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鸿楼—— by姚颖怡
2023最新网址 fushuwang.top 录入时间:10-31
元小冬抬头看天:“我想回北方,我干爹还在京城,我还想给他老人家养老送终。”
曾福叹了口气:“其实我表舅也想回去。”
“为啥?你表舅可是齐王爷身边的老人儿,以后齐王爷做了皇帝,你表舅一准儿能封个大总管。”元小冬说道。
曾福无奈:“就是因为我表舅是齐王爷身边的老人儿,才不想留在这里的。
从齐王爷就藩,我表舅就在府里了,齐王府有多少年,我表舅就待了多少年,不瞒你说,有些事情,我表舅怕是比王妃娘娘更清楚。
你说,若是王爷登基了,我表舅这样的人,还能活吗?”
元小冬瞪大了眼睛:“小福子,你懂得可真多,看你整天嘻嘻哈哈,没想到你想得这么远。”
曾福讪讪:“这不是我想的啦,这都是表舅说的,你知道的,我表舅连个干儿子都没有,他身边的亲人只有我一个。
自打来了金陵,私底下表舅总是长吁短叹,对了,表舅说了,哪怕他出事,也不能把我拉进来,他还想把我送走呢。
其实我不想走,我们这样的人,还能去哪里呢,除了皇宫就是王府了,我想像表舅那样做个大主管,唉,我也挺矛盾的。”
他从净身开始,就在王府里,跟在表舅身边,表舅为他遮风挡雨,他没像其他小内侍一样受委屈,他顺顺利利平平安安。
他不想离开表舅,他也不知道离开这里,他还能做什么。
两个少年长吁短叹,脸上再也没有平日里的笑容。
“小福子,我干爹不是被留在京城了吗?
我临来这里的时候,干爹说会想办法让人和我联系,这几天我思前想后,我觉得我干爹派来的人,应该就在这附近。
你说,会不会就在那杂货铺里?毕竟,这附近除了那两家杂货铺,就都是达官显贵了,我听说达官显贵家里的下人都是家生子,他们肯定不会是我干爹派来的人。”
曾福说道:“这个不难,我去探探,小冬,这事交给我,明天我就去。”
元小冬从怀里掏出一块帕子,他把帕子交给曾福:“你把帕子交给他们,就说要和他们换东西,如果是,他们会收了帕子,再给你点东西,如果不是,他们肯定不会收下这块帕子的。”
“这么好玩?”曾福来了兴趣。
元小冬的这块帕子,也不知道用了几年了,旧得都磨出毛边了。
谁会用东西来换这条旧帕子啊。
次日,曾福去了第一家杂货铺,他刚刚掏出那块旧帕子,就被轰了出来。
本来看他是太监就很不顺眼了,他还要用旧帕子换东西,这不是找打吗?
也就是看在他是宫里出来的份上,人家不想惹麻烦,否则说不定真要挨打了。
曾福又去了第二家铺子,老板不在,看铺子的是个三十出头的妇人,像是在这里帮佣的。
曾福拿出帕子,妇人看了他一眼,便当着他的面,把那块帕子叠成了一只小老鼠,妇人把小老鼠交给他:“拿去玩吧。”
曾福忙问:“嫂子怎么称呼?”
妇人说道:“我叫荷花,你叫我荷花嫂子就行了。”
曾福手里拿着那只用帕子叠的小老鼠进宫,门口的羽林军像往常一样在他身上摸了摸,却没人去看他手里拿着的小老鼠。
曾福把小老鼠交给元小冬,元小冬差点哭出来。
这么久了,他终于和家里人联系上了。
这只看似平平无奇的小老鼠,就是接头暗号啊!
真的,想出这个暗号的人一定是个天才,谁会想到他们的暗号是这个呢。
荷花嫂子,荷花,何花,何!
在没人看到的地方,元小冬抹了把眼泪。
从那以后,曾福时常会去那家铺子,每一次,他都会把一块旧帕子交给何花,走的时候,再拿走何花叠的小老鼠,只是和第一次不一样,每一次他交给何花的帕子,和叠成小老鼠的不是同一条。
曾福猜测,小老鼠里一定藏着元小冬干爹给他的信。
曾福还挺羡慕的,他长这么大,还没有收到过信呢。
那天回到住处,表舅凭退了身边侍候的小内侍,关上门窗,压低声音对曾福说道:“晋王和开州王全都完了,我看咱们王爷八成是想提前登基。”
曾福想起表舅对他说过的话,心中一沉:“舅,那咱们怎么办?”
表舅叹了口气:“我知道王爷太多秘密了,那些秘密全都见不得人,王爷要登基,不会留活口,孩子,你是表舅唯一的亲人了,表舅已经找好了路子,送你去大经寺出家。”
大经寺在顺德府。
皇帝迁都之后,齐王便下令严防死守,江南的商人想去北方做生意,只能偷渡。
汤公公,也就是曾福的表舅,他负责宫中采买。
京城有专做宫中供给的皇商,到了金陵之后,皇商都是重新找的,汤公公也因此与几位大商贾有了往来。
其中有一位丝绸商人,早年一直做的就是南货北贩的生意,现在表面上是停了一半的生意,可实际上只是从明处转到了暗处。
这位商贾一直来往于南北两地,早前给大经寺捐了一大笔银子,是大经寺的大香客。
汤公公给外甥曾福,安排的栖身之处就是大经寺。
他还准备了一笔银子,让曾福到了大经寺后,就把银子捐给寺里。
有了这笔银子,曾福在大经寺的日子会好过一些。
看到曾福脸上的不情愿,汤公公语重心长:“好孩子,你先在大经寺住下,这种大寺院都不会马上就给弟子受诫,你先剃度,过个一两年,若是我没事,便去接你,你到时蓄发便是。
若是我不在了,你就留在大经寺,正式受诫。
大经寺是名刹大寺,你在那里,虽然青灯古佛,可却能平安终老。”
曾福知道表舅已经心存死志了,表舅说过,齐王做过很多见不得人的事,表舅虽然没有经手,但却是知情人。
若是齐王不当皇帝倒也罢了,一旦他决定登基,就不会给自己留下麻烦。
齐王会在登基之前,把过去的那些不堪全部抹去。
曾福心中悲苦,抱住表舅,痛痛快快地哭了一场。
他没有亲娘,有亲爹可也像没有一样,在他心里,他只有表舅这一个亲人。
曾福自幼在王府长大,现在又进了宫,他懂得轻重,也知道以一己之力改变不了什么。
这就是命。
汤公公对他说道:“接下来,我会给你多安排差使,让别人习惯你一连出去几日,过不了多久,那些人就会习惯。
胡老板说了,下月初有船过江,你准备着吧。”
曾福也没有什么可准备的,表舅什么都给他准备好了,他能做的,就是让自己不生病不害怕不露馅。
曾福想起了元小冬,他唯一的朋友。
“表舅,我能带一个朋友一起走吗?”
汤公公一怔:“什么朋友?”
曾福:“元小冬,我和您说过,他是我最好的朋友。”
汤公公叹了口气,他知道元小冬,那孩子的处境还不如他们呢。
“他怎么能走?他的命是和皇上的命连在一起的。”
汤公公继续叹息,若是以前,元小冬这样的身份,那就是达官显贵们上赶着巴结,可是现在,谁还敢靠近他,也就是自家这个傻外甥会和他结交。
外甥虽然机灵,可是太傻太单纯,必须要送走,远离这个是非之地。
可是汤公公也知道,曾福只有元小冬这一个朋友。
他摇摇头:“不行,带上他风险太大了。”
曾福拉着他的衣袖:“小冬想回京城,他干爹还在京城,他想给干爹养老送终。”
说到这里,曾福又哭了。
他也想给表舅养老送终。
在来金陵之前,他以为这都是顺理成章的事。
表舅对他好,他也想好好孝敬表舅。
可是现在,显然是不行了。
看他又哭了,汤公公便猜到外甥在想什么了。
“你这个痴儿,你到了大经寺,就替表舅多拜拜菩萨,说不定菩萨看你这么孝顺,就会保佑表舅平安渡过这一劫呢,到那时,咱们爷俩儿还能重聚,我还等你给我养老送终呢。”
曾福破涕为笑,又想起了好朋友元小冬:“那小冬怎么办?”
汤公公想到那个和自己外甥差不多大的孩子,忍不下心再说出拒绝的话了。
“算了,明天我去问问胡老板吧,若是他说能多带一个人,那就带上,若是他说不行,那就真的没有办法了。”
曾福小鸡啄米般拼命点头,菩萨保佑,让胡老板同意吧。
次日,汤公公去见了胡老板。
他和胡老板见面的地方在金陵城最大的茶楼里。
汤公公是这里的常客,当然,他来这里是不用花钱的,商贾们上赶着给他付帐。
看到汤公公来了,掌柜亲自出来接待,满脸堆笑。
“汤爷,您来了,快里面请。”
汤公公问道:“胡老板来了吗?”
“来了来了,您跟我来。”
掌柜亲自带路,显然是胡老板提前就交待好的。
汤公公默默叹息,这位胡老板无利不起早,为了让他把曾福带走,汤公公可是给了胡老板不少好处,现在要多带一个人,胡老板肯定又会提出新的条件,但愿那条件不要太过苛刻。
果然和汤公公猜得差不多,胡老板果然又提出了条件。
并且,他告诉汤公公,只要是半大孩子或者小孩子,多几个也无妨,让他们穿上船工的衣裳,哪怕被查,也不会被当成细作或者钦犯,顶多就是带去做上一阵子苦力,毕竟年纪小嘛,谁家会让这种毛孩子当奸细的。
胡老板的话,让汤公公燃起了新的希望。
对外甥的担心也少了一些。
真被抓住,顶多就是去做一阵子的苦力,不会砍头,也不会挨打,熬过这些,就能重获自由。
只是这银票要藏好,千万不能被搜走。
胡老板提出了新的条件,汤公公松了口气,好在这条件是在他的能力之内,以他现在的身份,他动动嘴,事情也就办成了。
从茶楼里出来,汤公公一身轻松。
回到临时皇宫,汤公公便把喜讯告诉了曾福,并且叮嘱他,一定要让元小冬管住嘴,那孩子也是个话多的,若是把这事说出去了,别说元小冬走不了,他们爷俩儿也要倒霉。
趁着皇帝午睡,两个小兄弟又在老地方见面了。
得知他们可以一起离开金陵,元小冬高兴极了。
“你真的去当和尚吗?”元小冬问道。
曾福当然不想当和尚,可他是阉人,不当太监也只能当和尚了。
“小冬,也不知道顺德府离京城远不远,等你回到京城,有机会路过顺德府,一定要到大经寺去看我。”
第284章 惊鸿楼的嫡系
元小冬点头:“你放心,到时我给你带酱肘子,多带几个,你藏起来偷偷吃。”
与此同时,胡老板回到他在金陵的住处。
他是余杭人,家眷都在余杭,他在金陵有商号,平时都是住在金陵。
他悠闲地坐在窗前品茗,仆从进来,递上一张拜帖。
胡老板漫不经心地接过拜帖,打开一看,顿时脸色大变,拜帖上只有一个手写的白字。
“人呢?快快请进来!”
“等等,我亲自去迎接!”
少顷,胡老板陪着一个女子走了进来。
进了屋,胡老板才问道:“白姐,你啥时来的?”
被称做白姐的女子微微一笑,毫不客气地在上首坐了:“今天你见了宫里的人?”
胡老板忙道:“见过见过,白姐真是神通广大,连这都知道。”
白姐语气淡淡:“老胡,你现在做了皇商,身份高了,翅膀也硬了。”
胡老板脸色大变,噗通一声跪到地上:“白姐,您快别这样说,我老胡知道自己几斤几两,如果没有惊鸿楼,没有白姐,我老胡早就家破人亡了,哪里还能活到今天。”
看到他的反应,白姐颇为满意:“行了,我们惊鸿楼的人,最烦跪来跪去的了,你起来吧。”
胡老板连忙起身,重新坐到椅子上,却也只坐了半个屁股。
白姐问道:“说吧,你在替谁办事?”
胡老板的太阳穴砰砰直跳,这祖宗太厉害了,什么都逃不过她的眼。
“不瞒白姐,找我的人是从北边来的,我欠了他们的人情,不敢不还。”
“哦,北边来的?”白姐若有所思,问道,“你欠了他们什么人情?”
胡老板抹了把额头的汗水:“三个月前,我贩了几船丝绸渡江,为了不引人注意,这些船都是打散了的,没想到过江之后,有两条船被扣下了。
我那时才知道,我打点好的老关系调走了,没办法,我便想拿银子去打点,可偏偏遇上的是愣头青,不但不收银子,还把我抓进了大牢,非说我是江匪,也不看看,我哪里像江匪了。
我在大牢里认识了一位大哥,他听了我的遭遇,便说他有办法帮我摆平。
两天后,这位大哥就从牢里出去了,又过了两天,我就被放出去了,而且,那两条船连带着船上的货,一样不少,全部归还。”
白姐微微眯起眼睛:“这就是你欠的人情?”
胡老板点点头:“不仅如此,那位大哥还许诺,以后我的船只管停到这个码头,肯定不会再出事。”
白姐来了兴趣,问道:“你说的那位大哥姓甚名谁,他来了金陵?”
胡老板说道:“这位大哥的姓氏挺怪,他姓黑,名土。唉,我长这么大,还是头回见到姓黑的,百家姓里都没有。
他没来金陵,但是来人带来了他的信物,那信物还是我送给黑大哥的,是块玉佩,当时黑大哥帮了我,我要给银子,人家不要,我就送了一枚羊脂玉的玉佩,他收下了,还说以后若是有人拿了这枚玉佩来见我,就像见到他一样。”
白姐微笑:“他派来的人让你做什么事?”
胡老板有些迟疑,他咬咬牙,站起身,对白姐深深一礼:“白姐,老胡也算是半个江湖人,咱们江湖儿女,凭的就是一个信字,老胡答应了不会向外人吐露,便不会说的,哪怕是白姐,老胡也不能说。”
白姐没有生气,反而有几分满意:“你不说,我也能猜到几分,他们是让你带人渡江吧。”
胡老板双唇紧抿,一言不发。
白姐看他一眼,老油条,此时不说话,便是默认。
白姐继续说道:“如果我没有猜错,让你带的人,是宫里的。”
胡老板继续沉默。
白姐说道:“刚巧,宫里有人来找你,也是让你带人,你就顺水推舟答应下来了。”
胡老板:沉默就是我的回答。
白姐说得没错,三天前,汤公公来找他,想让他捎带外甥一起过江,并且送外甥到顺德府的大经寺。
他正和宫里做生意,于是他提出了两个条件,汤公公一口应下,他便也答应了汤公公的请求。
当天晚上,黑土大哥派来的人便找到了他,拿出那枚玉佩,见玉佩如见黑土。
来人告诉他,如果汤公公再来找他,提出想要多带一两个人的要求,让他一并答应下来。
他原本还在嘀咕,如果汤公公不来找他,那他要不要主动去找汤公公呢。
因此,这两天他每天都去那座茶楼,希望能够与汤公公偶遇。
没想到汤公公居然主动找他,并且主动提出要多带一个人。
更没想到的是,他前脚见过汤公公,白姐后脚就找上门来了。
惊鸿楼就是惊鸿楼,神通广大啊。
白姐已经确定了自己的猜测,对胡老板说道:“我想见见黑土派来的人,你来安排。”
胡老板一怔,哎哟喂,他如果安排两人见面,算不算泄密啊,黑土不会因此为难他吧,他还要渡江做生意呢。
胡老板一脸难色,白姐冷声说道:“你不用为难,我也不想让他们知道,是我想见他们的,所以你安排一场偶遇,我要和他们偶遇。”
胡老板以为自己听错了,姑奶奶啊,您是闲得没事了,大老远从徽州跑到金陵寻偶遇的?
这位白姐,便是徽州惊鸿楼的大掌柜白蝶。
她娘便是秀姑。
太皇太后闵兰之所以会缠绵病榻,还要拜秀姑所赐。
半个月前,白蝶收到消息,左小艾的人到了金陵。
白蝶没敢把这事告诉秀姑,其实她一直都怀疑金陵有李锦绣的人,可是她没有证据,也只是怀疑而已。
如今又听说左小艾的人也来了,她这才决定亲自到金陵会一会。
为什么能确定这次来的是左小艾的人呢?
是因为两年前,左小艾的干孙子黑土曾经南下寻找昭王血脉。
而这次来金陵的人,其中一个,就是那次黑土带的其中一名手下。
别看金陵惊鸿楼已经烧了,可是惊鸿楼的人一直都在金陵,他们当中有人认出了那个人,便把消息送去了徽州。
左小艾,真定府,如果说惊鸿楼里也有嫡系,那么真定府的惊鸿楼肯定就是嫡系!
何苒,派人来了!
胡老板头大如斗,让白姐和黑土派来的人偶遇,听着容易,操作起来难度很大。
次日,胡老板按照之前的约定,七拐八弯,走进一家小饭馆。
这家饭馆很小,做的就是周围街坊的生意。
饭馆里只有四张桌子,胡老板在其中一张桌子旁坐下,老板娘便笑盈盈地走了过来,问道:“还是老几样?”
胡老板笑着点头,问道:“阿金呢?”
老板娘说道:“阿金在后头呢,让他给你上菜。”
胡老板不再多言,片刻之后,阿金端着菜走了过来,他拉了张凳子,在胡老板对面坐下,说道:“办成了?”
胡老板说道:“成了成了,那位汤公公真的来找我,让我帮他多带一个人,我也按照上次你说的那样,暗示了汤公公,告诉他,只要是这种半大孩子,多上一两个也无妨。”
阿金说道:“做得不错,多谢您啦。”
胡老板忙道:“你太客气了,这只是小事一桩,哪里比得上黑哥对我的帮助。”
胡老板是个知恩图报的人,当初黑土可真是帮了他的大忙,如果没有黑土出手相助,他怕是现在还在大牢里,更别说这北上的生意了,早就断了。
可胡老板今天是带着任务来的,他四下看看,对阿金说道:“我有个朋友,这个朋友是我全家的恩人,我内人是徽州人,早年我们全家去徽州探亲的时候,被亲戚陷害,差一点就要家破人亡,多亏这个朋友出手相救,我们一家子才能平平安安活到现在。”
阿金微微眯起眼睛,这位胡老板还是第一次说起自己家里的事,不一般,有情况。
果然,胡老板继续说道:“昨天,这位朋友到了金陵,对我现在做的生意,就是南货北卖的生意很有兴趣,也知道这生意凶险,我就多说了几句,说起了黑哥,这位朋友便有了想法,也想结交黑哥,听说黑哥不在金陵,还挺遗憾的。”
胡老板想来想去,白蝶说的偶遇,他怎么想都不放心。
所以他决定半真半假,探探阿金的口风。
没想到阿金竟然一口应下:“我可以代替黑哥见见你这位朋友,不过这里不行。”
胡老板大喜过望,他没想到事情会这么容易。
次日,胡老板在会仙楼组了一个饭局,请了白蝶和阿金。
到了约好的时候,白蝶到了,却没有见到阿金。
白蝶蹙眉:“你约的这人有没有准啊,该不会放鸽子吧?”
胡老板心里也打起了鼓,这两边都对他有恩,而且,他也全都惹不起。
正在这时,伙计进来上茶,胡老板心不在焉,对伙计说道:“把茶壶放下就出去吧,我们自己来,不用你服侍。”
伙计把茶壶放下,却没有急着出去,而是站在桌子旁边。
胡老板正想开口,白蝶却抢先说道:“你是从真定来的?”
胡老板一怔,看了看白蝶,又看向那名伙计,一看之下,他又怔住了。
这位伙计,似曾相识,可却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伙计没有理会他的诧异,而是笑嘻嘻地回应白蝶:“好眼光,我就是真定来的。”
白蝶沉声问道:“贵姓?怎么称呼?”
伙计一笑:“免贵姓何,您叫我阿金就行了。”
胡老板大吃一惊,难怪他觉得这伙计有些眼熟,现在仔细看来,不就是像阿金吗?
可也只是有点像而已,如果不是他亲口承认,胡老板是不敢认的。
这就是传说中的易容术吗?
可是阿金怎么是从真定府来的?
胡老板的疑问只属于他自己,他也不敢开口去问。
白蝶显然对阿金的回答有些惊异,她反问道:“你姓何?是何家村的?”
阿金却没有回答,还是笑嘻嘻地问道:“姐姐怎么称呼?”
白蝶没有隐瞒:“姓白,白蝶。”
阿金脸上的笑容没有了,多了几分郑重。
他看向胡老板,胡老板忙道:“没错,这位便是白姐。”
阿金不信眼前的女人,但他相信胡老板。
胡老板的万贯家财,他只要稍微动动手脚,胡老板的万贯家财就能泡到长江里。
阿金郑重行礼:“原来是白姑姑,小子没有见识,白姑姑莫要见怪。”
胡老板的嘴角抽了抽,白姑姑,这个阿金嘴巴也太甜了。
白蝶却显然很满意,问道:“你知道我?”
阿金说道:“徽州惊鸿楼的白蝶姑姑,小子虽然没有见过,可却久闻大名,这次出来时,太姥叮嘱过,若是遇到白姑姑或者白姑姑的手下,一定讲礼数,规规矩矩。”
“太姥?左小左大姨?”
秀姑总是直呼其名,白蝶也习惯了,差一点就冲口而出了。
阿金点头:“南下之前,太姥把我叫过去,再三叮嘱。”
白蝶松了口气,问道:“你见过何大当家吗?”
阿金的眼睛登时亮了:“见过,不过也只见过一次。”
他见到何大当家时,还没有苒军呢,那时何大当家还在挑选小昭王。
阿金眼中的光芒吸引了白蝶,这样的光芒,她在母亲眼中见过,那是母亲说起另一位何大当家的时候。
白蝶顿了顿,又道:“你这次南下,何大当家可知晓?”
阿金摇头:“小子不知道何大当家是否知晓,小子出来的时候,何大当家还在豫地。”
白蝶有些失望,这个阿金虽然是左小艾的人,可是却对何苒并不了解,顶多就是见过一面,听过一些传说而已。
白蝶很想知道,真正的何苒是什么样的。
秀姑总说何苒是个骗子,白蝶初时也是这样认为,可是随着何苒做下的那些事传扬开来,白蝶就越发觉得,秀姑说的或许是错的。
可她不敢提出自己的质疑,秀姑的脾气是什么样的,白蝶比谁都清楚。
因此,白蝶才会来金陵,她想见到何苒的人,也想从这些人身上,看到何苒的影子。
可惜,她还是失望了,阿金虽然姓何,可也只是一个小人物,甚至连苒军都不是。
阿金就和她的那些手下一样,只是惊鸿楼里跑腿办事的。
第286章 朕忍了
可是就在白蝶决定离开的时候,阿金却笑嘻嘻地对她说了一句话:“白姑姑,太姥说过一句话,不知您想不想听听?”
白蝶一怔,沉声问道:“什么话?”
阿金抿抿嘴,笑着说道:“太姥说,分久必合。”
白蝶又是一怔,随即便冷冷说道:“还有一句话,合久必分。”
阿金摇头:“有大当家在,那就分不了。”
白蝶深深地看他一眼,转身离去。
此时的元小冬,日子并不好过。
自从决定要离开这里之后,皇帝就像是打通了任督二脉,各种奇葩的想法一个接一个。
皇帝能够倾诉的对象,只有元小冬。
可想而知,这几天里,皇帝不分昼夜,随时都会向元小冬说起他的伟大梦想。
有一次,元小冬已经睡着了,皇帝忽然从床上坐了起来。
元小冬在龙床下面打地铺,他睡得极轻,皇帝醒了,他也醒了。
就听到皇帝悠悠说道:“小冬啊,若是立何苒为后,朕是不是就不能再选四妃了?
何苒会善妒的吧?”
元小冬揉了揉他那受虐的耳朵,耐着性子对皇帝说道:“您是一国之主,皇后也要听您的。”
皇帝恍然大悟,放下心来,重又睡去。
元小冬却睡不着了。
不过,当他把找到路子出走的消息告诉皇帝之后,皇帝忽然又打起了退堂鼓。
“小冬,齐王会不会发现?若是他追上朕,一定会杀掉朕吧,那该如何是好?”
元小冬只好再次安慰:“您易容,到时您一言不发,奴婢和他们说话,有事全都算到奴婢身上,奴婢一条烂命,死了也就死了。”
皇帝放下心来,拍拍元小冬的肩膀:“小冬,你会口技,到时你换个声音说话,他们认不出你的,若你为朕而死,朕一定会追封你的。”
元小冬:我可谢谢你啦。
皇帝忽然发现,自己从未追封过任何人,他觉得还是要未雨绸缪,竟然替元小冬想了好几个封号,全部留着追封用。
不过,在元小冬的提醒下,皇帝还是开始准备出走要带的东西。
他挑来挑去,居然没有什么想要留下的,居然连恭桶都要带上,原因是没有恭桶,他如何如厕?
元小冬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可是皇帝没有钱,他本就是一个不受重视的皇子,做皇帝之后,先是让闵兰压着,后来又让阁老们压着,现在又让齐王压着,没有实权,也就没有钱,啥都没有。
最终,皇帝带在身上的,也只有为数不多的几件金玉把件。
到了约定的日子,元小冬给皇帝换上小内侍的衣裳,两人悄悄来到约定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