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肉骨樊笼by尾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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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阿达委实是凶悍,摔归摔,连他的棍子都抢了去。
陈琮还想夺棍,身后又响起了花猴的吼声:“我进了!陈琮,你接上,快!”
时间紧迫,只能弃棍了,陈琮掉头就往回跑,就见花猴把晓川往这头一推,迅速奔到洞口,两手撑地,双腿先进,那头显然是有人抓住脚踝帮拖,就见嗖的一下,头已经没入洞口了。
很好,有数了。
陈琮一把抓住被推过来的晓川,顺势回身。
倒的那几个已经又爬起来了,以阿达的速度最快,晓川人瘦弱、又是被绑着的,好抡,就是以男欺女、以大欺小,陈琮有点过意不去。
他低声说了句“对不住”了,一手攥胳膊、一手揪住晓川腰后的绳子,用尽力气,将她整个人横抡了出去。
抡飞的瞬间,突然反应过来:跟她讲屁的“对不住”!这女的给芥子“点香”,他凭什么还跟她客气?
横抡着飞,这打击面可就大了,陈琮只听见晓川惊叫,顾不上看,急冲到洞边,也学花猴,两手撑地,下半身先进。
他只觉得几只手齐上,瞬间抓住了他的脚踝往里拖。
快!快!快!
人是躺着的,看那头不太真切,只知道晓川被人七手八脚接住,而阿达拖着他那根棍子疾奔过来,估计是知道赶不上,怒吼一声,几步之外,挥棍就砸。
快!快!快!他可不想身子进去了,只露个头在外面被砸得开瓢。
然而这世上事,怕什么来什么,明明拖得顺畅、进得也快,然而到肩膀时、猛然一卡!
靠!他肩宽!见鬼的双开门身材,他为什么不是个削肩或者溜肩?
棍头带风、呼呼有声。
陈琮惊出一身冷汗,猛往一侧偏头,同时两肩往里耸缩:“快!”
棍头擦着他的颧骨一侧猛砸在地,烟尘都腾起来了。
不过肩膀耸缩还是有用的,那头的人猛一用力,身子又往里拖动了,只是这一迟滞,阿达已经赶到跟前,眼见陈琮的头已经进去了,想也不想,伸手就进来抓,这一抓刚好勾抓住了下巴,阿达大喜,闷哼一声,用力又往外抓拽。
阿达的力气不小,一时间,像两头拔绳,居然僵持住了。
这洞本身就是为了姜红烛挖的,逼仄得要命,陈琮这码子,能塞进来已经很了不起了,他两只手臂都没法折弯回击,想想没办法,也顾不上阴损,张嘴狠狠往阿达的掌缘啮咬。
阿达猝不及防,失声痛呼,下意识撒手,陈琮趁机又吼了声“快”,这一轮倒是顺畅,一拖直入。
陈琮才刚坐起,就见一根长棍猛捅了进来。
原来是阿达被咬、恼羞成怒,顺手操起棍子朝洞里捅砸,也亏得众人动作快,否则他这脑袋少不得中招。
陈琮气喘吁吁,扒着碎石堆起身,看面前站着的几人,觉得刚刚过去的那几分钟,不,可能也就百十秒吧,跟做梦一样——都不知道是怎么配合上的,但也是幸运,就这么没经任何商量、靠意会去配合,居然全员过关了。
面面相觑了几秒之后,几人突然同时笑起来。
陈琮上前一步,一把抱住肖芥子,几乎把她抱离了地面。
花猴挠头嘿嘿笑,看了眼神棍,感觉上去抱不太妥,低头一脚踩住棍头,朝外吼了句:“谁特么敢进来,进头砍头,进脚剁脚!”
陈琮很快就抱不动了,刚他用了大力,打斗时太过紧张、浑然不觉,此时歇下来,心口处痉挛一般、一张一缩地疼,他小心地把肖芥子放下,搂着她慢慢缓气,笑着抬起头,正想说什么,忽然觉得不对。
肖芥子脸色发白,身子发颤,眼睛一直瞥肩上的伤口,疼得一张脸都揪皱起来了,非但如此,她一只手欲抬不抬的,喃喃说了句:“陈琮,虫子,那里是不是有虫子?”
想起来了,“点香”的第二阶段,看东西重影,还有,总觉得伤口处有虫子要往外钻。
他急看向花猴:“水!有水吗?”
这倒是有的,花猴赶紧从包里拿了矿泉水递过去,陈琮接过来拧开,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向着肖芥子脸上就泼。
肖芥子被泼了个满头满脸,打了个寒噤,挂了一头一脸的水滴子,抬眼看陈琮。
她眼神是清醒了,新的反应又来了,像发寒打摆子一样,哆哆嗦嗦的。
这可怎么办?“点香”到这一步了,恶化得会很快,陈琮还记得,接下来,会觉得烫,然后会看到血雾、觉得到处都在流血,还会有人往身上撞,接连不断、虫子一样……
他扶住肖芥子,说了句:“走,咱们进魇神庙。”
不是说“魇女进洞,魇神开眸”吗,真有魇神,你倒是开个眸、做点什么吧。
进归进,这个洞口得守,不然春焰那帮人很快就会撵上来,但留谁呢?神棍是奔着魇神庙来的,花猴和神棍又不可分……
神棍给花猴使眼色:“砸堵了它!”
花猴吓了一跳:“那咱出去怎么办?”
还有,魇神庙里据说有石蝗,万一到时候石蝗来袭,堵了这洞,岂不是连退路都没了?
“出去再挖!都挖开两次了!再挖更容易。石蝗听魇神的,魇女都进洞了,魇神开眸,还怕什么!先堵上,争取时间!”
也只能这样了,陈琮带着肖芥子先走,花猴和神棍两个手忙脚乱,赶紧把先前挖推出的石块往洞里踹,又故技重施,抱抬起大石头往洞边砸。
到底不是真砌出来的,这种碎石的垒叠,本来结构就没那么稳,砸了没几下,就听“轰”的一声,边上那一大块坍塌下来,恰好把这洞给堵了。
还行,这一坍塌,至少能把春焰堵截个半小时。
墙的那一头,传来春十六歇斯底里的吼声。
这一段,应该是越来越接近山腹深处,比之前更为安静,脚步声和喘息声都清晰可闻。
肖芥子的身子又开始发热了,山腹深处这么阴冷,她居然能额头冒汗,后背也黏哒哒的,像四十度的高温天捂了长袖长裤。
好在她对“点香”很熟,了解每个阶段的症状,也知道指望不了人、只能自己扛着。
她咬牙不吭声,越走越快,想早点到魇神庙,又觉得这决定其实是南辕北辙:应该去找“人石会”啊,进什么虚无缥缈的魇神庙呢?
怎么大家都把希望寄托在一个传说中、只在口头讨论里频繁出现的魇神身上呢?
又走了一段,她看东西开始出血雾了,山肠里黑,照明只靠头灯和手电,本来视像就偏暗,再罩上一层血色,所见简直是惊悚了,肖芥子呼吸急促,明知这是幻觉,依然忍不住、会不时猛晃一下头,好像这样,就能把眼前蒙的玩意儿给晃甩出去。
陈琮看在眼里,心里焦灼,什么话都没说,他现在帮不上忙,说什么“你还好吧”、“感觉怎么样了”都是无用屁话,还不如让她耳根清净点。
好在,小跑着冲在最前头的花猴猝然止步,语调紧张,却也不乏兴奋:“到了!”
后面的三个人不约而同停下了脚步。
所有的打光设备,同时往前探照。
是到了,正前方有个洞口,像扇开在尽头处的小门,能容人过,但即便是肖芥子这样的,都得低头弯腰,足见其狭窄。
洞外,歪靠着一扇古代式样、带乳钉的门,目测有一拃多厚,木板夹铁板的结构,姜红烛所言非虚,魇神庙的门,果然在十多年前的那次地震中震塌了。
里头黑洞洞的,静得像荒芜许久的坟场,石蝗呢?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难道得等人进去,嗅着“人味”了,才会出动?
神棍的声音很低,仿佛也怕惊着了石蝗似的:“猴子,你把手电打高点。”
大家的目光和注意力都只聚焦在洞口了,听了这话才反应过来,纷纷把手抬高。
洞口的上方,有一幅人面蜘蛛的凿刻图。
整幅图约莫一人来高,蜘蛛的线条很拙朴,应该是古早时凿出来的,整体画风,很像先前看到的沧源崖画。
而通道两边的洞壁上,完全是崖画的风格了,矿物颜料涂抹出的场景,至今仍未褪色:那是一队又一队的人,男女老少都有,抬猪扛羊、匍伏跪拜,看架势,画的应该是那些来魇神庙祭拜的人。
肖芥子的喉头轻轻吞咽了一下。
她不知道其他人看到的是什么场景,反正在她眼里,那只人面蜘蛛正在流血,两边的崖画也满布一道道下滑的血痕。
时间不多了。
她口齿含糊地说了句:“我先进,你们跟着,万一……万一石蝗出来了,你们就跑。那扇门,抬起来堵一堵,或许……或许还能堵住。”

肖芥子现在走路都晃荡, 陈琮不放心她一个人进,坚持陪着她一起打前站。
进洞之前,先掰了根照明棒扔进去。
洞口处, 是一道长长的下行台阶。
陈琮扶抓着肖芥子的胳膊, 一步步带着她下台阶, 神棍紧跟其后, 花猴不忙进,先去抱撼那门——肖芥子那句“抬起来堵一堵”给了他灵感, 对外能堵春焰, 对内能堵虫子,这扇门, 还挺重要的。
迎面就是一股尘封多时的怪味, 不好形容, 像发霉朽烂, 但还不至于让人作呕。
陈琮拿手在面前扇了扇味, 第一感觉就是,这里头好大啊。
他原本以为, 山腹里的一个洞,也就比一套大平层大不了多少, 现在才知道,是自己狭隘了:这洞得有剧场那么大, 容不下千人也至少能容五六百,纵深也深, 他头一次觉得, 头顶上太空旷了, 头灯的光都照不全, 空旷得让人心慌。
洞壁的“蝉洞”他也看到了, 很像他去过的麦积山石窟,山壁上一个接一个、密密麻麻的小洞室,都装着门。
地震的关系,不少门掉了,也有半耷拉着或无损的,或关或开,透着一股子诡谲,让人心头发怵:那些石蝗,会不会正在这些“蝉洞”里酣睡、还没到活动时间?
他嘴唇发干,喉结不自觉地滚了一下。
神棍打的是狼眼手电,照明距离比头灯强多了,他人是下台阶的,手电却一直在高处乱扫:石蝗这种玩意,颇有点“变色龙”的秉性,停着不动的时候,跟山壁是没两样的。
手电光蓦地停在了一处,神棍瞪大眼睛,小声嚷嚷了句:“看,快看!”
肖芥子抬头看,顺手抹掉额上的汗。
那是张在洞顶一个角落里的大网,颇像等比例放大、普通人家屋角高处的蜘蛛网,看不出是什么材质,有点像青铜链索,但这不是关键,关键是,蛛网上有尊真人等身大小、女人头蜘蛛身的塑像。
那姿势,是趴在蛛网上的,居高临下,头脸下俯,长发可能是用耐腐的纤维编搓成的,一撮又一撮地挂下来,是有点瘆人,但先民的那种造像审美吧……又有点好笑。
女人的脸上,最引人注目的就是眼窝处镶着的两粒赤玉眼珠子,赤玉的成色应该很好,手电光打上去莹莹生亮。
陈琮有点激动:“魇神开眸,是不是就是这双眼开眸?芥子,你现在有什么感觉吗?”
魇女进洞,魇神开眸,会不会已经开了?
肖芥子苦笑着摇头,除了“点香”给她带来的异样,她没什么特别感觉,看那尊塑像,也只觉得魇神浑身上下、都在滴血。
这可不妙,陈琮还以为,就像插电开机,一进洞、魇神就自动开眸了。
难不成还有什么触发条件?“点香”发作起来很快,肖芥子的时间可不多了。
他强摁下心头的急躁,先带着肖芥子往下走,很快走完了台阶。
神棍也三步并作两步下来:“小结子有感觉没有?那个魇神开眸了吗?”
陈琮烦躁地摇头。
神棍意外,说话都结巴了:“不是说一进来就开眸吗?是不是离那个魇神不够近?要不要靠近点?”
这说法未免荒唐,但事到如今,也只能病急乱投医了,肖芥子咬牙:“走,走近了再看。”
肖芥子抓着陈琮的手借力,一路跌撞过去,这一处应该算是角落了,陈琮边走边又掰了根照明棒,大力扔出。
果然是角落,照明棒触壁滚落,能看得出来,那里的石壁相当参差嶙峋,颜色好像也有点怪。
陈琮示意神棍先扶住肖芥子:“我去看看。”
他抓着头灯,大步过去,离着几米远时,“咦”了一声,脱口说了声:“是矿脉!”
说完这话,退后几步,举高头灯去看。
没错,是矿脉,和田玉矿脉。
早几年,他在青海一带收货,被热情的卖家带去过山矿现场:那种4000米海拔以上的矿区就是这样,大型设备上不去,要靠矿工人力开凿、人肉背负。
开凿就是朝着山壁硬挖硬铲,有幸砸到质地不一样的矿石,怀疑是矿床或者矿脉,自然要继续深挖,通常就会凿得如狗啃一般、崎岖无章。
眼前这个矿脉,非但是玉脉,而且是罕见的黑白流杂。业内的认知,黑白双色的和田玉,黑色是因为受了水银沁,但这一处的显然不是。
陈琮胸口起伏得厉害:“芥子,你看到了吗?”
魇山居然藏玉脉,这是一座玉山啊。
肖芥子也看见了,事实上,陈琮站得还是太近了,她这个距离看刚好:这条玉脉是从洞顶开裂、出露,一路延伸往下的,上头太高,无人拓凿,越往下,拓凿得越多、越宽,纯白的玉色中夹着一抹漆黑,像王座之后拉开的巨大帷幕。
而刚好,那尊蛛网上的塑像就置放在这玉脉帷幕的中央。
所以,这塑像,这蛛网,在这个角落安置不是没道理的,肖芥子甚至觉得深有寓意:帷幕拉开,魇神是自帷幕内徐徐露面、隆重登场的。
就在这时,神棍忽然兴奋地指另一个角落:“看那,有石碑!那么四四方方的,上头还有字,肯定是后人立的!”
肖芥子嗯了一声,松开神棍的手:“你去看看吧。”
神棍没有留意到她语气的疲惫,亢奋地嗷了一声,小跑着过去了。
肖芥子太累了,前方几米开外,她能看到好几个黑影在鬼祟爬行,接下来,该会不断往她身上猛撞了吧。
她就地坐下,闭上眼睛,慢慢地放缓呼吸。
陈琮和神棍都很关心她,但他们帮不了她,有些罪、有些苦、有些坎,只能自己、陪着自己生熬。
被“点香”之后,她就没歇过,一直在剧烈运动,心跳也一直过速,毫无疑问,这些在某种程度上加剧了毒发。
她得慢下来,能争取多一分、多一秒都是好的。
呼吸继续放缓,她默念着、跟自己说话。
——肖芥子,别慌,稳住了,慢一点,再慢一点。
——你是肖芥子,不是其它任何人,也不是什么牵线木偶。
——结果不好也没关系,尽力了。
——最后的目标就是体面一点,死到临头还要发疯,多难看。
有人过来了,是陈琮,挨着她坐下,伸手握着她的手,一声不吭。
挺好的,不说话挺好的,说话太耗力气了,她不想说话。
不远处传来神棍的声音:“真的哎,是后人立的,记载魇女的由来……不是,记载魇女怎么挑选,都是凿刻上去的,繁体,你们要不要过来看看?”
陈琮回了句:“你说就行,我们听着呢。”
神棍蹲跪在地上,举着手电,一列一列,看石碑上的刻字。
非但是繁体,还是古文的,文采不咋滴,动不动之乎者也,酸腐得让人难受,用词也过于晦涩——亏得自己这么多年来研究各种古怪事,啃了许多古时候的文本,连那种木简上记载都搞过,这要换了别人,未必看得懂呢。
他很艰难地、磕磕绊绊转译,也同时加进自己的见解。
“说是上古的时候,先民敬奉魇神,那肯定得配一个专门供奉魇神的人啊。那时候母系社会,女性的地位很高,你想想木鼓都是母鼓更大……所以叫魇女,都是女的。我懂了,这个魇女啊就相当于是庙的主持,或者女神的巫女、祭司一类的人物。一般认为,没魇女在,进庙大凶,会有血光之灾。”
肖芥子不觉晃神:红姑那一次,等于是中了这条吧,没魇女在,大凶,果然有血光之灾。
“所以魇神庙一直是有魇神的,相当于守护者。起初就是在附近寨子的女娃娃里挑选,满十四岁的女娃娃,咦,为什么是十四岁,法律不是规定十八岁成年么……”
陈琮提醒了句:“那是古代,古代成年早,十三四岁就结婚了。”
神棍恍然:“哦,对,对。女子十四而天癸至,算是正式有明确的性别特征了……满十四岁的女娃娃,都会到魇神庙来,从魇神的来处凿取一块神石……”
肖芥子感觉陈琮往她掌心塞了什么硬物,棱角锋锐,还没来得及发问,陈琮低声解释:“这是刚刚在玉脉底下捡的,散落了不少,有黑色、白色,也有黑白双色。你的那块玉,八成也是姜红烛在这儿拿的。”
那一头,神棍又念叨上了:“来处,魇神来处……哦,这里的推测是上古先民也不认识什么矿脉,他们就是看这裂开了一道缝,玉质又特别细腻、稀罕,跟外头的石壳截然不同,就揣测魇神是打这里出来的,魇神来处嘛……”
肖芥子没吭声,她只静静听着,死死攥紧手里的碎玉,尖锐的棱角戳进掌心,温乎乎的血自指缝溢出,这样挺好,疼一点,就会清醒一点。
“凿取神石,说是要日夜相伴,晚上放在枕头底下,时日一久,魇神喜欢谁、选中谁,就会在她的梦里现身,现身的样子,就是女人头蜘蛛身。事实上,这个塑像也是根据魇女的描述才塑出来的。”
“被选中的这个女娃娃,就是魇女了。确认之后,还得有仪式,魇女入洞,拜谢魇神,从此就和魇神庙绑定在一起,也受人供养……”
陈琮心念一动:“上头有没有说仪式怎么进行?”
肖芥子进洞有一会了,身上毫无反应,魇神还没“开眸”,会不会是因为,他们没有举行仪式?
神棍的回答让他大失所望:“这上头没说啊,只是说魇女也有高低等级,低者为奴为仆,高者为人为神,高者有神佑,可永世长存,这什么意思啊?”
肖芥子心中一凛。
她想起姜红烛临终时说的那句话。
——魇神庙里有答案,进了魇神庙,运气好的话,你非但不会死,还可能永远都不死。
红姑一定也看过这碑文,看不了的话,拿手一个字一个字地摸,也大致能知道意思。可是她如吩咐般来了、进来了,但答案在哪呢?
陈琮一直握着肖芥子的手,能感觉到她在用力,也发觉她流血了,他鼻头发酸,轻声说了句:“芥子,要么你放松,不要太集中精神,兴许……兴许就能跟魇神沟通上了呢。”
就像之前那两次那样,意识恍惚、被魇住了,会不会好一点?
肖芥子笑,顿了顿,还是摇头。
精神一旦不集中,意识就会像流沙般溃散,任人捏扁搓圆,能选择的话,她还是喜欢保持清醒,说自己想说的话、下自己的判断。
神棍嘟嚷着往回走:“后面就没什么了,石碑是‘人石会’立的,他们接手的时候,这儿荒废很久了,魇女也很久不选了。但关于魇神的传说一直是有的,他们借人家的地方,估计多少要表示点尊重,所以就立了碑。”
至于魇女,因为那句“进无魇女,大凶,有血光之灾”,“人石会”觉得不吉利,所以安排了一个养石的女子,让她充当一下魇女的角色,行头也整得挺齐全,连衣服上都重工绣了蜘蛛,本意是讨个彩头,没想到最后弄假成真。
“小结子,你怎么样?还是没感觉吗?”
肖芥子睁开眼睛,咯咯笑起来:“没呢,没感觉到她为我开眸,可能是瞧不上我吧。”
同一时间,春十六这头,挖墙正在如火如荼地进行中。
春十六跟着了魔似的,热锅上的蚂蚁般走来走去,一直在吼戴天南等人:“快啊,来不及了!废物,挖个石头都这么磨叽!”
阿达看出她状态不对,没吭声。戴天南也没理她,他的头疼得炸裂一般,额上的大筋虫子一样乱蹦,真是连说话的力气都没了。
只廖扬讨好似地答了句:“快了,十六姐,最多再五分钟。”
晓川呆滞地坐在一旁,脱险之后,她就一直这样,有一种刚跑完万米长跑的疲惫和虚无感,但自己也说不清楚,为什么会这样。
春十六正想说什么,忽然又嗅了嗅鼻子,其实什么味道都没嗅到,但她就是下意识会有这动作。
她回过头。
来路上,慢悠悠过来一个人,佝偻着腰,背着手。
那个坐在洞沿边的老头、自己人。
他看向那堵石墙,叹了口气,喃喃了句:“没截住啊?她怕是已经进洞了吧。”
春十六的语气阴恻恻的:“是,那现在怎么办?”
陈天海的表情很平静:“没办法了。要么,只能做个大的……”
“搏一把,连同魇神……一起干掉。”

春十六一时没反应过来。
戴天南糊涂了, 第一,这对话他听不大懂;第二,印象中, 春十六从没交过这么个朋友。退一步说, 就算是旧相识, 怎么都不给他引荐一下呢?
他忍不住打断:“十六, 这位是……”
春十六冷冷瞥了他一眼:“你别管,有空再跟你解释。”
说着, 示意陈天海往外挪了几步。
戴天南悻悻的, 不过他也习惯了凡事春十六做主:两夫妻嘛,还能坑他不成?
他招呼阿达和廖扬继续攻坚。
春十六说:“什么叫连同魇神一起干掉, 你见过魇神?”
陈天海耸了耸肩:“没有, 从来也没人见过它, 魇女除外吧。魇神那样貌, 不都是魇女描述出来的么。”
春十六的脸色很难看:“那还说什么‘干掉’?”
陈天海抬起手, 又给春十六看那枚大钻:“因为有它在啊,‘杀神、夺躯’, 这种基础常识,你一定是知道的吧?”
“人石会”上下, 都知道煤精镜是一块天生地养的奇石,可以用来帮人找“命定之石”。
其实, 这只是不尽不实的噱头。
煤精镜又称“女娲脸”、“女娲眼”,功用是“帮石找人”, 当然, 硬要说是“帮人找石”也没错, 反正两两配对, 一个意思。
如果把镜子照向空处, 操作得法,能看到五尊女娲像。通晓隐秘手法的,还能更进一步、探知这五尊的详细位置。
这五尊像,暗指五块特殊的宝玉石:双层嵌套,女娲造人。意思是女娲形状的矿脉之中有天生地养的人形宝玉石,或者女娲形状的原石中,孕育了人形的包体。
姜红烛的那块人参晶,就是这么来的:她太爷爷姜大瑞,得了草原部落的后人指点,挖出了一条水晶矿脉,又在矿脉的头部,挖到了人参晶——倘若当时有高精的探测显像仪器,姜大瑞一定会发现,那条水晶矿脉整体,是个侧向俯身的女娲形状,而人参晶的位置,就立在女娲的指尖上。
这五块宝玉石,或者说是石胎,是五色石中的顶尖、佼佼者。
魇神只是其中之一。
也就是说,魇神之外,至少还有四块,每一块的力量都和它不相上下,每一块都有“杀神、夺躯”的能耐。
但只是有这个能耐,未必真会起意去杀夺:原因很简单,时间已经过去太久了,不是所有的石胎都想“回家”,有一部分,甚至是一多半,早已安于现状,接受命运。
如神棍所料,女娲炼石,火灭的这批人“失其躯壳、背井离乡”,但有一个例外——女娲对魇神是优待的,魇神那具“土成”的身躯,得以保留,且就藏在魇山。
这具躯壳,有生无死,生生不息,凭什么魇神独占?夺过来,分了它,足可惠及众人。
这才是回家的必由之路。
煤精镜具体是什么时间现世的,陈天海也不知道。
他只隐约听说,是北方的一个草原游牧部落如受天命、集体夜梦,挖出了这面镜子,之后,这面煤精镜就成了部落的宝贝,由通天巫(萨满)世代持有。
而煤精镜的细节、特性以及操作手法,都详细地记录在一卷羊皮卷上。
后来,米芾创立“人石会”的那个时代,不敢说“全民玩石”,至少也是一时风潮:朝野上下都在宣扬石头是多么的神奇——想想看吧,连徽宗皇帝都相信“石中蓄有蟠龙之力,长期相对相处,有助于得道飞升”。
所谓“飞升”,不就是脱却皮囊、脱此樊笼么?
皇帝带头,一时间,各种各样的民间“养石”、“修炼”手法层出不穷。
也正是在这个时候,新一代的通天巫持一面煤精镜,加入了“人石会”,还带来了一套颇为新颖的养石之说。
这一说法很快得到“人石会”诸人的追捧:人人都求煤精镜看石、找石,继而抱着“飞升”的念头美滋滋养石。
依陈天海的想法,那位通天巫,很可能还包括他身后的部落,是侵入以及借壳“人石会”的主要力量——原本的“人石会”,只是文人雅客赏玩石头的群体,但因着米芾的名声,有名人效应——他们看中了这一点,要把整个协会换汤换药、收为己用。
他们显然有一套周密的计划,在一系列的布置和运作下:“人石会”迅速增员,“人石配对”如火如荼地进行中,为大规模养石乃至后续的“共石”打下了扎实的基础。
由此可见,煤精镜跟魇神是对立的,用陈天海的话来说“是我们这头的”。
同时,为了胜算更大,通天巫也在加紧寻找另外那几块五色石:立场且不去管它,能争取到一个是一个,届时多对一,魇神再能耐,也无力回天。
最先找到的,就是女娲石(女娲书)。不过找到的是厚重的石胚,也就是说,这一块还没“养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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