的事说了。
张老头沉吟片刻就做了决定,“三郎四郎年纪也大了,再读也读不出什么名堂。让他们帮你吧。”
张希瑶闻言有些诧异,“这么快?他们年纪还很轻呢。”
三郎今年18岁,四郎14岁,说实话这个年纪考不上秀才太正常了。完全可以再供几年,再做决定。
张老头无力摆摆手,“没必要。他们俩的资质摆在那儿。之前送石子去读书,我也把他们送进去了。读同样的书,他们就是不行。白白浪费家里那么多钱。”
他叹了口气,又继续说道,“旺旺也五岁,正是启蒙的年纪。还不如先紧着他。二郎家的小子今年已经过了周岁。再过几年也能启蒙。我还是指望下一代吧。”
张希瑶没想到阿爷这么洒脱,说放弃就放弃,也是点头,“那就行。”
“我正想跟你说呢。比起他们,我更期待你生的孩子。你聪慧过人,生的孩子肯定很强。你今年也二十一了,这个年纪该成家了。”张老头问她是怎么打算的,有没有看上谁。
张希瑶还真留意过。说实话有能力的,肯定不屑入赘。没能力,吃软饭,她怕对方吃绝户。
所以她思来想去,还是找白让稳妥。
他亲娘不要他,而他又不爱交际,整天捣鼓他那些木头。
可能不是个好爹,但至少没有太多花花肠子。她对男人的要求不高,只要不在她背后捅刀子就行。至于爱情?她压根不指望,“你问问白让吧。他要是同意,就他了!要是不同意,我再想想法子。”
大不了,她找个长得好的,又聪慧的书生来个春风一夜,她怀上,就把人给踹了!
张老头见她答应,终于乐呵起来,“行!我去问他。他最近一直在山上琢磨磨石头的机器。”
张希瑶不好意思道,“是我让他弄的。”
张老头抽了抽嘴角,“他倒是把你的话放在心上。我之前让他帮我再做个水车,他都不要!这样的男人是木讷一些,但是也踏实。男人嘛,老实肯干就行。你性子这么要强,不适合太强的。”
张希瑶明白他的意思,这是担心她欺压白让,回头再影响夫妻感情。
“我不是那种人。只要他不背叛我。我会对他好的。”张希瑶觉得白让长得还是不错的。至少下一代很养眼。至于其他的,她不指望。
张老头颔首,“对了!山上养了不少只鸡,回头你们走的时候,记得带些鸡蛋回去。”
自打六年前在山上养鸡成功后,他就在另外两个山头也养了不少。
“好!”
张婆子见她热,就去地里摘了一个西瓜回来。
这西瓜是按照张希瑶的意思,用葫芦作为砧木, 嫁接的西瓜。经过五年改良,西瓜甜的部分越来越多。
以前西瓜的皮很厚, 红的部分很少。现在西瓜皮越来越薄。虽然不能跟现代比。但已经可喜的进步。
张希瑶大口大口吃着西瓜, 夏花和秋花从屋里出来,也加入吃瓜队伍。
陆氏从外面看热闹回来, 见女儿如此邋遢,也是无语,“你呀, 明天就是新娘子,怎么能这么粗鲁。去了夏家,可不能这样。”
夏花吐吐舌头,“娘, 我在娘家自在几天, 不行啊?”
陆氏拉着她进屋, “快进来, 我给你敷下脸, 明天也好做个新嫁娘。”
夏花将手里的西瓜突突突啃完,被她拉着进屋。
没一会儿就听到夏花鬼哭狼嚎的声音,把张希瑶和秋花吓得一个机灵,两人忙跑过去看,“怎么了?”
原来是陆氏在给夏花绞面, 就是用细麻绳将脸上的绒毛绞掉。很疼的。
张希瑶见不得这个, 她又折回来了。
张婆子拉她进屋,问她有没有给夏花准备添妆礼。
张希瑶还真准备了, “我特地打了一支金簪子。”
张婆子接过来,这金簪子足有半两重。握在手里沉甸甸的,而且它的造型很好看。上面是展翅欲飞的蝴蝶,再配上盛开的桃花。
“这礼很贵重啊。”张婆子握住她的手,“你也真舍得!”
“好歹姐妹一场,她又帮我做了好几年的事。送一份礼而已。”张希瑶抱着她胳膊,“阿奶是吃醋了?”
张婆子哼了哼。
张希瑶又从包里拿出另一个匣子,让她看。
张婆子接过来,打开一瞧,居然是个金镯子。虽然这个镯子没有金簪子做工金巧,但胜在用工实在。足有一两重,戴在手腕沉沉的。
“这个很贵重吧?”张婆子问。
“是啊。你这个做工倒是不贵,就是材料贵。”张希瑶撸起手腕,她手上也戴了一对金镯子,但是跟阿奶的不同,她的是掐丝金手镯,做工精细,用料却不多。
张婆子一问价钱,倒吸一口凉气,“你这个可不如我这个!”
“是啊。我喜欢这个款式。”张希瑶笑问她,“还吃不吃醋了?”
张婆子得罪的看了眼手镯,“还是我孙女孝顺。你阿爷有那么多钱,可就是从来没想过给我打金子。我明天要是戴这个,肯定能让村里人羡慕。”
张希瑶也很捧场,“那当然!你现在可是有重孙的人。将来能长命百岁。”
张婆子笑眯了眼。
正说话时,张老头回来了,背着手,心情格外地好。推门进来,张婆子故意把戴着金镯子的手亮给他看。
张老头蹙了蹙眉,“不当吃不当喝,买它干什么?”
“阿瑶给我买的。指望你?恐怕我死那天都指望不上。”张婆子瞪了他一眼。
张老头吵不过她,就转了话题,“阿瑶,我问过白让了,他说同意入赘。”
张婆子也忘了争吵,眼睛瞪大,“真的?!”
“千真万确。”张老头心情不错,“等夏花的婚事办完,我就找媒婆去提亲,再找瞎半仙算个吉日。我们是招婿,肯定要主动。”
张希瑶不懂,就全权交由他处理,“行啊。阿爷你做主就好。”
张婆子问他,“阿瑶招婿,她住哪啊?”
“就住她的房间呗。现在又没有分家。”张老头疑惑看着她,“你现在要把她分出去?”
“没有。我是觉得白让可能不愿住在咱们家,他肯定喜欢住山上。那边清净没人打扰。”张婆子叹气,“你说这成了亲,他们分隔两地,是不是不太好?”
这还真是个麻烦事,张老头问张希瑶,“你觉得呢?”
“那还不简单。等我回家,就让他回来住。我不在,他想住山上就住呗。”张希瑶觉得自由最重要。
“你这也太自由了。这哪像成亲啊。”张婆子还是头一回碰上这种人。
“我想招赘,不就是这个目的嘛。没有人可以管我。我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张希瑶摊了摊手。
张婆子噎得不轻,“罢了,我说不过你。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吧。”
张老头问张希瑶希望把婚期定在哪一天。
张希瑶不想搞得太麻烦,“不如就明年夏天吧。也别搞定亲那一套。他不喜人打扰,搞那么多事情太累了。就直接成亲吧。”
张婆子拍了她一下胳膊,“你这孩子,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怕花钱呢。你得问问白让的意见。”
张老头却笑着打圆场,“白让也是这个意思。从这点来说,你俩还真挺登对。”
张希瑶不置可否,“那是因为我了解他。他这些年也赚了不少。居然愿意入赘,看来他也想在咱们村扎根。”
张老头颔首,“是啊。”
张希瑶拿着金簪去给夏花添妆。
夏花看着这么贵重的礼物,有些受宠若惊,“太贵了。我不能收。”
“拿着吧。以后的路就靠你自己了。”张希瑶拍拍她肩膀。
夏花抿抿唇。
秋花也过来添妆,她手头也攒了些零花钱,但是跟夏花相比,还是不够看。
她买了一个银镯子,“我比不上阿瑶,希望你别嫌弃。”
夏花笑道,“怎么会嫌弃呢,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她说完,眼睛湿润,从此以后她们就各奔东西,没法再一起摆摊做生意了。开始嫁入新的家庭,为新家生儿育女。
这些嫡亲的姐妹相聚的机会会越来越少。
秋花抱着她一起痛哭。
张希瑶也很想哭,但她素来坚强,还真哭不出来。就只能沉默地拍拍两人的背,与她们一起静默。
翌日一早,张希瑶就被人吵醒了。今天是正日子,所以前来帮忙的人提前到了。
原本大房准备今天办喜事,但是考虑到今天是夏花成亲的日子,所以他们家就把宴席往后挪了一天。
这是大房向二房示好的意思。要不然一起办,村里人可能都跑去大房吃席了。
张老头也领这份人情,还特地给大哥叫过来坐上席。
当然石子这个新晋秀才也坐在旁边。
要搁以前,哪有这么小的年纪上桌吃饭的。可石子成了秀才,就已经进入大人行列。
旺旺还跟自己的小伙伴偷偷说,“昨天我还听到那些官爷叫石子叔老爷呢。你说好笑不好笑?”
张希瑶摸摸旺旺的脑袋,这孩子鬼精灵,就是过于淘气。
旺旺回头见姑姑摸自己,不仅没有生气,还笑眯眯问,“姑姑,我以后也能当老爷吗?”
“你得考上秀才。如果考不上,就是活到七八十岁,也没人叫你老爷。”张希瑶摊了摊手。
旺旺挠挠脑袋,头一回觉得读书原来不仅可以学到知识,还可以带来尊重!
堂屋饭桌上,其他人询问里正,“你家孙女定了三郎,什么时候成亲啊?”
“明年四月。今年的好日子全被定完了。”里正笑道,“上半年是夏花,下半年是秋花。阿瑶年纪也到了,她的好事估计也将近。一年两场,忙不过来。我家花儿年纪还小,晚一年成亲,也不妨事。”
张满贵点头,“晚一点也好。”
待到了午时,新郎接亲队伍来了,在门口敲锣打鼓,在众人的围观下,夏花被扶上轿。
村民们看不清夏花的脸,但是她身上的嫁衣却让人挪不开眼,“哇!这衣服可真好看。上面还金光闪闪的。那是金子吗?”
“好像是金线绣出来的祥纹。嫁衣全身都是丝绸,你看多光滑。比我们用的红布奢侈多了。”
村民们看得津津有味,也算是长了见识。张家的豪富也给村民们留下深深的印象。
这几年村里人跟着张家种甜菜、西瓜也算了发了一笔小财。各家日子也好过多了。
能养活的姑娘们越来越多。张家已然成为村里人的风向标。
接亲的队伍以嫁妆先行。村民们听着双方做交割,一个个地唱名。
原先正在喝酒的村民们全都放下手中的筷子,凑到旁边观看。
张家给了夏花二十亩的陪嫁田。全部是上好水田,现今五两一亩,这就是一百两了。
这个嫁妆在许家村是独一份,比里正家还要豪富。
除了水田,还有陪嫁银一百两。
其余的便是陪嫁首饰,有金有银。还有拔步床、闷户橱、樟木箱、痰盂、红尺、花瓶、书籍、笔墨纸砚、子孙宝桶(由马桶、水桶和洗脚盆)等等。
从家里抬出去,足有十来米远。
这些东西要写在嫁妆单上,一式四份,男女各一份,还有两份放在官府存档。
这个嫁妆单是有用途的。一旦男女和离,或是男方将女方休弃,必须让女方把嫁妆带走。
张希瑶看着这些东西,心里有一个疑问,她也要准备这些吗?是不是该由白让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