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琅华不再懿症by熹匣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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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娴嫔娘娘,你今日僭越之事,奴婢会回禀皇上,也请您以后注意些分寸,这姚黄牡丹的图案,实在不适合您穿。”毓瑚也行了个礼,带着素练退下了。
青樱看着殿前廊下一排月季,想起来禁足前被搬走的姚黄牡丹,内务府也是狗仗人势的东西,拿这月季来糊弄。
毓瑚回到乾清宫,将今日皇后不愿叨扰皇上,请了她去监督的事说明。
皇上将手中的笔放下,“毓瑚,你说今日的事到底是谁对谁错呢?又或者今日青樱的做法,放到从前,我又会怎么想。”
弘历并不需要答案,因为他也清楚,青樱这性子有一半是他曾经惯出来的,有一半是骨子里带的,所以之前他对青樱,事事包容。
乾清宫书案前,宫灯中的烛火哔啦一声,爆开几点火星,弘历叹息了几声,如果青樱能通过这件事长长教训也好。
毓瑚看弘历如此,屈膝行礼“皇上,那尔布大人的一切事宜都已处理妥当,只是奴婢派去处理丧事的人回禀,那尔布大人的丧礼上,有宫里的侍卫帮忙操持,奴婢斗胆问一句,可是皇上派去的?”
“朕除了你,从未安排过别人去,或许是与乌拉那拉氏交好的八旗子弟过去帮忙也未可知,你让身边的人注意着,若是在宫中看到了他,就告诉朕。”弘历并未放在心上,乌拉那拉氏百年大族,有几个宫中侍卫的亲朋好友并不奇怪。
长春宫偏殿门处,今日当值的嬿婉正思量着今天发生的事,春蝉看她神情郁郁寡欢,知道她还在为今天的事难过。
“嬿婉,不要想今天的事啦,娴嫔娘娘是故意拿你出气的,你什么都没做错。”春蝉安慰着嬿婉道。
嬿婉轻轻叹口气“春蝉,我不仅是因为这个难过,今日娴嫔娘娘说我负了别人的心,我大概知道她说的是谁,可我与那个人只有几面之缘,话只说过几句,不知道他在背后怎么和别人说的,要知道,流言蜚语是能杀死人的。”
春蝉听到嬿婉的话,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嬿婉,等后天不当值了,我陪你去找那个人,必须要理论清楚,不能让你平白无故担了罪名。”
嬿婉轻轻点头,只能这样了。
庑房内,惢心的桌子上摆着今儿皇后娘娘赏下来的衣服,皇后娘娘说来不及给她做新的,就将这个月给素练和玉竹做的新衣服,各匀了一件先给她。
惢心受宠若惊,这面料看起来就是极为舒适的,往日在延禧宫,好的料子要先紧着阿箬。
今儿下午,皇后宣江与彬来请平安脉,惢心终于见到了分别两年的心上人。
隔着一道帘子,江与彬的目光始终不离惢心,琅华将手收回,看着后面的惢心道“烦请江大人将脉象的情况和我的贴身宫女说明,本宫要先去慈宁宫看望太后。”
一时间,屋内只剩下了惢心和江与彬二人。
终究是江与彬先按捺不住,“惢心,你家中父母很好,我四时八节都会过去看望,你,可还好吗?”
江与彬语气颤抖,两年来,太医院正吴连海致仕,齐汝大人也渐渐力不从心,现在太医院炙手可热的是他和包太医,多少人想给他安排婚事,他都婉拒了,只为着惢心。
“我一切都好,一切都好,江大人可又有了心上人。”惢心哽咽着问,她已经二十五了,不确定江与彬是否还如当年的心意。
“心上人就在面前,我想了她两年。”两人确定了心意,隔着帘子捂嘴痛哭。
门口的玉竹看着此情此景,不禁拍手道“这事儿,成了!”
惢心回想着今天发生的一切,脸上露出甜如蜜的笑容,要苦尽甘来了。
而延禧宫内,因着惢心离开,又被重新拨回来的芸枝,看着幸灾乐祸的菱枝,满面愁容。
前两天还在庆幸自已是漏网之鱼呢,今儿就又被安排回来了。
天知道她在寿康宫伺候的有多么开心,太妃们人又好事儿又少,还有一个蒙古来的色布世子。
色布世子,这一年汉语进步飞快,长得也越发好看了,前儿太妃让她去给马场驯马的色布世子送茶水,她在马场偷偷看了会儿。
天呐,那英姿飒爽,那穿着骑装有力修长的大腿,那挺直的身姿,那坚毅爽朗的面容,阳光照在他高挺的鼻梁上,能看见细细的绒毛,才十二三岁就如此的诱人了。
芸枝在这暗暗嗟叹,以后再也难以伺候这等赏心悦目的人,真是可惜啊!
而菱枝却在想,我的好姐妹,你终于回来了。
是夜,除了写了一天字,躺下就睡着的青樱,有许多人无眠。
琐窗朱户,斜照弄晴,今儿是个难得一见的好日子。
今儿惢心要出宫,茉心请示了贵妃娘娘,早早地来了长春宫,帮惢心打扮了一番,全了一同入宫的情谊。
琅华已经知会了皇上,让内务府提前放惢心出宫待嫁,皇上自然是应允了。
上好妆的惢心穿了一身外边时兴的梨花素锦裙,耳朵上带了昨天皇后娘娘赏的一对金莲耳珰,脸上满是即将出宫的喜悦。
惢心知道,若是没有皇后娘娘,自已恐怕还要在宫中磋磨很多年,她在皇后娘娘面前盈盈拜下
“奴婢惢心拜别皇后娘娘,谢皇后娘娘大恩大德。”
琅华让素练将惢心扶起,拿出一个小妆奁“惢心,你我只做了几天主仆,虽然没有什么情份,但该是你的也不能短了你,这个荷包里是你伺候娴嫔禁足延禧宫的那两年的月例银子,本宫给你添了两倍,这个妆奁的第二层是咸福宫的茉心她们几个心字辈的丫头给你的贺礼,第三层,是京郊50亩良田的地契,这是李玉的心意。”
琅华将妆奁递给惢心,惢心的泪吧嗒吧嗒的落了下来。
“奴婢谢谢皇后娘娘和宫里的各位姐妹,只是李玉公公这个太贵重了。”
琅华想起李玉在她面前的哀求,拉起惢心的手“惢心,这是他为你攒下的钱,用在你身上,他才安心,出去和江与彬好好过日子吧,也去看看外面的山河,这宫外广阔,天高任鸟飞。”
素练送惢心到了神武门附近,远远地就看见神武门外的莲心在等着了。
城墙下,李玉悄悄地看着一脸幸福的惢心走出城门,他的心终于放下了,惢心啊,愿你以后都是好日子。
御花园内,春蝉带着嬿婉疾色匆匆的往天一门走去,两人打听到那凌云彻在撤出延禧宫后,被分到了巡视护城河的队伍,每日在天一门处待命交接。
春蝉说,事不宜迟,当面解决,两人一拍即合,便往天一门这边来了。
嬿婉觉得,天一门侍卫众多,都是外男,两个女孩子过去终究不好,于是在御花园等着,看见凌云彻的时候就把他叫过来。
说起来,魏嬿婉都快不记得凌云彻长什么样子,只记得他说话很奇怪。
两人左看看右看看,春蝉紧紧握着嬿婉的手,给她力量。
远处,一队侍卫排着队向天一门走来,似乎是最低级的汛长。
“凌云彻凌大人在吗,请过来一叙。”嬿婉冲着远处的队伍喊了一声。
凌云彻浑身一激灵,这不是嬿婉的声音吗,她回心转意了?
凌云彻整理了一下衣服,告了一声假,就出了队伍。
待看到嬿婉不是一个人来的,身边还有个小姑娘时,他不禁想,小姑娘羞涩也是可以理解的。
凌云彻走到嬿婉面前,只觉得她出落的更加漂亮了,眉眼间和娴嫔娘娘竟然有点相似。
春蝉看清凌云彻的长相和做派,心内不屑,嬿婉就算看上一个宫里的太监,也不会看上这种男人。
“嬿婉,你来啦。”凌云彻想靠近嬿婉,却见面前的两人都退后一步。
“凌大人,今日我来,不为别的,只想问您可和娴嫔娘娘说过什么?怎么她认定我负了你,我们之间什么时候有过感情?”嬿婉仰头,目光直视凌云彻,只想把他给看穿。
凌云彻只觉得脸火烧火燎的,娴嫔娘娘怎么这么快就去找嬿婉了,他还没做好心理准备呢?
“嬿婉,你是愿意了么?如果你愿意,娴嫔娘娘给你找个好差事,我也能离你近一点。”凌云彻温柔地看着嬿婉。
嬿婉和春蝉已经气地咬牙,春蝉恨不得大耳刮子扇几巴掌。
嬿婉从袖口里拿出一个玩意儿,递给凌云彻。
“凌大人那日走的急,直接把这劳什子扔给了我,我找了几伙人送过去,你都推说不要,今日你再不拿回去,就扔在这御花园里吧。”
原来这东西,就是那日凌云彻塞给嬿婉的戒指。
凌云彻接过去,心仿佛碎了一样,嬿婉见状,继续和凌云彻说,
“凌大人,请您去和娴嫔娘娘说清楚,你我之间没有关系,更没有谁负了谁,女子名誉重要,你不要再来污蔑我。”
说完,嬿婉拉着春蝉就要走。
“嬿婉,嬿婉你听我解释。”凌云彻扣住了嬿婉的手腕,嬿婉挣脱着。
春蝉直接一个手劈,打在了凌云彻肩膀上“登徒子,皇后娘娘身边的宫女,是你能亵渎的?”
凌云彻吃痛,松开了嬿婉,却想对春蝉动手。
“住手,皇上一会儿就要来御花园了,岂容尔等放肆。”一道纤细而有磁性的声音传来,三人望去,是一位穿着乾清宫太监服的小太监,嬿婉和春蝉曾经远远看见过几次,似乎就是贴身伺候皇上的。
凌云彻见有人过来,终于向后退了一步,进忠却直奔他而去。
“这位大人是护城河巡逻的侍卫?”进忠开口问,微微弯了弯腰。
“正是,不知您是哪位公公?”凌云彻从李玉开始,就不喜太监,但此事他理亏,因此说话还算尊重。
“奴才进忠。”进忠说话时,却不看着凌云彻,只眼光似有似无地看向嬿婉。
“这位大人,还不赶紧离开御花园,否则皇上来了,都得掉脑袋。”进忠语气忽然严肃起来。
凌云彻看了进忠和嬿婉一眼,不情愿地走了。
“东西也还了,两位姑娘还是回长春宫当差去吧,别冲撞了贵人。”进忠忽然走近一步,轻轻为嬿婉拂去肩上的一片枫叶。
“嬿婉姑娘对吧,别让这落叶沾染了您。”进忠忽然一笑,做出来一个请的动作。
春蝉带着嬿婉行礼“谢进忠公公解围。”说着,匆匆离开了。
进忠目送着两人离开,其实从两人等凌云彻开始,进忠就默默地看着二人,等到看到凌云彻握住了嬿婉的手腕,他才按捺不住的出来。
这所有的一切,都落在了在御花园一角等待皇上出来的意欢眼里。
意欢回头对身边的小丫鬟说“娴嫔姐姐说的果然是对的,这魏嬿婉得势,就把定情信物都还了回去,而且你看那个太监,不就是皇上身边的进忠吗?”
小丫鬟细细看了一下“确实是进忠。”
意欢轻轻一笑“原来是要攀龙附凤,存了勾搭皇上的心思,走,我们去延禧宫告诉娴嫔姐姐。”
意欢转头带着人去了延禧宫,说了进忠帮嬿婉的事情。
第58章 大封后宫
舒嫔来到青樱宫里,却见青樱正坐在院里的秋千上郁郁寡欢,见到意欢来了,脸上也未有一丝笑意。
“姐姐今日心情不好吗?”意欢走过去,青樱才从秋千上起来。
“今儿惢心出宫,我也不能去送一送,全不了主仆的情谊,皇后娘娘就这样忌惮我。”青樱撅起嘴。
意欢安慰着青樱“那惢心也是没有心肝的,怎么也该过来主动拜别才是。”
“主儿,屋里坐坐吧,外面起风了。”芸枝请了青樱和意欢进殿,放下了门口的挡风帘。
菱枝奉上了两杯茶,意欢轻饮了一口,才慢悠悠地开口“姐姐可知道我今儿在御花园看见了什么好戏?”
青樱端着茶,迟迟不喝“御花园能有什么事,左不过皇上爱去,你是去等皇上了吧。”
意欢放下茶杯,神色兴奋“我看到了魏嬿婉去见了凌云彻,还把凌云彻送她的戒指还回去了,似乎是要断绝情义。”
青樱手中的茶杯颤抖,情绪起伏,“凌云彻?他一定伤心死了,他一身抱负,却被分去了护城河巡河,真是太委屈他了。”
青樱抬头看向意欢,心生一计“意欢,你阿玛是正黄旗的副都统,可能帮一帮凌云彻谋个更好的差事?”
青樱身后的菱枝脸色都变了,主儿和那凌大人非亲非故,怎么能为了他求舒嫔娘娘的父亲帮忙呢,她都替主儿尴尬。
意欢想了一下“这倒是不难,阿玛带着侍卫们都在前廷行走,我让人递话给他,看阿玛能不能给安排一下。”
青樱这才露出了笑颜,喝下了手中那盏茶。
两人相约着一同往乾清宫看看皇上,在争夺皇上的宠爱这个问题上,意欢不喜欢所有人,却唯独喜欢娴嫔,原因自然也不必多说,她知道娴嫔和皇上是从小的情意,娴嫔和她一样深爱着皇上。
李玉见两人过来,先进来通传皇上,“皇上,娴嫔娘娘和舒嫔娘娘在宫外候着了。”
“她们两个怎么一起来了。”弘历闭上眼睛,来一个他还能应对,两个他真的招架不住。
“就说朕不在,往长春宫去了。”
“嗻。”李玉出去向青樱和意欢请了安,说皇上刚往长春宫去了。
青樱只觉得,自从惢心离开了延禧宫,李玉就对自已尊敬不足,但乾清宫门口,她也不好说什么,只能悻悻地拉着意欢回去了。
李玉见两人走远了,才又进来禀报,弘历突然想着,何不真的去长春宫转转呢,两天没见皇后了,不知道她整天在忙什么,这两天送的甜点都不如从前多了。
李玉跟着皇上往长春宫走着,到了却发现皇后娘娘并着素练和玉竹都不在。
只有匆匆从外面回来的两个小宫女,赶上来伺候,正是回来的嬿婉和春蝉。
“真是反了天了,偌大的长春宫,皇后和大宫女都不在,小宫女也跑出去,朕来了都没人迎接。”弘历气的袖子一甩。
嬿婉和春蝉两人噤若寒蝉,不敢作声。
忽然如一道春风般的声音响起“皇上来臣妾宫里发这么大的火,臣妾回来也要被吓走了。”
嬿婉两人长舒一口气,有救了。
琅华带着素练和玉竹向皇上行了礼,弘历走过来,看着一脸笑意的琅华“你又去哪儿了,朕老是找不着你。”
琅华伸手帮弘历整理袖口,一边说道“皇上日理万机怕是都忘了吧,今儿是永珹的生辰。”
弘历一摸脑袋“朕还真是忘了,李玉,你去告诉内务府,给永珹的生辰贺礼要加上一倍。”
李玉领了命,急忙去了内务府。
琅华和弘历往殿里去,跪麻了的嬿婉二人才得以起来。
“皇上,永璜翻阅古籍,仿制孙膑的四轮车,又结合西洋那边的技术,给永珹做了一个可以自已控制方向的轮椅,这样永珹自已想去远处,也不用人搀扶了。”
琅华为弘历奉上了一杯甜米酒,让他喝口暖暖身子。
“这永璜啊,身为大哥,对弟妹们都是爱护有加,对朕更是孝顺,前日检查他功课,他看朕心情不佳,还让色布那孩子,给朕唱蒙古歌谣呢。”
弘历想起来色布满脸囧红唱歌的样子,不禁笑了起来。
“只是永璜不喜四书五经,虽然在诗词歌赋上精通,但最喜欢的还是工事一类,朕想着等两年,让永璜进工部历练,永琏呢就在吏部多学学。”弘历将心中的考量一一给琅华解释。
琅华只静静听着,并不发表意见,她心里清楚,皇上最忌惮后宫之人过问前朝之事,哪怕是亲生儿子也不行。
“皇上,今儿臣妾看见永珹,就想起来了早逝的秀贵人,臣妾想请旨,追封秀贵人为秀嫔。”琅华看向弘历,期盼着弘历能够同意。
“黄氏为保护皇嗣而死,追封也在情理之中,既然如此,再赐黄氏的母亲六品安人的敕命吧。”
琅华听着弘历现在的心情似乎不错,趁着他还有情义,琅华选择乘胜追击。
“皇上,蒙古各部送来的新人马上就要进京了,宫里又要添一些新人,臣妾想着是不是该进一进潜邸里伺候过来的姐妹们的位份了。”
弘历挑眉一笑“皇后真是后宫表率,既然如此,纯妃现在有两子,又有了身孕,就晋为贵妃,和晞月并尊吧,愉嫔的五阿哥甚是聪慧,愉嫔就晋为愉妃可好?”
琅华点点头,“皇上,婉贵人伺候的也久了,还照顾着几位阿哥们,将婉贵人也晋为婉嫔吧,还有庆贵人服侍太后身边,也该晋为庆嫔了。”
弘历又一思量“近来玫贵人侍奉的也不错,她也是孕育过皇嗣的,也给她嫔位吧。”
“一切听皇上的。”琅华目的达成,莞尔一笑。
“皇后啊,朕又想了一下,这众人都升了位份,青樱也是潜邸的旧人,初封就是侧福晋,不如也让她复位娴妃,归还她妃位的金印和册宝吧。”
琅华知道,皇上心中还是有青樱的一席之地,不过这一场册封,她的小姐妹都升职了,夹带一个皇上的,也无可厚非。
“一切全凭皇上的心意,臣妾无有不依的。”琅华轻轻地伏在弘历肩头,弘历只感觉心都要化了。
下午,听到皇上大封六宫,唯独将自已落下的舒嫔,梨花带雨地又去了乾清宫,当然,依旧没见到皇上。
是夜,北风吹面雪纷纷,京城下起了近十年最大的一场雪。
京城许多穷苦人家临时搭建起来的棚屋轰然倒塌,普通人家也只能紧闭院门,才能不被这漫天的大雪侵袭。
长春宫里,嬿婉和春蝉穿着厚厚的冬袄,在院里堆起了一个小雪人。
嬿婉哈了一口气在手里,快速的揉搓生热,捂上了春蝉的耳朵。
“春蝉,让你戴护耳你偏不戴,耳朵冻的通红,生了冻疮怎么办。”
春蝉只哈哈笑了两声,转头冲着屋里喊着“公主,我们两个堆好了,只剩下眼珠子没点了,还请公主来给这雪人添添贵气。”
璟瑟拿着两颗玛瑙珠子出来,素练在后面赶紧为她披上披风“公主,小心着凉。”
璟瑟围着这雪人转了一圈,摸摸下巴“这比色布在寿康宫堆的可精致多了,该叫他过来看看咱们京城的雪人。”
只听着一阵踏雪声,皇上爽朗的笑声传来“朕这不就带着色布来了吗。”
众人向宫门口急忙行礼迎接,连琅华也匆匆地出来了。
只见弘历身穿明黄江绸黑狐皮端罩,色布跟在身后穿了一身黑色貂皮袄,两人前后活像一对亲父子。
弘历扶起琅华,看着院里刚堆好的雪人“确实比色布堆的好看。”
色布羞涩的低下了头,众人开怀大笑,倒是璟瑟凑到色布身边悄悄在他耳边说了一句“其实你堆的也没有那么难看。”
色布给了璟瑟一个憨憨的微笑,露出一排雪白的牙齿。
众人随着皇上进了正殿,春蝉和嬿婉吐吐舌头,皇上来了,不能再玩了,就一起站到了廊下伺候。
屋内,琅华和弘历坐在榻上,素练为璟瑟和色布拿来了软凳,坐在琅华的下首。
琅华瞧着色布满面红光,于是看向弘历“皇上怎么和色布世子一起来了。”
弘历端起茶喝了一口“以后这色布可不只是世子了,朕已经加恩封他为一等辅国公了,朕刚刚和他一起读了罗卜给他寄的家书,朕想着他也很久没来过长春宫,就就带他一起来了。”
“那要恭喜色布了,小小年纪就是一朝公爵了。”琅华看向素练。
“素练,把去年哥哥送来的绿宝石海螺珐琅冠拿来,当作我给色布的贺礼。”
素练应声去了,叫了嬿婉在门口伺候着。
弘历见璟瑟和色布一直窃窃私语,便问两人说的什么,原来璟瑟在问永珹最近如何了。
永珹有了大阿哥给做的轮椅,又有嬿婉三日一次的按腿,如今近可以在寿康宫随意行走,远可以去养心殿看望皇上,连带着他的个子都长高了。
弘历敏锐地听到了长春宫有一位会按摩的宫女,便问琅华是谁。
琅华笑着指了指门口的嬿婉“就是她呢,如今经常在璟瑟身边伺候,和璟瑟要好的紧。”
璟瑟也骄傲的介绍嬿婉“皇阿玛,嬿婉不仅是儿臣的宫女,还是儿臣的伴读,她会按摩,会画画,也会写楷体,她的画可是月娘娘教导的。”
弘历一听便来了兴致,能让琅华、晞月、璟瑟都特别对待的宫女,一定要叫过来瞧瞧。
“把那宫女叫过来,给朕按按腿,朕这几日坐的久了乏的很。”
嬿婉低着头走过来,这是她第一次在御前伺候,自然得小心翼翼。
“奴婢魏嬿婉,见过皇上。”
“不用多礼,就给朕按按这条腿吧,让朕看看是不是璟瑟过分夸你了。”弘历伸出一条腿到矮凳上。
嬿婉轻轻蹲在弘历跟前,一双纤细灵巧的手如燕拂轻枝一般,不一会儿,弘历就不禁夸道“果然好手法,你名字中的嬿婉,是哪两个字。”
嬿婉看向琅华,琅华微微颔首鼓励她说下去,嬿婉轻轻柔柔的声音仿佛香炉中袅袅的雾气。“奴婢的名字,是阿玛从《丽人赋》中取得,亭亭似月嬿婉如春的嬿婉。”
“好名字,抬起头来,让朕看看。”
嬿婉抬起头,白皙的脸上竟然出了微少的汗,一双杏眼中带着一丝惶恐,弘历拿起手中的帕子,轻轻擦拭她额头的汗。
“这副容貌,配的上这个好名字。”
嬿婉松了一口气,琅华今儿也没料到弘历会注意到嬿婉,但总归不能让嬿婉在皇上面前丢人,因此她一直鼓励着嬿婉。
弘历看向琅华“皇后,你调教出来的人果然最称朕的心意,以后让嬿婉两日去一次乾清宫,给朕按按腿吧。”
琅华心里明白,皇上这是看上嬿婉了,若是她懂人情世故,这时候就该将嬿婉献给皇上做个人情。
但是琅华不愿意,嬿婉是她当作女儿养的孩子,懂事明理,若是出了宫,嫁给大臣做个福晋都是绰绰有余的,不知道她愿不愿意留在宫里。
这还要问问嬿婉的意见,琅华思索片刻“臣妾自然没有意见,但璟瑟这边还离不开嬿婉,皇上这几日可要放嬿婉按时回来。”
“那是自然。”
琅华看向座下的嬿婉,长长的睫毛颤抖,琅华不禁有些心疼了。
外面风雪小了,皇上带着色布和璟瑟一同去了慈宁宫请安。
琅华送皇上回来,却看见嬿婉还一直跪在原地,琅华走上前“傻孩子,别跪着了,快起来。”
春蝉上来扶起嬿婉,又退了出去。
“娘娘,奴婢从来没去过乾清宫伺候,奴婢害怕。”嬿婉在宫里几年,怎么看不出来皇上的意思,但她从未动过这样的念头,她只想着多攒些银子,能够让家里好过些。
琅华叹口气,坐在榻上对嬿婉说“嬿婉,你肯定也知道了皇上是什么意思,本宫也从没想过拿你去取悦皇上,这事只要你不点头,本宫就有法子替你脱身,你只管去乾清宫,该按腿按腿,该说话说话,有本宫给你撑着呢。”
嬿婉抬头“奴婢听娘娘的,只专心做好自已该干的事。”
翌日,嬿婉给皇上按完腿,出了乾清宫,却遇见了从前住一个胡同的澜翠,澜翠拉住嬿婉“嬿婉,我找了你好久,你知不知道,你家里被大雪压塌了,你妹妹为了救你弟弟,被埋在了废墟里,活活砸死了。”
嬿婉一瞬间站不住,直直地跌倒,澜翠赶紧扶住了她。
嬿婉哭的窒息,她的妹妹不过才十岁,就这样死在了京城的一场大雪中。
她在宫中,在大雪里欢乐地堆雪人,她的妹妹,绝望地在废墟里一命呜呼。
嬿婉已经不知道澜翠又说了什么,她只感觉双腿仿佛灌了铅,一步都难往前走。
澜翠将她扶到一旁的石头上,“嬿婉,你在这先歇歇,我还要去花房告诉另两个人家里的情况,你一定等着我来接你。”
澜翠匆匆走了,嬿婉把头埋在双膝,迟迟不肯抬起头来。
青樱带着菱枝来乾清宫看望皇上,却见乾清宫不远处的小道上,坐着一个宫女,青樱看着眼熟,让菱枝过去看看,没想到竟是嬿婉。
“奴婢见过娴妃娘娘,娴妃娘娘金安。”嬿婉强撑着起身行礼,身子却忍不住的摇晃。
青樱见状轻笑。“本宫当是谁,原来是长春宫的人,大庭广众之下,你一宫女席地而坐,可是忘了皇后和惢心教给你的规矩?就在这大雪地跪上一个时辰,清醒清醒。”
“娴妃娘娘,奴婢家中出了事,奴婢没能忍住才在这歇上片刻,求娴妃娘娘理解一下奴婢的苦衷吧。”嬿婉跪着祈求。
“你如何背弃凌云彻,攀附皇上,本宫都看在眼里,你有何苦衷?”青樱看着脚下的嬿婉,并无一丝怜悯。
青樱走过嬿婉身侧“本宫待会儿出来,若是看见你自已走了,本宫就去皇后面前,把你的事全都说出来。”
雪地冰冷,嬿婉的膝盖只觉刺骨的凉,回来的澜翠看到嬿婉被刁难,急忙去了长春宫报信。
素练不敢耽搁,叫着玉竹就去接嬿婉。
素练到时,嬿婉已经冻晕在冰天雪地中,回到长春宫,素练和玉竹给她搓着手脚,又灌了好几个汤婆子暖着。
琅华听说了,亲自到庑房来看嬿婉,嬿婉悠悠醒转时看到琅华,不禁放声痛哭“娘娘,为什么,娴妃娘娘为何这么欺负奴婢,奴婢的妹妹死了,奴婢没有妹妹了。”
琅华紧紧搂住嬿婉,拍着嬿婉的背“哭吧,好孩子,哭出来心就不疼了,本宫一定会为你出气的。”
“娘娘,是不是,做了皇上的妃子,就不会被人欺负了。”嬿婉抬起头,眼睛红红的。
“恶人欺负你,是不会管你是什么身份的,只不过你成了妃子,便有了反击的能力。”琅华知道,嬿婉终究是要到皇上身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