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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穿同人)清朝乡下女进城后by竹笋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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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何妈也不觉得有什么,她都说唐三藏是哭包了,就是如来佛祖给猴子下跪她也觉得——早该这样了!看一眼楚韵,道:“地藏王菩萨曾经发下宏愿:地狱不空,誓不成佛。大圣把冤魂超度了,他上哪成佛去,他的宏愿要自己做了才算,别人做了,那可是生死大仇。这么简单的事儿,谁不知道,——你知不知道?”
楚韵乐了,她是有原则,但不是真圣母啊,道:“你说,西游记是谁念给你听的,我还能不知道?”
何妈看她听话懂事,总算放了心,不知怎么,她总怀疑楚韵一路上看见耗子要救,看见猫要救,看见男盗女娼要管,看见鸡鸣狗盗也要管。
楚韵想说,自己完全不是这样的人。世上的事儿哪管得来,她只管得了自己和身边人。
她只是出于好奇,观察了一下各个地方的做法,基本上当地父母官都很不理解,跟杜容和说:“人家漂洋过海,好好的,传就传呗,好端端的打人家干什么呢?留着他们乡里还能多吃两个红鸡蛋。”
李二眨眼提了个主意,道:“给当地寺庙道观再写封信过去,父母官不干,他们愿意干啊,还不费国库米粮。”
杜容和便打听出的恶僧恶道在哪儿,直接把信送过去,果然,这些人就开始卷起来了,都加大了鸡蛋米面的发放力度,洋人为了抢人头,只能花更多钱在当地买粮食买鸡蛋发下去,这么一来当地经济都被盘过了,父母官之前是有一点不愿意,这么一来就有想成为保护伞的意思。
最后教堂是被武僧武道带着信徒给砸掉的,——传教士的钱花光了,没鸡蛋发了。
砸教堂的场面很少有不流血的时候,楚韵、杜容和、李二三人很少去围观现场,何妈和柯老丫去看了不少回,听说中途还有死过人的时候,柯老丫人都杀过不怕凶残的场面,何妈没见过啊,地龙翻身死的人和打群架活生生被打死的人不一样。
何妈回回都被吓得被柯老丫扶着回来,但换了下一个地方,她还是要去看。
楚韵深觉,何妈这凑热闹的劲儿,要是拿去绣花做饭读书准能名满天下。
何妈也不是白去的,她除了凑热闹,还想捡便宜,那些洋人是客,老百姓打也只能把他们打跑,下死手的都是和尚道士。不管人死了还是跑了,总之教堂人去楼空,她就拉着柯老丫给楚韵翻东西。
何妈道:“她喜欢折腾花草,又馋洋人的种子许久,眼巴巴找了一年也没找着什么番茄辣椒,我想着外头买多贵,咱们在洋人家里找找,说不得能不花钱呢?”
柯老丫背着手点头,也愿意陪她找。
这么走了一个多月,眼看着快到丰年乡了,路上已经处处是面香,属于京城的繁华也渐渐褪去。
楚韵在车上看着外边,有的路她自己能认出来了,当时离开丰年乡,她沿路做了记忆练习,听说只要把脑子想象成大屋子,分门别类把想要记住的东西放进去,事后回想起来便易如反掌。
她沿路看了很多场景,做了很多练习,最后的效果是——没有效果。
但有些特别风景楚韵记下来了,所以能大概判断自己走到了哪里。
何妈从小布口袋里掏出一个软荷包递给楚韵,道:“小韵,你看看,是你说的‘茄椒’吗?”
楚韵想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她说的是番茄和辣椒,她打开荷包把东西倒在桌子上,里边都是五花八本的种子,何妈不识字,这些都是她在教堂自己找的,以及问洋人要的。
一中一西,女人和男人,汉语和英语,何妈要克服多少问题,才能弄回这一包不知道是什么的种子?这也不亚于九九八十一难了。
“这么多种子,肯定有,谢谢妈妈。”楚韵珍惜地把种子收起来,她也不知道里边有没有辣椒有没有番茄,但不管种出来的是什么,她都决定,之后它们就叫茄椒了。
何妈对楚韵这么好,李二看了就笑:“你们家妈妈儿也太会惯孩子,楚二都多大了,还哄孩子似的。”太肉麻!
但到了丰年乡,李二也没这话了,丰年乡可不是什么好地方,蝗灾才过去四年,今年赋税也重,好多地都一片荒芜,许多人都衣不蔽体在田里找老鼠吃。
丰年乡有楚韵送回来的粮种和钱财帮助,日子过得要好一些,够人不死。
九月,秋高气爽,胡里正这时正带着一家老小在篱笆扎的院子里捣梨子,灾年过去,山上的野梨又结了不少,他打算再摘一些兑在水里给村民分一分,沾个甜味儿。
胡狸娘毛手毛脚跑进来说:“阿公,韵姐儿回来了。”

第155章 连土都要
胡狸娘是楚韵在乡下的玩伴,说是玩伴不如说是楚韵作为穿过来的大姐姐,一直在帮着胡家看孩子。
胡里正呢,看楚韵和老太太两人可怜,于是经常在家里团个锅巴让她端回去,一日三餐,有了这个打尖儿,便也饿不着了。
楚韵要上京嫁人,胡狸娘是最反对的,她舍不得楚韵走,在家抱着胡里正大腿从村东头走到村西头,最后是被亲娘步大娘灌了碗醪糟水醉睡了,为了这个胡狸娘在村里嚎了几天几夜,所以小姑娘正值青春年华,却没有婆家登门了。
大家说:“小狸花还是孩子呢,哭得那样儿,黄皮子似的,可怕得嘞,谁敢讨回来?”
胡里正愁得胡子乱翘动,也想,要是楚韵和楚家老太太在就好了,楚老太太说读书可以明理,可惜祖孙两人都走了,胡狸日渐野性大发,也不知自己能不能看到她出嫁了……
乍一听楚韵回来,胡里正和步大娘都又惊又喜,虽然京里富裕,出去的人几乎都不会再回来,但楚韵一直是特别的小孩呀。
自从春天收到楚韵托人带过来的粮食和肉,他们就有预感了,但也没想到人会回来得这么快。
步大娘擦擦手掏出钥匙去开楚家大门。
楚韵不在,楚家老宅都是他们在打理。
杜容和在路上也在观察丰年乡,丰年乡在关中,村民住的不是窑洞,是青瓦灰墙的小砖房,次一点的人家住茅草棚、吊脚楼、泥房,要在他娘眼里,这等地方自然是连猪圈都不如,但杜容和一路上走过很多乡村,比较起来,丰年乡既不是最好的也不是最坏的,乡里离长青镇很近,行人虽然穿得灰扑扑的,但看着精神都还不错。
他是包衣旗人出身,出门在外还是有几分心得。
李二就不一样了,他一直在文人堆里打转,从小十指不沾阳春水,所以一下地就踩到了牛粪。
路边等着驴子马拉屎的小孩子可惜地啊了一声,李二少爷也短促地叫了一声,他长这么大脚上还从来没沾过粪便,但二十多年间养成的习惯最后让他露出了一个扭曲的笑容。
楚韵道:“难怪你发财呢,这职业操守,牛马来了都得掉头走。”
李二浑身僵硬得都不敢动,杜容和在一边幸灾乐祸地看着,道:“该,让你孔雀开屏,让你花枝招展,让你西子捧心……”
李家仆想要跑过去给少爷脱鞋,跑得更快的是三娘。
三娘耳朵和尾巴都甩起来了,看起来跟瞅见牛粪跟人看见炸鸡翅差不多。
杜容和看苗头不对,立刻疾言厉色叫住三娘:“你是我的狗了,你看着牛粪就要在心里想,这是大米饭这是大米饭,看见大米饭时就反过来,想这是米共田这是米共田,知道吗?”
三娘作为一只狗,也有狗的尊严在,狗就是喜欢吃米共田,谁反对谁就是敌人。楚韵给她做了牵引绳,杜容和经常遛,这会儿手上也拿着。
三娘就跟杜容和拔河不走了,还抬起一只爪爪低吼,楚韵估计,杜容和要是强行抱她走,她就要一爪子按在牛粪上,七步外狗爪快,即使奶狗一只,它也是有可能踩中的呀。
李二维持着抬起一只脚的姿势,手搭在杜容和肩膀上不敢动,杜容和往后退了半步,做了个后仰拉绳的姿势,也不敢动。三娘的爪子也悬在半空中没有动。
一下子所有人都忍不住开始闭气不敢动了。
胡狸娘路过时就说:“哟,韵姐姐,刚回来就玩一二三木头人呀?”她看得羡慕,于是也跟在李二身后做了个观音手。这游戏还是楚韵教她们的呢。
这一下就不得了,乡里小猢狲本来便多,日子无聊也愁没耍子,看着胡狸娘在这里当观音,他们也要挤过来这个当赤脚大仙,那个做王母娘娘,还有两个做白娘子许仙在地上趴着,两只手牵在一起,中间踩了一只法海脚。
胡里正在家捣好了梨子水,正在院子里挨个分,他特意留了两碗在桶底最甜带着梨肉的水给楚韵和胡狸娘留着,这时不见了女儿,想着多半是来接楚韵,便放下活计跑出来接闺女。
等他过来,一群人都已经玩开了,楚韵带了很多小女孩可以戴的花,都是她自己做的绒花,路上遇见,她就把花送出去了。
胡狸娘自觉自己虽是乡下人,却是知书达理的孩子,便顶着一脑袋大红大绿带着人在田里四处乱窜摘了很多大花过来给楚韵戴。三娘食屎不成,狗头上也戴了朵碗口大得白花,一副随时盼着出殡的样子。
看见爹来,胡狸娘顶着一头大花还抱着李二不要的精美旧鞋,跑过去问:“爹,我美吗?”
“美。”胡里正看了一眼,根本不说她像个顶头盖骨讨封的狸猫,跟楚韵道:“这样不中,先跟你大娘回家换一身。”
转了几个弯儿走到了胡家背后一处大宅院里,这里就是楚家了。
楚家祖上富裕过,留下的宅子是三进的瓦房,都是窄窄的过道,两边修着院子,楚家后院还有二楼,可以通过一条砖楼梯上去。
不过楚韵住进来时楚家已经败落,这个大宅子也垮了一部分,后来修缮好的也就七八间大屋子,剩下的都是充面子的危房,只有人要死了,才会抬到危房里去,楼上更是全交给野生小动物打窝了。
小花三娘得胜儿一下来,就疯了似的往上冲,眼见着占地盘去了。
楚韵第一次看清楚这个屋子,就觉得这地儿别说弄死个陆沉舟,就是挖出个乱葬岗都不稀奇。
久了她就发现,丰年乡的人大多数还是好人,很好相处,胡家人便是如此。
步大娘送走家里人,提着梨子水走过来,先问了一番楚韵为什么回来,要住多久,接着又感慨了杜容和一表人才,邀请他过几日来胡家吃饭。
接着便热心地要替楚韵打扫屋子。
步大娘指着破了的窗户道:“家里久不住人,四月份还闹贼了。”
楚家家徒四壁,这都能遭贼,楚韵道:“贼没偷着吧?”
步大娘挥手道:“啥也没有,偷个甚?路过老太爷没的旧屋子还气得摔了个尿桶才走。”
楚韵听得直乐,杜容和怕治安不好边问:“村里平日窃贼如何?”
“打灾年后乡里有了巡逻队,啥贼啊,黄鼠狼也不上咱这儿偷鸡来着,今年春天不是收了一次税吗?那会儿不少外乡的人跑过来躲着,不久就出了这事儿,如今乡里也不接外人了,哪还有贼?”
杜容和听了道:“咱们既要住着,又是回乡祭祖,这祖坟和屋子便都要修一修。”
胡里正道:“是这话儿,明儿我就出去问问谁能来修,乡里匠人少,能修楚家老宅的一个也没有,这事儿还得去问问员外老爷。”
至于这个员外老爷是谁,楚韵道:“丰年乡只有一个员外老爷,我以前不是跟你说过吗,多宝小姐他们家,多宝小姐人走了,但她家到今儿还是地主啊,肥着呢,乡里有什么技术活儿,都是去他家借人。”
地主恶霸对街坊一般不会动粗,不然名声坏了,在村子里关着门自己过日子也无聊,所以多宝小姐家对丰年乡的人还算不错。
说好了这个,胡里正有事便先回去了,留下胡狸娘在楚家玩,步大娘本来想请楚韵去胡家吃饭,看她回来带了这么多人,绫罗绸缎无一不美,也不敢说了,只说要留下来在楚家帮忙做第一顿饭,把灶烧起来。
李二带了不少随从出门,但一路上舟车劳顿,这种情况也不好让下人在勉强劳作。
楚韵就抓了十文钱请步大娘找几个村里人过来帮忙,肥水不流外人田,步大娘拿着钱直接把自己的老姐妹都喊了过来。
楚韵和杜容和还是和何妈老两口一起住在后院,李二在前院跟他带来的人一起,毕竟关系再好,这里也是清朝。
楚韵连夜逃去京里也算一桩奇闻,来的大姑娘小媳妇就都很好奇楚韵有没有在京里发财,看别人发财固然痛不欲生,但这穷乡僻壤的,能一饱眼福也是好的啊。
步大娘看着下人把箱子一箱箱抬进来,再看杜容和忙前忙后要修房子、修坟,长得也好看,心里就为老太太高兴。
私下还拉着楚韵问:“他对你好不好?”
楚韵点头,道:“不好我也不让他过来让你们看呢。”
步大娘作为近邻,亲眼看过祖孙两人如何过日子,看她如今穿戴都像个大家闺秀,难免心绪上涌,眼眶泛红道:“好就行,好就行。老太太泉下有知,也能安心了。”
楚韵是个不愿意去回想过去之苦的人,过去就过去了,人始终要往前看,她笑道:“狸娘呢,可有人家了?”
步大娘叹气道:“这个天煞魔星,人家带着小子一过来,她就往人身上丢鸡屎,又成天在外哭喊发疯,哪有人家?”
楚韵笑:“不要紧,狸娘这样好着呢,他们不要她,是狸娘的福气,狸娘是跟我和老太太认过字的,找的丈夫要是大字不识一个。嫁过去做什么?”
她都想好了,回来还要接着教胡狸娘认字的,有她在,胡狸娘以后若能跟秦好女似的攒下钱,就是哄着胡里正给她招赘又怎么样?总归她有个旗人丈夫,拿来用一下压一个乡下男人还不行吗?
不过这话楚韵没有冒冒然跟步大娘说,只是安慰她要放宽心。
两人这边说着话,来帮忙打扫的大姑娘小媳妇眼珠子便悄悄溜到楚韵带回来的箱子上去了,一个两个都想看看里边是什么。
楚韵和杜容和都不管这些,何妈可不傻!他们在外人在时也不可能去开细软,请人也不过请她们擦擦灰,铺床依然是要自己铺的。
但这么远回来一趟,又不好让人什么都见不着。
何妈转转眼珠子,把楚韵叫过来,道:“刚刚给你的东西呢?怎么还不拿出来?种子不是不经放吗?”
楚韵摸摸荷包,啊了一声,急匆匆地打开一个箱子,包括步大娘在内,屋子里都静悄悄的。
楚韵开了装锅碗瓢盆的箱子,抓出十个巴掌大的定制小花盆,转头问步大娘:“我想去胡家地里挖点儿肥土回来,行吗?”
步大娘:“行啊……一点儿土算什么。你把菜全拔了都行……”
几个帮忙的大姑娘小媳妇面面相觑,沉默了一会儿,尖叫道:“楚二,你疯了,你带几个盆就敢回来!”
甚至连土都要问她们乡下人要!

第156章 泡种子吗
楚韵一愣道:“不是呀,我还带了京里好吃的好玩的回来给你们呢。”她在丰年乡时跟这些大姑娘小媳妇相处得不错,只不过走之前有些人还没成亲呢,两年不见,楚韵已经听见人家孩子都会叫娘了。
这些姑娘可才十六七岁,楚韵有一点几年不见高中同学已是三孩妈的震撼,之前给她们准备的手帕那就不合适了,楚韵让胡狸去把帮自己挖土,她呢把小荷老师的粮食箱子打开,拿了两盒白糖糕出来一人分了两块。
胡狸娘走之前口水流了一地,很小心地嘱咐楚韵:“要等我回来再吃啊。”
楚韵给胡狸娘的当然不止这一点,不过听她说了这句后,还是偏心眼地多拿了两块白糖糕出来给胡狸娘包着。
一群妇女都围过来看柔软、洁白,洒满了冻米粉的白糖糕,为了配得上这块点心,大家还跑去洗了手才托在手上小小的咬了一口。
糕在裹米粉之前用油炸过,糖油混合物的香味瞬间充斥了味蕾,很多人都不忍心再吃第二口了。
一个矮墩墩的大娘好奇地问:“这个是什么呀,也太好吃了吧?韵姐儿,你在京里就是吃这个过日子的吧?不然怎么人长得漂亮了这么多呢?”
楚韵跟以前其实没有多大变化,甚至肤色也没有更白净,但她不用再伪装自己,可以挣钱生活,吃得好穿得好了,骨肉匀净,看起来自然跟以前大不相同,要楚韵自己说,这个就是自信美吧。
她说:“不是啊,京里糖也贵,再说天天吃还不成猪了?”
在古代人眼里,糖因为金贵,所以对生了孩子需要养身体的妇女,它的效果堪比人参,比如什么红糖鸡蛋啦,产后能吃一碗,就说明婆家对这个媳妇很重视,丰年乡作为大灾之乡,这几年生小孩的妇女并没有这个待遇。
果然有个叫梅三娘的妇人闻了闻味道就掏出一方泛旧的碎花帕子把白糖糕裹起来,说是要带回去给小儿子吃。
有梅三娘开了头,其他人也纷纷表示要带回家吃了。
楚韵对这种母爱更多是无奈,贫穷、乏味的生活不仅是丰年乡的难题,更是整个古代社会的难题,唐宋的老百姓要好一些,但她又没有活在盛唐和仁宗时期的运气,她唯一说的是:“家里有女儿的,给女儿也分一半吧。”
胡狸娘是家里的小女儿,又让楚韵教着认了一些字,她在整个胡家和丰年乡地位都有点特殊,胡家的白糖糕,胡狸娘都不需要问哥哥侄儿们吃不吃就能若无其事地吃掉一整块,她脏着手回来,把手伸给步大娘,头凑在楚韵手上小狗似的吃糕。
吃完了,胡狸娘舔着嘴边的糖霜叹:“真有滋味儿,韵姐姐,你过的原来是这么有滋味儿的日子吗?要是我也能过有滋味儿的日子就好了。”
乡里吃菜吃饭都缺油水,味道也白开水一般,最重的味道就是酸菜和盐巴。这样浓郁的甜味在胡狸娘嘴里,就像戒了一辈子碳水的减肥人士突然被塞了块蜂蜜小面包。
楚韵也知道这个滋味儿说的是厚重的味道,她叹口气,抛抛荷包里的种子道:“过不了多久,咱们就能吃非常有味的东西了,我还怕你受不了呢,味道比生姜还重哦。”
胡狸娘一愣,呆道:“可我也没吃过姜呀,韵姐姐,姜又是什么味儿,想必跟糖一样是甜滋滋的吧?”
楚韵抬抬下巴道:“你跟着我一起把种子种出来就知道了。”
胡狸娘跟其他孩子一样,都不爱干活,听到这个能种出味道重的吃的,果然就上心起来,手也不让娘擦了,直接摸在衣服上迫不及待地拉着楚韵去看她挖出来的土?
步大娘看着胡狸娘腰上的巴掌印,唉了一声,何妈看得在肚子里哈哈大笑,嘴上也忍不住念了句阿弥陀佛,拉着她做饭去了,路上还道:“不是妈妈儿逞能,大闺女你不知道。我在京里教孩子那是数一数二的,有口皆碑,多少达官贵人都是我去看孩子,——我没去!来,跟妈妈儿说说,狸娘是头一天这样的还是一直这样的?她往日在家都做什么事了?”
步大娘格外老实淳朴一个乡下人,迷迷糊糊道:“为什么不去呢?”
何妈义薄云天:“我这个人,教孩子看缘分,看天分,仙骨听说过没?一点灵光即是符,世人枉费朱与墨,我不是说狸娘要修仙,我是说她有一点就通,位列乡志的灵气。”
步大娘:“这样啊……”
她怎么觉得不像呢?
楚韵找了个空院子带着胡狸娘干活,杜容和和李二没事干,也在旁边打下手,之前嫁接果树,李二没赶上,心里还挺遗憾。
李二生得玉树临风,胡狸娘一眼就看上了,虽然她还没开窍,但也知道喜欢一个人要把好吃的分给他,于是把白糖糕拿了一块出来问李二:“哥哥,你叫什么?成亲了吗,家住在哪里,有几口人,若你也觉得这块糕儿好,便吃了它罢。”
要是吴侬软语,这话还能有些娇俏,可这里是陕西,佟掌柜那口音都算改良了。
楚韵听出来胡狸娘在学潘金莲请武松喝酒那段儿,脸顿时就绿了,杜容和在一边也笑得肚子疼。
李二呢,只把胡狸娘当成孩子,嘴里带着乡音,他很有风度地告诉她:“你叫我李二大爷就行。”接着眼睛溜到胡狸娘腰上的看她的巴掌印,接过白糖糕后还看了两眼狸娘的手没有泥巴才吃了。
胡狸娘就跟楚韵说:“二大爷说话真好听,我也能学吗?”
楚韵觉得孩子学一学官话没坏处,便道:“你跟我一起种这个辣椒,我就教你。”
胡狸娘看种辣椒有这么多好处,简直连觉都不想回家睡了。
其实楚韵还不知道里边有没有辣椒,只是认为,自己是个穿越的,金手指和运气怎么也要占一样吧,何妈多努力啊,所以这个荷包一定有辣椒籽。
种子这么多,楚韵一个人在旁边按猜测的种类把它们分成几份,看起来像辣椒籽的就被她单独拿起来。
辣椒种类很多,生长需要的时间也不同。
像红辣椒,它就需要大约三个月才能成熟,灯笼椒只需要两个月。楚韵喜欢红辣椒,灯笼椒大多都有点水果味,辣得也不像,不辣的螺丝椒她也很爱,种出来炒肉她能吃一大盘。
杜容和和李二吃过不少山珍海味,李二也没听说过这个辣椒,便问她:“这个是什么味儿?”
楚韵道:“辛味,类姜、茱萸、花椒,能祛寒增味,不过它的味道要更霸道,许多达官贵人吃多了好吃的,不缺这两口,都受不了辣椒。老百姓嘴里没味,即使不习惯这等重味,但吃起来也觉得高兴,毕竟有味胜过无味嘛。”
至于她为什么知道,在种出稻子和葵花籽以后大家都觉得不足为奇了。
像辣椒这回。楚韵还在心里编了个谎话,结果这两人都没问,她也就不提了。
辣椒畏寒,最好在三月上旬种,霜冻过后就种不了了,但现在三月早过了,总不能什么都等到明年,以前等季节,那是没钱,有钱了自然四季如春。
楚家这么多没用屋子,她找了间离得近的空屋子做暖房,打算在里边加点柴禾种,丰年乡这边都盘炕,要升温也就是几车柴禾的事儿。
乡里人交了两次税,正饿肚子呢,楚韵要柴禾的事儿只要说一声,马上就有人送过来。
乡下山地多,家家户户都种了树,外边还有野生的山坡树林,柴禾也不值钱,但人家都共分一桶梨子水了呀,楚韵虽然不是丰年乡生人,但她是在方土地新生的呀。所以她给了五文钱一担,让胡里正帮忙找一些日子难过又品行端正的妇女送柴过来。
农妇力气大,挑柴捡柴小事一桩。
杜容和看得眼睛闪闪发光,他说:“小韵,你的心真好。”
楚韵有点不好意思,道:“我觉得你也不错啊。”
杜容和:“真的吗?”
楚韵点头:“真的,好心人,你现在跟我一起去挖宝怎么样?我要找几个烂碗泡种子。”
李二插话道:“泡种子干什么?”
楚韵:“把种子泡一泡,可以帮助种子分解保护膜,就像婴儿的胎衣,脱了胎衣,种子才能快速生长。辣椒种子只需要泡一到四个时辰。不过我怕种子养不活,等会儿还要用菊花茶给泡一会儿,消消病气,我没菊花茶,等会儿用你的可以吗?”
李二大手一挥,道:“要多少有多少。”
楚韵转头问杜容和:“走不走啊。我要用旧碗。新碗泡了种子,多脏啊,万一种子沾过粪便,吃到嘴里要生病。”
李二想起牛粪,顿时有些想吐。
杜容和下地狱都肯去,休说几个碗,撸起袖子道:“在哪挖?”
楚韵拉着人往老太爷屋子里走。楚家破败,家里啥都能翻出来,只不过是坏的而已,小偷在老太爷驾鹤西去的屋子里翻到一个尿桶,楚韵估计这里也能扒拉几个碗出来。
李二听说过里边死过人以后打死都不肯去了,他还问:“要是你们两刚进去,有人在门口说‘这么多人啊,那我下次再来拜访’,你们要怎么办?是继续关门在里边挖还是出来用好碗?”
“当然继续挖了,朗朗乾坤,哪来的鬼啊。”楚韵瞪他,道:“李二,你不是怕鬼吗?成天说鬼故事吓人干什么?”
“别人就这么跟我说过。”李二震惊:“当时,我不管有没有都转身就走。楚二,你这么抠门,以后搞不好要倒大霉。”
杜容和立刻就不服气了,冷笑道:“谁知道在门口说人多的人是不是疯子,存心来恶心你的?世风日下,街上多少人拿着刀子捅人,你在京里也知道,今年都抓多少人了?在里边或许是莫须有的鬼,外边可是险恶社会,万一出去就被人拿刀捅死了呢?”
楚韵哼一声,也假装高深莫测道:“我害怕鬼,鬼未曾伤我分毫,我喜欢人,人使我遍体鳞伤。李二,你还不知道吗?世上比鬼神更可怕的是人心啊。”
这句话虽然已经是互联网红句子老祖,但古代还没有,李二一个古代才子,细细品味了两遍,迅速被震住了,他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觉着自己那天跑出去没有被骗他“太拥挤”的人捅死真是命大。
杜容和看他怕了,方乐呵呵地拉着楚韵,带着胡狸娘进了老太爷驾鹤西去屋找碗,淡淡道:“你在外边一个人呆着吧。”
李二哪里肯,吞吞口水进来道:“来都来了,我给老太爷上柱香……”
楚老太爷屋子里还真有几只缺口碗,有的都烂成两半儿了,还堆在屋子里没人要。
胡狸娘看了会儿觉得无聊,直接砸碎了两个听响儿,道:“我的姐,这些碗不值钱,叫花子讨口都没人要,太丑了,我不想用。”楚韵就说:“楚家的碗有好看的,以前老太爷打了六只花碗,后来摔坏了都没舍得丢,你用那个花碗呗,老太太说我爹当官时还用不起那个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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