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灵异故事男主he了by吞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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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年后,郁箐大部分时间都是一个人。毕业后朋友各奔东西,生活的圈子不一样了,也慢慢地不再聊天了,如今也都不在临川市了。
手机安安静静的,好像也没有谁要报平安。
外面的狂风暴雨,郁箐发现自己唯一担心的,竟然是一只鬼。
她不确定地想:这样的天气,他应该不会来了吧?
天气很差,到了晚上更是狂风大作,就连不少大树都被连根拔起。
就算是一只鬼,也不会喜欢鬼天气。
瘦长鬼影的确不打算来了。
因为要穿越泥泞的土地,走很远还要淋很久的雨,偶尔还有一棵大树砸过来,他个子高大,经常不得不直面这些障碍物。
但是回到18栋的时候,瘦长鬼影想起了郁箐的小家。
那座小出租屋墙上都有裂缝了,窗户也很不结实,从窗户进去的时候,时常感觉到那铁窗框的松动。
鬼影停下来了脚步。
要是她在这种天气里,被连人带床一起卷走了怎么办?但
他不得不穿过了泥泞的密林,街道上已经没有人了,狂风当中,瘦长鬼影的行动速度都比平日快了许多。
郁箐正在拿着水盆放在窗户底下接水。
郁箐有点担心鬼邻居来找她。
要是他在来找她的路上被风吹跑了怎么办?
这种天气小动物都知道要躲起来,鬼邻居怎么会来呢?
但是怎么也睡不着了,窗户被吹得哐哐想,郁箐有点害怕,又有点焦急,干脆下了床,穿着拖鞋打算出去看一眼。
她站在楼梯间的窗户前,往窗外看。
就一眼,她愣住了
狂风当中,暴雨噼里啪啦勾勒出了一个模糊的高大轮廓。
瘦长鬼影平静的步子一如既往地沉重、稳定。
带给人极强的安全感。
下雨的声音都仿佛在她的耳边消失了。
就这一愣神的功夫,郁箐也就忘记了这段时间“装作没看见”的小把戏。
瘦长鬼影立马发现了在楼梯窗户边的郁箐。
“……”
她是不是看见了?
要是她质问他偷偷跟着她怎么办?
就说是来吃掉她的。
飞快地想好了对策,暴雨里,瘦长鬼影模糊的脸上飞速变幻出了最凶恶的样子,身躯也开始拉长、变形。
配合着周围狂风大作、群树狂舞的背景,的确十分瘆人。
但是还没有气势汹汹地过来吓晕她。
郁箐就立马若无其事地关上了窗户。
前后不过三五秒的时间,她已经装作没有看见,十分自然地上了楼。演技之精湛,仿佛盲人附体。
他真的来找她了。可是如果不装作没看见的话,今天晚上不进她家门了怎么办。外面现在狂风暴雨,他要这样回那座怪谈里么?
郁箐一进门就拿着衣服去浴室洗澡了,将卧室空了下来。
想了想,关浴室门前,她在椅子上放了一条干燥的浴巾。
门外的地上,渐渐积蓄了了许多的雨水。
一直郁箐关上浴室门,门缝才被打开,黑影慢慢变成了一个模糊的黑色人形。人形在地上留下了许多的水渍,因为身上湿漉漉的,把她的小家弄得也湿漉漉的。
鬼影很快就意识到要消灭这些明显的痕迹,他第一眼就看见了那条摆在那里的、绣着小花花的浴巾。
一看就是郁箐用的。鬼手迟疑了一会儿,但仅仅是一会儿的功夫,地上就积蓄起来了一汪积水,要是再不擦干,就要弄湿郁箐铺好的席子了。
鬼手拿过了浴巾,擦干自己身上的水渍。这种柔软的织物,对于鬼影而言太轻柔脆弱,就算是已经很小心了,还是“滋啦”一声。
鬼影呆呆地看着手里两半的浴巾。
浴室里传来了门把手的声音。
鬼手嗖地把弄坏的浴巾藏在了桌子底下。
郁箐洗完澡,随便擦了擦头发。
她打开了电视机,把音量调到最小,坐在了那个简陋的沙发上目不斜视地看电视。
好不容易空闲下来的时候,郁箐就会抱着膝盖坐在椅子上,一个人百无聊赖地看电视。还好,出租屋过于狭小,电视声音很快就填满了,不会让人觉得空旷。
不过今天是台风天,电视没有信号,电视上全都是雪花。
但是郁箐看得很认真。
他总是偷偷来看她。
郁箐担心一旦被拆穿,他肯定不会再来了。
今夜狂风暴雨,吹得窗户哐哐作响,本来应该是一个不眠之夜。
但是屋里的一人一鬼都有一种奇妙的安心感。
郁箐在沙发上不知不觉睡着了。
她睡着后,屋顶上的那团黑影慢慢地下来,这座狭小的小屋里,像是个巨人来到了小人国。
鬼影凑过来发现郁箐睡着了,慢吞吞地坐在了她的旁边,继续看电视。
沙发很小,瘦长鬼影不得不屈着腿,电视上也只有一闪一闪的白色噪点,但是他看得很专心。
突然,鬼手被什么潮湿的东西触碰到了,是郁箐的头发没完全擦干。
瘦长鬼影想:这样会不会死掉?
他伸出了鬼手,拿起了那条被藏起来的浴巾,试着碰了碰她的头发。活人温热的体温隔着毛巾,似乎没有那么烫手了。
他经常把怨灵的脑袋拧下来。因为怕把她的脑袋给弄破了,瘦长鬼影动作很是谨慎小心。
擦一下,观察一下她是不是还有呼吸。
幸好,擦完了头发,郁箐还活着。
外面的世界好像没有想象中热闹。
除了电视机发出细微的嗡嗡声,只剩下了雨声,和那座怪谈里似乎没什么区别。
她睡着的时候不太安稳,大概是做了噩梦,绵长的呼吸节奏都变了。
瘦长鬼影下意识地伸出鬼手,拍了拍她。
于是郁箐又陷入了梦乡。
瘦长鬼影转过头,继续看电视。
暴雨将整座城市包围,喧闹的雨声里,整个世界好像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
在这座狭小的出租屋里,活人也很寂寞吧。
次日,暴风雨还在继续。
早上,郁箐起床的时候发现窗户缝已经开始漏雨了,她拿了个盆过来接水。然而经历了一整夜的风雨,窗户明显已经不够稳了。
郁箐正打算把衣柜搬过去顶着突然,窗外的光线暗了下来。暴风雨中,天花板上潮水般的黑影延伸出去,顺着窗户缝伸出去,严严实实地覆盖了上去。
这个场景其实并不比外面的暴风雨好多少,甚至更加吓人了。
但是郁箐的心突然间安稳了下来。
世界的喧嚣和混乱都被阻隔在外,小屋就像是被放进了安全的密封盒子里。
她找到了自己的台灯,搬着椅子坐在了窗边陪着他。
瘦长鬼影慢吞吞地挪了挪位置不碰到她。
她偷偷看了一眼,发现鬼影只是伸出去了身体的一小部分,并没有整个都贴在窗户上,这才稍微放心了一些。
郁箐注意到了被撕碎的毛巾。她打算等到雨停了,去超市买一条结实一点的吸水毛巾。对了还要给他买一个枕头。
整整三天的暴风雨,瘦长鬼影没有回那座怪谈里去,一直守着这座小小的屋子。
郁箐就搬着凳子陪着他。
风雨很大,但郁箐的心里好像开出了一朵小小的花。
雨停那天,郁箐醒得很早,她下意识地想他是不是还在天花板上,然而一睁眼,缠满胶布的窗户不知道什么时候打开了,外面的阳光喧闹地涌进来。
风铃摇晃,他已经走了很久了。
郁箐有点失落,但这次的失落好像不太一样,比从前叠加起来还要多得多。
她并不知道,半夜瘦长鬼影感觉到雨停了,就匆匆回了那座怪谈里。
因为她的鸡已经三天没喂了。
他很担心郁箐的鸡变成一只咯咯哒的怨灵鸡。
真麻烦。
管了大的还要管小的。
台风造成了一些经济损失,生活却还是没有太大的不同。
郁箐越来越开始期待夜晚降临,那种雀跃的心情就像是揣了一只小兔子。
但是很快,郁箐的窗户上就挂上了一只死不瞑目的死兔子。
郁箐:“……”
送鸡蛋显然已经不够了,暴风雨当中太瘦小会被风吹走,如果吃得壮壮的就不用担心了。冒着被发现的风险,瘦长鬼影开始和从前一样试图塞各种食材给她。
来了几次活人世界,瘦长鬼影学到了不少东西。比方说活人们都会用保鲜膜包装食材,为了撇清嫌疑,郁箐厨房里的保鲜膜离奇失踪,她收到的食材都经过了二次包装。
效果非常惊悚,很像是一个杀人犯夺门而入,在她的厨房大开杀戒。郁箐总感觉自己拿到的食材全都是窒息而死。
算了,装没看见吧。
郁箐回家的路上,身后大厦的影子突然张开了血盆大口,假装要吃掉她的脑袋。
她一路走,影子一路吃她的头。
算了,装没看见吧。
深夜,郁箐听见自己的遥控器被按得滴滴作响;她的窗帘被拉得开开合合,一会儿急速上升一会儿飞速下降。
郁箐一骨碌爬起来:换窗链子很贵啊!
但是她隔了一会又躺了回去:
算了,装没看见吧。
郁箐感觉时间长了,她可以去应聘去当沉睡的丈夫。
只是偶尔,郁箐接到了高额的跑腿订单,赚到意外之财,想要回家和鬼分享的时候,脱口而出的话也要咽回去,喜悦也就好像一起被打了折扣。
站在冰柜前的时候,郁箐也想要买一支小布丁递给身后的鬼。
但是递给他,他就要不来了。
她踢着地上的石头闷闷地往前走。
但是很快她就在地上发现:
她在吃小布丁。
身后的鬼在吃她的头。
郁箐:“……”
她忍了忍,还是没忍住笑出了声。
虽然有点遗憾,但是这样似乎也不错。
郁箐住的地方治安不好,本来就不安全,偶尔还要送外卖到深夜。她骑车回家的时候,经常会撞见深夜游荡的小混混。在瘦长鬼影跟着郁箐前,她每天晚上回家走夜路的时候都非常谨慎小心。
但也许是总是有一只鬼跟着,郁箐最近都不用再那么紧张了。
然而瘦长鬼影也不是每天都会来的,下雨天他会来,高温天气他会来,但是如果气温舒适适宜,郁箐那里的食材丰富的话,他就会隔上一两天再来。
郁箐经常有种感觉:如果有一天她过上了安稳舒适的生活,也许那只鬼就会很多年都不来看她了至少死前是这样。
今夜气温凉爽,家里食物充足,明月高悬,路灯一路都亮。
是瘦长鬼影不会出现的好天气。
郁箐和往常一样停好车回家。
她听见了身后有脚步声传来,但是没有放在心上,然而一路走,那个脚步声都没有消失。
瘦长鬼影也会跟着她,但那就像是一只大猫慢悠悠地跟着,用阴影罩住她,她从来不会觉得不舒服。
而现在身后的脚步却不怀好意,让郁箐瞬间紧张了起来。她停在了楼下,没有马上上楼。
大概是楼下还有小卖部开着门,隔了一会儿,那个跟着她的人消失了。
郁箐这才快速上楼回了家,连忙把门反锁了起来。
她没有马上开灯,隔了十来分钟确定对方不会看见她家楼层后才打开了灯。
果然楼下已经没有那个男人的影子了。
郁箐松了一口气,第一反应是报警。
但是她只是怀疑,并没有被尾随的证据,也没有看清楚对方长得什么样。
郁箐有点害怕,她打算明天早点天黑之前就回家,再换一把结实一点的锁。
但也许是郁箐没有报警这件事助涨了对方的气焰。
第二天,仅仅是下车去超市买了个东西的功夫,郁箐就听见了身后越来越近的脚步声。
郁箐送外卖,本来就跑得快,她跑过去一骑上车,那个人也就追不上她了。
她一口气把车开到了五金店的门口。
就算是今天她跑了,这个男人明天、后天肯定还会跟过来的。
郁箐摘下了头盔:“老板,有电锯么?”
一切恐惧都来源于火力不足。
经常在外面跑,郁箐早就知道了人善被人欺的道理。
还好小型电锯的重量在她的接受范围内。
郁箐拉上了明黄色外卖服的领口,重新上了车。
她打算直接去质问那个男人想要干什么。
重新回到了那个小巷子里时候,郁箐手里的电锯已经开始发出了嗡嗡的声音。
此时,158的郁箐气场是185。
她仿佛电锯杀人狂附身,一步步逼近小巷子的尽头。
突然,一声凄厉的惨叫响了起来。
显然深夜的电锯杀人狂不止一个。
巷子里冷得像是冰窟,空气里全都是扭曲的黑雾。鬼影此时扭曲着,根本就没有维持人形,男人被黑色的雾气拎着脖子提溜了起来成年男性在鬼影手中几乎像只鸡仔一样轻巧。咔咔咔的骨骼声让人毛骨悚然。
要不是郁箐的脚步声惊动了鬼影,这个男人已经被活活掐成怨灵了。
听见声音,瘦长鬼影猛地转过头,猩红色的眸子就对上拎着电锯过来的郁箐。
狰狞的表情都僵住了。
“……”
完了,要往哪里藏?
告诉她,他只是来吃个人,没有总是来看她?
但是今天晚上的月亮格外明亮。
吃人的鬼怪藏起来的小秘密,和他高大的身躯一样无处遁形。
郁箐在巷子口停下了脚步。
郁箐想:要装作没有看见他么?
毕竟她的演技最近突飞猛进,突然双目失明也不是不行。
但是这次街上有监控她刚刚拎着电锯进来,那个尾随狂就消失了。她跳进北冰洋都洗不清了。
郁箐以为有一天揭穿这个小秘密的契机,是漫长的时间。
没想到是道德与法治。
月光下无言了一会儿。
鬼影还是那样面目模糊,样子狰狞。鬼怪习惯了以最凶恶的面目示人,于是唯一知道的应对的方法也就是恐吓,他们的世界粗暴而野蛮。
瘦长鬼影露出了和刚刚如出一辙的凶恶表情,朝着郁箐走了过来,眼见着就要气势汹汹地威胁恐吓一条龙。从前这招很管用的,至少在怪谈里的时候,郁箐还经常被吓得腿软不敢动弹。
他想要直接威胁,但是郁箐太矮,可能视觉效果不够惊悚。
还是蹲着吧。
但是刚刚蹲在郁箐的面前
郁箐看了看他狰狞的表情,突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凑过去猛地蹭了他那五官模糊的面孔一下。
瘦长鬼影:“……”
瘦长鬼影立马起身落荒而逃。
当然了,顺手抓着那个变态的脖子,仓皇地像是拎着一只鹅一样拎走了。
快跑、快跑。
他几乎不敢回头。
僵直着脊背,瘦长鬼影都快忘记了要怎么走路。
软软的是什么东西?好像是郁箐的脸蛋,像是小猫咪一样凑过来蹭了蹭他。
他碰到过最柔软的东西是凋谢前一秒的花瓣,但花瓣也不会比她更柔软了。
触感停留在面颊上,一万年都要忘不掉了。
瘦长鬼影第一次嫌弃自己的笨重和高大,路过了一根根电线杆,像是一朵仓皇逃窜的乌云。
郁箐一直追在他的身后。
小动物的亲近是条件反射、下意识的举动。就像是猫会在快乐的时候用脑袋蹭人类的掌心,那是一种表达亲昵的举动。
但郁箐感觉自己好像吓坏他了。
她也不敢继续接近那仓皇逃窜的鬼影了,只能远远地跟在他的身后,就像是跟着一只警惕的大猫咪。
可那个人像是鹅一样被拎着脖子,感觉很快就要咽气了。
郁箐试图和鬼影沟通:“路上有监控,这个人要是死了,我明天就要坐牢了,可以先把他放下来么?”
瘦长鬼影继续往前走。
高大身躯路过了一根根比他矮的电线杆。
瘦长鬼影当然是打算杀掉这个人、把他变成怨灵吃掉的,从那座恐怖怪谈里走出来的能是什么善类呢?恼羞成怒的鬼影甚至迁怒地想:他要把这只怨灵嚼一万次再咽下去!
但是地上的郁箐还在锲而不舍地试图和他讲道理、求情。她说坐牢就是被关进小笼子里,每天吃不饱饭、睡不好觉,她还会因为抑郁英年早逝。
鬼影忿忿地想:那就让她被关进小笼子里好了。
她这样乱蹭的活人要全部抓起来。
郁箐着急了:“求求您了,您最好了,我一点也不想坐牢。”
瘦长鬼影的脚步终于停了下来。
又来了,又是那个求求您。
鬼影忿忿地把手里的鹅一丢
丢了,行了吧。
瘦长鬼影恶狠狠地刮了她一眼,继续往前走。
再也没有停下脚步。
他想要立马回到那座怪谈里去、回到恐怖而冰冷的世界里去。
只有在那里他才能找到熟悉的安全感。
如果说普通人被拆穿,可能会躲起来十天半个月;那拥有漫长时间、又显得有点接受迟缓的瘦长鬼影,则要花上几十年去消化。
可几十年几乎是活人的一生。
郁箐看了一眼那个人还有气,又追上了那只瘦长鬼影。
郁箐有种直觉要是今晚就让他这么走了,以后他再也不会来探望她了。
可是对郁箐好的鬼就这么一只。
郁箐早就不把他看做凶恶的厉鬼了,在她的眼里,鬼影像是那种警惕又胆小的大猫。脾气很坏,看起来很凶。
人一接近炸开全身的毛,让自己看起来像是蓬松的仙人掌球。
但挠人的时候,从来都是收着爪子的。
郁箐怕他被吓跑了,就再也不来了。
高大的瘦长鬼影可以轻松穿过高墙,郁箐却会被围墙拦下来。
她想了想,三下五除二爬上了围墙。
下去有点难,她试图去踩底下的砖头。
砖头松动,郁箐踩了个空。
不过问题不大,她很快就继续追了上去。
就这样追着路过了狗尾巴草、电线杆还有飞舞的萤火虫。
仿佛要一直跟到月光的尽头。
瘦长鬼影听见她越走越慢,最后干脆没声了。
掉井盖里了?
鬼影立马喜悦地加快了脚步。
但是走了一段路,鬼影又停了下来。
回去就是间接承认担心她,瘦长鬼影很想走得再快一点,仿佛这样暴露在月光下的一切就可以藏回去。但是很久都没有听见郁箐的声音响起。
郁箐是爬墙的时候崴到脚了,又继续追了一段路,脚腕已经明显肿了起来。感觉到刺痛,郁箐才放弃继续追,坐在路边。
她的心里沮丧至极。
然而她才刚刚放下裤角,就感觉到明亮的月光被遮没了。
瘦长鬼影站在不远处,因为有前车之鉴害怕被偷袭,甚至警惕地没蹲下来。
瘦长鬼影视线转到了她的脚上。
郁箐抬着头看他,本来明亮雀跃的眼睛在注意到鬼影阴沉的视线后,不知道为什么有点心虚,下意识地缩了缩腿。
瘸腿的兔子丢在密林里会死掉的。
鬼影沉默了一会儿。
下一秒,鬼手拎起来了郁箐的后衣领。
总是这样的,郁箐知道,刮风下雨他不会留她一个人。
至少今晚他不会走了,她的眼睛比星星还亮。
鬼影拎她的姿势要比拎兔子要体面一点谨慎地得像在拎一个炸药包。
沉默地拎着炸药包,鬼影气压很低,也不吭声。
郁箐猜错了,他不打算留下来,仅仅只是打算花十分钟送她回家而已。
但是这十分钟却越走越漫长。
郁箐小声说:“我还有电动车还停在外面。”
遂去拎车。
郁箐:“还要把电锯还给店老板。”
鬼影怒目而视。
“求求您了,不还东西我会被警察抓起来的。”
遂去五金店。
就这样,时间过去了两个小时。
郁箐接下来又提出去诊所、去买晚餐、去停车棚等等要求。每一个都有非去不可的理由,不去郁箐就会遭到此生最大的打击,英年早逝。
瘦长鬼影想起了郁箐那可怕的两页清单。于是在郁箐提出去买创可贴不然就会流血而亡的时候,无情地拒绝了她,径直把她拎回了家。
到了家门口,郁箐又说:“可是我今天晚上脚不方便,医生说不可以挪动,你……”
他是要留下来的,因为郁箐的脚腕已经肿得和馒头一样了。
沉默不语的瘦长鬼影突然低下头来,朝着她一步步逼近。
郁箐被那狠戾的眼神看得下意识地后退,就这样被逼退到了门边,冰冷的气息笼罩着她,鬼手虚虚地掐住了她的脖子。
虽然在威胁恐吓,但也同时谨慎地按住了郁箐避免她偷袭。
恶狠狠的沙哑嗓音在楼梯间里响起来,如同被打磨过的砂砾:
“留下我。你以为,我、不会吃你?”
郁箐看了看他的表情,立马露出了惊恐的眼神,哀求:“求求您不要吃掉我,我还年轻,我不想死。”
看来还是怕他的。
鬼影放心了,渐渐地松开了郁箐。
郁箐观察了下,感觉他应该被哄好了。
一边开门一边问:“我买了新拖鞋,你试试看能不能穿下?”
瘦长鬼影下意识接过拖鞋。
等等,好像有哪里不对。
没有五官的脸猛地转头。
郁箐立马“求求您放过我”。
还是对的。
鬼影看着郁箐脸上的表情,终于放心了。
但是事情很快就不对劲了起来。
郁箐一边说“求求您别吃掉我”,一边把他安排在了家里的小沙发上,给他去拿浴巾。
瘦长鬼影:“死”
浴巾劈头盖脸地罩了下来。
瘦长鬼影扒拉下来,还想要继续恐吓她。
郁箐说:“你乖乖把水擦干净,我先进去洗个澡。”
鬼影:“……”
她让谁乖乖的?
瘦长鬼影屈着腿坐在沙发上正准备龇牙,但是郁箐已经进了浴室、关上了门。
总不好破门而入吧。
瘦长鬼影僵了一会儿,低头看了看手里绣着小花的浴巾,有点笨拙地把自己擦干净。
虽然今天勉强留下来了,但瘦长鬼影浑身不自在,他习惯了藏在天花板上、窗户外面,却是第一次作为客人被邀请进来。
被温暖明亮的灯光一照,坐在郁箐的沙发上,仿佛阴暗的苔藓生物暴露在了阳光下。
他习惯了被人恐惧、害怕。
可是现在没有办法再自欺欺鬼了郁箐根本一点都不怕他。
就算是压缩了身高进来,也有两米,瘦长鬼影很大一只安静地坐着,小屋里就被他的影子遮挡住了大部分的光线,影子在墙上显得很是狰狞,可看上去竟然有点乖巧的感觉。
郁箐从浴室出来,犹豫了半天才蹑手蹑脚地靠近他。
这样恐怖的生物会感觉到局促么?恐怖片的男主角不会,猫会。
郁箐关掉了灯。
她和从前一样打开了电视机,甚至还盖上了被子,闭上了眼睛假装自己准备睡觉了。
熟悉的黑暗降临。
瘦长鬼影安静了一会儿,紧绷的身体慢慢地放松了下来。
很快,鬼影的注意力就被电视机吸引了。
当然了,毕竟瘦长鬼影只看过没信号的雪花噪点。
光是噪点就能够看上整整三个晚上,《猫和老鼠》就太刺激了。
突然,瘦长鬼影注意到了郁箐似乎动了动。
鬼影低头看了看,以为是自己的错觉。
但是紧接着,他发现她的睫毛颤了一下。
他扭头观察了一会儿。
发现郁箐在以每秒1cm的速度悄悄靠近他。
鬼影并不笨,只是活人世界对于他而言信息量太大,反应总是跟不上变化,但是一旦注意力集中,警觉和敏锐又回到了他的身上。
她想要做什么?
沙发很小,为了不碰到郁箐,鬼影一直都坐得离她很远。
他感觉到她悄悄挪了过来了一点、两点,然后悄悄地窝在了他的旁边,他只要一动就能够碰到她的位置。
鬼影默默地盯着她。
下雨天,小动物们会靠在一起取暖。但是小猫靠近的是一只坏脾气的凶猫,在她靠过来的一瞬间就立马炸开了全身的毛,并且开始思考从哪里下手把她一巴掌拍飞到北极圈。
但是今天她脚踝扭了,现在扔掉她明显会死在外面。
强忍住把她丢出去的冲动,他缓缓地转过头去,高大的身躯变成了一块紧绷的大石头。
他听见了她很小声地问:“你明天还会来看我么?”
他装作没有听见。
他想:数到十,要是她再不走开,就把她挂在天花板上。
十、九、八……
她的呼吸紧张地屏息着,似乎在等待一个答案。
但始终没有得到答案。
她的眼神暗淡了下去。
黑暗里,那只鬼手没有把她挂在天花板上。
哄小孩似的,拍了拍她的脑袋。
整整一个晚上,郁箐就窝在他的旁边熟睡着,呼吸近在咫尺。
瘦长鬼影浑身僵硬,但他没有走掉,一直在她旁边守着她。
月光和电视机的光照在他的身上。
怪谈里的鬼怪也有了心事。
在遇见郁箐之前,这只瘦长鬼影只是日复一日地游荡在怪谈里,过着与世隔绝的生活。他孤僻、古怪,用尖锐的锯齿吓跑了无数的活人,拒绝交流、不接受变化。他会将一切靠近他的生物通通赶走,就连密林里偶尔出现的小松鼠,都被坏脾气的瘦长鬼影拎着丢出去。
幽暗和荒芜是他的底色。
但也是他长久以往习惯的生活方式。
瘦长鬼影可以躲在阴暗的角落,偷偷探望她、关心她,却拒绝郁箐走进他的生活。
因为一旦她踏入,他的生活会立马发生天翻地覆、山呼海啸的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