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北宋靠摆摊by易楠苏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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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希瑶还是那句话,“保密!”
这豌豆太多了,张婆子一时半会儿磨不了这么多,她先磨了五斤,回到家,张希瑶就兑了些水,然后大力淘洗磨好的豆浆,只要汁水,渣滓可以留着喂猪。
张婆子看着这么多渣滓就不要了,手心又痒了,到底没忍住,还是给孙女后背一下,“你这孩子,这这么能喂猪,你可真会糟蹋好东西!这可是细粮,你可真敢想!”
张希瑶揉了揉后背,她奶手劲可真大,这啥破习惯,怎么动不动就喜欢给她后背一下,她无奈提醒,“奶!咱家的猪天天只吃草,瘦得跟猴似的。你给它喂些豆粕才能长肉。”
张希瑶小时候在农村生活,她也是亲自喂过猪的。华国土产的猪本身就不怎么长肉。更何况一天三顿都吃猪草,天天拉稀。家里人也就舍得给它喂稻糠。这东西人吃多了不好,就只能便宜了猪。即便如此,猪还是瘦得跟猴子似的,养了八个月,她估摸连七十斤都没有。家里人对此也是无动于衷。她也是服了。
张婆子觉得孙女讲了一句废话,“那是!我要是天天吃这么贵的豆子,我也长肉啊。要是听你的,猪吃得膘肥体壮,咱家人先得饿死。”
张希瑶与张婆子对视一眼。张希瑶败下阵来。现在家里人还吃掺着麦麸的稀饭,自己日子还没过好呢。也就难怪阿奶会如此紧张。
还是穷闹得!必须挣钱!
张希瑶将汁水拎到灶房,让它静置一晚,并且告诉张婆子,第二天要把上面的水倒出去,只留下面的粉。
张婆子答应了。
当天晚上,张婆子就倒了些小麦粉将豆粕倒进去,蒸了饼。
怎么形容它的味道呢?!很怪异!拉嗓子就不提了。家里的稀饭都是拉嗓子的。关键吃了它很容易饱。
张希瑶第二天早上跟张二伯一起进镇上卖臭豆腐,她吃不惯这个,所以到了镇上,她就要去买个素馅的包子,张二伯死活都不肯同意她买两个,一个包子就要一文钱,一文钱都能买半斤面了。他怕糟蹋粮食。一个人吃了两个豆饼,吃完后就一个劲儿放屁!
张二伯伸手扇了扇风,“哎呀,今天蒸什么豆饼啊。咱们这样咋卖吃食?客人闻了还敢靠近吗?”
事实上张二伯的担忧不是没道理的。
臭豆腐的臭跟这个臭不一样。他们到了昨天的摊位,好半天也没客人过来。倒不是因为放屁,而是今天人很少,一个书生也没碰到。
张二伯奇了怪,“咋回事?今天街上人怎么这么少?”
他一开始还担心放屁影响生意,现下连人都没有。赶紧问旁边卖糕点的摊主,一问才知,昨天是书院休沐,所以才有那么多书生。
张希瑶问对方,“书院在哪里?”
糕点摊主告诉她,“你们就算现在赶过去,他们早就吃过午食了。”
也就说时间不允许。而且张希瑶刚刚交完摊位费。现在就走,这钱就白花了。
就在这时,不远处走来十来个五大三粗的汉子。
他们很快聚到饮子摊前,糕点摊主告诉张希瑶。这些人是镇上的守城兵。
原来城关镇的镇不是现代的乡镇的镇,而是镇守的镇。代表这边有守城军。
张希瑶之前进镇子没看到有人守城,就好奇问,“这些人平时在哪呢?”
“人不多,也就上百人,是个军营。每天都有人休沐,昨天那波人可能没来咱们这条街。”糕点摊主显然知道得很清楚。比张二伯要强上许多。
人是多了,可这些军爷根本不爱吃臭豆腐。倒不是说他们不爱闻臭味儿,而是他们平时训练,热得厉害,更想吃饮子解渴。
那个饮子摊的生意一波接一波,忙不过来。其他几个摊位只有零星几个客人。
张二伯看到其他小吃摊都有客人光顾,只有他们无人问津,就很眼馋,“阿瑶,咱们要是也会做饮子就好了。肯定能吸引更多客人。”
这倒是真的。天热,大家肯定更乐意吃解暑的饮子。
张希瑶就宽慰他,“没事。咱们明天可以弄新吃食来卖,也一样解暑。”
她让张二伯去冰店问问,一块冰要多少钱。
如果不贵,她也可以买块冰在水里降降温。
张二伯果真去店里问了。那小二指着一块冰告诉他,像这样的一块冰卖二十文钱。
他回来一形容,这冰大概有一米长,半米宽,半米厚。这倒是出乎张希瑶意料之外,她还以为古代的冰很贵呢。
可是仔细一想,现代的冰都是用冷柜做出来的,人工也很贵。这古代的冰都是无本买卖。挖个冰窖,然后在冬天把河里的冰砸成块,放进冰窖。夏天再拿出来用。付出的成本仅仅是帮工的工钱。
古代就属人命不值钱,人工自然也很低廉。
张希瑶心中有数,也就不再纠结这事,扯着嗓子吆喝。还真有几个军爷被她喊过来。尝了臭豆腐,觉得不错。
当然更多的人觉得贵,不舍得花钱。
有身份有背景的军爷都会想法设法当禁军,只有没权没势才会窝在这个犄角旮旯的地方,拿着层层盘剥之后所剩无几的军饷。他们手头不宽裕,四文钱一份的臭豆腐对他们来说太奢侈了。
张二伯见他们只看不买,等人散了,就骂一声,“穷鬼!”
张希瑶无奈,“他们也没比我们好多少。”
颂朝重文轻武,这些军爷手头没钱也很正常。
“还是那些书生有钱。花钱也大方。”张二伯琢磨要不要去书院门口摆摊,可是想到路途遥远,一来一回,他们得天黑才能回家。
好在之后又来了几波客人。
等这波客人走了,张二伯看着还剩下这么多臭豆腐,就很无奈,“阿瑶,今天咱们挣的钱太少了,你阿爷肯定不会让咱们天天过来卖了。”
张希瑶也很心急。虽说臭豆腐放不坏,可是挣不到钱,她就得继续吃那拉嗓子的馒头。
她正琢磨着,要不要再吆喝时,突然街头拐角又出现那个小胖子。还是带着两个仆从,正风风火火朝这边而来。
张二伯看到他们,眼睛像是一百瓦的大灯泡,瞬间被点亮,就好像见到久违的亲人。
第14章
小胖子小跑过来,弯腰看了眼摊位,见里面还剩下不少臭豆腐,眼睛亮得惊人,小胖手一挥,“快!给我炸五份!我今天特地没吃午饭。就等着你们呢。”
张二伯欢喜应了,接过钱,就开始帮着一起炸豆腐。
张希瑶将调好的一份递过去,小胖子这次很大方,给两个随从也每人买了一份。两人吃得嘶嘶哈哈,不停朝小胖子翘大拇指,“真好吃!还是我家少爷眼光好。”
小胖子有些自得,又警告他们,吃人嘴短,拿人手软,吃了他的东西,不许回家告状。
两个随从苦哈哈,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
张希瑶算是听明白了,这小胖子的家长觉得这臭豆腐不干净,不想他在外面吃,怕坏了肚子。她转了转眼珠子,“小少爷。你喜欢吃臭豆腐吗?”
小胖子点点头,“当然喜欢!我最爱吃这个了。”
张希瑶就问他,是不是家人担忧外面的东丁西不干净。
小胖子点头,可他也是被逼得没办法,“家里的菜,我都吃腻了。好不容易有个新吃食,我想换换胃口而已。”
天气越热,人的胃口也就越差。对旁人来说还没什么,但小胖子是个爱吃的。他就不习惯。
张希瑶继续蛊惑,“既然你家人不放心你在外面吃。那不如让你家厨娘做给你吃。”
小胖子觉得她说得有道理,但是她忽略了一点,“我昨天回去就让厨娘做过,她做的味道完全不同。一点也不好吃。没有你这个香。臭香臭香的。”
张希瑶笑眯眯道,“那当然了。她只是复刻,我这可是有秘法的。小少爷,你要不要买下方子?”
她话音刚落,就被张二伯拽了袖子,“阿瑶,你瞎说什么呢。这可是咱们赚钱的营生,你怎么能卖掉?!”
虽然今天没什么人,客人很少。可这不是有原因的嘛。天气太热了。大家不爱出门逛街,也很正常。等天气凉些了,他可以保证这臭豆腐肯定好卖。阿瑶怎么能把下蛋的母鸡给卖了呢。
张希瑶却有自己的考量。这个镇的有钱人数量太少了,臭豆腐的受众也有限。有一部分利润更是被豆腐老板拿去了。既然如此,还不如把方子卖掉。她再换个新吃食。
小胖子却是拍着小胖手,打断张二伯的话,“你把方子卖给我,你们也可以继续在这儿卖。我又不会跟你们抢生意。”
张二伯微怔,就只是买方子自己做了吃?那多亏啊!
小胖子却觉得不亏,省得他大热天往街上跑。而且他们钱家别的没有,就是钱多。不差这点钱。他就问张希瑶,“你这方子要卖多少钱?”
张希瑶不清楚这时候方子的价值,就让小胖子看着给,要是价钱合适,她就卖了。
小胖子也没卖过,小胖手一挥,“三十五贯吧。我手头只有这么多压岁钱。”
张希瑶就很嫉妒,这么点小胖子光压岁钱就有三十五贯。普通农户家庭全部财产还没这么多呢。
张希瑶不清楚贵不贵,但还是点头,“行!成交!”
她问小胖子,“你要不要先回去问问你父母。要是他们不同意,这生意就算了。”
小胖子想说“不用”,可是随即想到自己还得找厨娘跟着她学,于是就点头答应了。
张二伯见他要走,“你刚刚说好了,咱们可以继续摆摊卖臭豆腐!”
“对!我们都能卖。”小胖子也是个小人精,虽然他现在不想卖,但以后就说不定了。
张二伯放了心。
于是两人将炉子和瓦罐送回东市的铺子,然后收拾摊位跟着小胖子一块去他家。
小胖子姓钱,名满仓,小名富贵,他家的屋子算是张希瑶穿过来见过最气派的房子,比他们村里正家富贵十倍。
更让张希瑶震惊的是这大门上面还有门楣。
门楣就是正门上方门框上部的横梁,一般是粗重实木制成。按照颂朝规定,只有朝廷官吏所居府邸才能在正门之上标示门楣,一般平民百姓是不准有门楣的,哪怕商人富甲一方,没有官面上的身份,也一样不能在宅门上标示门楣(来自新闻)。
这钱家有门楣代表他们家有人在朝廷做官。
许是因为看到这个门楣,张二伯自打进门,腿就软了。还偷偷拽着张希瑶的袖子,压低声音警告她不要乱说话,“咱们得罪不起。”
张希瑶不动声色抽回自己的袖子。
到了前厅,管家让他们在此等候,他要去后院通知老夫人。
钱满仓也跟着去后院,张二伯和张希瑶就在前厅喝茶。
张二伯好似屁股底下长刺似的,一会儿歪着屁股,一会儿又夹着腿,脸还涨得通红。
张希瑶问他怎么回事。
张二伯擦了擦额头的汗,小声抱怨,“还是那该死的豆饼!”
张希瑶懂了。这是又想放屁!但是又不想闹笑话,所以就拼命忍着。
看他忍得如此辛苦,张希瑶也就不再关注他,免得他更加紧张。
等了约莫一刻钟,终于有人过来见他们。
却不是通知他们去后院,而是老夫人在前厅见他们。
见到两人,老夫人目光在张希瑶脸上逡巡一圈,“竟是个姑娘。”
话音刚落,所有人都打量张希瑶,不敢相信这居然是个女子。
张希瑶穿的是二郎的衣服,梳的也是男子的发饰。再加上她没有时下女子该有的仪态,许多人只以为她是个文弱书生,但是老夫人这个年纪自然一眼就能看出男女差异。
张希瑶上前拱手,“家里穷困,怕惹上不必要的麻烦,才做男子打扮。老夫人勿怪。”
老夫人摆手,“不怪!不怪!”
她招了招钱满仓的手,“我孙儿说你想把臭豆腐的方子卖了?”
张希瑶不卑不亢,“小少爷金尊玉贵,喜欢吃新吃食,但贵府担心他在外头吃坏肚子,也是合情合理。为了两相便宜,我们将方子告之,也是各取所需。”
老夫人没有任何表态,继续追问,“你就不怕我们钱家也卖这个吃食。你没生意可做?”
张希瑶实话实说,“我们小门小户,比不得钱家家大业大。要是钱家也做这个吃食,我们肯定竞争不过,好在我们只图糊口。要是镇上不好卖,我们就去旁处。”
老夫人一直注视着她,张希瑶不习惯时下女子总是低着头,她就回望过去,眼神清明。老夫人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姑娘,只觉得纳罕,她笑了,“前阵子我们家新得了桂花糖糕的方子,只用了三十两,还是买断。阿贵花三十五贯钱买了方子,还许你们做生意。我原以为他是上了当。也罢,他是看你们可怜,希望你们以后不能再将方子外传。咱们彼此近便!”
张希瑶朝老夫人一拱手,“还望老夫人见谅,我们是乡下人,不懂方子的价值,小少爷说三十五贯,我们觉得价格合适就卖了。并不想占他便宜。至于不将方子外传,自当谨记老夫人教诲!”
这事就算过去了,老夫人又问她,“你读过书?”
“家父今年新晋秀才,我跟他识得几个字。”张希瑶对答如流。
老夫人微微有点惊讶,“秀才之女为何还要出来讨生活。”
张希瑶把家父坠崖的事说了,老夫人连叹可惜。
说了一会儿话,老夫人就回后院歇息了,叫了厨娘跟着张希瑶学会做臭豆腐。
张希瑶先把腌制卤水的法子教了。然后再用现有的豆腐教她炸,然后又教她调制各种调料。
厨娘本身就会厨艺,自然一学就会。
也就不到半个时辰,厨娘将剩下的豆腐全炸了,终于做出一模一样的臭豆腐。
将两份做好的臭豆腐端上桌,连小少爷都分清哪份才是张希瑶做的。
“那好!以后我就可以在家吃了!”
张希瑶让厨娘有不会的,可以到街上寻她,她还会在街上摆摊。
她临走时告诉钱满仓,“钱少爷,明天我们家还会卖新吃食。不像这个臭豆腐颜色不好看,它是清清爽爽的,你可以买一份尝尝。”
钱满仓急得抓耳挠腮,“什么新吃食?”
对着他,张希瑶就没卖关子,“叫凉粉。凉凉的,很弹很滑。跟豆腐有点类似,但是又比豆腐有嚼劲。”
只听她形容,钱满仓就馋得流口水,可现下也没有,他再着急也只能继续等,他嘟着嘴,“那好吧。我明天去试吃。”
钱满仓回屋拿了钱。三十五贯全是用铜钱串起来的。张希瑶根本拿不动。还是钱满仓的两个随从帮忙背着。到了前厅,然后将背篓交给张二伯。
张二伯背着这么多铜钱,走路都发飘,他还一个劲儿催促张希瑶快点走,万一碰到拦路抢劫,那就完了。
张希瑶却不打算将钱带回家,“二伯,我打算把它花掉。”
张二伯瞪大眼睛,“花掉?”
他有些不敢相信侄女竟如此大胆。这可是三十五贯,不是三十五文,她怎么敢!
“二伯,阿爷已经说过了,这臭豆腐是属于我的生意。赚的钱自然也是我的。”张希瑶早就想好了用途,要不然她也不会这么着急把方子卖掉。
话虽如此,但张二伯觉得爹要是知道侄女卖了三十五贯,肯定要收回一部分钱,估计侄女也是防着这个吧?他试探问,“你想买什么?”
难不成想准备嫁妆?!
张希瑶带他往前走,拐进一家冰铺。
张二伯没明白她的意思。买冰吗?也用不着三十五贯吧?!
张希瑶却已经率先走了进去,张二伯只得背着背篓跟上。
第15章
张希瑶进了冰铺,小二就迎上来,看着她的打扮,又看了眼她身后的张二伯,他眉头皱了皱,但是好在并没有撵人,“你们买几块冰?”
张希瑶没有回答他,而是问他们冰窖总共有多少块冰。
小二蹙眉,有点不耐烦,“我们冰窖有多少冰关你们什么事?!”他这次直接挥手撵人,“去去去!你们买一块两块也就罢了,还想打探机密!这是你们该知道的吗?莫不是哪家派来的探子?!”
张希瑶和张二伯被他推出冰铺,张希瑶眉头紧皱,她哪受过这种窝囊气,当即就火了,“我不就是问问你们冰铺有多少块冰?你推搡什么?还探子!你想得可真多!”
小二涨红着脸,没想到她居然敢发飙。
张二伯拉着张希瑶,“这家狗眼看人低,走!咱们不在他家买。咱们去刚才那家,那个小二热情着呢。”
小二在他们身后呸了一口,“还说不是探子!想糊弄谁呢!”
张希瑶还想回去跟他吵,张二伯将人拽走了,“跟他置什么气。咱们办正事要紧。天气已经不早了。”
张希瑶只得作罢。穿到这古代,买个东西都能被人瞧不起。这上哪说理去!
她进了之前那家冰室。这家小二年纪不大,态度很热情,一直笑呵呵的。
张希瑶问他家有多少冰。小二却不清楚,直接帮她把掌柜叫过来了。
当张希瑶提出想把他家冰全包了时,掌柜、小二和张二伯都愣了。
张二伯直接将筐子卸到地上,急得直跺脚,“你傻了吧。买这么多冰干什么?你要是热的话,找块树荫凉快凉快,打打扇子不就行了吗?”
他以为阿瑶买冰是为了解暑。事实上也不怪他这么想,因为这冰是去年冬天储存的,冰并不干净,不能吃。最多能冰镇水果。可是张家也没有水果给她冰镇,所以张二伯根本没往那方面想。
张希瑶让他不用担心,“我自有用处。”
掌柜听她是要把冰窖包下,也就给她算了一笔账,他们家冰窖总共有2000块冰。有一半已经被大户人家预定出去了,还有1000多块冰是平时散卖的。全部拿下要20贯钱。这可不是一笔小钱。
张希瑶朝张二伯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交钱。
张二伯一颗心几乎跳到嗓子眼,他几乎是结巴着说,“你居然真要全拿下。你不再想想?!”
这孩子胆子咋这么大。二十贯的冰都敢买。她做什么吃食要用这么多的冰?
张希瑶见二伯不动弹,直接绕过他,打开背篓上面的东西,露出那扎得整整齐齐的铜钱。
好家伙,真有人带这么多钱出门。
掌柜见她真要买,忙磨墨写下契书。这么多块冰肯定不可能一次用完。就相当于租赁冰窖。
“不知贵店的冰窖存在何处?”冰窖一般都在城外。主要是取水方便。运到镇上,路途遥远,太浪费时间。
掌柜告诉她地址,“出了镇子往左拐一条街道,离河边比较近的那个院子就是。”
掌柜很快将契约写好了,又得找牙人过来办手续。要不然对方不认,张希瑶也会很麻烦。
当然她还得交税。跟房税差不多,官府2%,牙人10%。
办完手续后,张希瑶和张二伯又跟着掌柜一起去冰窖查看冰数。
这个院子很大,一楼住着东家请的仆从,底下藏着冰块。想要取冰,可以找仆从帮忙,也可以自己下地窖取冰。
当然这些冰要在两个月内取走,如果不取走,天气这么热,估计也会化了。
掌柜将钥匙交给张希瑶,待冰用完,她要将钥匙还回来。
张希瑶接过钥匙,与掌柜道了别,就去找铁匠定磨具。
张二伯不知道她要干什么,但他现在已经无法阻止她了,这孩子花钱是真没数。
铁匠听完张希瑶的叙述,戒备地打量她,“圆桶状?你做这么多干什么?”
“我想做个新吃食。”张希瑶见他表情不对,还以为他技术不精,试探问,“能做吗?”
铁匠以为她问的是官府给不给许可,想了想道瞎,“你做的不是农具,官府要求不那么严格。”
张希瑶愣了一下,是了,这时候铁器是严格管制的。她又问铁匠,做五十个铁筒要多少钱。
铁匠回答,“一个至少得上百文。”
张希瑶倒吸一口凉气,没想到这磨具那么贵。而且她要的多,至少一个月才能拿货。
一个月过后,那冰至少化一半。张希瑶问铁匠能不能加快。
“我这是手艺,天气这么热,我想快也快不了啊。再说铁匠铺的铁都是有数的。”铁匠说什么都不肯。
“你只是想做铁筒,没必要非得用铁吧?我看那药铺装药的盒子,茶叶铺子用的盒子是锡器,也可以装东西啊。用铁还容易生锈,不划算。”铁匠不愁生意,所以他一点也不怕把这么大的生意往外推。
张希瑶眼睛一亮,既然能装药装茶叶,硬度肯定也不错。
她当即问铁匠这种盒子哪里卖。
“这种得找老匠人的铺子,咱们镇没有,你得去县城或是汴京。”铁匠也只知道这么多。
张希瑶谢过铁匠,拐了弯就去了茶叶铺。
这里可是有钱人才能来的地方,掌柜看到两人进来,下意识以为他们是来找人的。
张希瑶说自己不找人,想找掌柜买茶叶罐子,“我家有需要。”
掌柜一听,就从自家柜台找了几种茶叶罐子让她挑,“你要哪种?”
茶叶罐子分为许多种,有木头的,有陶瓷,有铝制,有锡制,也有铁制等等。
越是造型精美,这些盒子就做得越小。以显示价格之贵重。
这个铁制的盒子有点太大了,做冰棍不合适,铝制和锡制的盒子大小比较合适。
这里的铝制和锡制并不是纯铝或纯锡,古代提纯工艺没那么高。张希瑶摸了摸,有一定厚度。就像她小时候也用过铝锅,其实里面也加上其他金属,用起来并不那么软。
张希瑶问了铝制和锡制的价格。
掌柜面上做出为难,“从来没这么卖过啊。我们店卖的是茶叶。这样吧,你要的话,铝制的盒子给50文,锡制是100文。”
张二伯眼珠子差点瞪出来,居然这么贵。
张希瑶原本还想定做五十个,听了价格,直摇头。这也太贵了。
但是去县城或汴京城定做,时间又给耽误了。
她跟掌柜要了三十个铝制的盒子,“您给便宜些。”
她之前没跟冰铺掌柜讲价,是因为需要人家看守冰窖,这个可是一锤子买卖,必须得砍价。
掌柜低头想了想,最终给她便宜了一贯钱。也就是说三十个盒子收她14贯钱。
“掌柜的,您做生意不实诚。这也不是你一家有这个盒子,我可以去药铺,也可以去县城。您要是这么要价。那我走了。你别看我年纪小就糊弄我。”张希瑶作势要走。
掌柜脸上讪讪的,忙把人叫住,“我这都是好的盒子,工艺精巧,要不然也不能装这么好的茶叶。”
张希瑶可不相信,“这铝制的盒子装的茶叶一芽二叶,你这也叫好茶叶?糊弄谁呢。你这个陶瓷装的才是真正的珍品,全是毛尖。”
盒子越贵装的茶叶也就越好。最差的连罐子都没有,一张油纸就打发了。
掌柜没想到一个不到弱冠之年的少年穿成这样,居然会品茶,不由刮目相看,朝她拱拱手,“原来也是爱茶之人。这样吧,我只收你本钱。咱们就当交个朋友。铝制的盒子,你就给三十文吧。”
张二伯以前觉得自己会做生意,可亲眼看到侄女跟人还价,他才察觉这些生意人才是真厉害呢。面不改色漫天要价。一下子居然便宜了二十文。他估计这罐子还有得赚。
张希瑶见他主动退让,又跟他砍了半贯钱,最终三十个盒子只要8贯500文。
要不是整条街只有这一家茶铺,她根本不用跟他费那么多口舌。
至于为什么不去药铺?那地方只会更黑心。
她付了钱,约定明天过来拿货。掌柜收了钱,给写了单子,让她明天拿着单子来取货。
买完东西,张希瑶还要去东市买东西,被张二伯死活给拦住了,“你可别花了。手头那点钱,你全花干净心里才舒服,是不是?”
张希瑶朝他一笑,朝糕点铺子的摊主,买了一份桂花糕,就这么一小包居然就要二十文,张二伯心疼得直抽抽。
出了城门,张二伯还在喋喋不休,骂她败家。
张希瑶把桂花糕塞到他怀里,“吃吧!”
张二伯到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有点不敢相信,“给我吃?”
“是啊。吃吧。”别以为她没看出来,摆摊的时候,二伯那眼睛总往旁边瞅,摆摊的大娘年纪比二伯大多了,还能看什么?不就是馋那吃食嘛。
张希瑶见他不敢动,就拆开牛皮纸,取出一块塞到他嘴边,然后又取了一块自己吃。
她上辈子是不爱吃糕点的。无论西式,还是中式,所有糕点都是热量炸弹。像她这种坐办公室的白领平时缺乏锻炼,想要保持身材,就必须严格控制自己的饮食。
但这会儿她不用担心胖瘦了,她都怀疑自己营养不良。
一口咬下去,鼻端立刻能嗅到浓郁的桂花香,这糕点软糯香甜,再加上中间夹心的芝麻,酥脆香浓,让桂花糕的口感层次更加丰富。
她吃着都香,就更不用说张二伯了。
他吃完后,还不忘舔舔自己的手指,张希瑶皱眉阻止了,“你今天碰了那么多东西,手上肯定很脏。”
张二伯这才讪讪放下手,“我只在小时候吃过一回桂花糕。那时候咱家还是地主。你太爷还没死。有一年冬天,你太爷买了一斤桂花糕带你爹去拜一位童生为师。可那秀才不仅没收,还把糕点给扔出来了。那桂花糕沾了不少泥,但是我们哥仨吃得特别香。”
张希瑶的重点不在桂花糕上面,她有点诧异,“不收徒就不收呗,为什么要扔糕点?!”
张二伯叹了口气,“我们也是后来才知道的,原来拜师要准备六礼:芹菜、莲子、红豆、红枣、桂圆和肉条。可咱们都是普通百姓,哪里知道读书人的规矩。那童生说我们家没规矩,不够重视他。所以就将我们撵出来。下回你太爷就知道要买这些东西,成功拜了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