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言欢/十鸢by屋里的星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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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鸢特意让他来?燕云一趟,自然是有事问他:
“你当日特意让我青云山,还故意让我和虞听晚见面,到底是有什?么目的??”
江见朷脸上的?笑意一顿,他不动声色地否认:“我就是要血研究药,我能有什?么目的?。”
十鸢仿佛早就料到他不会承认,她换了一个问题,眸色愈发冷冽,话音也一针见血的?犀利:
“你对虞听晚的?情况了如指掌,却没有告诉我她身中?蛊毒,你想?要的?究竟是他的?血,还是想?要看?我碰到她身上的?蛊虫?”
江见朷终于不笑了,他情绪不明地和十鸢对视:“我都已经?故意忽视此事了,你何必再?问。”
十鸢沉默下来?。
何时发现这其中?不对劲的??或许在和虞听晚初见时,虞听晚脱口而出的?那一声“你是谁”,也或许是再?见虞听晚时,虞听晚一点也不担心赠送她的?那一个竹筒。
她敏锐地察觉到虞听晚好像一点也不怕她会不慎也沾到蛊虫。
十鸢低头,江见朷顺着她的?视线看?去,一个让人觉得眼熟的?竹筒不知何时出现在她手中?。
在她被戚十堰抓住前,她就让周时誉将这个竹筒一并带了回来?。
后来?她醒来?后,这个竹筒又重新回到了她手中?。
江见朷轻微皱眉,不知道她要做什?么,就见她以一种别人拦不住的?速度忽然把竹筒打开,几?乎是眨眼间,血腥味溢出来?,细小的?蛊虫也顺着竹筒争先恐后地爬出来?。
江见朷脸色骤变,他猛地拉过十鸢,怒不可遏:
“你疯了!”
江见朷的?脸色是从未有过的?难看?:“你知不知道,一个不慎,你就会没命?!”
十鸢没有理会他,她只是低头看?着手背,蛊虫极具隐蔽性?,一个眨眼间就消失不见,十鸢没有觉得不适,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
但她很确认有蛊虫钻入了她的?体内。
十鸢挥开江见朷的?手,抬眸和他对视道:“当日你替公子解毒,特意在我跟前点出公子身中?有蛊毒,难道不是特意等这一日?”
江见朷浑身一僵,片刻,他扯唇道:
“我懒得管你死活。”
话落,见十鸢一副不在意的?模样,他如鲠在喉,冷着脸咬牙道:“你还真是不怕死。”
他倒出一颗药丸塞入她口中?,十鸢没有反抗,将药丸咽下,不苦,反而有股淡淡的?药香味。
江见朷气闷得不想?说话,半晌他深呼吸一口气道:
“此蛊名叫生养蛊,它逐人体而生,在有人滋养它的?情况下,会不断在人体内诞下子蛊,直到人死为止。”
十鸢皱眉:“如果只是如此,青山城城主一脉为何要种蛊?”
江见朷嗤笑:
“中?蛊之人,其血会被蛊虫不断催化成?良药,不然你以为青山城内的?清瘴丸从何而来??”
“在青山城呆久了,可不止身中?瘴气那么简单。”
江见朷提醒她:“别被表象迷惑了,你真觉得青山城城主一位由血脉传承是全靠城内百姓爱戴不成?。”
最初那位虞城主,想?要救青山城百姓不假,但想?要虞家一脉永远鼎盛也是真。
十鸢些许怔住,她轻皱了皱眉,如果真如江见朷所?说,那么这清瘴丸不止是解毒的?作用,也是城主一脉控制青山城百姓的?一种手段。
十鸢心底有了狐疑,虞听晚知道这件事么?
但很快,十鸢意识到不对,她眯了眯眼眸:
“那娆疆呢?在其中?又扮演了什?么角色?”
她记得很清楚,江见朷曾经?提起过,虞听晚的?祖父去过娆疆一趟,后来?才有了清瘴丸的?出现。
江见朷不易察觉地一顿,许久,他缓慢道:
“你知道一个蛊师想?要养出一种蛊虫,需要多少人么?”
十鸢蓦然睁开了双眼,她呼吸仿佛停滞许久,才找回了声音:
“那位城主也知道?”
江见朷垂眸:“他好歹也是一城之主,自然不知。”
十鸢脸色冷然,毫不客气道:“一群疯子!”
那位城主有私心,但也的?确是奔着不让城内百姓再?受瘴气之苦才去的?娆疆,种蛊一事本?就是在拿命犯险。
娆疆却是故意拿一城百姓来?练蛊,手段何其狠毒?!
十鸢皱眉:“你为何知道这么多娆疆的?辛秘?”
江见朷没有回答她这个问题,而是话锋一转:
“养生蛊必须要红蛇的?血压制,否则三个月就会爆体而亡,你现在需要立刻赶往青山城。”
十鸢垂眸,清风拂过她的?乌发,露出一双姣姣黛眉,她一错不错地看?向江见朷:
“那你呢,现在还是不肯说出你的?目的?么?”
江见朷沉默了一阵子,才若无其事地笑着道:“至少,你我现在的?目的?一致,不是么。”
十鸢和江见朷分开后,她先去了?南巷见晴娘,顺着记号找到了?晴娘一行人所在。
那是一家戏楼。
十鸢不觉得惊讶,晴娘手下的人可谓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如?今凭着手艺讨生活,或许比往日要好得多。
不过十鸢站在戏楼外?,半晌没敢进去,楼顶有人探下头:
“再不进来,晴娘要亲自去请你了?。”
倚着栏杆的人掩住唇,眸眼风情?格外?勾人,笑吟吟地望着楼下的十鸢。
十鸢哀怨地看了?顾姐姐,她没再纠结,敛了?罗裙,终于踏入了?戏楼,晴娘正在招呼客人,斜眸瞥了?她一眼,阴阳怪气道:“哎呦呦,这是谁呀,咱们的十鸢姑娘终于肯回来了??”
十鸢被说得脸染绯红,仿佛落日余晖时的残霞,叫人移不开
眼,她瓮声瓮气道:“是十鸢错了?,晴娘快饶了?我吧。”
晴娘白了?她一眼:
“行了?,进去,别挡着客人进来。”
十鸢心底稍许放松,她知道这一茬是被揭过去了?,她脸上终于有了?笑,拎着裙摆和寻常姑娘一样?,脚步轻快地上了?楼梯,在二楼见到了?顾婉余。
顾婉余掩笑看向她,给她介绍了?一下如?今春琼楼的产业:
“说是戏楼,但也不尽然,除了?一个戏班子,其?余时候都是别的姐妹上去弹个琵琶或是唱个曲,卖艺为?生,只做些清白生意,你别瞧晴娘往日笑呵呵的,她心底可有着雄心壮志,想恢复往日春琼楼的荣光呢。”
十鸢听得认真,知晓顾姐姐口中的春琼楼是指十年前的那个春琼楼。
不知为?何,十鸢心底软得一塌糊涂,她枕在双臂上,轻声道:“如?此?,真好。”
顾婉余没再说话,她也安静下来。
谁说不是呢?
她们都是见过春琼楼曾经是何等荣光的,从叫人人向往到人人唾弃只隔了?数年,她们随波逐流默认这种改变,却不代表她们不怀念以前。
十鸢是在夜色浓郁时离开的春琼楼,江见朷的话沉甸甸地压在她心底,她没和晴娘还有顾姐姐道别。
她会以身犯险,一是虞听晚和江见朷的态度让她察觉到端倪,二是她隐约猜到江见朷找所谓的有缘人不过是别有图谋,他不会真的眼睁睁看着她死。
而?且,她必须要去青山城的。
不止是红蛇毒,她还分别欠了?虞听晚一千两金子和一千两银子,她总要去还给虞听晚的。
想到这里,十鸢脸上有些许的不自在。
她之前只剩下了?五百两金子,所以,这次来找晴娘,不止是要请罪,也是要领她之前的任务钱。
她之前去青山城可是接了?晴娘的命令去的,任务完成自然是有钱拿的。
倒也将?她欠下的钱给凑了?出?来。
十鸢摸了?摸袖子中的银票,在要出?城前,她有点犹豫地回头看了?一眼,最终,她还是调头朝祁王府而?去。
她答应过公子,不会不辞而?别的。
她已经食言一次,不能?再有第二次了?。
她挑的是夜深人静时回来,许是胥衍忱有过交代,所以,看门的小?厮一见到是她,立刻恭敬道:“姑娘回来了?。”
十鸢袖子中的手不着痕迹地动了?动。
她忽然意识到一件事,公子好像不论?在何处,都不曾忌讳过她的身份。
凡是公子所在之处,她都是畅通无阻。
十鸢一时间心情?格外?复杂,她说不清是什么感受,只是站在前院门口,她停顿了?许久。
许久,她推门进了?前院。
书房的灯还没有熄,她刚站到书房门口,许是影子在楹窗上落了?痕迹,里面很快传来胥衍忱的声音:
“是十鸢回来了?么?”
十鸢眼眸轻微地一颤,片刻,她推门进去,像是不解:“公子怎么知道是我?”
胥衍忱端坐在位置上,他本来是含笑抬起头,待看一身暗色劲装的女子,蓦然那点笑意逐渐寡淡,直到全部消散不见。
无声的安静叫十鸢有些不安,她一点点地垂下了?头。
忽明忽暗的灯光落在胥衍忱的脸上,让他侧脸轮廓些许不清晰,也藏住了?一些他的情?绪,沉默了?好一阵,他才出?声:
“又要走了??”
他声音淡然,仿佛平常,十鸢心底蓦然冒出?些许酸涩,她双眸忍不住地有些红,但她掩住了?情?绪,埋头低声道:“我欠了?青山城城主的银子,答应她要送去的。”
她避重就轻,瞒住了?蛊虫一事。
胥衍忱和她对?视:
“这约是不是非赴不可?”
十鸢不说话了?,她明明曾经和晴娘学了好多,也被说过伶牙俐齿,但这个时候,她却只能?咬住唇,不知道说什么。
她和胥衍忱都心知肚明,所谓的去还银子只是个借口。
胥衍忱从她的安静中听出?答案,他耷拉下眼眸,许久,他说:
“我知道了?。”
不待十鸢说话,他又道:“今日不早了?,十鸢应当不急于这一时。”
这是胥衍忱今日第二次和十鸢说这句话。
十鸢第一次拒绝了?,这一次,她怎么都说不出?拒绝的话,她低声应下:“嗯。”
回了?落雁居,十鸢以为?她这一晚会辗转反侧地睡不着。
但或许是她心底清楚这是公子的府邸,又或许她今日的确过于劳累,和她想象中不同,她很快会睡了?过去。
一墙之隔,有人站在外?面,久久没有挪动脚步。
有人走近,他面有担忧,低声道:“王爷,天色不早了?,您也该休息了?。”
铨叔今日催了?自家王爷数次休息,都被一声“还早”打发了?出?来。
一次两次也就罢了?,等到姑娘回来后,铨叔自然知道王爷在等什么。
但如?今姑娘都已经回来了?,王爷还站在这里做什么?难道姑娘还能?丢了?不成。
胥衍忱望着眼前的门,他仿佛透过这一扇楹窗能?看见里面的女子一样?,许久,他说:“铨叔,让我想想。”
铨叔一愣。
他顺着王爷的视线看向姑娘所在的院落,再抬头看向王爷时,铨叔呼吸稍轻,他眉眼冷淡得仿佛没有一点情?绪,只是平静地看着眼前院落,谁都看不清他在想些什么。
铨叔有些恍惚。
他记得上次王爷这般模样?,还是在王爷中毒醒来后听见了?丽太妃于长安不慎死于火灾时,王爷也是这样?沉默了?许久,那日后,不止是王爷,便是燕云城也仿佛变了?一个模样?。
许久,铨叔听见胥衍忱情?绪不明的声音:
“她是晴娘最得意的学生,一点风吹草动都瞒不过她。”
铨叔听得一知半解,他只是有些狐疑,如?果是这样?,那姑娘怎么会对?他们在外?说话一点反应都没有?
或许是知道他在想什么,胥衍忱眸中情?绪些许晦暗,偏夜色掩住了?他的神?情?,叫人看得不清楚。
房间内,床幔轻垂,女子今日睡得好像格外?沉,角落处的香炉燃着香薰,袅袅白烟不断从香炉中升起,香味清淡得仿佛不存在一般。
十鸢醒来时,只觉得这一夜过得好快,她一睁眼外?间的天色居然彻亮了?,十鸢迟疑了?一下,最终,她起身换了?身干净利落的衣裳,准备今日前往青山城。
十鸢没想到的是,她一出?门就看见了?公子。
也不知道公子等了?多久,他眉眼倦色有些明显,十鸢一怔,她快步走过去:
“公子,您怎么在这儿?”
胥衍忱衣裳似乎有点褶皱,十鸢陡然皱了?皱眉,心底蓦然冒出?一个念头——公子不会在外?面等了?一夜吧?
十鸢脑子一时有点乱,她呐呐道:
“公子刻意守在这里,难道是怀疑我会半夜跑掉么。”
胥衍忱瞥了?她一眼,没有反驳她这个质疑,淡淡道:“谁知道呢。”
她有过言而?无信的前例,他会怀疑她,也是情?理之中,不是么。
十鸢听出?了?他的言下之意,耳根子都有点热,她有些委屈地想,那一次明明是事出?有因,她也不是故意的。
她这一次不会特意回来请辞了?么。
等出?了?府门,十鸢才发现公子居然给她备了?马,耳边传来胥衍忱的声音:
“这一次去多久?”
十鸢沉默了?一下,才说:“我会尽早赶回来的。”
她不敢和公子说一个准确时间,因为?她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她很清楚,她这一趟是要去做什么。
胥衍忱没说信,也没说不信这番话,他亲眼见着女子翻身上马,直到身影渐渐消失在眼前,他眉眼情?绪也渐渐淡下来。
铨叔跟在他身后,有点捉摸不透他的想法:
“王爷怎么改变主意了??”
铨叔提心吊胆了?一夜,生怕王爷会做出?叫自己后悔的事情?。
胥衍忱转身朝府内走,经过落雁居时,他视线久久地停留在落雁居的牌匾上:
“铨叔,我有那么一刹间,的确想过要把她彻底困在府中。”
他不止是想,甚至也的确那么做了?。
但他在门外?站了?一夜,房间的女子一点动
静都没有,她惯来耳聪目明,又是使毒的好手,却连房间内的熏香都没觉得不对?劲。
她或许有察觉到不对?劲,但最终都被她忽视过去。
原因不言而?喻。
胥衍忱低声道:“我不想叫她觉得失望。”
也不想让破坏她对?他的信任。
铨叔哑声,他顺着王爷的视线看去,也看见了?落雁居的牌匾,其?实这个院落本来不叫落雁居的,是王爷传信回来,叫他收拾出?一个离得最近的院落。
信上最后把这处院落改名为?落雁居。
铨叔曾以为?落雁是沉鱼落雁之意,如?今方觉得恍然——
原是有人希望大雁能?在此?处停留。
最终,却只能?将?情?谊隐秘地藏于这众所周知的二字中。
青山城和?燕云城相离甚远,即便十鸢快马加鞭,也需要将近一个月的时间。
十鸢不知道?的是,她早不是当初那个被送入戚府时还默默无闻的人?,暗地中数波人?盯着她的行?踪,她刚离开燕云城,就有很?多人?闻风而动。
一骑绝尘。
江见朷站在一处楼阁上,他一身?白衣衬得?他宛若谪仙一样,居高临下地望着四处而散的人?,他身?后的桌子上摆着数枚铜钱,他轻眯了眯眼眸,仿佛能看见某个早不见的人?一样:
“真是风雨欲来啊。”
祁王府,胥衍忱背对着一群人?站着,桃花随风飘零落在他身?上,将他眉眼衬得?极为清隽疏朗,却也仿佛透着些许寒潭玉石的冷硬,身?后晴娘和?顾婉余不知道?何时都到了,恭敬地垂首不言,许久,胥衍忱轻微颔首。
顾婉余眸色一冽,无声地退下。
在燕云城郊外的一副农家院子,淡淡的血腥味和?药涩味蔓延,有人?皱眉看着身?缠纱布的人?,一脸的不赞同?:
“将军,你伤势未愈,现在最重?要的应该是回去养伤!”
宋翎泉满脸郁气,他早时从戚十堰口中得?知胥衍忱身?在衢州城时,他就立即动身?前往了衢州城,后来收到戚十堰的消息,一直埋伏于衢州城中伺机而动。
也因此,他还能保有实力救出将军。
戚十堰闭眼,他身?边气压低沉得?让人?觉得?压抑,宋翎泉偏过头,不愿看将军这副模样。
对胥铭泽身?死一事,说实话,宋翎泉没有觉得?难过,甚至还有点遗憾,胥铭泽怎么没有死在幽州城退军之前。
往日不堪回首,宋翎泉紧皱起?眉头。
他们如今和?燕云算是不死不休,如今只有一条路还摆在他们面前,那就是远在西北的晋王。
这一次他和?晋王合作救出将军,晋王可不是什?么不求回报的人?,他定然是想要将军去西北向他效力的。
宋翎泉明知晋王的目的,还是选择了和?晋王合作。
因为他们已经别无选择。
对宋翎泉的话,戚十堰许久后,才说了一句:
“阿晚还在他们手中。”
宋翎泉蓦然沉默下来。
许晚辞死的时候,他替许晚辞抱不平,但现在因为许晚辞发生这么多事情,宋翎泉对许晚辞的情绪不可谓不复杂。
他也有过一刹间的念头,如果许晚辞死在那日,后来的一切是不是就不会发生?
而且,宋翎泉也有一个问题:
“将军,为了许晚辞,你是不是什?么都能放弃?”
幽州城是如此,他自己?的性命也是如此,如果不是为了许晚辞,将军根本不可能束手就擒。
戚十堰抬头望向宋翎泉,宋翎泉平静道?:
“幽州城丢了,柏叔死了,朱龚也死在救将军的路上,和?燕云一战大败,如今我们只剩这么一队人?。”
“在将军眼中,许晚辞对你有恩大过天,那我们这些追随你的人?呢?”
是不是根本不重?要?
戚十堰呼吸一顿,那日晴雯的死仿佛又重?现在眼前,声音质问犹如泣血——所有人?都指责他,人?人?都对他托付出后背和?信任,他为了所谓的忠心和?报恩辜负这一切真的值得?么?
宋翎泉冷静道?:“如果将军是要拿程十鸢泄愤,或是威胁燕云,我等万死不辞也会追随将军。”
“如果将军是要拿她去和?燕云交换许晚辞,恕属下不敢苟同?。”
宋翎泉很?清楚,不能让戚十堰这么下去了。
否则,许晚辞落入谁手中,戚十堰就会一辈子受制于谁。
一个有了致命弱点的大将军,根本不足为惧,也根本不能令人?信服!
戚十堰闭眼,情绪涌上来,他蓦然呛咳出声,纱布上溢出血迹,如果十鸢在的话,或许能认得?出,戚十堰身?上的伤痕和?她的居然相差无几,胥衍忱将她受的罪原本奉还给了戚十堰。
十鸢的伤势早好透。
但戚十堰一直在赶路,根本没有时间养身?,如今伤势依旧严重?。
他沉默许久,终于说话:
“和?晋王合作,不亚于与虎谋皮。”
晋王会一直拉拢他,是否真的看重?他不得?而知,晋王主要的目的不过是给胥铭泽添堵罢了。
宋翎泉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但是:“胥铭泽已死,晋王不想让祁王一家独大,就一定会阻止祁王,西北是我们如今唯一的去处。”
据他得?到的消息,在胥铭泽身死的消息传到长安后,魏池等一众曾经胥铭泽的走狗全部被找了借口抄家,先帝留下的忠臣早看透胥铭泽的狼子野心,一旦将军踏入长安,恐怕等待将军的就是牢狱之灾。
战败和?被擒,本就是罪名了。
戚十堰眸色如死水沉沉,他视线越过宋翎泉落在远处的桌子上。
那上面摆着一枚被雕刻成梅花状的羊脂玉佩,本该是价值连城,如今玉佩上却是布着些许细碎的裂痕,仿佛只差一点,就会彻底破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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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鸢根本不知道在她不知情的地方还发生了这么多事情,她一路快马加鞭,终于在桃花彻底凋谢前赶到了青山城。
虞听晚早等候多时。
二人?一见面,虞听晚就察觉到了什?么,她皱眉看向十鸢:
“谁给你种的蛊?!”
虞听晚一下子就想到了江见朷,气得?不断骂骂咧咧:“早知如此,我那日就该要了他的命!”
十鸢一怔,她没让江见朷替她背罪名?,打断了虞听晚的话:
“是我自己?。”
虞听晚的叫骂声戛然而止,她瞪大了眼,最终欲言又止:“你疯了不成?”
要不是当年父亲大限将至,她根本不会冒险种蛊,虽然知道?自己?身?在青山城,再活也活不过多久,但也好过身?上一直存有隐患。
十鸢没有解释,她将准备好的银票一起?拿出:
“合计十万零一千两银票,全在这里了。”
虞听晚被噎住,她没有扭捏地接过银票,也没有细查,直接交给了松岚,冲十鸢抬了抬下颌:“和?我来吧。”
十鸢抿唇,她其?实不解,虞听晚为何不计前嫌地帮她。
松岚一众人?没有和?虞听晚二人?一起?去,十鸢只见虞听晚在书?架上转动了一本书?,很?快,一条暗道?出现在二人?眼前。
十鸢没有惊慌,之前的春琼楼也有这样的暗道?,她都见怪不怪了。
虞听晚仿佛知道?她的疑惑,一边在前面引路,一边替她解惑:
“当日你碰到红蛇的血却没事,我就知道?你体?质有别于人?,祖父说过,这世上能活着种下养生蛊的人?寥寥无几,而只有种下养生蛊的人?才能坐上下一任青山城城主的位置。”
虞听晚提起?祖父时,话音稍许一顿。
外人?知晓清瘴丸的内情后,也许会觉得?祖父私心甚重?,虞听晚也不会去反驳这
一点,祖父的确怀有私心。
但人?活着怎么可能一点私心都没有?
他们虞家也的的确确为此付出了代?价,她父亲不过四十就到大限,两位兄长为了种蛊全部丧命,整个虞家只剩下她一人?,她因蛊虫在身?一生都不留下子嗣。
否则,她生产时,必然要血流成河。
对此,虞听晚说不上是难过还是庆幸。
或许不留下子嗣也是一件幸事,她也不想在临死前,还要看着子女被迫种下蛊虫,忍受子女或许先她一步去世的痛楚。
祖父种下的因果,到她这一辈,也该彻底了结了。
虞听晚的话还在继续:
“祖父曾说过,这世上有一种人?,得?天独厚,在种下蛊虫的过程不会有任何痛苦,在娆疆,这种人?一旦被发现,会被称之为圣女。”
十鸢皱眉,得?天独厚么?
下一刻,她就听见虞听晚嗤笑:
“我倒觉得?那个人?真是倒了血霉才会拥有这种体?质。”
“没什?么事情是不需要付出代?价,娆疆历代?都在寻找这种体?质的人?,但我觉得?,他们与其?是在找圣女,不如说是他们想要练出人?蛊。”
“我听祖父说过,练就人?蛊的过程中,被种下蛊虫的人?会痛不欲生,死都是一种奢求,但人?蛊一旦练成,就能叫天下蛊虫臣服。”
十鸢想起?她种下蛊虫时的安然无事,袖子中的手不着痕迹一动。
原来,江见朷要找的有缘人?就是指此么。
十鸢堪堪垂眸,她轻声问:“你说的是真的么?”
虞听晚一愣,慢了半拍才反应过来十鸢在问什?么:
“我只是道?听途说,从未见过人?蛊出世,当然不知道?传闻是真是假。”
说话间,二人?终于到了密室,十鸢也看见了被泡在药水中的红蛇,红蛇仿佛认得?她,滑到了虞听晚的肩膀上,冲她嘶嘶地伸出蛇信,虞听晚安抚地摸了摸它的身?子。
虞听晚拿出一个杯子,杯子中有半杯的水,她将杯子放在了红蛇跟前。
红蛇好像知道?要做什?么,身?子滑下来,却不是十鸢想的那样,它对着杯子张开獠牙,很?快,有透明液体?从它牙尖处滴落。
杯子被虞听晚端给了她,十鸢有点疑惑,虞听晚替她解惑:
“我知道?你是奔着红蛇血来的,但实际上压制养生蛊的是红蛇毒,红蛇某种程度上也是蛊虫,寄生在它体?内的正是养生蛊的母蛊。”
十鸢皱了皱眉,片刻,她接过杯子一饮而尽,倏然间,她脸色有些煞白,但疼意只是一刹,很?快消失不见。
十鸢眨了眨眼,她放下了杯盏,掩住眸中的若有所思。
直到此时,虞听晚才图穷匕见:
“你要不要留下来,我会教你如何管理城池,只要你肯留下来,你就会是下一任青山城城主。”
虞听晚和?她对视,格外认真道?:“你和?我不一样,你体?质特殊,养生蛊对你的影响不会那么深。”
十鸢沉默,她摇头道?:
“你应该知道?,我听命于谁。”
虞听晚很?坦然:“青山城的立场如何,由当任城主决定,等你成为青山城城主后,你想做什?么,自是你的自由。”
“青山城和?别的城池不一样,青云山拦住了心怀不轨的人?,即便是朝廷,也拿你束手无策。”
“清瘴丸的存在,会让青山城变成你的一言堂。”
“我只需要你答应我一点,你在任一日,就要护住青山城百姓一日。”
十鸢没想到虞听晚会做到这一步,她依旧准备拒绝,她在乎的人?都远在燕云,她没办法留下。
虞听晚仿佛看出了她的想法,她摇了摇头:
“我知道?你有事要做,你只需要在我大限将至前给我答案即可。”
“十鸢,你要知道?一个道?理,不管你要做什?么,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别人?身?上,是一件极其?愚蠢的事情。”
她说:“人?心易变。”
十鸢呼吸一顿,她蓦然抬起?头和?虞听晚对视,这一刻,没人?知道?十鸢在想什?么。
十鸢走了。
从?青山城离开时,已?经是三日后,她没有回燕云城,而是一路向南,她此行的目的地一直都是娆疆。
青山城不过是她对公子避重就轻的借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