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鸿楼—— by姚颖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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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狗每句话都能听懂,可是凑在一起怎么就听不懂了呢?
十天后,如烟兴冲冲推门进来,一眼便看到明明正在擦拭她的刀。
“哟哟哟,还以为美女赌神只玩骰子不玩刀了呢,这会儿擦刀,这刀该不会是生……”
那个锈字还没有说出来,明明手里的刀已经飞了过来,擦着如烟的脸,插在门框上。
如烟怔了怔,倒抽口气,可还是倔强地把话说完:“.锈了吧。”
明明翻翻眼皮,连个正眼也没给她:“老娘杀人的时候,你还在玩泥巴呢。”
如烟嘻嘻一笑:“本姑娘年方十八,正是朝露般闪闪发光的年纪。”
明明呵呵:“我第一次杀人是十岁,十八岁时我已经杀过二十多人了,你呢?”
如烟:“我十岁时就来惊鸿楼了,从此吃喝不愁,午夜梦回,我常常会害怕这样的好日子是在做梦,好在这不是梦,我已经幸福了整整八年,以后还会继续幸福下去。”
明明终于抬头看向如烟,少女目光明亮,笑容灿烂,一看就是在阳光下长大的孩子,不像她
她是在黑暗中长大的,就像是一只从小被训练的老鼠。
兰若也是。
兰若第一次杀人时,年纪比她还要小,所以兰若早早就被晋王记住了,所以.兰若十四岁就死了。
明明想不通,为什么一个长在黑暗中的人,却能让那么多人生活在阳光下,如烟那明亮的笑容,是她永远也不会拥有的,然而兰若,却让很多像如烟这样的孩子,可以自信地对别人说,我已经幸福了整整八年,以后还会继续幸福下去。
兰若做到的事,令她望尘莫及,难怪就连钟意也心甘情愿去追随。
“好,那你可一定要活着离开福州,那样你才能继续幸福下去。”
如烟咧开嘴,露出一个八颗牙的笑容。
她从怀里取出一张字条:“给你的,已经译好了。”
明明眼睛亮了,上面的命令终于到了。
字条上只有寥寥数语,明明看完,便点燃一根蜡烛,看着那张字条化为灰烬。
见她没有说话,如烟拔下匕首,用衣袖擦了擦,双手奉上,还讨好地问道:“大侠,您想好怎么做了吗?有啥需要小的去做的,您只管吩咐。”
明明看她一眼:“怎么忽然这么乖了?”
如烟嘻嘻一笑:“上边给你派这么重要的任务,说明你一定是个高手,不,你是高手中的高手,小的以前有眼不识泰山,多有得罪,还请大侠大人不计小人过,等这件差事了结,小的回杭州请你吃西湖醋鱼。”
明明翻个白眼:“我可求求你了,西湖醋鱼还是留着给你自己吃吧。”
如烟:“原来你吃过啊。”
当天夜里,几条人影悄悄潜进摄政王府,忽然,王府中人声鼎沸:“有刺客,抓刺客!”
砰的一声巨响,如同炸雷,刹那之间,所有的声音全都消失了,四周静得可怕。
不知是谁大声喊道:“还愣得干啥,去保护王爷!”
话音未落,又是一声巨响,而这次的声音,和刚才明显不是在同一个地方。
声音来自后宅。
“坏了,去后宅,保护世子!”
一队侍卫扑向后宅,他们还没站稳脚跟,第三声巨响来了,比晴夜里的旱雷更加真实,更加炸裂,也更加令人惊恐。
年幼的世子在睡梦中惊醒,号啕大哭。
稚嫩的童啼在黑夜里格外刺耳,也给刺客指明了方向。
世子就在那里,那是荆重光的老来子,亦是荆重光现在唯一的儿子。
乳娘正在哄孩子,忽然,一群持着刀剑的侍卫破门而入,乳娘吓得尖声惊叫,怀中的孩子再次受到惊吓,啼哭不止。
看着惊恐的妇人和啼哭的孩子,侍卫们松了口气,没事就好,只要人没出事,受点惊吓也无妨。
他们四下看看,确定窗帘后面,床榻底下没有藏着人,这才陆续退出去。
一名侍卫走在最后,他有意无意地看了妇人怀里的孩子一眼。
三四岁的孩子,喜欢在花园里奔跑,偶尔摔倒手上沾了泥土也是常事。
可是堂堂世子,有丫鬟婆子还有寸步不离的乳娘,又怎会让他的指甲缝里还有一弯黑泥?
侍卫闪身出去,和同伴们一起继续搜索刺客踪迹。
“快看,你们快看,那是什么?”
有人捡起地上的东西,有人连忙举着灯笼照过去。
“炮仗?这是烧过的炮仗!”
大家明白了,刚才的巨响,就是这炮仗,好大的炮仗啊,难怪震耳欲聋。
“吓死我了,我还以为是奔雷炮呢。”
有个侍卫小声嘟哝,在成为王府侍卫之前,他是荆重光的亲兵,扬州城外,奔雷炮惊天一响,时至今日仍然会出现在他的梦中。
侍卫长横他一眼,骂道:“不会说话就别说,什么奔雷炮,这里怎么会有奔雷炮?”
是啊,奔雷炮虽然个头小,可那是相对于普通火炮而言,即便奔雷炮可以装上轮子推着走,可也还是一堆重铁,又怎能出现在王府里。
无论如何,这些巨响只是来自炮仗,所有人全都松了口气。
接着,他们又接连找到两枚烧过的炮仗筒子,可这也只能证明刺客虚张声势而已。
最重要的是刺客!
明明看到有几条身影跃墙而入,可是现在他们找遍王府的每一个角落,却仍然没有找到刺客的身影。
如烟和同伴们刚刚换下夜行衣,王府里的消息便送到了。
“哈!府里的世子是假的!”如烟说道。
明明扬扬眉毛:“世子是假的,那么王爷肯定也是假的了,荆重光这个老王八还真是谨慎啊。”
如烟像没骨头一样瘫在蒲团上:“好在咱们没有出大力,就是点了几个炮仗而已,不亏!”
明明从头上拔下一根长针,轻轻拨动烛芯,烛火啪的一声崩出一个灯花。
“你不是杀人的行家吗?你快说话啊。”如烟催促,看来今晚她还不累。
明明缓缓说道:“荆老王八一定在皇宫里,在他看来,皇宫是最安全的地方,为什么呢?”
如烟眼睛一亮:“有暗道?福州的皇宫是用前朝的福王府扩建的,这种古旧的老宅子里都有暗道,皇宫里肯定也有,对了,你不是做过娘娘吗?皇宫里的暗道,你一定知道吧?”
明明冷哼:“我可没做过娘娘,我还是黄花大闺女。”
“好好好,你是黄花大闺女,那你究竟知不知道暗道啊,你可别告诉我,暗道在你身上,你刚刚都说了你是黄花大闺女了。”如烟说道。
明明想打人,可她不想和小孩子较真,她说道:“皇宫里的确有暗道,我知道一条,是在皇后宫里,永和帝常常从那条暗道里溜回自己的寝宫,可是这条暗道据说荆重光是不知道的。”
如烟像泄气的皮鞠子一样趴在地上,这种动脑子的事不适合她,她还是个十八岁的大孩子啊。
明明啪的一声打个响指:“我想起来了,荆重光躲进宫里不是因为宫里的暗道,而是后宫里的那些女人!”
如烟一下子来了兴趣:“我想起来了,荆重光最喜欢给皇帝戴绿帽子了,他那个儿子就是这样来的,既然永和帝走了,那后宫里的女人就变成荆重光的了,啊啊啊,我要进宫去捉奸,我还要给晚报投稿,就叫何如烟捉奸记,你说如何,我会不会一夜成名?”
明明谁能给我解释解释这货的脑回路?
“我的意思是说,后宫里的女子背后是四大世家,和闽地的大商贾。永和帝刚走不久,谁知道她们当中有没有珠胎暗结的,即使没有,荆重光也会宣布她们有了,十月怀胎,瓜熟蒂落时,再抱个孩子,就说这就是永和帝的种。
咱们能想到的事,荆重光也能想到,这些女子背后的家族当然更能想到,每家都想让这件好事落到自家头上,所以他们会派人保护自家选送的女子,宫墙内外都是他们的人。
而刺客恰恰相反,谁会关心后宫里有没有人怀孕啊,哪怕生下来也只是个孩子,一刀就能杀了。
所以宫里反而是最安全,也最严密的地方。
荆重光带着他的宝贝儿子躲进宫里,可比留在重重侍卫的摄政王府还要安全。”
明明很少会一口气说这么多的话,所以如烟听完,还有点受宠若惊,立刻狗腿似地凑了过来:“姐,咱们啥时进宫啊,不瞒你说,我长这么大还没去过皇宫呢。”
“哼,这里的皇宫算哪门子皇宫啊,别说这里的,就是以前金陵的也不算,你想去皇宫长长见识,还要有命回去,到时论功行赏,你就能到皇宫里受奖了,那时不就去皇宫了吗?”明明说道。
如烟咧嘴傻笑,论功行赏啊,她长这么大,得过很多次奖赏,可还没到皇宫里领过赏。
“嘿嘿,姐,你啥时让我跟着去立功啊?”
如烟搓着小手手,那只快乐的小苍蝇。
明明伸手摸摸她那毛茸茸的脑袋:“我一个人去,你们做接应,但是不能靠近皇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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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5章 杀人夜
虽然已经认定荆重光父子躲在皇宫里,但是为了保险起见,明明还是让如烟她们去探听了消息。
宫里没有内应,但是摄政王府里是有的。
那名侍卫名叫王大龙,他是荆重光从金陵带来的亲兵,荆重光对他信任有加,然而有一句古话,叫做“升米恩,斗米仇”,这话用在侍卫身上再合适不过。
或许是来到福州,不用打仗,日子安逸,也或许是离乡背井,空虚寂寞,总之就是这样那样的原因,王大龙染上了赌瘾,欠了赌坊一千两银子。
荆重光虽然对妻儿凉薄,但他对手下还是不错的,出手阔绰,平时手下人只要开口,他从不吝啬。
可偏偏这位侍卫的运气不太好,虽然他遮遮藏藏,可是荆重光还是查出来他欠的是赌债。
当时他正因为永和帝跑去赌坊而大发雷霆,这位侍卫刚好撞在枪口上。
荆重光不能对永和帝动粗,可却能决定一名侍卫的生死。
他把对永和帝的愤怒,全都发泄在这名侍卫身上。
当着众多侍卫的面,荆重光亲手抽了这名侍卫十鞭子。
侍卫们皮糙肉厚,身强力壮,区区十鞭子打不死人,可却让他颜面扫地。
且,荆重光并没有替他还钱,他还要拖着皮开肉绽的身体面对来要债的人。
如烟来福州时带来了两个小弟两个小妹。
这两个小弟都是精挑细选的人才,就连名字也是朗朗上口。
一个叫子涵,一个叫子宣。
子涵和子宣一直留意着王大龙的动静,得知他白挨了十鞭子,却连一两银子也没要到,两人忿忿不平,子涵还把祖传的玉佩当了,把当玉佩的五两银子,给王大龙买了金创药。
王大龙感激涕零,这时,子宣的小妹子沐兮来了,说她认识了一位大姐大,大姐大能搞到银子。
总之,就是一番操作下来,如烟成了王大龙的债主,他每提供一次消息,便能抵消一部分借款。
其实从提供第一次消息之后,王大龙就知道自己入套了,可是那又能怎样,他还是在赌,而且欠下的赌债越来越多。
现在如烟大姐大再次找上了他。
王大龙没有犹豫,当天便行动了。
摄政王府乔氏曾是齐王的后宫佳丽,这样的经历便意味着这是一个野心勃勃的女子。
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奴才,乔氏身边有个叫小红的丫鬟,一直都想爬上荆重光的床,可惜,荆重光的心思都在朝政上,从未留意过一个小小丫鬟。
侍卫找的就是小红。
小红动心了。
现在王爷一个人在宫里,身边一定很空虚,连个暖床的人都没有。
更何况,后宫里还有那么多嫔妃呢,现在皇帝不见了,那些嫔妃其实就是寡妇了,而他家王爷,素来喜欢勾引皇帝的女人,自家王妃就是这么勾引来的。
小红便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乔氏。
自从荆重光带着儿子进宫,乔氏已经气得银牙咬碎,因为荆重光只带了儿子,却没有带上她。
虽然知道只要荆重光不在,这王府里就不会有危险,可是乔氏还是不甘心,凭什么,她要像个废品一样被丢弃一旁?
小红的忧虑,也是她的忧虑。
以己度人,后宫里的那些狐媚子肯定争先恐后想要爬上荆重光的床吧。
但若是让她硬闯进宫里,和那些狐媚子争风吃醋,乔氏是不敢的。
齐王后宫里那么多女人,为何最终上岸的只有她?还不是她比其他人更有脑子。
乔氏的目光落在小红的脸上,这丫头是越长越水灵了。
小红的那点想法,乔氏心知肚明,她也知道小红为何来对她说上这一番话。
她在心里冷哼一声,那本王妃就随了你吧。
“你替我进宫看看王爷,唉,王爷身边连个侍候的人都没有,我哪里放心,还有世子,世子更是离不开人。”
小红欣喜若狂,侍卫哥哥果然没有说错,她只要把心里想的如实说给王妃听,王妃就能如她所愿。
小红欢欢喜喜进宫了。
王妃派两名侍卫送她进宫,王大龙自告奋勇,也一起进宫。
当天晚上,如烟便收到了王大龙送来的消息,荆重光父子住在听松院。
“你认识听松院吗?”如烟问明明。
明明点头:“我知道听松院,但是没有去过,也难为那老王八了,居然会住在那里。”
听松院虽在后宫,但却不是嫔妃们住的地方,这里以前是福王府里的佛堂,后来永和帝住进来的时候,佛堂里的佛像已经被请走了,空空荡荡,看上去就不像是凡人能住的地方,刚开始这里空着没有住人,后来后宫里的人越来越多,有两个刚进宫的美人被安排住到这里。
可是她们住进来没几天,便双双病倒,后来竟是药石无灵,进宫不到一个月,便香消玉殒。
大家都说一定是她们住在这里惹怒了神灵,当时宫里还做了一场法事,而这座听松院,从此便再也没人敢住了,大白天从这里路过,也要绕着走。
如烟吃了一惊:“荆重光胆子倒是挺大啊。”
若真的胆子大,也就不用躲进皇宫里了。
次日晚上,明明便行动了。
正如她之前说的,她没让如烟几人和她一起进宫,用她的话,就是她们去了就是添乱。
可是如烟心里清楚,明明姐是不想让她们一起去冒险。
她执意要一起进宫,明明的目光锋利如刀:“这里是我说了算,你想违命吗?”
上面下的命令,的确是让所有人听明明调遣,如烟咬咬嘴唇:“明明姐,等这次任务完成了,我请你游西湖。”
明明微笑:“只要别请我吃西湖醋鱼就行。”
按照计划,她独自进宫,如烟和子涵四人守在聚水门外,等着接应。
临行前,如烟把一支特制的烟花递给明明:“拿着,这是求救信号,看到这个,我们就冲进去救你。”
明明如烟切了一声:“就你们那三脚猫的功夫,还不知道到时候谁救谁呢。”
可她还是接过那支烟花揣进怀里。
她转身欲走,忽然想到什么,对如烟说道:“我睡觉的枕头底下有个盒子,里面的东西是钟指挥使托我买的,你有机会见到他,替我转交给他。”
如烟想说,我又不认识那啥钟指挥使,可是没等她开口,明明已经转身离去,几个起落,已经不见了踪影。
在宫里住了大半年,明明虽然几乎不和后宫里的女子来往,但这并不意味着她不会去各处闲逛。
她熟悉后宫里的道路,哪怕闭着眼睛,她也能摸到听松院。
她也知道皇宫侍卫们晚上的巡逻时间和路线。
但是她仍然做足了充分准备,因为现在皇宫里的主人不是永和帝,而是荆重光。
荆重光为了保住性命,一定会改变很多规矩。
果然,明明猜对了,荆重光的确改了规矩,侍卫巡逻的路线改变了。
待到侍卫们走远,明明才从阴影里走出来,前面就是听松院了,每个宫院门前全都悬挂灯笼,唯有听松院漆黑一片。
明明深吸口气,飞身跃上一棵大树。
在树上,她能看到听松院的全景。
因为这里以前是佛堂,所以房屋布局与其他宫院有所不同,正房只有一间,东西厢房各有两间,那两位美人,便是死在这里的。
而此时,正房漆黑,而东西厢房都有灯光,但无法确定,荆重光是住在哪间屋子,但肯定就是在东西厢房里。
忽然,院子里的一个角落里,有光亮一闪而过。
明明眉头微蹙,好在她没有贸然而入,那是月光落在刀剑上反射出来的光亮。
不知有多少侍卫隐藏在黑暗之中。
明明从背囊里摸出一只炮仗,用火石点燃芯子,向着一处屋顶扔了过去。
炮仗落下,嘶嘶响了两声,接着,便是砰的一声巨响!
躲在暗处的侍卫们蜂拥而出,可惜这群侍卫都是宫里的,并非摄政王府的。
摄政王府的侍卫已经有经验了,知道这巨响来自炮仗,然而皇宫里的侍卫并不知道。
紧接着,又是一声巨响,这一次侍卫们反应过来了。
“在房顶,上去看看!”
几条人影率先窜上房顶,他们看到的是还在冒烟的炮仗筒子。
“奶奶的,竟然是炮仗!”
“这是什么炮仗,声音怎么这么大?”
声音当然大了,这是特制的,子涵和子宣在来福州之前,专门学过制炮仗,无论是这种炮仗,还是如烟交给明明的烟花,全都是他们特制的,市面上买不到,更查不出来历。
一名侍卫气急败坏,一脚将那个已经废弃的炮仗筒子踢飞。
可是就在炮仗筒子飞起来的一刹那,一个带火星的东西从炮仗筒子里落了下来,旁边的侍卫看到,怔了怔,来不及反应,那点火星便迅速燃烧,接着,只听又是砰的一声。
这一次,声音不是太大,至少比不上先前的两声。
侍卫骂道:“什么狗屁玩意,居然还能再响”
话未说完,他就闻到了一股烟味,呛得他咳嗽起来。
而刚那个踢炮仗筒子的侍卫,也和他一起,咳个不停。
下面的侍卫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冲着上面喊道:“怎么回事?”
忽然,有人大喊一声:“不好,有毒烟!”
是的,有毒烟,虽然是晚上,可还是能看到烟腾滚滚。
这大晚上的,哪里来的烟,一定是毒烟啊!
侍卫们被呛得流出眼泪,视线模糊,他们想要屏住呼吸,不让自己中毒,可是却忍不住地咳嗽,咳了几声,一个不小心,便吸入了一大口毒烟。
西厢房内,荆重光也听到了外面的动静,他一脚踢开正在给他捶腿的小红,站了起来。
“怎么回事?出去看看!”
两名侍卫应声而出,荆重光骂道:“一个个的,大惊小……”
“怪”字还没有说出口,他便感到脖子一凉,他下意识地伸手摸了一把,粘乎乎的,是血!
他看到那个刚刚被他踢了一脚的丫鬟惊恐地捂着自己的嘴巴,眼睛瞪得大大的,像是看到了这世上最可怕的事。
荆重光怔了怔,脖子上的鲜血喷涌而出,他的身子晃了晃,便倒在了地上。
小红倒在地上,一点点向后移动:“别杀我,求求你,别杀我,世子没在这个院子里,我告诉你他在哪儿,你别杀我……”
明明冷漠一笑,转身便走。
她知道荆重光的儿子在哪里,一定是在皇后宫中。
一来皇后是女子,由她照顾小世子最合适;
二来皇后宫中有暗道,那条暗道直通以前永和帝的寝宫。
那里比起这座闹鬼的听松院,其实更加安全。
可是荆重光死得太容易了,明明隐隐觉得有些不对。
她没有停留,迅速出了屋子。
外面的侍卫们乱成一团,其实那就是普通的烟雾,可以让人流泪流鼻涕咳个不停,但是却要不了人的性命,不会死人。
只是这些侍卫们并不知道,而且他们不是普通人,即使没有遇到过,但也绝对听说过毒烟毒雾,现在看到莫名其妙的烟雾,他们本能地以为这是有毒的,而他们在咳的时候,或多或少都会吸入一些,所以他们以为自己中毒了。
明明没有理会他们,趁乱离开了听松院。
而刚刚那两声巨响,已经引来了皇宫里的侍卫,上百名侍卫向这边跑来,明明转身藏到一棵大树后面,看到侍卫们从她面前跑过,听松院大门打开,他们冲了进去。
明明悄悄向前走,她选择有树影的地方,黑夜之中,很容易便将她隐藏起来。
刚刚的动静,已经惊动了整座后宫,各个宫院里的嫔妃,都派了内侍或者宫女出来看动静,几乎所有的宫院全都打开了一道门缝。
明明要去的地方是皇后的宫院。
皇后住在来仪宫,那是整座后宫之中最大的一处宫院,甚至超过了皇帝寝宫。
其实福州的小皇宫占地不大,也就是一座亲王府的面积,因此,明明没走多远,便到了来仪宫。
这一路上,她都在想刚刚死去的荆重光。
她见过荆重光,但都是远远地看到,她其实不能肯定,那个死去的人是不是真正的荆重光。
前面便是来仪宫了,永和帝还在宫里的时候,每月的初一十五都会宿在来仪宫。
但是因为来仪宫里有直通皇帝寝宫的暗道,永和帝最喜欢去的地方也是来仪宫,哪怕不是初一十五,他也会来皇后这里。
其他嫔妃虽有怨言,但因为住在来仪宫的是皇后,她们也只能在心里扎小人,就连荆重光也无法指责。
虽然永和帝只是用皇后做借口,来掩饰他逃避播种的事实,但是皇后心甘情愿为他隐瞒,从未对人吐露半分。
当然,这是因为皇后也有私心,永和帝只有太子一个孩子,太子体弱,但在母亲心中,他就是这个世上最优秀的孩子,皇后最不想看到的,便是后宫里有其他孩子出生,永和帝不想播种,皇后求之不得,又怎会把这件事说出去呢。
至少在永和帝出走之前,荆重光不知道来仪宫里的秘密。
可是现在,世子就在来仪宫里,这说明荆重光已经知道那条秘道了。
明明心中闪过无数念头,以荆重光的身份,哪怕永和帝不在了,他也不会去搜查皇后寝宫的,所以这条暗道的事,不是荆重光自己发现,而是皇后主动说出来的。
为什么?
到了这个时候,皇后为何还要做这种画蛇添足的事呢?
这对她,以及她背后的家族有什么好处吗?
忽然,一个念头变得清晰起来。
明明怔了怔,是了,皇后怀孕!
荆重光承诺皇后和她背后的家族,对外宣布永和帝离宫之后,太医诊出皇后已经怀有身孕,当然,怀孕的月份肯定是能对得上,绝对是龙种。
只要荆重光盖章确认,那么这个尚未出生的孩子就是后周的下一任帝王。
而皇后当然是没有怀孕的,荆重光默认皇后可以秘密从自己娘家抱一个孩子过来。
但是做为代价,皇后要保住荆重光的儿子。
眼前便是来仪宫的宫墙,明明没有进去,她转身,向是永和帝寝宫的方向掠去!
永和帝的寝宫,并非是后宫里最大的宫殿,相反,从外面看平平无奇,和普通嫔妃的宫院一般无二。
但是这里也是明明最熟悉的地方,她进宫之后一直住在这里。
后墙下面的那个狗洞,是她亲手挖的,藏在一株低矮花树下面,永和帝带着她,无数次从这个狗洞里钻出去,又无数次钻进来。
明明走过去,果然,狗洞还在。
她没费力气便钻了进去,宫院里冷冷清清,已经多日没有打扫了,地上都是吹落的残花落叶。
看来宫里的人已经不指望永和帝能回来了,否则怎会连寝宫的院子都不打扫了。
明明放眼看去,门房里点着灯,人影绰绰,里面至少有五六个人。
以前哪怕是永和帝还在的时候,门房里也顶多只有两名内侍。
有趣,没人打扫院子,可是门房里却有这么多人。
而正房的西次间里同样有人,一灯如豆,一个人坐在灯下。
宁杀错,不放过。
明明再不犹豫,身体如离弦之箭,朝着窗户疾冲而去。
荆重光盘膝坐在蒲团上,四周一片漆黑,这里是通往来仪宫的暗道。
刚刚听松院里传出动静,他便进了暗道。
当年,决定把福王府改建成皇宫的人是他,他看过福王府的地图,也看过改造后的皇宫地图,上面清楚标注了两条暗道,从那两条暗道可以通往府外,然而他万万没想到,这座旧日王府里竟然还存在第三条暗道,且,这条暗道不是通往府外,而是院落与院落之间的。
也不知道当年福王为何会修建这样一条暗道。
但是荆重光终于知道永和帝为何会搬进这座不起眼的宫院,也终于知道永和帝为何总往皇后那里跑了,不是他与皇后夫妻情深,而是因为从来仪宫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回到这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