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穿同人)清朝乡下女进城后by竹笋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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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等着到了晚上给杜容和亲手戴上。
其实楚韵对交换戒指并没有执念,只是来了古代,这个仪式更多就成了“现代的习俗”,所以在她心里,拜天地,是杜容和给她的婚礼。这对戒指,才是她对杜容和的保证。
杜容和今天穿得就有点像新郎官,一身通红,姿态潇洒俊秀,在院子里来来回回地敬酒。
许多路过的小媳妇大姑娘一看就红了脸,在桌上说里楚韵:“楚二姐可真有福气!这么好看的小伙子都让她逮住了!”
何妈妈也在桌上一起,听得就叉腰说:“我们家还有几个俊的,你们要不要嫁?要嫁就随妈妈儿走,妈妈儿来做媒!”
“妈妈儿,我看李叔就不错,你跟着你你当真愿意?”大姑娘小媳妇都不是吃素的,这是乡下,谁不会说两句荤话?
何妈一听,便跳起来要去撕姑娘们的嘴,一群人闹成一团儿。
这么闹了一阵,菜也上齐了。
杜容和也没太招摇,事前都打听过金老爷嫁嫁女儿吃的是什么菜,他给楚韵办的也差不多。
乡下酒席一共就八个碗儿,二荤六素,柴鸡炖蘑菇、干豆角炖肉,加上时令蔬菜。
但今天还多了一碗百病汤、红枣姜茶,和一桌只有一小碗,每人只能分到一片儿的火锅羊肉。
辣椒太少了,作用有限,让人真正暖起来的还是红枣姜茶。过来吃饭的都吃得浑身冒汗,小口小口地品有一点儿甜味和浓浓姜味的祛寒汤,时不时品尝一点舌尖儿上的肉味。
楚满楚进饥肠辘辘地进丰年乡时,闭着眼在吸了吸鼻子,馋道:“金老爷这日子过得,比皇帝都舒服。”
第166章 被捉起来了
楚满楚进经常来丰年乡走动,对丰年乡也算熟悉,他们太知道丰年乡是什么样了,在他们眼里,这里浑身都冒着傻气。
比如胡里正,做了一辈子里正,家里还是只有七八间灰败的砖瓦房,他们红豆乡的马里正,嫁女儿出了六台嫁妆,从挖耳勺到棉花被什么都有。
胡家呢,做了几代里正,女儿出门还是一箱子旧衣裳,想起来都让人发笑。周围乡的里正其实都不爱跟胡家人来往,有事儿也不爱叫他们,丰年乡看着不是最穷的乡,有了这么个不太体面的里正,实在太离谱,太好笑了。
所以今天的肉香、饭菜香,绝不可能是里正的。
“金老爷又嫁女儿了吧?”楚满摸着空荡荡的肚皮,道:“我记得他还有个从城里接回来的小闺女儿。
楚进支着脖子,道:“不可能!那闺女才多少岁?而且我听说她吃饭要五六个老妈子伺候,不要的饭菜都不让底下爷们儿吃,说什么爷们儿太脏,十八小伙子不如八十老妈子。脾气这么大,在我们乡送给老头儿都不带看一眼的。”
那这味儿是从哪里来的呢?难不成丰年乡又发财了?
两人一路摸进去,张着嘴东张西望,想拉个什么人过来问问看乡里究竟在做什么事儿,别是饿得在吃人宴了吧?
走了半天,路上都没看见一个人。
金老爷家两个人也不敢去,他们家有钱时遇见穿补丁的乡里人,少不得冷嘲热讽一番,这种丢人的事,楚满楚进不愿意做。
两人只好灰溜溜地往楚家走,打算先放开肚皮吃一顿喜酒,找两件杜三爷的好衣裳穿了再去金家打牙祭。
可这味儿怎么不像从金老爷家传过来的,反而像是楚家传过来的呢?
两个人越走越打鼓,心里慢慢起了不太好的预感,楚韵嫁了个好男人的事儿他们都知道,但两人心里,楚韵不过是一个在乡下长大的大脚丫头,黄黄瘦瘦的,在他们这看着有几分姿色,在京里那肯定是连杜家丫头的手指头都比不上。
不受夫家待见的媳妇,能过上什么好日子,还不是烧火丫头一个!
至于烧火丫头怎么会让杜三爷同意和她来穷乡僻壤办喜酒,楚满道:“中邪了吧?待会儿我进门先含一口水,见着杜三爷便喷,他若不是失了智,总能清醒过来,搞不好会当场给楚二姐一个大耳刮子,咱们作为恩人,再求他办两件事,不过分吧?”
胡七八糟想了一通楚韵凄惨的现状,楚满乐不可支,觉得身上破了几个窟窿的衣裳穿着都暖和了。
楚进摸着饿得发酸的肚子胡乱点头,他不像大哥这么傻,总觉得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到了楚家门口,楚满就看见楚家披红挂绿,人群来来往往十分热闹,那香味儿可不是从里边飘出来的吗?
“难不成楚二姐真过上好日子了?”楚满几乎咬碎牙齿,只要一想到以前老鼠似的躲自己的楚二姐在外过上了吃香喝辣的好日子,他比吃了屎还难受。
“想开点我的哥,或许是她命太贱,说好的回乡办喜酒,结果高兴过头嘎嘣死了呢?今儿咱们吃的是不是喜酒也不好说。”楚进一本正经地劝大哥,心里却琢磨着等会儿有什么事先让哥哥打头阵。
等走近了,楚满终于知道香味儿从哪里来了。
楚家门口摆了两个高大的木桶,每个都足有半个人那么高,里头装着还在咕嘟咕嘟冒泡的百病粥。
鸡架鸭架兔架都被熬香了,再加上里边还放了祭祖用的三牲头,油滋滋的肉味儿直往人心口钻。
自从被骗了钱以后楚满楚进就没吃过一顿像样的饭,这时楚进捅了捅大哥,说:“大哥,你说二姐能给咱们饭吃吗?。”
“她敢不给!”楚满气呼呼的,摸摸嘴上来就抓住在发粥的何妈妈和柯老丫道:“怎么不长眼睛,没见亲叔伯来了也不请安?”
这话出来可捅了马蜂窝,何妈自从死了头一个丈夫,这辈子再没被人指着说——你怎么不请安的话儿,这时住了手,把勺子往帮忙的小媳妇手里一塞,上下看了眼楚满楚进。
楚家人长得都有点像,尤其是脸型,都是鹅蛋脸,男人多些棱角,女人多点柔情,何妈又见过了楚东陵,再看这两个人,一点也不难认。
杀千刀的来了!
何妈哼了一声,没让进,坐在凳子上,高高地拿起架子用鼻孔看着人,道:“你是哪来的叔叔哪来的伯伯?我们家杜三爷,是正白旗的老爷,亲叔叔亲伯伯一家都为国捐躯,亲舅舅家在九门提督手下当差,祖姓钮祜禄,二位是姓郎的?”
楚满楚进听见杜三爷来头这么大,心里打了突气焰也低下来,楚进抢在哥哥发病前开口,道:“大娘勿怪,我们不是郎家人。”
何妈冷笑一声,道:“那就是死鬼了?失敬失敬,我们家昨儿刚做了白事,二位要吃香火只怕要上坟地去!”
周围就哈哈大笑,胡狸娘端着碗切了一大块牛头肉的粥在旁边看戏,听见这个倒是不答应了,一抹嘴在地上捡了两个三娘淘汰下来的狗碗,道:“何妈妈,你也太坏了。你看他们这样子,黑黑的,脏脏的,瘦瘦的,一句话看三回锅,肯定是叫花子饿坏了来咱们家化缘。饿肚子多难受啊,咱们给他们一人一碗稀汤吧?”
说着要把狗碗往楚满楚进手里塞。
先不说楚家兄弟如何,三娘却不是个条好狗,平时楚韵给她做的玩具玩烂了都不给别人,这两个碗小了,不够她吃,三娘吃饭看着就来气,杜容和舍不得,就给她换了两个大的,奶狗碗丢被她从二道门踢到一道门,再踢到大门外,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这会儿见着有人要它不要了的臭碗,这破烂立马就变香了,于是在旁边带着鸡兄弟鸟大哥嗷一声就要去扑楚满楚进。
三娘一只半大小狗不足为惧,小花可是只铁嘴大公鸡,让公鸡扑过的人都知道,这嘴里没活口。鸟也一样。
村里过来讨饭舔地的大狗儿,听见这边有狗在叫,也跟着三三两两成群结队地过来,有几只狗都参战了。
两兄弟在大门外被狗撵了两圈。
胡狸娘都快吓哭了,抱着碗,道:“越跑狗越咬,别动啊!”
楚满楚进一听这个,一瞬间犹如老僧入定,瞬间不动了。
周围就有人开始鼓掌,何妈也笑,道:“京里这个戏花钱才能看见,今儿不收钱就能看,当真好日子!”
楚进看何妈把他跟戏子比,气得七窍生烟,想停下来骂人吧,一张嘴狗就叫得更凶了,他只能哆嗦着忍气吞声。
几只狗追着人绕了两圈,也有些没趣,见人不动了,便分别在两人腿上撒了尿才进去接着吃饭。
楚满楚进这时已经吓得动不了,还做着起跑的姿势愣在原地。
何妈又进去叫了很多人出来看,这时围观的都捂着鼻子看笑话。
其实乡里有不少人都认识楚满楚进,但吃人嘴软,一下便没人站出来吱声,胡大爷还带了两个大汉,凶神恶煞地跑过来。
两个大汉跟提鸡崽子似的,两只手一伸就把人绑了。
楚满楚进认得胡大爷,张嘴就要叫人,让他把杜三爷叫过来发卖这个老妈子。
大房二房的楚老太爷在时,这种尖牙利嘴眼高于顶的老妈子,都得脱光了披着麻布交给人牙子。
“胡……”楚满露出一个惊恐的表情。
胡大爷呸了两口,直接拿了两块抹布塞到楚满楚进嘴里,对着大汉道:“怕是隔壁乡的人来装疯卖傻,看咱们乡有多少粮够吃的,先关到柴房,扒光了免得他们跑,咱们吃饱喝足,晚上再审审是什么人。”
楚满看着从楚家出来的人穿得都很单薄,额头又有汗珠,心道:你们才有病啊!你们全乡都有病!大冬天热得浑身冒汗!
再一想自己说不好进了鬼宅,不然人怎么会如此反常呢?他从来没见过穷乡僻壤的老百姓冬天冒汗的。
对,一定是遇见鬼了。
楚满闭上眼开始念经。
围观群众看他行为怪异,顿时掉了一地鸡皮疙瘩。
“撞邪了吧?”
“或许是真疯了也说不定。”
“先抬进去关着,大好的日子,天王老子来了也等咱们吃了饭再说。”
大汉抬着人要进去。
何妈可不干,太便宜这两个人了!她道:“乡里刚要过丰年,就来了两个遭瘟的年猪,这么着,拿两根大木头过来,把遭瘟的猪吊在上边抬进去,给大伙儿逗个乐子,就当是楚家出钱给大伙儿看钟馗除猪的傩戏啦。”
大汉是杜容和找来的人,自然十分听话,楚家正修房子,家里好些房梁木还没用,正好拿来抬人。
楚进楚满便跟猪八戒被抬进妖精洞似的抬进了楚家柴房。
楚满双手合十在柱子上念经,楚进双手不停的动,想要挣脱。
“真有劲儿。”旁有胡狸娘一枚,看了看,接着便带着诸多小孩儿捧着碗跟在后边唱楚韵交给她的:大王叫我来巡山呀~伊儿呀儿伊儿哟~
楚进从来没听过普通话,也没有听过如此诡异的歌,让唱得脸色刷白,想:杜三爷什么时候来救他呢,大哥就不爱了,如此蠢材真不如死在这儿了。
第167章 我是你的人
杜容和早在院子里把事情看得清清楚楚,胡大爷还是他叫过去帮忙的,李二在乡下大开了一回眼界,看着被五花大绑楚满楚进,觉得这么做还便宜了两人,于是问杜容和:“要不要帮把手?”
杜容和哪里敢让李二动手,李二动手,那两人还能有命在吗?虽然他也恨楚满楚进,但要人命的事,杜容和仍然无法以李二的方式去做事。
他也不是嫌李二心狠,李杜两家所处环境不同,李二能混成今天这样子,没点儿铁血手段,那是真活不下来,他们杜家,也就在丰年乡抖抖威风。在京里,杜老爷出门报家门,一个理他的人也没有。
杜容和摆手,道:“这两人怎么说也是小韵长辈,下手太重恐怕折了小韵福寿,过两日把他们远远的撵走就是了。”
李二一听,淡淡一笑,也不再说要伸手的话。
要是依着他的性子,楚满楚进这么两个祸害,活着也是浪费粮食,说不好还会招祸,最轻微的也得灌两壶滚水下去。变成个要人养着的哑巴才放心。
他也不理解楚韵和杜容和的妇人之仁。
杜容和看李二不以为意的样子,便想起楚韵当时挑的几百斤稻种。要说他不好,人家到底把种子给你了。要说好,又不是正头娘子治小妾,不然怎么会让人在红豆里挑绿豆?
杜容和放不下李二,他看着他就像在照镜子,如果自己没有遇见楚韵,没有一个只会给爹帮倒忙的娘,他会不会也变成李二这样?
李二的行为举止都很奇怪,包括他对仙惠的感情,一个十年不见的姑娘,正常人能有这么浓烈到非他莫属的感情吗?
杜容和想,这人恐怕根本不知道什么是感情,李二唯一能理解的只有父母之情,毕竟李家仆和柯老丫一直陪在他身边。
夫妻之情,男女之情,对二十多年都作为家族奴才活着的李二而言,或许会很可笑也说不定。
当然,他还是盼着是自己想多了,于是故意把大红袖子在李二跟前晃了晃,故意道:“你打算什么时候去找陈姑娘,这都出来几个月了,再不快点儿,你不怕她嫁人?”
李二听了,道:“我在信里跟她说,让人接她去金陵,她还没回信。”不过陈仙惠会来吗?她要是真的来了,自己真的会像如今这般喜欢她吗?
李二心里也没准,于是逐渐沉默下来。
杜容和听到信,想起杜家的信迟迟不来,心里也十分牵挂,也不说话了。
胡大爷那边刚把楚满楚进丢到柴房扒得只剩裤子,还在里边给他们点了两盆楚家的碳,防止人冻死。
忙完了过来一看,李二和杜容和在院子发呆,又骂两句遭瘟的年猪太扫兴,跑过来,道:“走啊,吃饭去,再不吃饭菜都冷了,吃完了赶紧看二姐去。”
杜容和想起楚韵,心中一暖,也顾不得李二死活,转身便跟着胡大爷走了。
丰年乡的乡民大部分都在楚家前院,过了二道门,里边才是楚家杜家和李家人忙完了吃饭的地方。
杜容和买了一些酒水,胡大爷说大家没怎么喝过酒,喝多了容易发酒疯,也不要他们出来迎客。
杜容和外边喝了两圈酒,乡里人吃了姜茶喝了酒、吃了百病粥,再看楚韵眼神就变了,家家都想着再种这个姜。
尤其是金老爷,金家没权势没地位,可金家有钱,外头有什么大事,还真瞒不住金老爷。
打听清楚杜容和的来历之后,怕被人仙人跳,他还派人出去打听了一圈。
下人回来手都哆嗦了,一字一句地跟金老爷说,京里闹得沸沸扬扬的粮种是楚韵捣鼓出来的!
之后,金老爷看楚韵简直像看金疙瘩了!金疙瘩也姓金,这不摆明了说他们是异父异母异祖宗的亲人吗?
于是楚家做席,他带了一大票本地有头有脸的人过来送礼撑场面。
也不知怎么,楚二姐这喜酒做得倒真跟成亲似的,楚家四处挂着红灯笼、红布,还送人红枣姜茶喝了暖身,怎么看都是新婚的把式。
想着这个,之前准备的礼就薄了,金老爷咬牙从袖子里掏出个小小的金老鼠塞到杜容和手上笑:“三爷,我可是看着二姐长大的,她嫁人我跟嫁亲闺女似的在家老惦记,这回你们回来,我少不得给姐儿补上份嫁妆。”
杜容和看着小半个巴掌大的金老鼠,不吱声,旁边跟着金老爷一起来的老爷秀才看了直骂娘,这姓金的送金老鼠,要是他们送银豆子,那不是满乡里说他们不如金老爷吗?
是个人也咽不下这口气不,于是杜容和就瞅着几个老爷气哼哼地把受伤的礼丢给伺候的丫头小子,当场从手上撸东西。
眨眼杜容和手上就多了好几个玉扳指,几个金牛儿、金老虎,都快凑齐十二生肖了。
杜容和哭笑不得,但还是懂事地把东西都收了下来,小韵这会儿想在乡里种东西正缺钱,有了这一笔,那就什么都不愁了。
金老爷看他收下来,笑得嘴都合不拢,说话也亲切了一点,敢跟杜容和攀关系叫杜姑爷了。
金老爷小声地拉着杜容和道:“杜姑爷,我听说二姐在外捣鼓了不少好种子,像那个什么忠义瓜子儿和一亩地养两家人的稻子,能给我点儿不?能让二姐多给我留点儿,我知道她心里挂记乡里,你跟她说,要是她愿意今年在周围乡只卖给我,明年,我就在乡里挨家挨户发二两种,不收钱!”
杜容和本来收了这个礼已经良心欠安,但看金老爷还想送钱过来,他欲言又止。
金老爷看他犹豫,道:“每斤,我多出十五文!”
这不是一笔小钱了。杜容和念了句阿弥陀佛,道:“……有。”
金老爷有了保证整个人都精神了不少,拉着杜容和使劲喝酒,杜容和看在钱的份上也不好不喝,于是两个人都喝飘了。
楚韵跟女眷在另一个院子吃饭。虽然乡下不讲究,可还是要讲究让男人吃饱吃好的呀,所以到了大席,还是会分开,一般男桌的菜会更多。
乡下姑娘比男人少,楚韵自己也是姑娘家,女桌的菜自然不会比男桌少,而且姜茶人人都能喝到一大碗。
很多姑娘还期期艾艾地问楚韵姜要怎么种,姜和辣椒一入口,大家就知道自己用不起来,能暖身的好东西,乡下人都是用不起的。
“以后我们乡的姑娘,人人都能在冬天吃上姜和辣椒。”楚韵很有信心,只要她们够努力、不害人,有她在,这两样管够道不是什么问题,道:“你们这两年不要着急嫁人,没事多去帮胡里正,给他捡柴,看田,哄着他以后给你们一块荒地,自己开出来专门种姜、种辣椒,卖的钱拿来置办嫁妆。嫁到夫家,以后日子过得不好,也有门手艺在,能养活自己。”
姑娘们把怎么种姜记下来,道:“胡里正不给我们怎么办?给了我们又要回去,岂不是给她人做嫁衣了?”
胡狸娘大喊一声放屁,道:“我爹才不是这样的人!”
结果转头一看楚韵,楚韵真的没吭声!
胡狸娘懵了,她着急道:“韵姐姐,我爹不是那种人啊!”
楚韵叹了口气,问她:“那你大哥呢?”
胡里正是个靠得住的人,只要有他出头,乡里不会有太多人敢贪姑娘自己挣的钱。可胡大爷不是这样的人啊,他比胡里正更油滑,眼界也比胡里正小得多,这样的里正,在县里会很混得开,可是对乡里人来说真的算好事吗?
楚韵又道:“胡老爹年纪大了,以后他要是愿意,我要把他和步大娘接到身边养老。”
那个时候乡里又怎么办呢?
胡狸娘也不敢说大哥跟爹一样。因为大哥的钱会先给大嫂和胡长生,他买的好吃的,常常也只给家里的男人,没有胡狸娘和步大娘、嫂子的份儿。
对了,爹为什么这么好呢?
胡狸娘想起爹娘经常说的王甜甜。
爹说:“有王甜甜才有今天的丰年乡,以前丰年乡也死过人,是王甜甜一个女人,用一颗梨改变了这里,我没道理看不起别的姑娘,万一她们也是王甜甜呢?”
胡狸娘脑子里闪过许多爹娘的话,她忽然道:“韵姐姐,我是你的人,你在乡里还有我呢,我会看着我哥的。我哥是笨蛋,不认字,他肯定不会比我厉害。”
我是你的人,像钉子一样砸进楚韵心里,她知道胡狸娘说的是真的。
“有你在我就放心多了。”楚韵摸摸胡狸娘的脑袋,让她说得一阵心酸,道:“那你要记得以后经常给我写信,让我知道乡里有什么事。”
胡狸娘点头,听到这里又觉得不对劲了,道:“韵姐姐,你是不是要走了啊?”
之前楚韵就说过十二月左右要走,现在乡里的事做得都差不多了,真是到了该走的时候了。
楚韵也舍不得胡狸娘,她还笑着问:“过两年,我接你过去玩好不好?城里有很多漂亮的衣服、头花,姐姐都买给你。”
胡狸娘是个爱美的小姑娘,她也想穿和楚韵一样的嫁衣,想飞去看不见泥土的地方。
流着口水想了一会儿那样的生活,胡狸娘又看了会儿桌上的姑娘们,摇摇头,咬牙道:“韵姐姐你不知道我有多想和你走,可是我不能走,以后我会留在丰年乡,我爹说姑娘家要过得好,就要像王嫂子,王嫂子,就是你娘,王甜甜。”
胡狸娘说到这里几乎快哭了,她真的很想去金陵、去京城看一看韵姐姐生活的地方。
她说:“可是,我是乡里唯一认字的姑娘,是秦老太太和你教我认字的,王嫂子是王甜甜,你是楚姜姜,姜姜不能留在丰年乡,那么,丰年乡的甜甜就剩我了,我走了,她们怎么办呀?”
楚韵大惊失色,她忍不住蹲下来抱住了胡狸娘,颤抖着道:“小狸猫,你太傻了,没人要你做甜甜,我和老太太教你读书认字是希望你别被人骗。”
胡狸娘也抱抱她,笑了两声,道:“我觉得,做甜甜没什么不好的呀,多厉害,你看丰年乡,所有人都记得王嫂子,丰年乡已经成了王甜甜的丰年乡,以后我哥死了,她的梨子照传!”
要是有一天王甜甜的梨子不见了,那说明,丰年乡应该也没有了。
楚韵抱紧了她,没有说话,此刻一切语言都太无力,除了靠在一起,她们都别无他法。
杜容和让灌得两只腿走路都有些飘才抱着一小堆金银玉器去看媳妇。
可他也是个心里不能存事的,想马上进去看看楚韵吧,回回往里进就跟吃着苍蝇似的难受,想了半天,杜容和还是决定先去柴房把两个混账叔伯处理了。
李叔早在旁边等着了,这孩子也是他看着长大的,杜容和怎么做事,他还真摸得准几分脉。
李叔在前边带路,却没往柴房带,“胡大爷说,柴房靠着厨房,里头也有灶王爷的福气在,把两个苟东西关在里边,搞不好家里要瘟一整年。”
杜容和看着去的方向在楚韵和楚老太太挖的小菜地那边,心里一沉,道:“胡大爷把他们关鸡圈去了?”
李叔想了想,叹气道:“要真是鸡圈就好了……”
楚家老宅很大,两边屋子也深,有些地方年年久失修,看着还有些骇人,杜容和在这里住了几个月也没四处看过,尤其菜地这块儿,怪味甚多,没事儿他也犯不着上这里来。
果不其然,向菜地走的这一路,是更破败的一路。李叔提着红灯笼,走在前边道:“丰年乡的屋子跟京里不大一样,没规矩,咱们分前后院,楚家分前后左右,后边和左边都是女眷住的地方。左边这块儿原来是修给小妾住的,可楚家修好这个宅子差不多就败了,这边儿也就没住过人,所以是头一个败了的。”
李叔说到这里,指着一溜儿矮房道:“修葺屋子时,奶奶没让修这儿,说是老太太住过的旧居不让改,这边儿也就修了修墙,没修屋子。”
李叔说的这些杜容和都知道,毕竟他现在做的就是包打听,楚家的情况他来丰年乡不到三天就摸清了,只是楚韵不愿意说,他便装作不知而已。
实际上这里根本不是秦老太太的旧居,而且楚韵和秦老太太在蝗灾时的躲藏之地,菜地旁有三四个烂了的大水缸,挪开右边第二个,底下就有个洞,洞下就是楚韵和老太太挖的地窖。
但秦老太太那会儿都多少岁了?说是两个人挖的,多半就是楚韵一个人花了不知道多少日子弄的。
杜容和每每想来,都望而却步,不仅楚韵不想让他看见,他自己其实也有些害怕看见当年还是个孩子的楚韵。
她吃了多少苦头?这些苦头,他的能承担吗?
没想到胡大爷竟然把楚满楚进关到这里来了,杜容和挪水缸,看见了一间很小的地窖,差不多只能放下两张小床,旁边还放了个梯子。
楚韵这个小小的地窖和秦老太太躲了大半年,杜容和没下去,只是蹲下来看了会儿,泥墙上边都是一道一道的锄头和梳子的痕迹。
想也知道,在这么穷困的家里,锄头是开垦的工具,不能随意使用,像梳子之类的木制品对她来说更方便。
杜容和凝神问道:“胡大爷来过这里?”
李叔叔摇头:“乡里人不知道楚家有个地窖。
楚家败了,可祖上有过钱,蝗灾时四处都是逃命的流民,家家户户都带着粮食到处躲藏,怕被流民抢了。
楚家这么大,又只有两个妇孺,那些人进来,这儿是第一个遭的,但那会儿人缺吃的,楚家也没钱,翻来覆去也就是把宅子翻得更烂一些。
胡里正带着胡大爷偷摸过来看过,两人找了几圈都没找着人,还以为奶奶和秦老太太人都没了。”
其实楚韵存了两人份的粮食,躲在地下没吱声,她对丰年乡的感情远远比不过对秦老太太的感情,虽然操心认识的小伙伴,可要是在小伙伴的命里和她自己与老太太的命里选,丰年乡全死完了也不关她的事。
杜容和刚来时打听到这里就发现了,楚韵幼年在乡下并不是个热心肠的人。
李叔跟着何妈四处八卦,加上能在男人堆里走动,听见的更多,知道的也更多,他也纳闷儿道:“奶奶幼时跟如今,大不相同,也不知怎么变的。”
杜容和知道原因,他看着破败的水缸道:“因为胡里正重走了当年王甜甜走过的路,冒着被生吞活剥的风险走遍了丰年乡周围,捡回来了两个野梨。”
丰年乡虽然很少吃饱,但毁灭性的天灾人祸也不多见。尤其有王甜甜留下的梨子在,寻常的灾年,根本不会让乡民分寸大乱。可蝗虫过境寸草不生,哪里还有梨子可以分呢?
那一年乡里人都有预感,可能丰年乡要到头了。
胡里正的事,乡志没说,杜容和是提了一壶梨花酒亲自找胡里正问的。
胡里正告诉他,胡家也躲了起来,他们是把祖先的坟挖开了藏在里边,但老藏着也不是法,尤其乡里也有不少年轻人不愿意做埋在土里的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