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穿同人)清朝乡下女进城后by竹笋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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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哄柯老丫:“柯婆婆给我打只兔子,我想吃野生的烤兔子。”
柯老丫最后是被楚韵和何妈叉着走的,李家仆慢吞吞地跟在后边,手上还拿了把弓箭。
楚韵使劲拉了下倒是拉开了,但柯老丫六十岁的人了,还能拿这个?
李家仆笑:“她年轻时比奶奶力气更大,不然也不能从关外跑到京里来。”
还有句话他没说,——他觉得萍萍也比楚奶奶更漂亮。
柯老丫听他在奶奶跟前献宝,就用满语叽里咕噜地骂了两句。
楚韵听得直乐,跟何妈说:“他们感情真好啊,六十岁了还能这么好。”
何妈也用满语叽里咕噜跟她说:“柯老丫以前有丈夫,听说就是打牲乌拉,年年打了皮子往京里送。”
楚韵笑,小荷“捡的”别人“不要的”的皮子就是他们送来的。
何妈怕李家下人太勤快,成天拉着人打牌说小话,这几天已经把柯老丫说得跟她义结金兰了,没啥不知道的。
嘀咕道:“那打牲乌拉你没见过,人又脏又臭,两张皮子穿一辈子都不洗,头发打结,人嘛又穷得慌,地也不会种,生意也不能做,打不够皮子还要吃挂落,柯老丫跟着前头那个过不下,跟着他男人一起上京送皮子时偷偷跑了。”
楚韵看李家仆和柯老丫走在后边笑盈盈的样子,一点看不出来,两人的爱情故事竟然这么劲爆!
她脑补了一下,道:“是李大爷抢的媳妇,还是柯老娘拐的丈夫?李大爷冲冠一怒为红颜把那个打牲乌拉打劳过没有?”
何妈遗憾道:“没说!她只跟我说自己是躲在李家马厩被找到的,当时还拿把弓,差点把李大爷射死了。”
楚韵唉唉唉好几声,看着耳鬓头发往上隆起、守旧妇人般的柯老丫,完全想不出她提箭出逃的样子。
她都在想自己是不是有什么类似JoJo的特殊金手指。
比如说大逆不道的人会自动聚集什么的。
胡思乱想一通,楚韵又问何妈:“她好端端的怎么会跟你说这个?”
“因为我也是逃出来的呗,我十六七岁在老家乡下有过两个孩子。”何妈笑了,竹筒倒豆子地搂着她说:“以前这些话我都不敢跟你说,怕你嫌我们不守妇道。”
到楚韵跟着杜容和跑了,她才知道这个姑娘跟她们一样,不然这话何妈一辈子都不会说。
楚韵瞪着眼看何妈:“李叔抢的你还是……”
何妈叹气,她也想试试这个,可惜不是哇!她失望地说:“我是被他买来的。”
楚韵眼珠子瞪得更大了,她一直以为何妈是杜家的家生子,被买来的,那是夫家人把她卖了?火气一下直冲脑门,她怒发冲冠道:“这家人住在哪?咱们叫小荷去把他们一家子也卖一回!”
“这事有什么稀奇?穷男人日子过不下去,第一件事就是卖女儿,卖完了女儿就开始卖儿子,儿子也卖完了就卖田卖地,等到地也卖完了就开始卖媳妇。”何妈冷笑:“我这人记仇,跟你李叔成亲第二年我就提着刀去了一趟乡下。”
何妈这么多年想起来都有些心惊,当时怎么就那么恨,放着好日子不过也要跟他们同归于尽。
她说:“那年是冬天,我病了一场刚醒,外头出了什么事都不知道,也没跟你李叔过在一处,天寒地冻,我拿着刮鱼的菜刀往乡里走,当时京里到处都是人,通通裹着烂棉花破锦被,满头灰地往里走,就我一个穿了身小袄子在往外跑。”
楚韵想了下何妈的年岁和她嫁给李叔的年纪,道:“京里地龙翻身了吧?”
何妈搂着人笑得更深,道:“妈妈知道你聪明……你说巧不巧,大翻身,皇帝还下了罪己诏,路上那么多抱着孩子的大姑娘小媳妇四处讨口吃饭,还有好些狗头小官想欺负漂亮姑娘。”
后来她那把刀就送给那个姑娘防身了。
再后来,李福禄找到她叫了声——冬夏,把她拉回去了。
那时候是康熙十八年,杜容和约莫有三四岁,抱着糖葫芦在屋子里舔来舔去,听李叔说何妈家里人被地龙压死了,还拿着零花钱买了十桶粥让他们两口子拉出去做功德。
何妈为两个儿子念了经,回来就把杜容和当成自己的孩子了,后来他长大了有出息了,又娶了媳妇。
何妈看少爷是儿子,看楚韵是自己,她笑眯眯地说:“恶人自有天收,我没做坏事他们也得了报应,京里地龙大翻身,那一家子都没了!尸骨无存!”
李福禄还跑过去找了下,想把两个孩子的尸骨挖出来,结果手冻坏了都没找到。
何妈心里恨丈夫,也被两个缩在亲爹背后不吭声的孩子伤了心,怕再生出不孝的东西,这一辈子都没再要孩子。
楚韵哇一声又想哭了,她搂着何妈说:“妈妈你怎么不早点跟我说呢,我要是早点知道,我就多听你的话了。”
“现在听也不迟。”何妈给她擦眼泪问:“那你去玩不要伤我的心。”
楚韵发誓:“绝不!”
何妈:“草深的地方水多的地方还去不去?”
楚韵连连摇头。
何妈:“看到毒蛇还跑过去对着它笑吗?”
楚韵抱着人:“我不了!我跑得远远的!”
何妈从袖子里掏了两个酸梅糖剥开给她吃,道:“那我们走吧,等会儿不要离开我知道吗?”
楚韵心里还酸着,拍着胸脯保证:“妈妈,我知道。”
这下上路她就分外操心了,不仅换了身干净的衣裙,还带了两个驱虫的香包,给何妈柯老丫一人带了一个,腰上还栓了一把小匕首,背上也背了个背篼,想着也给小荷装个什么碰到她衣角的东西回去。
准备充足,何妈也悄悄跟杜容和通了气。
杜容和只有一句话——去吧,多带几个人别受伤。
何妈这才放了心,她又不是傻子。她跟丈夫也是过了好几年才圆的房,三房就那么大,屋子里的动静能瞒过谁?
少爷光知道隔三差五叫水进去洗澡,但床单上是一点痕迹也没有,只有自己的裤子是湿的,太太那边都是她帮着圆的谎。
两个人既然没有圆房,再浓情蜜意也不能说是夫妻,楚韵没经验,她有!
这种时候更小在细致处留心,不能让男人觉得你不在乎他,不把他放在心上。
楚韵背着包出门了。
何妈拉着柯老丫在门口对她招手:“好孩子,快过来。”
简奶奶听说了这边的事,叫了几个老实可靠的媳妇陪她们一起去玩。她们是乡下妇女,跟早上来的那群有钱人家的女眷不同,漫山遍野都能去,就是要担心拐子和流氓。
一群人就不怕了。
大王庄到十里坡这一代两边都有些小山,沟壑纵横,丛林繁茂,小山坡里能吃的、能卖钱的东西也多。
楚韵教他们认女贞子、桔梗之类的中药材,女贞子京城长得很少很少,这个地方季节不适合女贞子生长,所以能找到的就更值钱。
小山坡里果子很多,大部分都是核桃,还有许多人在砍分心木。
这个卖了也值钱。
更多的是贴秋膘的小动物,兔子山鸡什么的,清朝人口在爆发期,但依然是地广人稀,动物比人多的古代。
柯老丫如今有些打不动猎了,但她能教楚韵打。
楚韵手上有些准头,当真打了一只下来,柯老丫提到溪边麻利地开肠破肚,捡了根树枝把兔子插着烤。
这兔子吃得肥肥的,就是因为太肥了跑不动才叫楚韵射中,一烤就流油,滴在树叶上嘶嘶作响,香得人直吞口水。
红肉慢慢变白,楚韵脑子里都是麻辣兔头、冷吃兔丁,红烧兔块,香煎兔腿,辣卤的兔肚也好吃,小小的一个,用高压锅压一下就软得很,有一点鱼泡的口感,很胶。
可惜,她出门没带这个,——大家都没想到她能射到兔子!
李叔提着兔子都说这兔子不祥得很,吃了要变呆瓜。
楚韵拿着弓箭拽着何妈在林子里上蹿下跳,想多打几只鸡兔,也想找找附近有没有什么香料能用来烤兔子。
何妈气喘吁吁:“你不是说要听话,不乱跑吗?”
楚韵理直气壮,笑:“妈妈,我带着你一起跑就不算乱跑了啊。”
何妈:“………………”
第61章 嫁妆
楚韵没有再捡漏捡到兔子肥鸡,不过找到了一些香茅和紫苏叶,大王庄的妇女吃着都很高兴。
吃完了她们就跑去找桔梗,楚奶奶说这个最贵。
楚韵就拉着何妈柯老丫坐在河边说话。
楚韵问何妈想在外边还是想回黄米胡同,胡同四季长春,似乎没有什么事能够影响到里边。
外边就不同了,楚韵:“我和小荷都要忙,你也忙,会不会没有你在胡同里开心啊?”
在杜家还有婆子小丫头可以使唤,何妈想偷懒时,不得不亲自做的事只有吃饭睡觉上厕所。
过来这边每天的饭都是她亲自做的。
何妈想了下说:“还是在外边好,回家做奴才有什么好开心的。”偷个懒还提心吊胆的,在外边虽然有活做,但不怕了啊。
楚韵惊了:“杜家还有你怕的人?”
何妈:“老爷太太哪个不吓人?”
说到这里这话唠就刹不住车,说这回她出门搂了很多东西走,杜老爷笑眯眯地看着他们两口子,那眼神简直恨不得把他们生吞活剥。
要不是自己的卖身契不在他手里,何妈说:“搞不好我和你李叔都被买到山沟做苦力了。”
楚韵很久都没有再想起杜老爷杜太太的事,虽然出来不到半个月,但她已经觉得在杜家的生活是上辈子的事了。
她悄悄问:“他在家发疯了?”
写过来的家书可不是这么说的,上边只交代他们好好住着,别打扰别人,还问了两句什么时候他们能过来亲自道谢什么的。
这算盘打得人尽皆知。
可李佑纯对他们都谈不上十分亲热,人家在外的交际从来没有邀请过他们过去,这可能并不是李佑纯的错,毕竟他是去干活,大部分时间要考虑其他人的想法,他的想法排在很后边,几乎做不得主。
要是他们把杜家人叫过来,就太不知好歹了。
何妈摇头:“他对家里几个孙子很厉害,找了几个先生回来,每天还要亲自检查他们的课业。”
说到这个她就有点慎得慌。
楚韵想起小荷的遭遇也心头一紧,杜大爷杜二爷跟小荷学的不一样,这两人多半不知道自己儿子学的是什么。
教育这种事不需要做得大张旗鼓,只需要在细微处不停给人下暗示,十年二十年下来,人就废了。
楚韵在新闻里看过一桩事,说一家封闭式儒学校觉得孩子在现代学四书五经伦理纲常日子太苦,经常给他们在课间放一首流行歌。
这就是小孩儿唯一能接触到的外界潮流,小孩儿听得格外认真。
这所学校很快出了名,家长们纷纷在各种社交媒体上说孩子进来待几个月,出去后都十分听话。
后来官方过去调查,查到这个音乐上有猫腻,他们慢放了很多倍后用特殊的机器辨识出藏在歌里的一句话——要听老师的话,不听话的人会被抹杀。
每天课间、做操、大扫除、体育课都会放这首歌。这种暗示人肉耳不能立刻辨别,但久而久之就会像思想钢印一样烙在人心里。
在楚韵心里,杜老爷就是这种阴险的老杂毛,她问:“是只有男孩子有老师还是女孩子也有。”
何妈:“都有,他在外找了个女先生,我瞅了下一眼就认出来是宫里出来的嬷嬷,嬷嬷让家里几个女儿晚上都侧着睡,不让翻身,教的书也是遭瘟的烂书,成天教姑娘做孝女。荣姐儿还跟月姐儿一起同华姨娘一处。”
楚韵点点头,心里已经断定这老杂毛是看小荷不中用,开始培养下一代了。
荣姐儿和月姐儿,一个是外孙女一个长得不好,说起来这两姑娘在杜老爷心里才是真正不需要算计只需要疼爱的姑奶奶。
何妈说起这个顺嘴就说了杜薇,这个杜家下一代里,目前最聪明漂亮的姑娘,她说:“这孩子老遭罪了,偏偏已经十岁,在外头也是该学规矩的年纪。嬷嬷针对她,半夜悄悄站在门口点了蜡烛去看她有没有翻身说梦话,丫头也不好说什么。”
这事让人很不舒服,小丫头经常半夜被吓一跳,奇怪的是魏佳氏和闵氏竟然也允许。
楚韵想了下问:“杜老爷是不是给她们东西了?”
何妈小声说:“我听喜鹊说,家里要给学得最好的姑娘三十亩地,还说要多加两箱子嫁妆,这个钱都是老爷太太出。”
“给这么多嫁妆,难怪两个嫂子都答应。”
楚韵叹息,魏佳氏嫁妆本来就不算丰厚,闵氏的嫁妆也花了不少,京里厚嫁之风越加厉害,两人即使给女儿准备和自己一样的嫁妆,在今天也不够看了。
“这年头嫁妆不好女儿都嫁不出去,乡下都开始溺女了,早上来找你的那个戴大金戒指,嘴唇子厚得肥肠似的奶奶,她八个月的肚子刚小产过,我听人说是生下来是个姑娘,他们家老爷们儿说是嫁不起了,就悄悄弄死了。”旁边柯老丫听了半句,以为她们在说嫁妆的事也插话。
李家仆笑:“你说高奶奶?高奶奶是真小产,高老爷在外头弄了两个妾把她气得用杀猪刀去砍人,结果自己跌了一跤跌没了,那天我在高家跟收田租亲眼所见。”
楚韵心想,高奶奶溺女是不是真的不重要,重要的是乡间流传出这样的传闻就已经说明,这件事即使不是在高家,也会在王家,在刘家,在孙家发生的。
乡下的奇闻怪谈从来不会是空穴来风。
柯老丫将信将疑,老头子万一老眼昏花呢?她跳过这个,又道:“简奶奶家大姑娘要成亲总是真的了吧?放在十年前,谁能想到里正家的大姑娘,因为凑不出十二台嫁妆,始终找不到好人家一直留到二十二岁?好不容易找着夫婿还是外乡里正的次男。”
次男能继承的家产很少很少。
楚韵立刻就有点同情简奶奶,眼看着女儿要出门,亲爹还被拉出去一拆田修路,要是把周围人的田拆了,到女儿成婚那天乡里乡亲的都不去脸不得丢到姥姥家去啊?
乡里许多人家都是秋收后成亲,这个不稀奇,最近四处都吹吹打打的,柯老丫还冲何妈笑:“过几日多半要来请楚奶奶去,奶奶要是去,你也跟着一起去,大妹子没来乡下瞧过人成亲吧?”
何妈点头,她跟前头那个死鬼丈夫是换的姑舅亲,成亲也很草率,一张房隔成两间,死鬼爹娘在外头半间吃饭喝酒,让他们在里头半间洞房。
这婚成的没意思,何妈记得可深了,来了杜家,半个娘又怎么样?说穿了还不是下人?
下人成亲一张红盖头几身新衣裳,院子里吃一日席就算成婚了,哪有什么亲友登门童子滚床的事?
楚韵听了一耳朵乡野八卦杜家密辛,吃得肚子圆溜溜的,一看天色已经晚了,拍拍屁股不得不回去。
她小声说:“真不想回去。”
杜老爷阴森森的,让人听着就想用钟馗伏魔匣收他。
何妈担忧道:“这可不成,不不回家产都分不到。”
在说活总有干完的一天,躲得了初一还躲得了十五吗?大家又不是异地分居,都在京里怎么能在外长住着不回去看老人呢?
孝字能压得他们翻不了身。
楚韵笑:“对外孝顺孝顺的得啦,咱们先装像点,真到了他以孝挟人的那天再说。”
何妈看这两个鬼头鬼脑的东西都打定主意了,还能说啥,事已至此,拉着人道:“先回去吃饭。”
大王庄陪她们去玩的两个妇女听到要走还恋恋不舍的,她们找了一大把桔梗,听说这个一斤也要十来文钱,她们摘的估计能挣个十文上下。
回家后就特意捡了一些核桃几个鸡蛋六条鱼给楚韵送过来。
虽然生活在山坡边,但是里边许多能卖钱的植物附近的居民都不认识,穷门小户不识字,认的东西少,都只敢吃地里长的,不然很容易被毒死。
草药知识是富家大户和耕读之家的专利,其实附近的乡民甚至有靠认识一种药材发家致富的。
那户人家每天采药都会采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打掩护,普通人去学了也没用,大家不知道究竟是哪一个。收生药的人也不会告诉他们哪些是真药。
不仅采药的不想说,卖药的也不愿意更多人知道,多一个人知道自己不就少赚了一份钱吗?
楚韵比起那些人算得上非常奇怪,她教她们辨认桔梗,还不许她们藏私,嘱咐她们要教其他佃户认桔梗。
农妇们看她这样,即使打听消息的人还没有从野牛沟回来,心里已经有八分愿意退田换种了。
唯一让她们忧心的就是,不知道这个会给她们付工钱的粥棚能不能搭起来。
李家前院已经摆好了菜,一盘子鸡蛋炒韭菜,一大壶假牛乳。
这个是李二少爷特意吩咐的,满人爱吃酪,汉人入旗后也染上这些习性,但楚韵怕得布病,不管这边牛奶做成什么花样,她都不常吃。
这个假牛乳是用鸡蛋清拌蜜酒娘打匀后上锅蒸出来的,吃起来有点像蛋糕店的布丁,口感厚重嫩滑。
楚韵转转头跟何妈说要一碟子熬化了了的白糖,溜进假牛乳里,这下味道就跟焦糖布丁有八分像了。
何妈李叔杜容和三个人都爱吃甜,三个人吃了九个还嫌不够,楚韵不让他们吃了,拉着人在院子里消食。
说起粥棚的事,杜容和想了下告诉她,他们肯定会同意,而且不仅大王庄的人会同意,十里坡的人也会同意。
杜容和:“去年修桥就是他们出的钱,上次的监工还提前把今年修桥铺路的钱拿走了,结果换了人监工,他们又要交一次钱,虽然说是提前收,但如果我想,我也可以提前把这个地方好几年的捐都提前收上去,他们受不起,你要搭粥棚,这都是小钱,自然千肯万肯。”
他估计这个钱还不会少。
第62章 乡下花样多
粥棚果然顺顺利利地搭起来了,不过这回捧着钱来的女眷,除了那个据说溺死女儿的高太太,其他通通换了人。
这些女眷穿得比上一次来找楚韵的人要差一些,上回主事的太太戴的是实心的金簪,上边还镶了不少宝石。
这回来的女眷朴素多了,穿的马面裙料子放量都少一些,袄子上也没有金丝银线,只有一些色彩斑斓的花儿朵儿,提来了许多乡下农家货,螃蟹鱼虾鸡蛋什么的,眨眼就在李家堆得到处都是。
要不是李纯佑不让收活的东西,把家里弄得一地鸡毛,楚韵估计全乡的鸡能有三分之一在李家院子里开露天演唱会。
鸡鸭贵他们不要人还不想送呢。
只有高太太作为领导人,提来了两只鸡,四只鸭,还有两个大蹄髈,都是拔了毛洗干净,成双成对的东西。
高太太脸儿圆圆的赔着笑跟楚韵说话。
很快楚韵就知道来的这些是什么人了。
大多都是大王庄有点钱又没有多大后台的小吏富户,像捐钱修路的那些人这回就没再出手。
他们不是不愿意出钱,是不愿意白花钱。
大户人家都要做善事,粥棚这些他们也做过,只是从来没有这么小范围的搭。
花小钱办不成大事,比起花十贯默默无闻的施粥,他们更愿意倾家荡产花十万贯买一个官府写了“济德之家”的表彰。
这些事就被推给下边小一点的鱼儿来吃了。
楚韵把小鱼儿送来的菜通通收下来,跟高太太说:“我们家人少,搭棚子出不了多少人,明日施工还是请乡里乡亲一起搭。”
高奶奶马上就推荐自己的大侄儿,楚韵很给面子地把她大侄儿叫出来看了一遍。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长得油头粉面的,还对楚韵送了好几个秋波,楚韵赶紧把人打发走了。
大侄儿一步三回首地走了,何妈私下就说这个高奶奶跟她大侄儿肯定有故事。
楚韵:“!不会吧不会吧?他们能这么大胆?”
何妈昨儿听柯老丫夫妻说了事,当晚就溜出去说闲话了。
何妈:“这侄儿家原来开了个戏班子,后来落魄了就认高太太做亲戚,说是祖上联姻过。高老爷开始还不认,后来听说他想抬一个妾进门高太太一直不同意,还是这侄儿来了不到半个月,两个人就和好了,妾进了门,侄儿也认了亲。”
当然了以她老人家高见,这多半不是寻亲,完全是耗子找猫做主人,打的主意大了去了。
楚韵吃了这么多瓜,业务上也很熟练,感叹道:“这两口子玩得真花啊。”
何妈也兴奋地点头,早饭都来不及吃,就跑去外头打牌了,她发现黄米胡同场地当真小了些,不如外头闹的事好看!
楚韵在屋子里吃着蒸鱼上糯糯的鱼皮想,郊外民风如此淳朴老实,她有点不敢请男人来搭棚子了。
于是第二天干脆直接说自己只要女工。
乡里妇女这么多还寻不到几个做体力活的吗?与其把钱送给这些吃里扒外的脏男人,不如让大姑娘小媳妇挣了。
男人最初闹了两天,跟高太太一样想往里插侄儿哥哥的奶奶们都提着果子上门,话里话外都是想让楚韵转主意。
一个说女儿力气小,一个说女儿做老爷们的活儿不像话。
楚韵并不是一定要姑娘们来做这些事,乡下也有不少闲汉,叫她们一说,还真不愿意了。
直接把人送出去说——只要姑娘。
来的人很多,谁不想多挣点儿?女人又没什么合理的收入。
路两边慢慢多了许多妇女,她们力气真不小,起码搭个草棚没什么问题,要是更高的技术活,修房子她们就不会了,这个自古都是让男人学的。
妇女们把棚子搭在每天施工的路段中间,每日早晚都会有一顿免费的粥饭可以提供。她们也包一顿午饭,反正钱都是鱼肉乡里的土财主给,楚韵半点不心疼。
高家送来的米面肉蔬,她也交代好了,一起煮了送给劳夫。
这些劳夫这辈子都没吃过这么多肉的饭,做的事虽然累得慌,但肚子能填饱好歹没有再死人。
打饭的还是自家媳妇闺女老娘亲,听说还有钱拿!
这下心里有再多的想法也发不出来了,谁让媳妇儿在笑呢?
衙门怕有陈胜吴广的事,徭役在服役期间睡的都是临时搭的大通铺,每天一排人守着他们。
里边有几个刺头不愿意退田,就被杜容和放回家住了几天,也不许他们去吃免费的饭菜,接着又找人和他们的媳妇说,丈夫要是再不老实,就不让她们去干活。
几个妇女笑着把男人拖回屋子里洗漱,简奶奶也拖着简胡子进门,指着屋子里的嫁妆哭,哭自己命不好,又哭女儿没嫁妆。
她靠在丈夫怀里春藤似的轻语:“姐儿过几日就要出门了,家里多点儿钱还能在晒妆前给她多添几条帕子,你就当咱们把地卖了给闺女做嫁妆了好不好?”
简姑娘就在外怯生生地探出头问:“爹,是不是我花家里太多钱了?那我不嫁人了行不行?我在家伺候你和娘一辈子!”
简胡子不好再抱女儿了,姑娘成人了。他招呼人过来坐着,嘀咕道:“姑娘怎么能不嫁呢?要是咱家有几个姑娘也就算了,只有你一个还有不让你嫁人的?”接着掏出从秦老爹手里藏的半个青米团子递给她。
简姑娘睁着眼好奇地问:“这个是什么?”
“陪嫁!还能是什么?”简胡子哼哼唧唧地说:“人家野牛沟今年发了财,得了好良种种了一地福米,来时人人都带了两个丸子,说这个有福气,爹给你藏了半个。”
说到这他叹气:“原本我还想再要半个,给你凑成一对儿,人家不肯给只有算了,这样也好,夫家不会偷了你的气运,你把它藏在荷包里,出嫁时一起带出去,米比桂圆红枣金贵得多呀……你都二十二了,不要婆家说什么就是什么,年纪大生孩子不好。你把这个戴带在身边,记住爹的一句话,多生贵子不如米烂成仓,知道吗?”
简姑娘娇羞地点点头蹭过去,把已经发硬的半个青米团子收到鸳鸯戏水的荷包里,笑了,她说:“爹我也去帮忙施粥好不好,我知道家里要嫁我没钱用了,我多给爹赚一点回来养身体怎么样?”
简胡子捏着被沙土压得乌青的肩膀泄了气,道:“我闺女真懂事。”
第二天再回去,简胡子就对着自家的地开了一锄头。
甲乙两个衙役都吓了一跳!
他们本来打算今天动手的!
衙役甲:“他怎么突然转性了?”
衙役乙:“还能为什么,笨,想多吃肉呗!”
两个人就把不满转到杜容和身上去了。
杜容和在屋子里练字,他自从从皇城出来后许久都没做这个了,几乎都快把这件事忘了。
但这几天被同僚一鄙视出身不正,求胜心就上来了,翻箱倒柜地把四书五经拿出来看。
楚韵看着这东西难免又想起杜家的事,她问:“学这个有用吗?”
在现代这些古书的象征意义比实际意义更大,她更喜欢诗经楚辞这些诗词歌赋,道理是会变的,但人与人之间的情感是共通的,几千年也不会有隔阂。
所以楚韵一直不大能理解现代人送儿女学这些,这不是没头找头磕吗?
杜容和笑:“骂人的时候引经据典比较痛快,很多举子考了官也不看这些。”
楚韵想,那这么说这些书还当真跟高考差不多了,她当年考完就把书当废品卖了。
不过要考试科举,念书的日子终归有盼头,——考上了就不用学了。
对杜薇姐妹来说,她们用不着,让她们学孝经,等于让她们一直活在高考倒计时里,只不过倒计时的是她们的寿命,这些学习至死方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