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言欢/十鸢by屋里的星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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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忽然一切都变了。
晴念没有遇到强盗,也没有遇到土匪,但她还是死?了。
她或许站在原处太久了,久到戚十堰都从?泠兮苑出来了,他看见她染了一身血色地站在原地,脸色骤沉:
“怎么回事?”
晴雯愣愣地转头,她眼泪干涸在脸上,忘记了行礼和尊卑,她只顾着?艰涩地开口:
“……将军,晴念死?了……”
她知道,将军是记得晴念的?。
她和晴念曾在前院伺候了数年,便是条狗,也该叫将军熟悉了。
况且她们是人啊,活生生的?人,将军怎么可?能不记得?
果然,将军记得,他也意?识到发生了什么,蓦然沉默下来,晴雯怔怔地看着?他,为?什么要沉默啊?
怎么能不说话啊!
您不是一贯庇护她们,庇护府中人,庇护这城中百姓么。
许久,晴雯听见他说:
“日?后守在泠兮苑,不要再去前院了。”
晴雯的?脊背好像被什么重物压得弯折下来,她听得懂将军在说什么,也听得懂将军在让她规避危险。
那?晴念呢?她就白白死?了么?
晴雯没有问,因为?她心底有了答案。
晴雯泄力?地瘫倒在地上,艰难地双手撑地跪起?来,她深深地埋首,哑声?说:
“是。”
她手肘磕碰到地面?,未曾好透的?青紫传来疼意?,这一刻,心底却是被一团火烧得更疼。
戚十堰快步走到前院,他一来就看见院子中的?人正在擦洗地面?上的?血迹,见到他仿佛是见到了救星,都是眼睛一亮,戚十堰心中一沉,眸中却是燃了怒意?,他冰冷着?脸,一步步踏入了前院。
胥铭泽也看见了他,他坐在位置上,仿佛闻不到屋中的?血腥味,他瞥了一眼戚十堰,语调仿佛平静:
“找到人了?”
戚十堰没回答这个问题:“阿晚不在府上,王爷是不是该移居城主府了?”
胥铭泽扯唇薄凉:
“阿堰这是在撵本王走?”
戚十堰垂眸,语气不变:
“不敢。但王爷再不走,臣府上恐怕再没有活口了。”
触即发。
戚府内,宋翎泉难得从军营回来?一趟,带来?了一个不知是好是坏的消息——周时誉不在燕云城。
众所周知,周时誉从不会离开祁王身边。
戚十堰望向舆图,他?眸色渐渐深沉,毫不犹豫地确立了目标:
“他?在衢州城。”
此言一出?,宋翎泉就知道他?接下来?要做什么?了,他?转身出?了戚府。
顾婉余终于在府中看见他?,他?行色匆匆,显然是刚回来?就要走,她没有说话?,只?是坐在卧榻上,不紧不慢地摇着圆扇望向他?。
倒是宋翎泉被她看得浑身不自在。
这妮子当真是铁石心?肠。
他?走到女子跟前,压低女子脖颈,和她额头相?抵:“等老子回来?再疼你。”
顾婉余一脚踢在他?腰窝处,不疼不痒,她轻挑地翻了个白眼:
“没个正行,爱回不回。”
最好是永远不要回来?。
宋翎泉闷笑了声,他?不再留恋府中,交代了管家两声,终是转身离开。
顾婉余望着他?的背影,眸色不着痕迹地稍深,来?是风尘仆仆,去?时却是换了身寻常衣服,他?收拾了东西,按理说,他?如果?只?在城内军营,根本不需要特意回来?这一趟。
差使小厮回来?替他?拿需要的物件就够了。
他?是要去?做什么??
顾婉余呼出?一口气,她要按捺得住,不能急躁。
衢州城。
城外第一声进攻的号角被吹响时,城主府也经历了数次刺杀,岑默不幸身负轻伤,十鸢再见他?时,就见他?手臂上都裹着纱布。
十鸢忍不住地拧眉。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公子身处衢州城内一事也不可能瞒得密不透风。
一旦公子泄露了行踪,他?遇到的危险只?会更多,意识到这一点时,十鸢眸色都冷了下来?。
是夜,四周风平浪静,只?有竹林被风吹得沙沙作响。
十鸢的院落和主院离得不远,数日不曾睡得安稳的她忽然睁开了眼,下一刻,她整个人从床上起身,整个人消失在屋内。
“咔嚓。”
雾气弥漫,夜色浓郁得化不开,静悄悄的府中,一块瓦片人被踩住,发出?一声极其清脆的响动。
一群人俯身于屋檐砖瓦之上。
为首的人一个手势,四周气氛倏然变得肃杀起来?,门窗被撞破,来?人提刀闯入寝室,但迎接他?的不是沉沉入睡的胥衍忱,而是数道凌厉刺骨的暗器。
“叮——”
暗器和刀尖相?撞,闷响声骤起。
来?人一顿,下一刻反应过来?:“有埋伏!”
话?音甫落,刺客只?觉得有暗影朝他?袭来?,夜色很好地掩盖住了她的身影,房间没有点灯,刺客看不清,直觉叫他?毛骨悚然,月色潜入房中,刺客只?见到寒芒必露的匕首被空中转了两圈,刀光照亮了他?的双眼,匕首以?一个难以?抵抗的角度,直接命中他?的后心?。
下一息,他?后背一麻,整个人都陷入僵直,袭击他?的人却是半刻都没有停留,抽身而去?。
剧毒发作,几乎是立刻毙命。
致死?,他?甚至都没看清来?人是何模样。
周宅在眨眼间灯火通明,侍卫拎弓而站,一群刺客被隐住的脸色难堪,他?们听见声音,回头,终于见到他?们此行的目标——他?正坐在轮椅上,被周时誉推到走廊上。
他?眉眼淡淡,对眼前之景半点没有意外。
这下子,刺客再蠢,也意识到他?们是中埋伏了,为首的人厉声:
“杀了他?!”
没人回应他?,为首者转头去?看,就见他?带来?的人惊惧地望向他?,他?不解,忽然,和他?对视的那人大声:
“小心?!”
他?下意识地转身,抬手抵挡,但攻击落得个空,他?身后什么?都没有。
危机让他?汗毛倒竖。
在他?头顶的位置,有人如蛇一般,双腿缠着房梁,悄无声息地放下身体接近了他?,等他?意识到什么?时,她的双手已?经缠住他?的脖颈,十鸢眸色冷然,她手腕倏地用?力,狠狠一绞!
咔嚓——
令人毛骨悚然的骨骼破碎声响起,他?脖子一歪,仿佛没有骨头一样垂落下来?,他?临死?前只?来?得及抬头,对上一双格外冷然的眸子。
十鸢杀了领头的刺客,也没有停手,她毫无停顿在空中利用?腰腹的力量将身体一转,直面其余刺客,或许是她刚刚的手段,对上她视线的人不由心?中一颤。
胥衍忱也抬眸望向她,鲜血染红了她的手背,他?极快地蹙了下眉心?,一时分不清她是否有受伤。
自那日在院落中撞见岑默后,十鸢就简单地易了容,细看会发现端倪,但瞒住一些不熟知她的人已?经是足够。
见她俯冲而来?,有人骤然低声:“散开!”
刺客显然知道这群人中谁是软肋,数名?刺客直奔胥衍忱而去?,只?有拿下胥衍忱,他?们能有机会活着离开!
十鸢看都没看那个人,这府中不是只?有她一个人。
周时誉和其余侍卫能保护得了公子。
她只?需要将其他?刺客屠杀殆尽,泛着寒芒的暗器迸射,胥衍忱早有吩咐,所以?没人会闯入属于她的战场,她一手暗器使得极妙,刺客下意识地躲避暗器时,就会不由自主地撞上她的匕首。
匕首入骨,鲜血肆溢,溅了十鸢一脸。
她和人近战,身体和蛇一般软若无骨,只?贴人身,她的暗器、匕首、乃至指缝都藏了剧毒,一击得手,就绝不恋战。
不过一刻钟,十八名?刺客就仅剩了一人。
匕首抵上最后一人的脖颈,胥衍忱的声音传来?:
“十鸢,留活口。”
匕首翻转,刀尖变成刀背,脖颈骤然被划出?一道痕迹,不过这人倒是没有立即毙命,只?是浑身软麻,十鸢手肘狠狠往刺客后颈处砸去?,将人砸了一个踉跄,她二话?不说地给了刺客一脚。
刺客被踹到了游廊下,恰好跪在了胥衍忱跟前。
唰,数把刀刃架在了他?脖子上。
一切结束后,十鸢才彻底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她低头看向满地的尸体,微不可查地抿了抿唇。
晴娘教导过,她们一行,最重要的就是隐藏好自己。
所以?,她刺杀的手段惯来?不高明。
能暗杀,她就绝对不会正面对敌。
能用?毒,她也就绝对不会用?刀。
她浑身上下皆藏着见血封喉的剧毒,所以?,满地的刺客死?得格外凄惨,只?有少数是被她一刀毙命,否则,都是七窍流血之状。
周时誉看清院中情况,忍不住地倒抽了一口气。
十鸢还站在原处,胥衍忱没看向跪在他?面前的刺客,而是望向站在院子中的女子,他?喊她:
“十鸢,回来?了。”
十鸢蓦然一回神,她没空再去?想乱七八糟的,快步走到胥衍忱身边,她语气有些迟疑:“……公子。”
她明显察觉到,经此一事后,四周侍卫望向她的眼神变了。
虽然说之前也不曾有人轻视于她,但没见过她真正的能耐时,世人对女子总是有偏见的。
而如今,他?们望向她的眼神隐隐有些畏惧和敬佩。
十鸢分不清这些神色,她只?是心?底有些说不清的情绪在翻涌,她忽然意识到——她当真走上了一条和前世不同?的路。
在某种?程度上,她有了立足于世的资本,她稍微有了些许能掌控自己命运的能力。
十鸢有些懵懂地意识到,当她有了叫人敬畏的能力时,世俗的偏见便不足以?妨碍她。
有人给她递上了一方?手帕,将她拉了回来?:
“擦擦脸。”
十鸢回神,她眨了眨眼,立刻接过手帕擦了擦脸,待看清手帕上的血迹时,她的脸皱成一团。
她没有洁癖,但也是个喜净的人。
如今这些人的鲜血染了她一身,她当
然会觉得难受。
胥衍忱轻叹了声,相?较于这些,他?更在意的是:“有没有受伤?”
前两日,十鸢颇有些心?不在焉,胥衍忱看在眼中,也不由得问出?声,待清楚她是在担忧会有刺客来?袭时,胥衍忱没有否认,他?只?是温声道,便是如此,他?也不可能是因畏惧而闭门不出?。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她沉默了片刻,低声道:“我会保护好公子的。”
她也的确如她所言,将他?保护得很好。
十鸢摇头。
他?们见到前人的凄惨死?状,便害怕起她的暗器,生怕一个不留神也步了后尘,出?手间有所顾虑,便也很难伤到她。
有人将尸体都拖了下去?,满地的鲜血也被清洗得干净。
唯独剩下的一个活口现在还不能言语。
周时誉没忍住问:“这是什么?毒?”
十鸢没有隐瞒:
“松麻散,会叫人浑身发麻两个时辰,不能动弹也不能言语。”
周时誉背地里打?了个寒颤,忽然觉得顾婉余对他?的确是温柔,晴娘待他?也是有着同?僚之情,否则,便是不要他?的命,一剂松麻散也足够他?有苦难言。
刺客被带了下去?,审问一事有他?人接手,即使不问,对于他?们是谁派来?的,她们心?底其实也有答案。
周时誉郁闷地嘀咕:
“晴娘从何处搞来?的这么?多剧毒。”
十鸢没有说话?。
她难道要说,见血封喉的毒药其实不止是给敌人用?的?
她们时刻将毒药藏于身上,也是要防止自己会落入敌人,这个毒药会是她们保守秘密的最后保障。
所以?,前世的她一直想要走出?春琼楼。
她没做好杀人的准备。
也没做好为一个陌生人牺牲的准备。
她也永远记得娘亲为了不让她沦落风尘,而鼓起勇气带她逃跑的那个夜晚。
十鸢不着痕迹地偏头望向胥衍忱。
他?依旧如清风冷玉,疏朗也不染尘埃,和她年少初见他?时一样,矜贵自持。
如今,她已?经做好了准备。
第47章
幽州城,戚十堰早住在了?军营,他最终还是没能劝得动胥铭泽,不见许晚辞,胥铭泽根本?不会离开?。
他嘱咐了?柏叔后,将胥铭泽一人扔在了?府中。
军营中,戚十堰紧皱着眉头?,这两次和衢州城的交锋,让他心底有种不好的预感。
岑默好像清楚何?处是幽州城的弱点一样,就仿佛他眼前也?摆着一张幽州城的城防图,让戚十堰在战场难得有一种无力招架的感觉。
但城防图一直是被他保管,除非是他亲近之人,否则不可能能拿得到。
戚十堰目光沉沉地望着城防图,莫名的情绪让他不由?自己地握紧了?双手。
忽然,有人快速跑进来:
“将军,衢州城来信了?。”
戚十堰皱眉,他将信纸打开?,里面只?写短短三?个字——开?城门。
不论是信封送来的方式,还是信纸上未干的墨点,都?透着一股漫不经心的态度。
偏偏信封内还携带了?一支红血玉镯。
那是许晚辞戴在手上的。
戚十堰脸色倏然难堪到极点,寒声:
“岑默!”
他惯来知道岑默无所不用?其极,但他不曾想岑默会如此卑鄙!
戚十堰下意识地再翻了?一下信封,没见到其余物件,他心底莫名一沉,只?拿许晚辞来威胁,那陆十鸢呢?
戚十堰没有答案。
底下有将军也?看见了?信纸上的内容,皱眉冷笑:“这是在看不起我们?么?!”
武将呸了?一声:
“一个破镯子,就想让我们?退兵让城?”
倒是也?有人认出?了?那枚玉镯是曾经由?幽州城进贡长安的,心底意识到了?什么,不着痕迹地望了?下戚十堰的脸色,隐晦地拉一下说话的同?僚。
岑默不是傻子。
他敢在这个时候让戚十堰让城,只?能说明这个玉镯的确能够威胁到将军。
或者说,威胁到那一位。
再联想两城开?战的原因,这枚玉镯是谁的,不言而?喻。
那人脸色有点不好,那位忽然让他们?开?战,不论如何?,他们?都?上了?战场,三?郡也?都?派兵援助,数万大军从启程那一刻起,便是耗费粮草无数,要真的因一枚玉镯叫他们?让城,便是滑天下之大稽!
如此行为和烽火戏诸侯有什么区别!
他低声提醒戚十堰:“将军,这枚玉镯尚不知真假,岑默那人惯来诡计多端,或许他就是故意祸乱我方军心,将军不可轻信!”
他自觉戚十堰听得懂他的言下之意。
却是忽略了?一点——
戚十堰为了?报恩,能无视胥铭泽的所作所为,依旧向其效忠。
他欠许晚辞的这辈子都?还不清,又如何?会弃许晚辞的安危于不顾?
戚十堰沉默了?许久,让人将信送到了?戚府。
那将军见状,不由?得一愣,脸色微变,他忍不住站起来低喊:“将军?”
戚十堰没看他,垂眸道:
“待王爷定夺。”
简单的五个字,那名老将心底却是一沉,他控制不住地看向戚十堰,有种浑身?发凉的感觉。
胥铭泽也?就罢了?,惯来是个发疯的,如果戚十堰也?不阻拦,老将根本?想不到未来会是何?种模样。
信封和玉镯一起被送到了?戚府,胥铭泽立刻沉了?脸色。
他是疯,但他不蠢。
他当然知道此时让城会对造成什么影响。
但是——
胥铭泽指腹擦了?一下玉镯,清晰地摸到玉镯上干涸的血痕,他脸色倏然变得阴鸷。
林二望向他:
“王爷?”
胥铭泽跨步向外走:“备马,本?王要去军营!”
林二沉默地跟上。
路过院外时,林二瞥了?眼准备奉茶的婢女,有一刻疑惑,之前是这个婢女在前院伺候的么?
但这个念头?只?是一闪而?过,林二眼见胥铭泽走得越来越快,他抛下这个疑惑,快步跟了?上去。
他们?离开?后,柏叔却是皱眉望向端茶的婢女:
“怎么是你?”
晴雯低着头?,语气?说不出?是什么情绪:“没人愿意来奉茶。”
这个理由?让柏叔也?不由?得沉默下来,他叹了?口气?,整个人仿佛越发老态了?些,他摆了?摆手,让晴雯也?退下。
晴雯恭敬地福身?应是。
她端着茶水转身?离开?,在一处角落将茶水全部倒入了?泥土中,她眼睁睁地看着那片花草变得蔫吧,须臾,她抬脚碾了?碾花草,将痕迹全部掩住。
回到泠兮苑。
晴雯拎着盏烛灯,趴在床底不断寻找,可惜,她再没有找到一根被遗落的银针。
晴雯自嘲一笑。
或许是姨娘走得急切,才会遗落那一根银针,又怎么会还有呢?
晴雯是在姨娘消被掳那一日怀疑起姨娘身?份的。
往日柔弱的人却是一把将她推开?,她手肘上的淤青数日不得好,晴雯平日中从不见姨娘有这般力道。
起了?疑心,便将泠兮苑里里外外都检查一遍。
最终在床底角落中发现了?那根银针。
晴雯亲眼见过那枚银针的威力,见血封喉,晴雯本?来是在犹豫,是否要告诉将军这件事。
姨娘的确待她很好,是个宽和的主子,刺客来临那一日,姨娘也?救了?她一命——她有看见,那刺客望向她的眼神有杀意,是姨娘推了?她一把,替她挡住了?刺客的视线。
所以她才能安然无事。
但姨娘待她再好,她也?是将军的奴婢,在其位谋其职。
直到晴念的死让她意识到某种真相,她瞒下了?姨娘的身?份,姨娘落下的那根银针也?成了?她最后的手段。
晴雯低头?望着手里的银针,她将银针搅拌茶水,得到的便是一杯让花草立时苦味的毒药。
为了?不引人注意,她只?能稀释这银针上的毒药,但再是药量浅薄,那位也?喝了?两日,晴雯不信他没有一点事!
晴雯手指颤抖将银针
藏起来,许久,她埋头?在双膝间压抑地哭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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衢州城,经过一番收拾,周宅再看不出?被刺客袭击后的狼藉。
有刺客来袭,只?能说明胥衍忱的身?份暴露了?,周时誉也?终于不需要再藏着掖着,岑默一条调令而?来,他直接奔赴城外军营。
而?胥衍忱也?要搬到城主府了?。
相较于周宅,自然是城主府的兵力更足,戒备更加森严。
十鸢依旧是易容后的模样,她脸上肌肤暗沉了?些许,还添了?数颗雀斑,眼尾也?被遮住,一时间非是亲近之人根本?认不出?她来,便是行走间,她也?收敛了?肩膀,仿若寻常百姓。
胥衍忱起初还要些不习惯,时间一久,他倒是也?习惯她用?各种陌生脸孔出?现了?。
她现如今对易容格外感兴趣,三?两日就要往春琼楼跑一趟,从最初的生疏到现在不过片刻就能换了?张脸。
便是胥衍忱也?忍不住喟叹,她的确是其中好手。
学东西也?极其迅速,怪不得晴娘对她有所偏爱,没人会不喜欢这样的学生。
城主府,十鸢推着胥衍忱进了?主院,她再次见到了?岑默,不知为何?,岑默对她颇为客气?,冲胥衍忱行礼后,也?不忘对她拱手:
“十鸢姑娘。”
十鸢敛下眼眸:“岑大人。”
胥衍忱平淡地抬眸望了?眼岑默,岑默只?是勾了?勾唇,笑而?不语。
十鸢是头?一次来城主府,城主府占地面积广,或许是公家之处,府中建筑格外威严,城主府是没有后院的,供人休息的院落也?有,凉亭水榭,惹草装饰,瞧上去一番难得景象,但论起雅观却是不如戚府。
十鸢目不斜视,推着胥衍忱进了?寝室,没了?岑默在身?边,她忍不住地低声:
“那位岑大人怎么觉得有些怪怪的。”
胥衍忱静默了?一下,掀眸低声道:“别理他。”
却是半个字没有提起岑默的异样。
对此,十鸢没觉得有什么,她好奇心浅淡,没有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执念,胥衍忱不说,她便认为是她不能知道的消息。
十鸢抬眸望了?望外间探出?院子的桃林,许是没人打理,桃林的枝头?颇有点肆意生长。
或许是她看的时间长了?,胥衍忱也?顺着她的视线看去,他有点意外:
“喜欢桃花?”
他没有见过她佩戴桃花样式的首饰,甚至衣物上也?不曾出?现过桃花绣纹。
十鸢迟疑地摇头?:“也?不是,十鸢没什么偏爱之物,只?是见其生得娇艳茂盛。”
闻言,胥衍忱轻笑了?一声:
“如此也?好。”
没有偏爱之物,便是什么都?能勉强入眼,不会因其凋谢而?觉得不舍难过,因为总有新物替旧物。
十鸢发现,不论是在何?处,胥衍忱都?会给她单独安排一个院落。
不似她以为的就住在正院耳房,好方便近身?保护公子。
夜色渐渐深暗,十鸢回了?房间,有婢女在房间点了?一盏烛灯,不是很?亮,却能替她照明眼前路。
于是,十鸢一眼就看见青瓷花瓶内的桃枝,应是刚折不久,俏生生地摆在屋内,仿佛是房间内唯一的亮色。
十鸢眼睑轻颤了?一下。
她伸手去碰桃枝,在快要摸到花瓣时,却又蓦然收回了?手。
十鸢轻呼出?一口气?,没再看那个花瓶,简单洗漱后,上了?床榻,让自己闭眼休息。
翌日,十鸢在去正院的路上遇见了?岑默。
十鸢若有所思地抿了?抿唇,相较于巧遇,岑默更好似是故意在这里等她。
十鸢停住:“岑大人寻十鸢有事?”
岑默脸上笑意加深:
“有一件事想请十鸢姑娘帮忙。”
十鸢不解,他要真的有事叫她做,该是去请公子下令才对。
岑默仿佛猜到她在想什么,半点没有隐瞒:“主子不希望十鸢姑娘再掺和进来,岑某却觉得,此事非十鸢姑娘不可。”
十鸢眸中疑惑更深:“我能帮岑大人什么。”
话是问出?来,但十鸢没打算帮忙,公子不想让她掺和,她便不会自作主张。
岑默勾了?勾唇,抬眼和十鸢直视:
“杀了?戚十堰。”
十鸢和他错身?的动作一顿。
十鸢险些以?为自己听?错了。
她转头看向岑默,眸色些许凝住,十鸢语气稍许古怪地问:“岑大人为何觉得我?能杀得了戚十堰?”
戚十堰是谁?
从他投军开始,不过五年时间,就?坐上了大周大将军的位置,令四周小国闻风丧胆,凭一己之力镇压幽州城,让西北和燕云莫不敢动。
他的存在就?是震慑。
她也亲眼见过戚十堰动手,纵是当时林二抢占先机,也不是戚十堰的一合之敌。
她做了什么?叫岑默高?看的事,让岑默觉得她能杀得了戚十堰?
岑默挑眉,颇有点意外十鸢对自己的认知不足,他不紧不慢道:
“十鸢姑娘难道不知道,戚十堰一直没有放弃找你?”
十鸢眸中情绪没有半点波澜,显然,她早知道这?一点:“所以?呢,岑大人是觉得我?趁机偷袭,戚十堰不会有防备?”
岑默从她语气中察觉到了什么?,眯了眯眼眸。
十鸢不是很喜欢将自己的私事说给别人听?,便是执行?任务,她也不需要把任务过程一五一十地告诉晴娘。
但岑默统筹两城战争,十鸢不希望他存有半点侥幸。
十鸢分外冷静地提醒:
“岑大人,戚十堰没有你想象中那么?的儿女情长,在他心底,责任比感情重要,而在这?两者之上的——是胥铭泽和许晚辞。”
她和戚十堰相处了两世?。
她也非是感情迟钝,否则,也不会用这?般手段去谋取城防图,她能察觉得到戚十堰对她的心思。
但那又如何呢?在她和许晚辞的天平上,戚十堰永远都会选择许晚辞。
胥铭泽的确给了戚十堰足够自主的权利,但在这?一切的前提下,是胥铭泽早就?确认了戚十堰不会背叛他。
在戚十堰眼中,不会有任何事越过胥铭泽和许晚辞。
在戚府的最?后一晚,十鸢早看透了这?一点。
想叫戚十堰背叛胥铭泽,或许只有许晚辞能够做得到,偏偏依她所见,许晚辞对胥铭泽并非无动于衷。
她不觉得奇怪。
三年相伴,纵是胥铭泽行?事再?是极端,也不可能让许晚辞心底一点痕迹不留,再?说,自己的性命驾临在情感之上不是很正常么?。
胥铭泽救过许晚辞一命。
如果后来的许晚辞将自己的性命放在第一位,那么?她对胥铭泽的所有容忍都是理所当然。
换做是她,防止有人危害到公子和晴娘等人的安危,她不会轻易对任何人付出信任。
十鸢不觉得她杀得了戚十堰,戚十堰不是傻子,十鸢甚至觉得他或许已经开始怀疑她了。
岑默深深地望了她一眼,他听?出了她的拒绝,岑默侧身?退让出路:
“是岑某鲁莽了。”
这?一声?鲁莽,岑默承认得没有半点为难。
他看得出十鸢不排斥杀掉戚十堰,她是真心觉得她做不到,他和戚十堰没有相处过,论了解自认是不如十鸢的,既然如此,他便不会盲目地妄下定?论。
再?有一点,岑默看得出十鸢拒绝的真正理由。
——谁叫他提前说了主子不希望她再?掺和进去。
十鸢和他错身?离开,岑默转头看着她的背影,便是四周没有外人,她走路间也和这?城主府的婢女相仿,只是没有那种谦卑恭敬之态,但也和他第一次见她时没有一点相似。
岑默心底轻啧了一声?,真是谨慎。
他有点漫不经心地想,或许他也能找晴娘借一个人帮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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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岑默一耽误,十鸢到正院的时间不由得有点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