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言欢/十鸢by屋里的星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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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媛也将一切尽收眼底,在看见金色蛊虫现身时,忍不住地惊呼:
“圣蛊!”
话音甫落,除了胥衍忱外,所有?人都不由?得?诧异地看向她,圣蛊?
经过?之前的事,她们都了解这圣蛊的用处,一时间?,众人呼吸都粗重了些许,就这么一个?小东西?,居然能让人百毒不侵?
在众人还惊诧于圣蛊时,十鸢手中匕首直截了当?地从乐赋初的脖颈处滑过?,眨眼间?,有?鲜血四?溅散开,有?鲜血溅在了十鸢脸上,她眸色平静,半点不在意地转过?头,没再?看一眼乐赋初。
乐赋初视线从十鸢脸上一闪而过?,身躯就轰然倒地,视野内景象倒转,乐赋初望着被瘴气围住的空中,他口中不清楚地呢喃道:
“只差一步……”
只差一步,不止是人蛊,还有?十鸢,都是他的囊中之物?。
意识涣散前,他看见了仿佛泥娃娃一样破烂不堪的乐冉。
乐赋初忽然觉得?一切或许都是命中注定。
十年前,乐冉让他失去了圣蛊。
十年后,也是乐冉又让他失去了人蛊。
他也让乐冉变得?人不人鬼不鬼,最终命也丢在了他手中。
谁能想到,乐冉是他最信任的妹妹,他是乐冉最亲近的哥哥。
四周一片静籁,偶有微风拂过,浓郁的血腥味久久不散。
乐媛捂住嘴,她咽了咽口水,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十鸢没有看她,她朝胥衍忱伸出手?,但在?看见指尖还残余着血迹时,她眸色些许凝住,不由得有些迟疑。
有人直接握住了她的手?,殷红染上?两人的指尖,胥衍忱垂眸和她对视,低声?问?她:
“疼么?”
胥衍忱不知道她现在?是什么情况,但他见到过她身?上?残余的伤痕,他像是在?问?她现在?疼么,又像是在?问?她之前是不是很疼。
十鸢立刻摇头:“不疼了。”
话落,十鸢眸色轻闪,只想要赶紧转移话题,生怕胥衍忱会和她秋后算账。
她伸手?捂住胥衍忱的耳朵,胥衍忱不由得俯下身?,免得她费力踮起脚尖,须臾,有什么东西从胥衍忱耳朵中爬了出来?。
十鸢瞥了一眼,一枚褐色蛊虫被她捻在?手?中,她没叫胥衍忱看见,直接将其碾碎。
至此?,她来?娆疆的目的,已经全?部达到。
至于圣蛊,是额外的收获罢了。
十鸢陡然想起一件事,她蹙起黛眉:“江见朷呢?”
她和江见朷约定好,他会留在?公子跟前,保住公子性命。
胥衍忱不着痕迹地一顿,三言两语简单概括:“当时他要留下拦住她,但不知为何?,没有再出现。”
胥衍忱不知乐冉姓名,但说?话期间淡淡地扫了眼乐冉,十鸢立即意识到当时发生了什么。
十鸢轻微抿唇,仿佛提起江见朷只是随口一问?,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胥衍忱眸色些许晦暗,朝她看了一眼,又很快若无其事地移开。
十鸢转头看向乐冉和乐赋初的尸体,她对蛊师的手?段不敢有一点松懈,尤其是乐冉,谁也不敢保证会不会有蛊师利用乐冉的尸体做什么,十鸢没有给自己留下隐患的习惯,直接选择将二人尸体火化?。
灼热火光在?眼前燃起,十鸢仰头看着这一幕,有风吹过,让她的乌发飘起,掩住了她的些许情绪。
眼见她们要出寨,乐媛急切得不行,她欲言又止地看向十鸢。
十鸢没有忘记和她的约定,她说?:
“我会在?圣寨停留三日,你带她来?见我,我自会替她解蛊。”
如果不是小圣蛊,或许她根本撑不到醒来?。
三日时间不算长?,乐媛没有时间耽误,她快声?丢下一句“圣女一定要等?我”,就快速地转身?下山。
顾婉余是了解十鸢的,闻言,不由得好奇:
“你还有事情没处理?”
十鸢点头,在?寒潭乐赋初给她种蛊时,她有趁机打听过圣蛊的事情,圣蛊挑剔,除了练出它们的蛊师,想要让圣蛊安安稳稳地听话,需要一株叫木寒草的药草。
十鸢虽然能命令蛊虫,但因为种蛊的人是胥衍忱,她还是希望万无一失。
十鸢将前因后果解释给胥衍忱听,才?轻声?道:
“我听他说?过,木寒草难得,整个圣寨也只存有三株。”
她需要这三株木寒草。
闻言,顾婉余心下不由得一紧,她忍不住地胡思乱想,百毒不侵自然是好事,但前提是不能被人所控制。
主子会愿意十鸢给他种下蛊虫么。
顾婉余心底骂这个死孩子,做事前不知道经过脑子么,就不担心主子怀疑她居心不良?!
十鸢的确没有想过这个问?题,胥衍忱仿若不敬意地看了眼顾婉余,眸底深处是冷淡的警告。
顾婉余心底咯噔了一声?,她埋下头,没敢提示十鸢。
胥衍忱牵着十鸢的手?没松开,十鸢下意识地牵着他下山,就像是他坐轮椅的那段时间,他不论去何?处,都是被十鸢控制着方向。
胥衍忱自然而然地问?:
“木寒草长?什么样,让他们一起找。”
他默认了十鸢的做法。
十鸢没察觉到不对劲,也没有意识到胥衍忱的应声?代表了什么。
十鸢摇头,她也没有见过。
但是,十鸢低头看向手?中的金色蛊虫:“它会带我找到的。”
顾婉余看着二人的背影,许久,她深深地呼出了一口气,她忍不住地额角隐隐作?疼。
她其实不懂,到底主子给十鸢灌什么迷魂药了,为什么十鸢会觉得主子是位好人?
能在?当时孤立无援下在?燕云城站稳脚跟,又和幽王、晋王一起三分天下,手?底下还养着一批细作?和杀手?,胥衍忱自然不会是什么无害的人。
顾婉余摇了摇头,还是希望十鸢能早日识破主子的真面目。
如果只是忠心倒是不妨事。
但顾婉余担心的是,十鸢会被主子这面假象蒙蔽,一股子地栽进去,那时再意识到主子不是什么良善人,就晚了。
十鸢不知道顾婉余在?替她担心,她正一门心思替胥衍忱寻找木寒草。
最终,她是在乐赋初的房间找到的木寒草。
或许是乐赋初极其自信,整个圣寨不会有人敢从他的房间盗取东西,所有,也没有在?房间内设置什么密室。
这也方便了十鸢,找到木寒草后,十鸢没让胥衍忱直接吃下,而是妥善地把?木寒草收好。
说?到底,她也不是那么信任乐赋初。
乐媛在?她离开圣寨前赶了回来?,带着六寨主,六寨主在?得知乐赋初已经死了后,颇有些复杂地看向十鸢。
乐赋初的确是个疯子,但还没有那么丧心病狂,让整个圣寨和七寨给他陪葬。
十鸢替其取出蛊虫后,六寨主忽然叫住了她:
“圣女。”
十鸢偏头看她,不知何?时,女子的一双宛若桃花的眸子不再是含着若有似无的情意,而是一股自而而外的冷清,她定定地站在?那里?,平静地望着别人时,无形中竟让人觉得甚是压力。
她除了眉心那点红印,和往日仿佛没什么区别,依旧是柳眉弯眸,粉腮杏唇,仿若是白净的纸上?晕染了淡淡的脂粉,恰是最好的颜色,但再没人敢轻易觊觎她。
六寨主也有一时的失言,片刻,她才?顶住压力说?:
“圣女当真不留在?娆疆么?你一旦留在?圣寨,就会是下一任圣主,我等?也会全?心全?力为圣女效力!”
乐媛愕然,她赶紧回头看了一眼胥衍忱,待看见胥衍忱瞬间寡淡的眉眼时,她头皮发麻,忙不迭隐晦地拉了拉婆婆。
敢和这位煞星抢人?她真担心某日一睁眼就发现自己要葬身?火海了。
六寨主听乐媛说?起过胥衍忱,心底对胥衍忱自有忌惮,但她在?看见人蛊现世时,还是忍不住地叫住了十鸢,她看向胥衍忱,身?为过来?人,她一眼就看得出胥衍忱对圣女的心思,她握住拐杖,沉声?道:
“相信祁王也不会强迫圣女的去留。”
胥衍忱掀起眼望向六寨主,他情绪依旧淡淡,但六寨主能感觉到他眉眼一闪而过的冷意。
十鸢没有犹豫地出声?回绝:
“抱歉,我已经有了去处。”
说?这番话时,十鸢衣袖中的手?不着痕迹地轻握了握,她没让任何?人察觉到她的情绪。
六寨主不由得有些失望,却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圣女和一群人离开。
有人在?外一直等?候她们,早备好了马匹,等?到了秋霞城,十鸢看见城内肃然的气氛时,才?意识到胥衍忱做了什么。
怪不得她醒来?后,乐媛那么听从胥衍忱的话。
十鸢再不懂朝政,也清楚这种关键时刻,名声?对胥衍忱的重要性,她皱眉道:
“蛊师手?段虽是防不胜防,但也有局限性,不值得公子这么做。”
有些蛊师手?段是阴毒,但寻常百姓何?其无辜。
而且,一旦胥衍忱真要让娆疆不留活口,恐会令人闻风丧胆,日后许也不会再有幽州城打开城门迎接燕云军一现象发生。
毕竟谁都不知道,开城门后迎来?的会不会屠城。
十鸢担心胥衍忱仍有忧虑,她迟疑地认真补充道:
“只要十鸢在?一日,公子就不必忧心会有蛊师作?乱。”
她说?得斩钉截铁,胥衍忱轻轻掀起眼,他对十鸢对视,轻笑了一声?:“十鸢说?得好像会一直在?我身?边一样。”
他话音不轻不重,却是仿佛含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在?幽静的空间内,硬生生地砸入十鸢的心底。
十鸢被堵得哑口无言。
许久,她咬了咬唇,试图反客为主:“公子是不要十鸢跟在?你身?边了么。”
是故意的一番话,但十鸢说?出来?时,却仿佛感觉这番话成真了一般,她袖子中的手?指忍不住地轻微颤了一下。
她一双眸子恹恹地耷拉下来?,幽静的空间内,月色混着烛火洒在?她的脊背上?,堪堪一握的腰肢些许弯折,她趴在?双臂上?,情绪在?一瞬间低落下来?。
胥衍忱有时分不清她是不是故意的。
他不信她听不出他是想要她的承诺,偏她还要故意曲解他的话。
胥衍忱也安静了一阵,他才?淡声?道:
“十鸢明知道,决定这一切的人是你,不是么。”
他说?:“或许我该问?,你什么时候才?肯一直留在?我身?边呢。”
十鸢呼吸倏然一轻。
四周都陷入了安静,天地间仿佛只剩下她们二人,十鸢听得清清楚楚,她也分不清这是公子第几次在?向她表明心意。
十鸢总觉得她其实是拒绝不了公子的,但实际上?,她已经拒绝了不止一两次。
许久,十鸢垂下眼眸,她声?音很轻很轻地说?:
“公子要相信,没人会比十鸢更想留在?公子身?边了。”
胥衍忱眸色一点点黯然下来?。
她说?她想,但也只是想。
他想,或许这就是他曾经没有答应带她一起离开的报应。
胥衍忱以为自己不会为这件事后悔的。
是他高估了自己。
谁都能看出十鸢和胥衍忱之间的气氛微妙。
她们一行人没有在秋霞城停留,北边战事?正起,胥衍忱还需要尽早赶回去主?持大局,一路上快马加鞭,直到将要入了?燕云,顾婉余才有机会找到十鸢谈话。
越靠近燕云城,十鸢也穿了?一袭简单襦裙,她对这方?面倒是不挑剔,额间的红印掩不住,她索性在其周围绘成了?花钿,也换了?一身胭脂红的襦裙,双颊和鼻尖都点了?抹脂红,整个人过于勾人瞩目,额间的红印也只成了?点缀。
顾婉余望着这样的她,一时间竟然有些恍惚,当年那个乖巧安顺地跟在她们身后的小姑娘好像已经长大了?。
但顾婉余还是忍不住替她操心:
“你和主?子怎么?了??”
明明从娆疆出来时,还一切都是好好的,结果就一个晚上不见?,两人之间就不对劲了?。
十鸢颤了?下眼?眸,她言简意赅地略过这个话题,支支吾吾道:“我不知道该怎么?应承他。”
顾婉余有些意外,之前她瞧十鸢这幅模样,生怕主?子勾勾手指,十鸢就脑子糊涂地跟主?子走了?。
甚至在圣寨时,两人也是旁若无人的亲昵,顾婉余还以为这次回来后,她们要有一位王妃了?呢。
结果万万没有想到,十鸢对此仿佛存有顾虑。
十鸢转头朝身后看了?一眼?,胥衍忱正待在院子中,她回头什么?都看不见?,被一道院墙隔开了?视线,但她还是不由自主?地转过头。
顾婉余挑眉,这可?不似没有心思的模样。
顾婉余直白地问:“你喜欢主?子么??”
十鸢被问得一怔,她没有想过顾姐姐会这么?直白地问她,她咬了?咬唇,隔了?许久,她才轻声道:
“喜欢。”
她不否认这个事?实。
顾婉余不解地皱眉,如果十鸢也有这番心思,何苦拒绝主?子,叫彼此都心底不舒坦。
顾婉余看了?她许久,见?她没有再往下说的打算,只好作罢:
“你如今也有自己的主?意,但别忘了?,不论什么?时候,你身后还有我们呢。”
十鸢冲她弯眸笑了?笑。
她不会忘的,正是因此,她才会对走向主?子迟疑不定。
十鸢的视线在某个方?向一闪而过,但顾婉余一直看着她,所以没有忽视这一点。
顾婉余顺着她的视线也看过去,倏然一顿,她不着痕迹地皱起眉头,那个方?向是——青山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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胥衍忱一回来,就陷入了?忙碌,长安和西北虎视眈眈,容不得一点忽视。
十鸢对此帮不上什么?忙。
她在看书。
是当初在衢州看的那本话本,她看了?许久,从衢州到幽州城,再到青山城,如今又从圣寨回来,却?是还没有看完。
枯花书签被夹在纸叶中,泛着淡淡的黄色,让十鸢随手一翻,就立刻找到当时所看之处。
十鸢记得她没有放置书签的习惯。
这枚书签是谁放的,不言而喻。
十鸢轻颤了?下眼?眸。
原本在心底已经准备好的说辞,忽然有些难以启齿,女子从书本中抬起头,偷偷地看了?眼?正在处理政务的人。
某人仿若专心在俯身办事?,根本没有注意到她的视线。
十鸢扣了?扣书页,她轻声喊:“……公子。”
胥衍忱手中动?作一顿,宣纸上立刻落了?一滴浓重的墨水,他冷淡地掀起眼?,也不肯看向十鸢,只说:
“既都来了?,吞吞吐吐的作甚。”
躲了?他好些时日的人,今日忽然登门,胥衍忱就知道她是无事?不登三?宝殿。
胥衍忱头一次刻意忽视女子,叫她一个人单独待着,也不想去主?动?去问她找他何事?,总归是些他不爱听的话。
十鸢握紧了?话本,指骨处些许泛白,她有些迟疑,但还是吞吞吐吐地说了?出来:
“我要离开燕云一趟。”
胥衍忱终于看向了?她,他许久都是一言不发,最终,他说:“我若不许,你是不是要偷偷地走。”
十鸢都要把话本抠出了?个洞,被胥衍忱的一番话堵得无话可?说。
没人应答,胥衍忱轻扯了?下唇角,他淡淡道:
“去吧。”
他拦不住她,只能继续让她走,起码叫她还肯再回来。
书房内门窗紧闭,光线有些不甚清晰,短短的两句话,他整个人都仿佛显得有些黯淡。
十鸢见?不得他这幅模样,某些话也就下意识地脱口而出:
“我不走了?!”
话一出,十鸢忍不住后悔,但有人不给她后悔的机会。
胥衍忱抬起了?脸,眉目间仿佛染了些许笑意:“当真?”
十鸢呐声,不敢说出自己是一时鬼迷心窍,她狐疑地看向公子,怀疑自己是中计了?。
但她看着胥衍忱勾起的唇角,终究是咽下了?其余想法,她松开了?紧握住话本的手,闷声道:“十鸢不敢骗公子。”
出了?书房,十鸢脑子清醒了?,忍不住觉得些许懊悔。
没办法离开燕云城,但圣蛊的问题还需要解决,她不能去找江见?朷,只好让江见?朷来见?她。
她不可?信江见?朷会死在圣寨。
江见?朷的行踪向来不明,但十鸢心底清楚他一定会在青云山等?她。
十鸢要来了?一只信鸽,普通信鸽飞不进青云山,她捂住了?信鸽的双眼?,待松开手时,信鸽呆呆傻傻地站在原处,十鸢注视着信鸽,额间红印越来越深,她仿若呢喃般说:
“找到他,引他来见?我。”
十鸢一时间闲了?下来。
顾婉余领了?任务,三?日前就前往了?西北。
十鸢难得有机会逛逛公子生活了?十年的祁王府,祁王府占地面积甚大,水榭凉亭,竹林花圃,游廊连通处处院落,便是后花园也有游廊来遮阴之用,十鸢看过几处院落后,忽然意识到她住的落雁居应当是改建过,毕竟,论起范围,落雁居几乎比胥衍忱所住的前院还要大了?。
铨叔有给她拨来两个婢女使唤。
十鸢没有拒绝,但也不习惯身边跟人,只让人在落雁居内伺候着。
十鸢最终停留了?在凉亭,她倚在凉亭的栏杆上,暖阳照下来,仿若驱散她身上久久未褪的凉意,她从圣寨回来后,手脚一直都是冰凉的。
遑论如今将入冬日,再是烈日,也很?难感?受到暖意。
十鸢本来是想要喂鱼的,但她一走近,鱼群立刻退散,根本不敢靠近凉亭半步,她洒下的鱼饵
被泡得发白,最终飘浮在水面上,十鸢怔住,她有些沉默地望着这一幕。
她手指在衣袖中一点点地蜷缩起来,她不得不认识到,她其实早和寻常人不同了?。
鱼群不敢靠近她,等?身边人知道她的情况后,又有几个人敢接近她呢?
许久,十鸢回神,她没什么?情绪地将鱼饵放在石桌上,没有再继续浪费。
她在凉亭待了?很?久,直到夕阳渐渐落幕,最后一抹残阳也被天际吞噬殆尽,日色一暗,好像更冷了?些许。
胥衍忱找到她时,她就是倚着栏杆而靠,乌发披散在雪肩,一身简单素衣,偏她容色卓绝,形神皆美,在姣姣月色的映衬下,越发显得她仙姿玉貌,许是天冷了?,唯有双颊和鼻尖上染了?些许红色,叫人觉得她还在人间。
胥衍忱接过鹤氅,让众人退下,他走进了?凉亭,将鹤氅披在人身上。
十鸢早听见?了?他的脚步声,鹤氅披上身时,她依旧没有动?弹,直到有人握住她的手,皱了?皱眉:
“怎么?这么?凉。”
十鸢不想回答这个问题,她偏头枕在双臂上,不着痕迹地转移话题,问:“这个时辰,公子怎么?来找我了??”
很?晚了?,但还未到胥衍忱休息的时辰。
胥衍忱望了?她一眼?,简单道:“你未用晚膳。”
有人握住她的手,十鸢顺着力道起身,她和他并?肩而行,鹤氅很?长也很?宽敞,青鹤色点缀着些许梅花,帷帽和衣襟处都镶了?狐绒,很?是舒适和暖和,仿若有暖意渐渐透入骨子中,十鸢弯眸笑:
“那公子陪我一起。”
胥衍忱自不会拒绝这一点。
二?人之间微妙的气氛在女子今日说不走了?时,仿佛一刹间烟消云散。
前院点了?地龙,也是暖和,铨叔见?她在外待了?太久,忙忙示意让人端来炭盆,十鸢披着鹤氅坐在炭盆前,火光肆盛,她眼?眸轻垂了?一下,下一刻,她仿佛忍不住地往后坐了?坐。
胥衍忱拉住她,不解:
“退什么??”
他握住她的手,在炭盆前烤了?烤,直到觉得那双手不再是冰凉,才说:“暖和多了?,日后出门记得披着鹤氅。”
胥衍忱轻声交代着,也抬起头看向女子,待看见?女子脸色微微发白,他倏然皱起眉:
“怎么?回事??”
他抬手去摸十鸢的额头,十鸢没有一点抵触,胥衍忱只摸到一手的冷汗,他怔住,半晌才艰难重复道:“……这是怎么?回事??”
十鸢轻扯了?下唇角,她笑着说:
“我好像有些怕火了?。”
她说得无所谓,好像满不在乎,一双眸子被火光照得灼亮,适才被火烤过的手很?快褪去了?暖意,一点点重新变得冰凉。
但听的人却?仿佛如坠冰窖。
胥衍忱的喉间仿佛被堵住,许久,才能艰难地发出声音,他陡然闭上眼?:“把炭盆撤下去!”
婢女忙忙撤下炭盆。
四周只剩下二?人,十鸢见?他失态,眼?眸忍不住地轻颤了?一下,她忍下心尖汹涌而上的涩意,轻声说:
“公子,没事?的。”
胥衍忱沉默,变得异常的人是她,最不安难过的也应该是她,如今却?还要装作无事?人一样来安慰他。
他呢?他能说什么??
如果不是因为他,她根本不会变成这幅模样。
他连安慰她,都显得冠冕堂皇。
有人低头亲吻她,他吻得很?轻,也仿佛很?急切,嘴唇泛着凉意,微不可?查地颤抖着,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他扣在她腰肢上的双手很?紧。
十鸢很?少见?他失态,他对她也惯来尊重。
他俯身而下,十鸢不得不跌入他怀中,她仰着头,没有一点拒绝,承受着这个吻,与其说是吻,不如说是情绪的宣泄,十鸢的双臂一点点环上他的脖颈,舌根传来疼意,她咬了?下他的唇。
他像是终于清醒过来。
他忽然变得安静,唇齿相交间也变得温柔下来,许久,十鸢尝到了?一点咸味,这点苦咸落在唇角,渐渐染上舌尖,又一点点地渗入四肢百骸,心尖柔软的血肉仿佛被嵌入一颗石子,止不住蔓延出些许酸涩的疼意。
十鸢闭上了?眼?,她心中默念着抱歉二?字。
人都是害怕异类的。
但如今,她拱手奉上一个弱点,或许是在搏怜惜,也或许只是在试探。
她说不清。
但她知道,她又叫公子难过了?。
第87章
比江见朷来得?更快的是北边的战况,戚十堰领兵和燕云军交战,彼此交锋两三次,都是战败而归。
听到这个?消息时,十鸢就意识到她们在燕云城待不久了?。
果然,当日胥衍忱就下了?命令:
“收拾东西,我们去梧州城。”
十鸢有点犹豫:“只是除掉戚十堰的话,公子完全?可以交给?我。”
十鸢不敢说别的,但只取戚十堰性命的话,即使戚十堰在军营足不出户,也难不倒如今的她。
胥衍忱不着痕迹地一顿,他说:“十鸢难道忘了?,我们手中还?有一个?能牵制戚十堰的人。”
他没有说的是,他不是很?想?十鸢再见戚十堰。
论起他和她,戚十堰才是她真?正?有过?名分的夫君,即使对?十鸢来说那只是任务。
胥衍忱从未说过?,其实他很?在意。
十鸢恍然大悟,经过?圣寨一行后,她早将?许晚辞这个?人忘却脑后。
只简短的半年?时间,但幽州城的生?活对?她来说,仿若隔世。
知道公子有章程,十鸢也就没继续请命,现在情势紧张,顾姐姐能去西北,晋王自然也能派人来燕云。
她们都清楚,一旦胥衍忱或者胥岸曈有人丧命,这天下该归属于谁就等?于有了?定论。
相较于除掉戚十堰,保护好公子才是要紧。
马车一路向北,梧州城和长安其实距离不远,反倒是和燕云城颇有一段距离。
这一路不太平,暗杀的人此起彼伏,前仆后继地涌上来。
十鸢冷静地拔出匕首,鲜血立时溅了?她一脸,十鸢看都没看倒了?一地的尸体,转身回到马车上,众人看向她的眼神隐约透着些许敬畏,她冷淡吩咐:
“继续赶路。”
有人勾住了?她的手,本来情绪淡淡的女子脸上倏然染了?些许绯红,她指尖轻颤了?一下,颇有点迷惘不解地转头,某人握住她有点凉的手,眉头一直未松,声音也有点堵:“回来。”
十鸢听话地坐了?回去。
一双手落入眼前人手中,暖意从手背传来,十鸢垂眸看去,是他拿暖婆子捂热了?手,如今又低头认真?地替她捂着手,外间又有风声响起,离梧州城越近,刺杀的人越多,几乎一刻都不能停歇。
十鸢还?没有坐稳,就想?起身,但被人拉住了?,胥衍忱掀起眼,和她对?视:
“别动。”
什么事都由得?她来处理,随行的侍卫难道是摆设么。
外间刀尖相撞声离得?越来越远,马车快速掠过?,风声也呼啸不停,十鸢自然知道是有人留下断后了?,她咬了?咬唇,终于还?是安稳地坐下。
她衣袖上染了?点殷红,些许血腥味蔓延在马车内,没人在意这一点血腥味。
但胥衍忱蓦然想?起在女子第一次杀人还?会觉得?怔然,如今已然习以为常,脸色都不会变一下了?。
十鸢时刻注意外间的动静。
自那晚她说她有些怕火了?,胥衍忱没有再让她靠近一点火堆,连马车内照明的物件也换成了?夜明珠,平日暖手都要经过?他一遭。
但只要脱离暖源,她的手很?快会就变凉,其实没有必要浪费时间。
她这么想?着,也这么说了?,她担心胥衍忱会难受,还?认真?解释道:
“我不冷的。”
早从她在圣寨再睁开眼的那一刻起,她就再也察觉不到冷热了?,浑身冰凉是蛊虫作用,她不可能只能享受人蛊带来的好处。
握住她的手一僵,他头也没抬,淡淡道:
“有必要。”
他说:“日后不要再说这种话了?。”
这番话冷冷清清,仿佛没有藏着什么情绪,眉眼也依旧是温润如风,但十鸢还?是听出了?些许执拗的意味。
十鸢陡然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
不知过?了?多久,那双手仿佛终于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