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肉骨樊笼by尾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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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息是自动显示,颜如玉发的。
——晚上一起吃顿家常饭吧,就在“无欲.有求”。
老年人睡眠浅、觉少,颜老头老了几百年了,以前是闻鸡即起,而今是鸟叫就醒。
日子久了,颜如玉也养成了习惯,陪在颜老头身边时,每日必早起。
这一早,颜老头心情不错,他兴致勃勃,不要别人插手,坚持亲自下厨。
又是煎蛋,又是培根焗蘑菇,整了一桌子花里胡哨的西式早餐之后,他吩咐颜如玉:“喊你海叔下楼吃饭。”
老海,陈天海,也住“无欲.有求”。
颜如玉没动:“干爷,他哪会这么早醒,别管他了。”
话音刚落,楼梯上传来脚步声。
陈天海下来了。
如肖芥子所说,他就是“六七旬”的年纪,看面相,属于这个年龄段中偏年轻的,身段也还挺拔。头脸虽然拾掇得很清爽,但眼窝黑青、目光虚浮,整个人浑浑噩噩的,像是还没睡醒。
颜如玉乐了:“哟,老海,你今天起得早啊。”
陈天海也不答话,往桌边沉沉一坐,摸着了刀叉之后,才有气无力应了一声。
颜老头解开围裙,笑呵呵坐下:“老海,这一早你听没听见喜鹊叫?”
陈天海用叉子卷了片培根塞进嘴里,脸上没什么表情:“你听岔了吧,这附近,哪来的喜鹊?”
“阿玉说,你孙子,陈琮,来景德镇了。”
陈天海咀嚼的动作陡地一停,顿了顿,他把叉子放下,伸手抹了一圈唇上的油,面色复杂:“他来干什么?”
颜如玉笑了笑,给自己倒了杯咖啡:“年底了,钱挣够了,在家闲得慌吧。我随口一招呼,他就当真了。本来,我想请他吃顿饭得了,但是干爷想让你们爷孙俩聚聚,让我请他来这儿。”
陈天海冷冷说了句:“不见。”
颜如玉说:“不是让你们同桌吃饭,干爷说,我们吃我们的,你可以在屋里看监控,声画同步……”
“没必要。”
颜老头笑呵呵插了句:“见见又不打紧咯。老海,八年了,你孙子都长成大人了,你就不想看看他?你这就不对了,这样就不对了,太无情,就不像个人了。”
陈天海没吭声。
他又叉了个煎蛋填进嘴里,鸡蛋煎得嫩,溏心的油黄汁顺着他的嘴角一路往下滴。
对颜老头,他说话还是客气的,吃完了蛋,他点头:“那就看看吧。”
颜老头笑起来:“是嘛,这才像话。你有什么话想问他的吗?到时候,我跟阿玉可以帮你问问。”
陈天海回答:“没有,你们看着办,随便问吧。”

日暮时分, 肖芥子开车送陈琮去“无欲.有求”。
一路上,她各种耳提面命,吩咐陈琮要表现自然、切不可有好奇心, 万一跟颜老头对上, 务必要做出一副冷漠、淡然、对其人其事丝毫不感兴趣的模样。
陈琮先还“嗯”、“啊”应着, 听多了就逆反了:“谁还能没点数?论怕死, 我不比你差……”
还想再说什么,手机响了。
梁婵打的。
陈琮接起来, 听了两句喜形于色:“你也怀上胎了?可以啊朋友, 你这速度,是不是要怀胎十月……什么?那行, 行, 你放心吧, 那时候我肯定回去了, 你既然说了, 我肯定站岗保护啊。”
肖芥子闻言瞥了他一眼。
嚯,这业务, 还挺繁忙,保卫这个看护那个的。
挂了电话, 陈琮感慨:“大海不愧是生命的摇篮,人家‘海系’从怀上到产胎, 说是一两个月就完事,比‘山系’快多了。”
肖芥子“呵呵”一声:“这也看怀的是什么, 普通水生鱼类, 那当然一两个月就完事, 但要是别的, 就不一定了。听红姑说, ‘春焰’有个女人,也是养珍珠的,怀了两年半,生的是虎鲨。”
陈琮倒吸一口凉气:“虎鲨?那不是遇什么吞什么?”
“是啊,所以她在‘春焰’,被称为‘小姜红烛’,又号‘一颗珍珠定大洋’,霸气吧?”
陈琮沉默片刻,突然洋洋得意:“我管她什么珍珠定大洋,到了我这,一把锥梳平山海,看谁敢来。”
那个“锥梳”,肖芥子已经问明白了。
对标的是“人石会”古代传下来的锥盒,寿爷出事那次,陈琮被撺掇上去、对付别人都看不见的邪诡人形黑影,一把钢锥扎进去不济事就再换一把,前后试了十几把,真是心慌气短、手忙脚乱。
事后想想,觉得这玩意儿太不科学了:救命讲究的是“争分夺秒”,你这头试得汗流浃背,那头掠食者已经完事走人,憋不憋屈啊。
作为马丹徒之后的二代、唯一后来者,陈琮觉得自己的工具也得与时俱进:锥梳,密密麻麻百十枚尖利的锥齿,取用不同的宝玉石材质,体积小、成本低,方便携带,更关键的是好用,管你养什么石头,只要敢来掠食,一梳子照着头拍进去,总有一根适合你!
肖芥子白了陈琮一眼:“低调点吧,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你这本事,天生就是掠食者的克星。万一事情传开,你猜有多少人想暗中弄死你?”
陈琮登时乐不出来了。
也是,这秘密起初,只三老他们知道,后来何欢坏事,把消息透给了姜红烛,现在,姜红烛又投奔了“春焰”……
“无欲.有求”遥遥在望,这是要到了。
肖芥子不想离得太近,隔了段距离靠边停车。
陈琮叹了口气,解开安全带:“所以啊,肖芥子,我这处境也挺危险的。你得保护好我啊,你保护好我,我才能保护好你啊。”
肖芥子没好气地目送他下车:这人虽然有手有脚,不像红姑那样要她费事,但体质招风惹雨,估计费心是少不了的。
正想着,看到陈琮低头发信息,再然后,自己的手机上进消息了。
她拿起来看。
陈琮给她发了一张照片,是颗暗红色的石榴石,只黄豆大小,半珠形状——一般一整颗圆珠子叫全珠,劈开两半就是两个半珠,半珠不适合穿孔,但可以拿来镶嵌、当戒面什么的。
紧接着,又有几张图片进来,都是设计图样,大致看了下,要么是往“花”的形象靠,石榴石是花心,边上缀了圈花瓣,整体镶成一朵花;要么是仿《哈利波特》里的金色小飞贼,石榴石两头各镶了个小翅膀。
最后一条是文字消息。
——这颗石榴石给你,你想做成什么样?肖设计,放手干吧。
陈琮进了店,礼貌地跟工作人员通报了一下,不急着进,先参观陈列展品。
颜老头的选品还真不错,果然几百年没白活,品味不俗,正看得津津有味,听到有人叫他:“陈兄,又见面了。”
回头看,是颜如玉从后头进来,估计是在自家,随意,且地暖开得足,他连西装外套都没穿,只穿了件白色的衬衫,下着黑色西裤,头发扎了个小揪,照旧是带链的金丝框眼镜,一侧耳朵上戴了个挂耳式的蓝牙耳机。
陈琮笑着迎上去。
颜如玉一点都不客气:“陈兄,我就跟你客气客气,你还真来了。”
陈琮说:“你想多了,不是为你来的。主要目的是办货,景德镇工坊匠人多,出的作品都挺有特色,想看看能不能建立合作机会……”
说着,示意了一下店内:“这家挺好,就是贵,不在我考虑范围。”
颜如玉哈哈一笑,陈天海这个人,古怪鬼祟,让人捉摸不透。但他的孙子,反倒又俗又务实,活脱脱地主家的傻儿子。
陈琮继续卖傻:“这里不像能吃饭啊,咱是不是得外头找馆子吃?”
颜如玉示意他跟自己走:“这店我们家有份投,后头是私宅。老太爷喜欢清净,住在这。晚上一起吃,不介意吧?”
陈琮头皮一突。
老太爷?不会是颜老头吧?自己这是什么运气啊,居然上来就要跟积年的老鬼同桌吃饭。
陈琮跟着颜如玉穿过后院。
天已经黑了,院里有人在点灯,是真点灯。
一般现代庭院,装置的都是太阳能灯或者电灯,但这里,居然用的是防风蜡烛,打火器点燃之后,再罩上琉璃罩或者竹篾编的油皮灯笼,火头在里头飘忽摇曳,看得陈琮叹为观止。
“你们这院里,用真火啊?”
颜如玉见惯不惊:“老人家,怀旧。这还不算什么,过年的时候你再看,满院里点的,就跟烧起来似的。”
他径直把陈琮带进餐厅。
这儿是餐厨一体的明厨风格,桌上已经上了不少菜,颜老头坐在桌边,正吩咐戴高帽的厨师八宝鸭出笼时该如何浇汁,看见两人进来,眼前一亮:“呦,这就是阿玉的朋友啊?”
他示意厨师自去忙,眼睛笑成了一道缝,招手让两人过来,近前时又不让坐:“等会,你俩背靠着站一下,我瞧瞧。”
陈琮不明所以,依言挨着颜如玉站了一回。
颜老头连连点头:“你俩个子差不多,都高高大大的,一看就精神。”
入座之后,又问陈琮年纪,听说过年就二十六了,仔细想了想,说:“年纪也差不多,跟阿玉一般大。”
陈琮平时跟人交流没问题,但颜老头这种,不好说是“人”,他不敢乱说话,只客套地问了句:“太爷高寿?”
颜老头摸着头发笑:“我过完年就九十二啦,你别看这头发好,都花钱植的,假的!来来来,吃,别拘束,咱边吃边聊。”
陈琮跟着假笑,心里说:嚯,又要九十二了。
厨师的手艺不错,每道菜都有独到之处,陈琮本着“安全第一”的原则,绝不乱说话,即便开口,也只夸菜,反倒是颜老头,问长问短,从店员问到营收,从房车问到女朋友,似乎对他极有兴趣。
也不知怎么的,话题突然就跳到陈天海了。
颜老头说:“听说你爷爷是老027号,八年前离家出走了?”
陈琮心里一突。
既然你先问,那我可就顺杆爬了啊。
他面色凝重地点了点头:“我都找他八年了,一点消息都没有。太爷年轻时入过‘人石会’吗,跟我爷爷见过吗?”
颜老头摇头:“我这人好看热闹,很多年前跟着家里人,是去凑过‘人石会’的热闹,但那是几十年前了,记不清了。”
这话倒没撒谎,他上一次去看热闹,是四十年前。
但四十年前那一次,在山村、乡下办的,平淡乏味,没什么记忆点。几百岁的人了,脑子像一面大筛网,只记得轰轰烈烈的大事,比如清军入关啊,文字狱啊,洋人烧了园子啊。
小事他不记得,前一阵子,阿玉还打电话来,问他知不知道人石会有个叫“姜红烛”的,他一点印象都没有。
他问:“八年了都没消息,那还继续找吗?”
陈琮回答得很得体:“那种倾家荡产、不顾一切地找,我是做不到了,看运气吧,有线索时,还是会去看一看,毕竟是我唯一的亲人了。”
颜老头奇怪:“不是还有你爸吗?”
陈琮苦笑:“我爸……疯了这么多年,说实在的,他对我来说,没爷爷那么亲。”
颜老头“哦”了一声,正要说什么,就见颜如玉面色略变,伸手去调蓝牙耳机的音量:“你说什么?”
说话间,他站起身往外走,眉头皱起,但也没忘跟颜老头打招呼:“干爷,你们先聊,我这有点事。”
他匆匆出了餐厅,径入小院,选了个僻静好说话的角落:“嗯,现在方便了,你说。”
听筒里,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系统自动报警了,显示那个男人绕着‘无欲.有求’店前店后,足有十五分钟。我们专门回放了他的片段,感觉这人目光飘忽不定、一直在观察屋子的外部结构,很明显是在踩点。”
颜如玉嗯了一声:“有拍到这人清晰的正脸吗?面貌上有什么特征?”
那头答:“拍到了,也比对出来了。是你们‘人石会’的,叫什么何欢。你跟这人有来往吗?这人怎么会突然跑干爷那转悠?”
颜如玉沉吟片刻:“前一阵子在阿喀察打过照面,见过,没来往,突然绕着咱的店转悠,是挺蹊跷的。行,我知道了,我会留意。”
颜如玉一走,陈琮满心不自在,虽说这货也不是什么好人吧,但有他在,饭桌上“正常人”的比例大点,总归要舒服些。
为了缓解这种不适,他紧拈了几筷子菜,装着吃得很认真。
正埋头大快朵颐,突然觉得,似乎有哪不对劲。
他抬起头来,目光转向门口,刹那间半边身子发木,险些没拿住筷子。
有一团灰蒙蒙的、人形的影子,正站在餐厅门口。
不是颜如玉,餐厅里有大落地窗,透过玻璃,能清楚地看到他正在假山边跟人通话。
那个影子向餐厅里走来。
厨师正在准备餐后甜点,但他好像完全看不到,熟视无睹,颜老头似乎也没看到,还在笑呵呵向着他劝菜:“吃啊,多吃点。”
陈琮心跳如鼓,后背上开始渗汗。
这是个掠食者,没错,之前,被姜红烛“点香”之后,他就能看到掠食者了,而且是人形,唯一的缺陷是看不清面目,只是一团邪诡的人形。
姜红烛是黑影,像一团浓黑的雾气,而这个人是灰蒙蒙的,颜色不同,同样让人窒息。
掠食者来这干什么呢,这个点,大家都醒着,吃饭的吃饭、通话的通话,难道说,这屋里,另有人在睡觉?
陈琮脑子里嗡嗡的,脱口问了句:“太爷,您平时就一个人住吗?”
颜老头点了点头,顺道给他夹了条鸭腿:“这两天阿玉陪着我,平时呢,就我自己住。工作人员不在这住,早晚倒班,现在还没交接班呢。”
对答间,那团灰蒙蒙的影子到餐桌边了,它的手拂着桌边,绕着桌子缓缓地走,在颜老头身后略停了会,像是去嗅闻他新植的头发,又顺着桌子,到了陈琮身边。
它似乎对陈琮很有兴趣,停下来不走不说,还慢慢弯下了腰,脑袋和他的脸平齐,仿佛正在饶有兴味地观察他。
陈琮避免跟它对视,当着颜老头的面,跟一团虚空对视,他解释不清,但这么个诡异的东西,正对着他看,且越挨越近……
他勉强笑了一下,拿起筷子,尽量镇定地去夹碗里的鸭腿。
同一时间,额角有一大滴汗,慢慢流了下来。

颜老头发觉陈琮不对劲了, 这要是都察觉不到,他这几百年白活了。
他奇怪地问了句:“怎么了啊?”
没法再忍下去了,陈琮筷子撒手, 鸭腿撞着碗沿砸落桌面。
他一手捂住肚子, 脸色发白, 冷汗涔涔:“太爷, 你们家这个菜……有问题。”
这话一出,颜老头倒还好, 不远处的厨师惊得头皮一麻, 脱口说了句:“不会吧?”
他们这可都是专供VIP客人的高档、新鲜、绝对干净食材!保持了三年的零投诉率,不会要一朝打破吧?
演都演上了, 陈琮索性放飞, 他哆嗦着, 一只手穿过灰色人影的胸腔、猛摁在桌沿, 表情愈发扭曲痛苦:“太爷, 不好意思啊,洗……洗手间在哪?”
颜老头忙抬手指了个方向, 陈琮一秒都没耽搁、踉跄夺路而走,到门边时又扶住边沿, 演了一把体力不支,顺带着急回头瞥了一眼。
那个灰色人影扶住桌子站直, 向着他逃窜的方向转过身来。
颜老头关切地目送他,脸上那表情, 不像作假。
至于厨师, 已经摘下口罩、急匆匆走到餐桌边, 端起他的餐盘仔细查看。
真羡慕这两人啊, 什么都看不到, 世界如此美好。
管它呢,能暂时离那个鬼东西远点就好。
陈琮奔进洗手间,反闩上门,撑着洗手台缓了会之后,开了冷水龙头,捧着冰凉的水往脸上猛扑。
他提醒自己要镇定:无所谓,他连石头都还没养上,掠食者就算舞到脸跟前,也拿他没办法。就当它们是嗡嗡乱飞的苍蝇,无视就是。
不过,这个掠食者是谁呢?
根据基本原则,这个人一定是在睡觉或者小憩,可以排除颜老头和颜如玉。
是外头来的掠食者吗?
不像,肖芥子提过,如果一个人没有入梦入石,那他的石头就是空的,空石头对掠食者来说,等于“没有目标”、“不存在”。
外来掠食者的出现,一定得是嗅到味儿、循着目标而来的。
所以,要么是颜老头在撒谎,这里还住了第三人,且是个养石头的,没露面、正在睡觉,被外来掠食者给盯上了。
要么就是……
颜老头依然在撒谎,这里住了第三人,且是个掠食者,没露面,正在睡觉,入石之后,楼上楼下走动,恰好被他这个前来作客、开了天眼的给看见了。
陈琮觉得,后者的可能性高些,因为外来的掠食者,闯门之后必然直奔目标,围着餐桌瞎转悠什么呢?总不见得是个美食爱好者吧。
那就是非外来、住在这的?
陈琮有点失望,这个不露面的第三人,显然不是他爷爷:“掠食者”如同男女性别,是一种先天属性,没法后天自然转化。陈天海不是掠食者,如果是,他就不用苦等十多年、央求姜红烛去帮儿子看佛头水晶了。
会不会是肖芥子搞错了?和039号混在一起的,并不是陈天海?
他心事重重,随手去抽纸屉里的擦手纸,没留神多抽了几张,索性团在一起用,擦拭的时候,注意到纸的边角有印花的字。
细看时,是“薄雾散尽,旭日东升”。
现在市场竞争激烈,连纸巾都搞起了特色化。小宗负责店里的日常采买,陈琮记得有一次,她买了一种卷纸,每一页上都印着数学公式,说是什么学霸卷纸,用了一段时间后,就被陈琮给叫停了,因为那段时间,他老做噩梦,梦见高考数学交白卷。
颜老头家的抽纸,看来也是定制的,天气相关?
陈琮不忙扔,拈开团揉的纸角看下一张。
果然,下一张印着“雨雪霏霏,共剪西窗”。
有意思,虽然前后衔接地不是特别通顺,读来倒也上口。
陈琮拈开湿皱的最后一张。
——尘土飞扬,想去北方。
陈琮脑子一激,这不是爷爷留过的字谜吗?谜底是“小心”两个字。
他僵了两秒,顿了会才反应过来,一颗心“咚咚”跳得贼快,迅速去抽纸屉里剩下的。
骄阳似火,日薄西山,风轻云淡,南来北往……
这一屉纸巾本来只剩了小半,很快就全抽完了,没再发现其它跟字谜相关的内容。
陈琮对着台面上满铺的纸巾发呆,“尘土飞扬,想去北方”,爷爷跟颜老头之间,一定有交集。
但他们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呢?
进洗手间有点久,再待下去颜老头怕是要来敲门了,抽了这么多干净的纸巾,全扔了有点浪费,陈琮匆匆收拢了折好、塞进裤兜,理了理衣服,开门出来。
回到餐厅,那个灰色人影已经不见了。
餐桌上,所有餐盘都已撤走,换了点心干果和茶盏。
颜如玉已经回来了,他显然听说了陈琮吃坏肚子的事,见他走近,一脸疑惑:“陈兄,你来之前,是不是吃过什么不干净的?我和太爷吃了都没问题啊。”
陈琮支吾过去:“我是吃过烧烤,还吃了扇贝,可能……跟那有关吧。”
颜老头一脸关切:“现在好点了吗?要不要吃点药?”
陈琮赶紧摇头:“好多了已经。”
边说边拖开椅子坐下。
也是运气不好,裤兜里塞得太满了,再加上颜家的纸巾质量太好、太过厚实,坐下的刹那,那一大团胡乱折起的纸巾突然弹掉了出来,颜如玉没看清,只当他掉了物件,下意识伸手帮忙捞,捞住了一张。
剩下的纸巾,白花花张开散开,落了一地。
颜老头不知道掉了什么东西,也探头来看。
餐厅里忽然安静。
陈琮盯着地面看,耳朵烫红,靠,地板砖为什么铺得这么好、衔得这么密,连一条供人钻的地缝都找不到?
颜如玉待会,一定会去洗手间看,看了就知道,他把一纸屉的纸巾都抽没了。
人家会怎么看他?过来吃个饭,中途上了洗手间,偷了满兜的纸巾、不值钱的抽纸巾!
造孽啊。
陈琮觉得自己有必要解释一下,他抬起头,面红耳赤,强作镇定:“是这样的,我刚在洗手间,觉得你们家纸巾跟外头很不一样,很厚实,又不掉屑,很适合拿来擦东西……”
颜如玉看看纸巾,又看看他,面色更加一言难尽了。
还得是颜老头,见惯场面,善解人意,给了他台阶下:“没事没事,库房多的是,当初定了不少。你要是喜欢,阿玉啊,待会记得给陈琮拎两提……”
肖芥子送完陈琮,先去租车公司退了车,办好手续之后,一路溜达回来,路上还买了绘图本、笔袋,以及铅笔橡皮什么的。
今时今日,她的身份已经不同了,是个设计师了。
她在“无欲.有求”附近,找了家咖啡馆,为自己点了份小吃,给陈琮要了份外带的咖啡,然后选了靠窗的位置坐下,这个角度,刚好能看到店的正门。
挺好,边画图样边等吧,两不耽误。
肖芥子打开绘图本,先在中央画了个小圆圈,当是那颗石榴石。
她在手机上搜了,好像业内在镶嵌珠宝时,特别偏爱“花”这个概念,要么一枝独秀,要么团花锦簇,大概因为消费珠宝的大多是女人,而“女人如花”吧。
但陈琮说得对,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表达,如果是她戴的饰品,她多半不会选花,可能是因为,花开易逝,花朵都太娇弱了——自从知道自己生病,她就偏好一切有力量感、有旺盛生命力的事物。
设计个什么图样呢……
二龙戏珠?不好,漂亮女人脖子上挂两条龙,总感觉跟左青龙右白虎的纹身大汉似的。
凤凰衔珠?意境挺好,但凤凰似乎也复杂了点,而且这个形象,古往今来,用得还挺多……
雄鹰展翅吗?这颗石榴石做鹰眼有点大了,要么做鹰腹?
肖芥子试着画了一张,觉得哪哪都不对劲,又拿橡皮一整个抹擦掉了。
画什么呢?
她托着腮,看擦空了的画纸,觉得自己还没享受到设计的乐趣,已经先感受到设计师的头秃了,偏偏这时,还有烟味飘过来……
什么人哪这是,公共场合抽什么烟啊!
肖芥子心烦气躁,恨恨回头。
是个留长发大波浪的女人,坐单人位的高脚桌,年龄大概在三十到四十之间,长得挺漂亮,就是妆感重了点,尤其是眼妆,化出了欧美系深眼窝美女的感觉。
她穿一件红色紧身的及踝羊毛衫裙,正跟人打电话,眼神时不时瞥向斜对面的“无欲.有求”,右手两指间挟了根细长的女士香烟。
肖芥子心头一动,想起那个在民宿门口、接走姜红烛的女人。
外形有点像。
她不动声色地向一侧探身,这个角度,可以看到那女人的身前——她戴了一根金链,链身极细的那种炫闪珠链,左右侧各三根,编织成“V”字蕾丝造型,底下缀了一颗皮质极细腻的南洋金珠。
靠,珍珠之王,南洋金珠,金珠的颜色从淡黄到浓金,越接近黄金色价值越高,眼前的这颗属于实打实浓金色,珠光几乎是顶级,尺寸……目测在18~20mm左右,要知道,16mm以上的金珠就已经是收藏级别了。
看人她不敢肯定,但看珍珠,心里就有数了:这女人多半是徐定洋,“春焰”的红人,被称作“小姜红烛”、又号“一颗珍珠定大洋”的那位。
她在这儿干什么呢,又是在给谁打电话?
肖芥子的心跳得厉害,她想了想,从座位上站起来,迂回策略,从后方慢慢靠近。
看起来,徐定洋心情不错,她咯咯笑着,间或抽一口烟,烟蒂处留了抹艳红色的唇印,很是性感撩人。
她声音压得很低,带些许慵懒的沙哑。
“对,人我不能给你,是,我就是想一蛇两吃,怎么着,碍着你了?”
“做人嘛,要有点同情心。不是给你们看照片了么,人都那副狗样子了,你还能再报复出花来?”
“要么这样,死我不敢保证,但我承诺,她不会比你家的看门狗强……”
她突然警觉,手机往发间一拢,瞬间回头,直直盯住了凑近的肖芥子。
这女人的眼神好凌厉,肖芥子被她看得头皮一片麻凉,明明戴了帽子,却有一种光着脑袋顶在风口的窘迫感。
好在她早有准备。
肖芥子羞涩地一笑,瞧向她的项链,目光里满是艳羡:“美女,你这条珍珠项链好漂亮啊,哪买的啊,能给我个淘宝链接吗?”
徐定洋看了她一眼,眼神里的警惕去了不少,多了几分不屑和傲气:“高级定制的,买不到。”
说完,略偏了身,很明显的赶客态度,手里的烟轻弹了一下,细若微尘的烟灰顷刻间弹散开来。
肖芥子觉得,以自己的人设,不应该悻悻离去,所以她不屈不挠不走,厚着脸皮又问了一句:“高级定制是不是很贵啊,要好几千吧?”
徐定洋更烦她了,索性转过身去,拿后背看她。
肖芥子站了两秒,似乎终于“知趣”,讪讪转身往回走。
走了两步,她听到身后传来一声冷哼,声音也像是从鼻子里喷出来的——
“土鳖。”

没白挨骂, 听到了有用的信息。
姜红烛的石胎是蛇,徐定洋说“一蛇两吃”,明显是要拿红姑来做大文章。
还有, “死我不敢保证……不会比你家的看门狗强”, “人石会”里, 方天芝绰号“看门狗”, 很显然,徐定洋在和“人石会”的人通话, 对方想姜红烛死, 徐定洋没答应,只承诺姜的下场不会比方天芝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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