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言欢/十鸢by屋里的星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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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条通道是通向青山城的,几乎是从山顶延续到山脚,要走一个时辰之久,江见朷时不时地转头看向身后。
密室中,十鸢没有盲目,她闭上眼,额间红印渐渐颜色浓郁,有虫子从缝隙中钻出来,十鸢站到了一面墙前,她没有找到机关,她也不需要。
她一拳砸在墙壁上,青色墙壁颤抖,裂开缝隙,十鸢面无表情地继续砸了第二拳,墙面倒塌时,激起一阵灰尘。
一力降十会,不外如是。
十鸢没有立即追下去,她仿佛在侧耳听着什么,许久,她转头问虞听晚:“这处朝东南通往何处?”
虞听晚挑眉:
“他胆子倒是不小。”
顾婉余没去过青山城,一时间不知道二人打什么哑谜。
虞听晚带着松岚转身就走,十鸢也没问她去哪里?,只是踏入密道,见状,顾婉余抬手示意,追着江见朷而去,一群人分散两路。
十鸢受了伤,但她的速度很快,顾婉余一众人必须加速才能追上她,狭小的密道没给她造成任何困扰。
荫蔽的密道声偶尔有细微的声音,像是蛇虫钻过,也像是蝙蝠展翅,火把点燃了密道,也叫顾婉余看得?清眼前那道身影,她有些担忧地皱眉,忍不住怀疑起当年晴娘的教导方式真的正确么?
她怎么觉得?十鸢总想?将所有的事情都揽在自己身上?
江见朷带了一个累赘,被迫拖慢了他的脚步,渐渐的,他已?经?能听见身后传来的声音,江见朷知道那是谁。
他没有犹豫地洒下了一把药粉。
一手拍在某处,眼前的墙壁被打开,江见朷拎着试药人钻出去,墙壁立即又合上,和四周山洞墙壁严丝合缝,仿佛根本没有什么门一样。
十鸢在一刻钟后到了这里?,她离江见朷越来越近,脱离了山顶,她越发能感知到江见朷体内的圣蛊。
十鸢扫了眼四周,没有被假象迷惑。
石壁轰然?破裂,没有挡住十鸢的脚步。
江见朷听见了声音,他低笑?了一声,一点也不意外,他已?经?瞧见了出口?,毫不犹豫地闪身出了山洞,他转身朝山洞看了一眼,下一刻,他就朝山洞外一个按钮拍去。
有利箭破风而来,差点射中了他的手掌。
千钧一发,江见朷收回了手,他看都没看身后的来人,一脚踢开试药人,硬生?生?地砸在按钮上。
轰隆隆,仿佛是什么重石掉落的声音,从山洞中不停地传来。
虞听晚脸色一变,她惊骇地看着江见朷,忍不住咒骂出声:
“你?疯了不成!”
江见朷被骂得?不痛不痒,他勾出一笑?:“如果不这样,岂能拖得?住她。”
他没那个能耐叫这个青云山塌陷,但一处密道塌陷被堵住还是不难,他知道拦不住程十鸢,但她对?自己人总是心?软,她不会枉顾其余人性命。
她一定会去救人,也就一定会拖住她的脚步。
虞听晚怒不可遏,她眸子彻冷地望向江见朷:“你?找死!”
长鞭破风抽向江见朷,江见朷的武力的确不高,但他没有和虞听晚硬碰硬,闪身退去,下一刻,有笛声想?起,虞听晚惊愕,一抬起头,就见江见朷手中不知何时出现?一个短笛,他放在嘴边奏响。
不等虞听晚想?清楚他是什么把戏时,那个仿佛死人的试药人忽然?站了起来,他挡在江见朷前面,长鞭抽在他身上,他好像没有感觉一样,冲向了虞听晚。
虞听晚真想?骂人了。
江见朷是什么变态!怎么什么玩意儿都被他弄出来了!
虞听晚有点分不清眼前的是活人还是死人,她想?起之前爆炸的药人,一时不敢靠近药人。
虞听晚退后了数步,站在护卫队前:
“你?觉得?凭借你?一人能逃得?出我青山城?”
她一抬手,在她身后的护卫队抬起了弓箭,利器寒光在夜色中对?准了江见朷。
江见朷轻微挑眉,他笑?了一声,像是在笑?虞听晚的自大:“很难么。”
虞听晚心?底中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她几乎下意识道:“退后!”
但晚了。
江见朷扔出一把虞听晚看不清的东西,像是药丸,又不像,在空中炸开,药粉弥漫在空中,虞听晚脚下不由得?一软,四周护卫队也有点站不起来,遑论拉得?动?弓箭了。
江见朷拎着试药人,慢条斯理地从虞听晚身边走过去,他意味深长地看着虞听晚:“要不是你?和青山城还有用……”
虞听晚浑身无力地倒在地上,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离去。
在江见朷走出十米后,他双腿陡然?一软,直接砸在地上,他蓦然?转头看向山洞之处。
有人从山洞走了出来,她披风上也都是灰尘,身上是毫不掩饰的冷意,混在夜色中,她那双眸子也冷冽逼人。
江见朷额间鼓起一块,圣蛊被月光一照,仿佛破体而出,他浑身忍不住地颤抖。
鸢手中握住软剑,越过众人,抵在了江见朷额间,她居高临下:
“我说过,你?今日一定会死。”
第101章
众人视线中,十鸢的剑刃抵在江见朷额间,毫不?费力?地刺开一个口子,江见朷脸上褪去血色,剑尖染上了?殷红。
江见朷也仰头看着十鸢,他脸庞一阵扭曲抽搐,有什么东西顺着剑刃爬了?出来,直直地朝程十鸢爬去。
金色蛊虫到了?程十鸢手?中,没有蛊虫桎梏,江见朷一手?抄起短笛,但他再快,也比不?上程十鸢的速度,她一剑划开了?试药人的脖颈,寒光一闪,浓郁的黑血从试药人的脖颈处流了?下来,试药人抽搐地倒地,一手?捂住脖颈,眼泪顺着鲜血一起流出,他却控制不?住露出轻松的神情。
他不?记得他被关了?多久,也不?记得他是谁。
他只记得一件事?——江见朷该死。
哈,他终于?要死了?。
江见朷在看见这一幕,陡然意?识到了?什么,他眉心还在流着血,直勾勾地看向?程十鸢:“你是故意?的!”
被抓是假的。
她和戚十堰是合谋好的,她故意?和他前来,目的就是要杀了?试药人。
他只在戚十堰面前提起过一次试药人。
江见朷没想到他会败在戚十堰手?中,他忍不?住地闷声笑。
他想起来,他初见她时,就是戚十堰的府邸。
他怎么就忘记了?,她曾经是戚十堰的姨娘呢,她能偷得城防图,能从虎牙岭保得性命,他从一开始就选错了?对?付她的人。
“哈,哈哈,十鸢,真是好本事?。”
十鸢眸中一点情绪变化,冷光在剑刃上闪烁,她没有留下后患的习惯。
凡是蛊师,就会觊觎人蛊。
十鸢得到的教训已经够多了?,足够她彻底明?白这个道理。
在圣蛊剥离后,江见朷素来接触毒药的颓态立即显现出来,十鸢二话不?说,直接一剑刺入江见朷的眉心,她手?腕翻转,剑身也在江见朷眉心转动,江见朷倏然瞳孔睁大,他发出几声无意?义的声音,鲜血浓汁顺着剑身流下来,死得不?能再死。
四周蓦然一静。
众人都有些回不?过神来,那个一直行踪不?定,叫多方势力?棘手?的江见朷真的死了??
十鸢没管众人的震惊,她亲自?下的手?,死没死透,她心底自?然有数,但她还是不?放心,她看都没看江见朷一眼,谨慎地吩咐道:
“连同试药人一起,将他们火葬。”
十鸢将手?中圣蛊扔向?虞听晚,不?消须臾,虞听晚重新站了?起来,因为差点让江见朷跑了?,她难得有些尴尬,当即也不?需要顾婉余等人动手?,她就道:“你放心,这些事?我一定处理好!”
狗东西,就是他让她在十鸢等人面前差点颜面尽失!她非让这狗东西烧得一点灰都不?剩!
十鸢不?管是谁接手?这件事?,她都必须得亲眼看着江见朷被烧之殆尽才行。
一场大火燃起,火光肆意?,卷着青云山的瘴气,带走了?青云山许久的居客。
十鸢从火光中收回视线,她抬头望向?近在咫尺的青山城,或许是事?情终了?,也或许是顾婉余等亲信在,她忍不?住身子一晃,终究是体力?不?支,晕倒了?过去。
意?识陷入黑暗中,她隐约听见四周的惊慌声,有人手?疾眼快地扶住了?她,焦急担忧地喊道:
“十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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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鸢觉得她这一觉睡了?好久。
久到她再睁眼时,有些恍若隔世,她悄无声息地睁开眼,看向?顶端的床幔,青黛色的床幔,绣着些许牡丹的花样,她眨了?眨眼,昏迷前的记忆渐渐回拢,她也想起了?之前发生的所有事?情。
十鸢直接坐了?起来,她察觉到脸上有东西,下意?识地伸手?一摸,就见金色圣蛊乖巧地趴在她手?心。
她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身体,被药人血肉灼伤的伤口都消失不?见,浑身恍然一新,一点疤痕都没有留下,她一时也分不?清是圣蛊的作?用,还是她自?身人蛊体质的作?用。
十鸢没有犹豫,她将金色圣蛊往耳后一放,圣蛊立即意?识到她的心意?,一点点爬入她耳朵中。
或许是她早习惯了?种蛊的过程,即便是圣蛊也没叫她觉得一点难受,十鸢必须承认,经过江见朷一事?,她对?百毒不?侵的特点很是眼馋。
她扫了?眼床铺,和床幔是一样牡丹样式,门外有人听见动静,立即问:
“可是姑娘醒了??”
十鸢嗓子干得不想说话,于?是拉了?拉床幔上的铃铛,立刻有人推门进?来,消息也被传到院外去。
婢女端着水盆和膳食:“奴婢伺候姑娘洗漱。”
床边挂着一套给她准备好的衣裳,十鸢换上后,她净面净手?,又漱口后,才咽下了?一杯茶,她轻声问:“我昏迷了?多久?”
“姑娘昏迷了整整七日?。”
十鸢错愕。
什么?整整七日??
怪不?得她觉得浑身酸乏得不?行,刚起来时,整个嘎嘣嘎嘣响个不?停,任谁躺了?这么久,身子骨都会被躺坏掉的。
十鸢猜到了?这里是何处,她没有急着出门,而?是安静地坐下来吃了?膳食。
刚醒,她吃得清淡,一碗粥刚下肚,就听见外面传来的声音:“人醒了??”
顾婉余本是担忧,脚步迈得很快,但一看清室内的情况,她就不?急了?,往门口漫不经心地一靠,勾唇挑眉道:
“无碍了??”
十鸢乖巧点头。
看见顾婉余时,十鸢还是有些惊讶的:“顾姐姐怎么还在这里?”
依着春琼楼的作?风,顾婉余此时应当回去给她胥衍忱复命了?才对?。
顾婉余轻慢地白了?她一眼,将她未醒来时的担忧掩住,只透着些许郁闷道:
“你一下子昏死过去,整整七日?没有醒来,莫说回去复命,我连个信都不?敢传回去。”
如今主?子应该要入长安了?,正是关键时刻,顾婉余敢保证,一旦十鸢的消息传回去,一定会叫主?子大发雷霆。
当然,她之所以敢拖延不?报,还是因为虞听晚竖着手?指和她保证,十鸢只会昏睡过去了?。
她太累了?,身体都在抗议,她需要休息。
许是这一觉睡得够久,十鸢彻底清醒了?,虞听晚没有跟来,身为一城之主?,虞听晚其实每日?都很忙,这七日?,便是顾婉余不?似十鸢那样昏迷着,也不?能常在府中见到她。
听见顾婉余的话,十鸢心底松了?一口气,她眼神飘忽着:“既然我已经醒了?,姐姐和公子传信时,就不?必赘述我昏迷一事?,也免得公子担心。”
顾婉余哪里不?知道她那点小心思,闻言,扯唇白了?她一眼:
“现在害怕主?子知道了??一个劲冲在前面叫自?己遍体鳞伤时,怎么不?担心主?子会知道?”
十鸢被说得哑口无言,她只能伸出一只手?,拉住顾婉余的衣袖,轻晃了?晃,闷红着脸,呐呐地软声软语道:
“顾姐姐……”
没接任务前,她就惯是个会痴缠撒娇的主?儿,晴娘和顾婉余就是她经常撒娇的对?象。
她对?这一操作?简直信手?捏来,偏顾婉余许久不?能见她这般娇态,心底一下子就软得一塌糊涂,也不?舍得再说她重话:
“你啊你,这次就算了?,日?后要三思而?后行。”
十鸢忙忙点头应是,看上去乖巧得不?行。
但顾婉余现在知道了?,这都是假象而?已,她轻轻摇了?摇头。
也是这时,虞听晚得知了?十鸢醒来的消息,派人来请她:
“姑娘,城主?请您过去一趟。”
来者是松岚,在城主?府担任护卫队队长一职,她不?卑不?亢地冲十鸢福了?福身。
十鸢不?意?外虞听晚会找她,她来青山城就是为了?找虞听晚赴约。
顾婉余有些疑惑地看向?她,她记得虞听晚是去处理城中政务了?,这个时候派人来叫十鸢过去做什么?
十鸢像是看出了?她的疑惑,默了?默,她低声道:
“虞城主?有意?将城主?之位传给我。”
顾婉余蓦然睁大了?双眼,脑子一阵嗡嗡的,她好像是听错了?,十鸢刚才说什么?
城主?之位?
一城之主?最低也是三品官,晴娘替主?子培养春琼楼细作?和杀手?,至今也就还是管理着主?子暗地里的势力?,明?面上依旧是没有一官半职的。
但十鸢只是来青山城晃了?一趟,就一跃变成一城之主?了??
顾婉余欲言又止,匪夷所思。
她更?疑
惑,青山城能让一个外来女子当城主?么?世人对?女子的偏见如山,虞听晚能坐上这个城主?的位置,是因她是虞家最后的血脉。
虽然青山城城主?之位不?由朝廷派发,而?是有城主?传承,但十鸢上位,城中人会心甘情愿么?
顾婉余不?清楚青山城的秘密,她忍不?住地皱眉,担心这里面会不?会有什么阴谋。
她陡然想起主?子派她来青云山前让她给虞听晚带的那句话,慢半拍地恍然大悟,所以,十鸢是奔着青山城城主?之位来的一事?,主?子也是知情的?
想至此,顾婉余稍许按下心底的担忧和警惕,但她还是跟着十鸢一起去了?前院。
松岚看了?一眼顾婉余,平静地收回视线,也没有阻拦。
倒是顾婉余瞥了?眼她腰间正大光明?佩戴的腰牌和佩剑,不?着痕迹地轻抿了?抿唇。
正大光明?地以女子之身任官职么。
顾婉余忽然想起了?晴娘,自?西北一事?后,她和渠临城一据点的人和晴娘算是离心。
或者说是权力?交替的过程中,她们选择了?靠拢于?十鸢这边。
可眼前一幕,却是晴娘数十年来期盼的目标,顾婉余忍不?住转头看向?十鸢。
十鸢也察觉到她的视线,她仿佛能感觉到顾婉余在想什么,她一错不?错地和顾婉余对?视,她轻声道:
“待此间安定后,我会给晴娘传信。”
胥衍忱知道她的目的,也默认了?她能带走这一批人。
第102章
在十鸢忙碌的同时,长安局势也?尘埃落定,在大军将入长安时,小?皇帝没做抵抗,或许是当初的胥铭泽然让他早有?了心?理?准备,如今换了位皇叔,他也?接受良好,大开城门迎胥衍忱等人入城。
数日后,小?皇帝禅位,三请三拒后,正式传位于胥衍忱,因朝中百废待兴,胥衍忱登基大典被定在了三个月后。
虞听晚得到了消息,她轻啧了声:
“三个月?这时间是特意算好的吧。”
从?青山城到长安城,不需要?日夜兼程,而是寻常赶路的话,三个月时间是差不多刚好。
十鸢得到消息就?准备前往长安城了,虞听晚担心?她被骗跑了,不断地?嘱咐:
“你别忘了,你这次是代表青山城前去参加新帝的登基大典的,千万不要?被人哄骗了。”
她就?差指名道姓了。
顾婉余掩住唇,很想知道主子听见这番话是什么表情。
十鸢耳朵都要?听出茧子了,她脸有?绯红,再一次地?保证:
“我会回来的。”
虞听晚满意了,终于肯放人离开,怕她不回来,这次还特意让松岚和?她一起离开,顺便路上?也?能一直让十鸢了解青山城。
十鸢没有?拒绝,默认了松岚的跟随。
她转头朝北望去,深呼吸了一口气,她比其?余人更清楚胥衍忱为何要?等三个月。
这一刻,她归心?似箭。
从?青山城到长安城,这一路经过了青云山、燕云城、衢州城、幽州城、虎牙岭、梧州城,十鸢骑在马上?,仿佛将她此生都再走一遍,将要?踏入长安城时,十鸢忽然心?有?所感,她停下来,调头转身看去,眸中有?情绪一闪而过。
顾婉余骑马到她身后,不解地?问:
“怎么停下来了?”
十鸢摇了摇头,释然轻笑:“没什么。”
现在想想,她刚重生回来时,一心?想着?报仇雪恨,而不知什么时候开始,陆行云一家人在她眼中变得无足轻重。
闲暇之时,她也?根本记不得陆家人。
十鸢呼出一口浊气,她说:
“走吧,公子要?等久了。”
长安城,城门威严,不待守城门的士兵拦截,顾婉余直接拿出令牌,城门离开放行。
途径某一处时,十鸢转头看了看,属于陆家的那座宅子早被查封,一个封字的白条被交叉贴在府宅门上?,十鸢平静地?收回视线。
一行人直到皇宫前才停下。
早在她们进了城门后,就?有?人禀报给?胥衍忱了,所以,十鸢在皇宫门口看见胥衍忱时,一点也?不奇怪。
她能感觉到她离胥衍忱越来越近。
他依旧一身银白衣袍,玉冠束发,仿若翩翩谪仙,风吹过他眉眼,透着?些许疏离的冷硬,听见声音,他些许抬起头,眉眼疏朗清隽,四?目相视间,他眸底忽然变得柔和?下来,十鸢翻身下马,她走到胥衍忱跟前,胥衍忱握住她的手?,已经六月天了,她的双手?依旧冰凉。
胥衍忱握紧了些,轻声问:
“累了么?”
她没有?日夜兼程赶路,和?以往做任务时相比,这次赶路很是轻松。
但十鸢望着?胥衍忱,陡然闷声道:“有?点累。”
她稍低头,下颌抵在胥衍忱肩膀上?,轻轻地?蹭了一下,又眉眼恹恹地?耷拉下去,好像真的有?点累了。
顾婉余诧异地?抬起头,瞧清眼前一幕时,忽然有?点牙酸。
顾婉余有?点看不下去,视线稍微移开,在胥衍忱背后,周时誉冲她轻微抬起下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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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殿,满殿精致,琉璃瓦折射着?暖阳,地?上?都铺着?青玉石,踩上?去些许微凉,被铺了一层厚厚的绒毯。
十鸢正在试穿礼服,顾婉余围着?她来回地?转悠,九尾凤冠被戴在她头上?,礼服恰好合身,尺寸是顾婉余亲自量好派人送到长安城的,她不再是当初春琼楼媚上?的伶人,经历叫她开拓眼界,疼痛铸就?她的脊骨,她是一块历经打磨的璞玉,仅仅站在那里,无需手?持利刃,就?已经叫人觉得贵不可犯。
礼部见送来的礼服合身,才终于松了口气,一直不见祁王妃,便是连尺寸都是别人送来的,他们赶制礼服时候难免有?点惴惴不安。
毕竟距离登基大典只?剩短短数日,一旦礼服不合身,时间也?来不及修裁了。
有?人忍不住朝十鸢看去,她有?点心?不在焉,所谓试穿皇后礼服对她来说也不过一件小?事,她偏头朝书?本看去,偶尔视线才落在铜镜上,暖阳渐落,夕阳余晖落在她脸上?,仿佛海棠披上?一层红霞,轻易染上些许秾艳。
宫人觉得脸红,也觉得她不敢冒犯,越发低下头。
十鸢没管别人,她只觉得这个凤冠很重,比成亲时的凤冠还重,压得她脖颈有?点酸疼。
但是,对于她来说,九尾凤冠的意义远比不上那日成亲时的凤冠。
她面前摆了厚厚的一沓资料,上?面记载了长安城各个世家和?朝廷所有?官员的消息,不论青山城城主,还是皇后的身份,她都得记下这些资料。
便是试穿礼服的时候,十鸢也?一心?思都在资料上?,在外人看来才会显得心?不在焉。
十鸢也?不在意,她只?需要?知道礼服合身就?是了。
宫殿内不知何时安静了下来,被人揽入怀中时,十鸢也?不觉得意外,她自然而然地?靠在人怀中,黛眉透着?些许恹然:
“公子怎么来了。”
她喜欢喊他公子,即便成亲了,也?依旧这么喊他。
胥衍忱亲了亲她发丝,也?翻开了她手?中的资料,是春琼楼给?她送来的,她如今使唤底下的人越来越得心?应手?了。
胥衍忱点了点最上?面的三个人:
“记得这三人就?够了,其?余人,不值得你费神去记。”
十鸢扫过最上?面的三个人,都是历经三朝的老臣,或许是因胥铭泽前面铺了路,胥衍忱的上?位没有?引起他们过度的抗拒。
十鸢了然,当初胥铭泽还在时,就?是因为有?这三人,才没叫整个朝堂都落入胥铭泽手?中。
如今胥衍忱登基,局势一变再变,历经三朝的老臣也?越发沉默,十鸢在其?中一人的名字上?停留了片刻。
她记得,这位寇将军是有?兵权的。
天下虽是三分,但先帝的确对小?皇帝费心?良苦,这位寇将军也?是先帝给?小?皇帝留下的人手?,手?中握着?兵部五万人马。
如果他奋力抗敌,长安城绝对不会这么轻易被拿下。
许是她视线停留得过于长了,胥衍忱也?轻描淡写地?和?她解释:
“跪久的人是很难站起来的。”
他这番话说得些许高高在上?,也?透着?俯视而下的薄凉。
十鸢眼皮子都没掀起一下,顾婉余总是担心?她被胥衍忱的表象蒙骗,但十鸢一直都是知道胥衍忱是什么样人的。
她闻见过胥衍忱身上?透着?血腥味,也?见过胥衍忱杀人。
胥岸曈至今仍被关在地?牢中,即使胥衍忱依旧记得谢有?姝对他的恩情。
十鸢当然知道胥衍忱骨子中透着?薄凉的一面。
他会在见她前洗漱,是担心?她会觉得血腥味难闻,而不是不想让十鸢见到他这一面。
他会在香炉内下药,会企图将她桎梏在身边。
十鸢惯会使毒,怎会对那日异样一点察觉都没有?,十鸢知道他不良善,也?知道他有?阴暗。
人无完人。
她也?会试探公子,欺骗公子,疑心?公子。
别对爱人过于苛责。
十鸢一贯觉得,温柔从?不是一种性格,而是一种能力。
公子恰好是有?这种能力的人。
十鸢顺着?他思路往下问:“那公子之后要?怎么安排他?”
胥衍忱吻了吻她的额间,轻笑着?教她:
“我们不需要?他忠心?,只?需要?他有?用?。”
十鸢眸中闪过若有?所思。
后背贴上?一只?手?,掌心?的热度让十鸢觉得有?点口渴,她抿了口茶水,渐渐地?放下了书?本,她朝外看去了一眼,外间天色已经变得暗下来,四?周宫人早退得不知踪迹。
有?人亲了亲她后颈窝,很轻很轻的举动,些许温热的呼吸喷洒在颈窝处,十鸢轻微喘息了一声。
茶水不能解决口渴的问题。
十鸢眨了眨眼,她听见有?人笑她,那只?手?顺着?脊椎往下,最终停留在某处,润意浸湿了指腹,掌心?包裹住软肉,十鸢咬住了唇,她颈窝和?额间都溢出汵汗,她转头蹭了蹭某人的肩膀。
说不上?是阻拦还是催促。
她咬上?了他的喉结,他依旧不紧不慢,手?指也?是慢条斯理?,有?些折磨人。
十鸢窝在他怀中,视网膜渐渐模糊,她隐约看见红色烛火被风吹得一摇一晃,一明一暗地?照出楹窗外宫人低着?头的身影,十鸢不得不咽下涌上?来的声音,她眼角浸出了水痕,灼热也?悄无声息地?从?脸上?滚落。
有?人亲了亲她的脸,也?将那滴水痕含住。
她手?指在他后背上?划了一道抓痕,胥衍忱低低地?闷声了声,声音有?些哑:
“出去一趟,学会抓人了。”
十鸢被逼得眸中绯红,旖旎渐起,室内温度都在一点点升高,衣裳半褪间,这一幕活色生香,也?落在某人眼中,叫某人眸色逐渐晦暗下来。
但许是曾经忍耐剧痛数年,叫他的忍耐力格外好。
他不急躁,也?不会叫她在这事上?还被弄疼,也?了解她的需求和?身体。
他的脸上?和?手?指被水波溅潮,他舔了舔唇,咽下口中水渍,没办法缓解喉咙间的渴意,他低下头看去,女子挡住双眼,轻轻地?喘息着?,唇齿间隐隐可见舌尖,他轻呼出一口气,脖颈间被咬得些疼,他没在意,而是俯身问她:
“还会咬人了,还有?什么招数?”
他慢条斯理?地?磨着?她,声音低哑:“一并使出来,让我见识见识。”
第103章
十鸢醒来时,已经?天光大亮,殿外宫人安静地守着?,她没睁眼,也敢感觉到?胥衍忱就在?她身后。
十鸢脑子中有疑惑。
今日不忙么?
登基大典在?即,按理说,胥衍忱应该忙得见不到?人影才对。
有人从背后扣住了她的腰肢,将她往后带了带,十鸢滚入他怀中,后腰上抵住了什么东西,十鸢知道那是什么,他埋头在?她脖颈间哑声喊她:
“……十鸢。”
声音些许低哑,有些缠绵。
十鸢心尖跳了跳,成亲那日后,十鸢就知道了一件事,胥衍忱粘人得厉害。
不论床上还是床下。
后颈窝被?人亲吻得酥酥麻麻,十鸢转过身,床榻下身体贴得越发紧了些,她脊背绷直了一刹间,声音有些闷哑:“还未登基,就白?日宣淫,公子不害臊。”
胥衍忱埋在?她颈窝,闷笑?:
“谁让十鸢于我身上垂怜得少,我总得要时刻把握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