肉骨樊笼by尾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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廖飞扯开红塑料袋,看到纸牌上“杀人者,春焰,徐定洋”那几个字,气得双目充血、浑身发抖。
她不可能不把姜红烛拖下水。
就这样,颜如玉不费什么力气,就知道了双方合作的细节,临走的时候,还给了廖飞奖励:“你提供了这么多,我也得有所回报,我会给徐定洋换个更加柔软的枕头、让她躺得舒服一点。”
这是他第二次过来见廖飞,这个女人杀了人,理应偿命,不过,暂时还有用。
他说:“我们已经大致锁定姜红烛的范围了,老太婆跟我们玩捉迷藏,你想不想去找找看?”
廖飞浑身一震。
陈琮守在肖芥子的病床边,一心二用,还在时不时刷网上的消息。
颜如玉带着何欢离开,毫无疑问,是奔着姜红烛去的。
私心里,陈琮对姜红烛没什么好感,但反复拖看她那个挥舞树枝拦车的视频,还是忍不住唏嘘和心酸。
这还是头一次,他希望姜红烛运气好点,别落到颜如玉手里,别再受罪了。
好在,截至目前,形势还处于“急智老妇救人不留名”的阶段,且有往玄幻迷信转化的趋势:有人信誓旦旦地评论说,这种情况他熟,就是山里的山精野鬼,对人类比较友好,有人危难时会伸出援助之手,之所以事后消失,是因为不能晒太阳,白天的阳气对她们来说,还是太凶了。
惹来N条“菩萨保佑”、“关二爷保佑”、“大圣护体”的跟帖。
怎么办呢,陈琮真是一筹莫展,这些年来,姜红烛到处树敌,危急关头,可谓一个能求助的朋友都没有。这世上唯一愿意为了她奔走的,大概只有肖芥子了,但别说肖芥子还没醒,就算是醒了,她要怎么去斗呢?
正想着,肖芥子呻吟了一声,眉头微蹙,一张脸皱巴得像个苦瓜,很难受的样子。
陈琮忙凑上前:“芥子?”
之前医生来过一次,询问既往病史,被陈琮含糊了过去。医生也没辙,初步检查没发现什么问题,一般这种情况,就不建议占用病房了,但毕竟出动了急救,又不敢掉以轻心,于是本着“稳妥”原则,建议再观察两天。
肖芥子慢慢睁开眼睛。
她有点茫然,表情愣愣的,看着有点傻,好在医生提醒了:刚醒的时候,会有点断片、头疼和颠三倒四,过一会就好了。
陈琮拿手在她面前晃了晃:“芥子?”
肖芥子的目光移向他,像是在仔细辨认他是谁,过了会,冷不丁冒了句:“给我打包好了吗?”
这是……断片断到餐厅那去了?
陈琮点头:“打包好了。”
肖芥子松了口气:“那就行……别让红姑说,我老给她带剩菜。”
说完了,无意识地打量室内:蓝色的窗帘、带隔栏的病床、病床的支架,乃至对墙贴着的病室守则……
有什么不对劲的样子,她努力去想,不提防颅脑处一阵胀痛,肖芥子痛嘘了一声,侧向一方,伸手抱头,身子都蜷起来了。
陈琮说:“是不是头疼?哪呢?”
他伸手出去,在她脑顶轻轻拂摁,摁一会之后,又换个位置,反正头顶的穴位多,只要力道适中,摁哪都不出错。
肖芥子觉得好一些了。
可她还是奇怪,直觉自己不应该在这里,陈琮也不该在这里,她好像今天有重要的事办,还得开好久的车……
她好生惆怅:“我刚才做了个梦,梦里老觉得喘不上气,还梦见一盆的萝卜丸子汤,没注意全撒了,丸子滴溜溜的,滚得到处都是……”
话到中途心头一震,短促地“啊”了一声,一把抓住陈琮的手腕,也顾不得头疼了,条件反射般坐起:“我怎么在这?你不是走了吗?红姑呢?”
陈琮沉默了几秒,点开手机上的热点视频合集,递给了她。
让她自己看吧,她那么聪明,看着看着,就全明白了。
肖芥子莫名其妙,但也知道陈琮不会无缘无故地让她看东西,她耐着性子看,看着看着,脸色渐渐苍白,看完一个,手指发着颤,再点下一个。
看到末了,眼泪啪嗒滴到手机屏上,下意识伸手抹脸,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什么时候,流了满脸的泪。
陈琮抽纸巾给她。
肖芥子接过来,胡乱在脸上擦了一把:“什么叫不留名?她躲起来了是吧,对,是我我也躲起来。”
又突然紧张:“这都上热点了,颜如玉不会也看到了吧?”
陈琮说得平静:“何止看到了,已经带着人赶过去了。”
他尽量简明扼要地把之前的事给说了,肖芥子听得呆住,直觉现在应该脑筋飞转,但脑子里像塞了一块块整齐码好的豆腐,一时间居然束手无策。
她低声念叨:“得想个办法,得想个办法……”
一边说,一边无意识地拿手指在床单上扯抓,忽然抓到陈琮的手,立马攥住不放:“陈琮,我现在脑子有点乱,快,你想个办法。”
陈琮看她的手,她是真紧张了,手上微颤发凉,连指甲下头都没了血色。
他轻轻握住她的手:“我刚想过了,姜红烛身有残疾,又受了伤,应该跑不远,颜如玉要么已经找到她了,要么还没找到。”
“找到的话,你就得从颜如玉手上抢人;没找到,你就要在颜如玉的眼皮子底下,也去那片山林找人。只这两条路,但大家现在挑明了敌对,哪条路都是硬碰硬,芥子,我们人太少了。”
肖芥子舔着嘴唇,一直点头:“对、对,你说得对,我们人少,不能冲动,我要冷静点,冷静点,好好想想。”
她嘴上说着要冷静,但整个人如同烫沸的汤锅,身上一阵一阵的发热,额头后背,俱都流汗了。
——现在大家是明着敌对了,我们人太少了……
人确实太少了,如果能多一点就好了,哪怕是路人呢。
肖芥子下意识去摸兜,这才发现没穿外套,看看周围也不像有的样子,估计是一路辗转,不知道丢在哪个环节了。
她一颗心跳得厉害:“陈琮,你有钱吗?你借我……不,不是,先不用借,你帮我发个评论,就在浏览最多的那几条视频下面,你就说……就说家属非常感谢那个老婆婆救人,重金求线索,想找到她。”
陈琮沉吟:“你是想……”
“人少嘛,我们人少,但可以发动想挣钱的人对不对?那附近的人看到消息,也许会动心,也会去找。”
懂了,现场的人一多,就等于是公开场合,人来人往,颜如玉想干什么都得忌惮三分。
不知道这招管不管用,但先用上吧,陈琮赶紧点开页面、逐个发评论,肖芥子则匆匆下床:“我还是得过去。”
不能在这躺着,谁知道那头会发生什么事呢?现在这种状况,想详细稳妥筹划是不可能了,不如见招拆招,随机应变、走一步看一步吧。
陈琮想劝她,话到嘴边又咽回去了:扪心自问,如果窒息休克的是自己,姜红烛为了他冒险拦车,他现在,也做不到坐视不理。
他说:“我和你一起去吧。”
肖芥子愣了一下,忽然意识到什么:“你跑来医院……是不是暴露了?”
她这反射弧还真挺长,陈琮笑了笑:“是啊。”
又补了句:“暴露就暴露吧,常在河边走,总有湿脚的那一天。不然怎么办,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你出事吧。”
以颜如玉的行事手段,肖芥子落在他手上,怕是会没命。有何欢在也没用,这是个不扛事的。再说了,“阿兰”这个幌子,没见面时可以冒用,只要一打照面,年龄首先就存疑,何欢又不是傻子,别说验DNA了,简单一问血型,估计就要穿帮。
肖芥子好生懊恼,又有点愧疚:“那怎么办,我是不是连累你了?”
陈琮回答:“这叫什么连累?又不是你让我来的,我自己看到视频,脑子一热就跑来了,又不关你的事。”
肖芥子还是犹豫:“你跟我去……不安全吧?”
她去是责无旁贷,但陈琮,他和姜红烛又没关系,凭什么要他也为姜红烛冒险呢。
陈琮倒是满不在乎:“反正颜如玉也盯上我了,我去不去,他都会对付我。再说了,我去,比你安全。”
他提醒她:“你忘了,他和那个陈天海,都很希望我养石头。既然要留我养石头,总不会石头还没养上、就把我弄死吧。”
颜如玉把车开上山坡,停在了那辆破旧的出租车旁边。
之前救助的人早就散了,山坡上冷冷清清。
李宝奇正忙着调试无人机,见到车子,忙迎上来:“玉小哥,我安排了几个人,主要是守四面的大方向,问题在于,山地太大了,那几个人撒出去,跟几粒米进了大粥锅似的,太寒碜了,咱是不是得划个搜索范围,比如几平方公里内……哎,她怎么来了?”
廖飞从车上下来了,正大口啃面包,手里还攥了瓶开盖的矿泉水,啃几口面包就灌一大口水:几顿没吃了,她饿得慌。
她看都没看李宝奇,两眼放亮,狼一般盯着坡上坡下:“不用。老太婆刚被进补过,相当于全身被咬得皮开肉烂,你就想像着她血淋淋地往外爬……爬不远的。”
说话间,她已经走到了出租车边。
出租车前后车门大敞,除了倒翻的外卖,还能看到几个行李包都被拉扯开,衣物杂物散了一地。
廖飞蹲下身子,随手翻了一下行李。
颜如玉也注意到了,他向车子示意了一下:“行李怎么回事?”
李宝奇说:“不知道,有可能是当时停下来看热闹的人顺手牵羊,也可能是老太婆趁人走了之后又回来过,拿走了一些东西。”
话刚落音,廖飞回了句:“老太婆拿的。”
颜如玉挑眉:“你怎么知道?”
“重要的东西没有,老太婆跟阿洋说过,事成之后,会派人把煤精镜交给阿洋。如果她的同伙是突然发病急救,她又是仓促逃走,那煤精镜以及相关重要物件肯定还在行李里。现在找不到,都是些破烂衣服,显然,是她后来又折回来拿走了。”
颜如玉赞许似地点了点头:“我就知道,带你来会管用的。”
李宝奇看不惯廖飞那副指手画脚的样子:“不是, 玉小哥,你把她带来干什么?”
颜如玉微笑:“奇哥,不要这么狭隘嘛。虽然她们对不起我们, 但有一说一, 她们也是被姜红烛坑了的, 死之前, 让她出口气也好。”
在地下室里,颜如玉给了廖飞两个选择。
他拿过挂在墙上的一条勒绳, 当着廖飞的面, 玩味似地试了试韧性和绷紧度:“我干爷,加上我那个可怜的手下, 两条人命, 咱们和解是不可能的, 你也没资格跟我提条件。”
“我可以给你两个选择, 一, 我现在就送你上路,让你走得利索点;二, 放你去和姜红烛玩一场猫捉老鼠的游戏,但我希望你英勇地死在这场游戏中、别回来了, 也省得我动手,怎么样?”
如他所料, 廖飞选了后者。
当然了,在立刻死和延迟死之间, 相信大多数人都会选择后者。
李宝奇冷哼了一声:“玉小哥, 做人别忒心软了, 你管她出不出气呢。”
廖飞抬脚往林子里走, 走了没两步又回头:“那……阿洋呢?”
颜如玉耸耸肩:“一个人有一个人的命, 你有你的猫鼠游戏,她也有她的,我不是说了嘛,直播下注啊。”
廖飞咬牙:“主谋是姜红烛,阿洋不是,我杀了你的手下,阿洋没有,整件事里,阿洋是无辜的!”
李宝奇差点乐出了声:“她无辜?”
真新鲜,他自忖也干了不少缺德事,但他有自知之明,从来不说自己无辜。
廖飞看两人的面色,也知道多说无益,她转过身、大步向前走去。
反正还没死,没死,就有无数可能,这是山林,运气好的话,没准能逃,实在逃不了,也得拉老太婆垫背。
颜如玉冲李宝奇勾了勾手,低声吩咐:“你跟着她,别太靠近,这女的身上没功夫,但心机重,别给她机会算计你。姜红烛万一埋了雷,让她在前头踩,真找着姜红烛了,尽量让她解决,咱们能不沾手就不沾手。”
李宝奇大步过去,撵上廖飞。
廖飞也知道他是来监视自己的,阴沉着脸,只当他不存在,继续吃自己的面包,顺带观察四周。
这一带是山林,车道算是绕山过,临时想停车的话,除了停车道外,还可以把车开到路边的小土坡上。
小土坡继续往上,就算正式进入山地了。但有一说一,这儿的树种不是大叶阔叶易于藏身的类型,加上又是冬天,满目凋零,一个半残的老太婆,想在这躲藏,基本不可能。
人会藏在哪呢?
她皱着眉头,继续往上走,李宝奇说了句:“我安排了四五个人,也是从小土坡上来,到这之后,分了几个方向,让他们至少往外走两公里,圈个大范围。”
廖飞还是那句话:“没必要,姜红烛绝对逃不了那么远。”
李宝奇听着刺耳,再加上看不惯廖飞那张臭脸,正想出言讽刺她两句,迎面走来了何欢。
何欢满脸沮丧,一看就是一无所获。
果然,见着李宝奇,他先开口:“那头不用去了,那头是个崖口,有人在那守着了,往别的方向找吧。”
廖飞像是没听见,和他擦肩而过,继续往前走。
这种明晃晃被人忽视的感觉很不好,何欢皱眉,李宝奇过来,拍拍他的肩:“女人就是多事,别带眼看她就行。”
何欢不认识廖飞,还以为也是颜如玉的底下人,懒得跟她计较,左右看看,又往另一个方向找了过去。
廖飞又走了约莫五六分钟,知道何欢所言不虚。
正前方是个崖口,崖边还长了几棵大树,可能是附近人的恶趣味,每棵树绕树一周,都叠堆了不少碎石。
最大的那棵树底下蹲了个打手模样的男人,正低头刷手机。
听见动静,那男人抬头看,下一秒麻利起身:“奇哥!”
边说边指周围:“这一头就到这了,你不是说每个方向都得守个人嘛,我就在这待着了。”
廖飞有点恐高,她扶住树身,飞快地往下头看了看。
是个崖口,不算太高,但也有十多米,底下有条涧水,冬天的关系,水流很小,稀稀拉拉几道。
不在这儿,树也不高,光秃秃的枝杆,藏不了人。
廖飞有点心急,转身又往下走。
李宝奇没好气:“都说了不在这头,不会听人话……浪费时间。”
陈琮打了辆出租车,具体目的地说不出,只让司机先往城外开、到地点了会跟他讲。
司机很纳闷:“地点在路边……去路边干什么啊?”
陈琮灵机一动,就地宣传:“师傅你还不知道吗?就今天同城热点上那个残疾老太太救人的事,家属想答谢找不着人,请在附近的人代为留意,说有能提供线索或者找着人的,酬金一万呢。”
司机大感兴趣:“一万?你们就为挣这个去的?这比我跑一天车合算啊,我能也去找吗?”
他怕陈琮觉得自己的加入是在“抢生意”,事先探探口风。
陈琮巴不得他去:“没问题啊,机会均等,谁有这运气谁拿。”
自己真是怪聪明的,打个车都能拉到人撑场子。
他转头看肖芥子,以为多少能收获个表扬,没想到肖芥子压根没在听。
她眉头微蹙,两手摊在身前,手指很忙,一会竖个一,一会竖个二,好像在计数。
陈琮凑过来,低声问她:“怎么了?”
肖芥子如梦方醒,她看了眼司机,也压低声音:“我怕打起来。”
所以在算硬碰硬的成功率,自己能打一两个,陈琮也能打一两个吧,颜如玉那头的人如果小于四个,应该还是能搏一搏的。
陈琮心里头软软的,觉得她又好笑又可爱,他说:“我没说要帮你打啊,我就是去充场面的,我这么怂,遇事我肯定跑。”
肖芥子愣了一下,又“哦”了一声。
她觉得陈琮跑了也正常,本来就不是他的事嘛。
只剩自己一个人了,她打不了那么多人,怎么办呢,只能智取了,最好擒贼先擒王,要是能觑空制服颜如玉,那就好办了。
陈琮看到她两只手还在来回比划,知道她是紧张、静不下来,他伸手把她的两只手都抓住,说:“你算错啦。”
肖芥子心头微微一颤,低头看陈琮的手。
她头一次发现,陈琮的手居然这么大,指节分明,干燥干净也温暖,一只手可以包她两只手。
不过也是,他人高马大的,如果一伸手小巧纤细,那得多离谱啊。
她忍不住笑了出来,忽然又觉得姜红烛生死未卜,自己居然在这笑,真是不可原谅,又赶紧把笑收回去:“什么算错了?”
陈琮说:“我们不止两个人,是三个,你把姜红烛漏掉了。你红姑不是砧板上的肉、可怜兮兮地等我们去救她,她也是个力量,也能打一两个的。”
说着仰起脖子,给她看自己当初被姜红烛“点香”时、落下的抓痕:“喏,她当初差点把我给放倒呢。还有,之前也是她拦车,才把你救回来的,你不要小看她。”
车近事发地,司机感叹:“嚯,这都是……来挣外快的?”
循向看去,山坡上、路道停车处,停了有四五辆车。
陈琮叹气,他至少认识其中三辆:肖芥子的破出租、颜如玉的跑车,以及李宝奇的越野车,剩下的两辆,没准还是颜如玉的底下人开来的。
看来“重金酬谢”的吸引力,没有想象中那么大。
不过车还在,这是好消息,说明姜红烛还没被找到。
陈琮打开车窗,听到了明显的“嗡嗡”声,抬头看,一架无人机正在头顶盘旋,往远处看,还有一架。
司机更感慨了:“为了一万块至于的么,这也太拼了。”
说话间,车子驶得更近了,陈琮看到,颜如玉身边围了好几个人,正站在跑车边说话,李宝奇、何欢都在。
他心中一动,跟肖芥子耳语:“主力都在这,要么,咱们兵分两路?”
这是两人在路上商量好的,相较于一起现身,两人都更倾向于一明一暗,这样更机动些。
颜如玉有些烦躁。
第一轮初步搜索已经结束了,除了几个手下继续守外围,其他人都回来了,一无所获。
更烦的是,还来了两三个外人,在附近来回遛弯,嚷嚷什么“找人挣赏金”,还厚着脸皮上来问无人机能不能共享,都让他黑着脸怼走了。
李宝奇的信念已经动摇、又回到了最初的猜测:“玉小哥,周围是真没有。这片林地不复杂,藏没藏人一目了然,你信我,她肯定是爬上了哪辆车、跟着车跑了。”
廖飞坚持己见:“不可能,我说过,现场行李翻得乱七八糟,她的重要东西都被拿走了……她一定就在咱们划定的范围内。”
李宝奇讥讽一笑:“有没有可能不是她拿的、是占便宜的人顺手牵羊呢?”
何欢没说话,一直拿手去搔脑袋,白腻的秃脑壳上被他挠出了好些红印子。
颜如玉看他:“欢伯,你怎么看?”
何欢沉吟:“以我对她的了解,再客观分析一下,我感觉啊,我总感觉她确实在这附近,不远,绝对不远,咱就是被什么给蒙蔽了、灯下黑……”
李宝奇见他不站自己、反去支持那个廖飞,真是气不打一处来,当着颜如玉的面,又不好阴阳怪气。
何欢突然想到了什么:“阿玉啊,你在本地,路子广,你能不能联系看看、找条狗来?最好是猎犬,对,只要弄条猎犬来,一准有门。”
颜如玉无语,这一时半会的,让他去哪找猎犬?
正想说什么,面上微怔,站直身子。
他看见陈琮了。
陈琮和一个司机模样的中年男人,正有说有笑地上坡,目光相触时,还泰然自若地扬手跟他打招呼:“这么巧,颜兄,你也来找人啊?”
巧个屁,颜如玉几乎可以断定,那几个莫名其妙跑来“挣赏金”的,绝对是陈琮暗中搞鬼。
他似笑非笑:“是啊,这么巧,你也来了?你那家属呢?就这么把人扔在医院、不怕她有个三长两短吗?”
颜如玉不知道肖芥子是那么个怪病,在他的想法里,一个差点死掉、被急救送去医院的人,不可能这么快就下病床。
陈琮还没来得及说话,一旁的廖飞突然说了句:“我知道了!”
颜如玉听她语气不对,心知有异,也顾不得陈琮了:“你知道什么了?”
廖飞一脸的兴奋,她退开两步,看那辆破旧的出租车。
她说:“你们到现场之后,有去车里看过吗?”
颜如玉心头一跳,瞬间反应过来。
李宝奇最早到达现场,据他说,当时前后车门大开,行李包被拉出、扯开,衣服等杂物玩意儿散了一地,车里头汤汤水水,一片脏污狼藉,是以只在外头看了看。
颜如玉到了之后,也跟李宝奇一个反应,朝里张望了一下,就没再管这辆车,甚至还站在车边,调试了好久的无人机。
有没有可能,这是姜红烛故布疑阵,她其实,是藏在了车里呢?
他冲着李宝奇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往后站,又向着廖飞点了点头:“那你进去看看呗。”
目前,只剩后车厢没看过了,用不着打开后车厢,只要钻进车子后座,往后头探个头就行。
廖飞犹豫了一下:“那给我把刀呗。”
李宝奇看向颜如玉,得了眼神应许之后,从后腰抽出一把匕首,递给廖飞。
陈琮觉得不妙,脱口说了句:“我进去看吧。”
说着就要上前,颜如玉怪笑着伸手拦挡:“陈兄,凡事有个先来后到,都是挣赏金的,别挡兄弟发财啊。”
那司机本来笑呵呵地在边上看热闹,越听越不对味,再看这几个人,越看越觉得像混社会的,心下一阵发凉,悄悄退后两步、再两步,末了,掉头向着坡下就跑。
好在,没人留意他。
廖飞接了匕首,深吸一口气,矮身钻进车后座。
车后座上,倒翻着一盆砂锅鸡块,油渍把车套染了一大块,廖飞攥紧匕首,也顾不得车套脏污,抬腿就跪了上去,探身向后。
后车厢里,有一块脏兮兮的毛毯,盖着一大团东西,那形状,看着像是人,还是半个人。
廖飞目露凶光,脑子里一激,大叫一声,挥刀猛刺下去,一下不够,又刺一下,直到陈琮猛冲过来,抓着她的后衣领把她搡开,同时大吼了句:“够了!”
两人几乎是同时看向刀身。
刀身上没血。
陈琮心跳得厉害,又探身把毯子掀开。
毯子下头,是肖芥子的那件外套,被堆叠成半人的形状,当然,业已多了七八个窟窿。
第94章
陈琮看着那几个窟窿, 心里头火蹭蹭的,再看廖飞时,觉得分外可恨, 恨不得抽她两个耳刮子。
他吼了句:“你有病吧?这特么是杀人!多大仇啊你下这种手!”
一通猛刺之后, 廖飞喘着粗气, 脸上红潮未褪, 被陈琮这么一吼,反而笑起来, 继而一字一顿:“多大仇?”
她的目光一一掠过在场的人, 嘴唇微微发颤:“本来,我们在家里待得好好的, 跟你们没关系, 也不掺合这事。是姜红烛主动打电话来, 说要合作, 还许以巨大回报。是, 阿洋是动心了,动心怎么了?只要给的足够多, 你们会不动心吗?”
“阿洋动心了,但她没偷没抢, 她付出了、老实办事了。阿洋就是太老实了!照我的意思,反正接到姜红烛了, 老太婆在我们手上,她不会不睡觉吧?趁她睡觉的时候, 铁钉扎了手脚, 是不是照样进补?无本生利的事儿, 何必要冒这个险、去得罪颜家呢?”
陈琮只觉得后背发凉。
还真的, 姜红烛是被徐定洋接走的, 徐定洋完全有机会这么搞。
“可阿洋说这是交易,要守规矩,更何况姜红烛是拿命交易、就遂了她的愿吧。阿洋是真的办完了事,给姜红烛看了证据,才去朝她讨报酬的!这不应该吗?啊,不应该吗?可姜红烛是怎么做的?”
她双目血红,从兜里抖抖嗦嗦、掏出那张业已揉皱的纸牌。
“她反手就把我们给卖出去了,凭什么?你特么不愿意,别找我们啊!找我们,又把我们往死里坑,拿我们当猴耍!”
廖飞举起那把刀,看了看锃亮的刀尖,又看陈琮:“她既然背后捅刀子,就别怪我当面捅回去。你拦我,你有什么资格拦我?你特么算个屁!”
说着搡开陈琮出了车子,颜如玉等见她拿刀,俱都往后退了一步。
廖飞觉得好笑:“怕啊,我拿把刀你们就怕了,这要是扛把枪,你们不得给我跪下啊。”
她咯咯笑着往前走,走了一段之后,忽然泄了劲儿,在一棵树下颓然坐倒。顿了顿,拿刀尖在地上乱戳乱刺,似乎当那是姜红烛,要戳她几十个透明窟窿解气。
颜如玉一路目送,十分感慨。
他低声喃喃了句:“厉害啊,这要是我的人、帮我办事,我得省多少心啊。”
李宝奇听得心中不爽,觉得有被内涵到,还不得不顺着说:“玉小哥你要是觉得她可用、想招揽,就跟她谈谈条件呗。”
反正徐定洋逃走了,双方的梁子不是什么死结、可解。
颜如玉说:“不了,我怕她心思重,哪天一不留神、身上也被她捅出七八个窟窿来。”
又叮嘱李宝奇:“注意点啊,她现在手里有刀了,明着是说要拿来对付姜红烛,谁知道会不会拿来招呼我们呢。”
这一出插曲过去,现实问题又回来了。
姜红烛到底躲哪去了呢?
何欢旧话重提:“玉小哥,真不能找条狗来?这种时候,人不如狗,有条狗嗅味儿,比什么都灵……再不然,你那无人机能不能飞远点?老在这一处晃荡,看不到什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