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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哥救我,爹爹救我!by神仙老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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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婉清羞涩地笑了一下,没有多说什么,站起来换衣裳。
衣裳是新裁制的,一袭翠白色袄裙,肩上披着墨绿色厚氅,领口镶了一圈儿薄薄的水貂毛,品质越好的水貂毛越是价格不菲,就这么一小圈儿毛毛,花出去的银子都叫吴夫人肉疼。
不过眼下看着闺女细白的小脸儿在这圈蓬松毛领的映衬下更加娇嫩可人,吴夫人只觉这银子果然是花在哪里哪里好。
吴婉清换好衣裳没多久,一名小丫鬟兴冲冲进屋来禀报,“夫人,姑娘,宋公子他们已经到前厅了,老爷正招待着呢。”
吴婉清朝小丫鬟轻嗔了一眼,细声道:“杏儿,慌里慌张像什么样子。”
杏儿脸一红,轻吐了下舌头,忙站稳了身形。
“别叫人等太久,咱们也过去吧。”吴夫人招呼女儿往前厅走,杏儿跟在一旁。
按照大夏相亲的习俗,姑娘家先在屏风后面观察男方,若是觉得看上眼了,才会出来敬茶。
自然,男方也知道有姑娘在屏风后面观察他。
吴夫人迎出来招呼秀娘,这就意味着吴婉清已经站在屏风后了,景辰就不要往屏风那边瞄了,不然这双方视线对上多尴尬呀。
这种小细节,秀娘之前同儿子交代过,景辰上前同吴夫人见过礼后,自然而然坐会原处,他所坐的位置只要不特意偏过头去,绝对不会同吴婉清对上。
吴正同宋三郎相谈甚欢,吴夫人与秀娘也有得聊,秀娘对吴夫人没什么意见,媳妇儿是娶进门的,对方爹娘只要是通情达理之辈就行,其他不重要,关键是俩孩子能说到一起去。
所以重头戏不是他们几个老的,是俩小的。
屏风后的吴婉清与宋景辰所坐位置亦不过隔了不到半间屋子的距离,近到婉清似乎能感觉到四周蔓延起若有似无的温度,清幽纯净得像雪松一般。
厅内暗淡温柔的光线,让对面少年的身上披了一层迷离恍惚的光晕,婉清想:世上大概没有人舍得拒绝这样美好的人吧。
外面宋景辰干巴巴坐着,想到屏风后面有人在观察他,就挺别扭的。
他比平日里安静了许多,不太说话,偶尔吴正问他一句,他便回一句。
吴正心中暗笑:好小子,原来你也有害羞的时候。
好在没让景辰尴尬多久,吴婉清轻轻咳嗽一声,从屏风后面绕出来与人见礼,先是朝着长辈盈盈一拜,又朝着景辰的方向微一福身。
小姑娘乖乖巧巧,知书达理。
吴正哈哈笑着邀请宋三郎到自己书房叙话,吴夫人自然也拽走了秀娘,偌大的客厅中,一下子就剩下宋景辰与吴婉清两个人。
吴婉清羞得小脸儿潮红似火,纤细白皙的手指捧住茶杯时有些细微的发抖,她努力定了定神,尽量让自己显得大方淡定些。
“宋公子请用茶。”
“有劳吴姑娘。”玉般莹透的长指伸过来,纯净的红色玉扳衬得那双手无与伦比的美好且贵气。
少年的声音不高不低,舒缓的语调带着一点点礼貌的温柔。
婉清鼓足勇气,缓缓抬起头来,与景辰的视线对上。

宋景辰对着吴婉清笑了笑。
少年笑起来很好看, 也很温暖,但吴婉清知道这样的笑并非是那种独对她一人而展露出来的“笑”,只是一种礼貌地客气。
婉清心里有一点点失落,看来她在他眼里与其她姑娘并没有什么不同之处。
本来她与其她人也没有什么不同, 除了父亲升任左相, 让她有了些许与众不同的资本。
或许是近在咫尺的少年满足了婉清的许多幻想, 循规蹈矩了十六年的少女心里没来由的生出一股野心勃勃的叛逆来。
京城中同自家门当户对且又适龄的男子, 她早就探听了个遍,不论从哪个方面来讲,宋景辰都是她的最佳选择。
她一定要抓住!
在景辰眼中, 眼前娇小的少女才一对上他的眼睛,就仓惶无措地垂下头去, 羞得耳朵尖儿都微微发红。
像是狼外婆家养了只单纯无辜的小兔子,完全没有他爹吴正的狡猾脸皮厚。
很乖巧的小姑娘。
宋景辰对弱小又毛茸茸可爱的东西没什么抵抗力,更没什么戒备心,在他的认知里小兔子一般胆小柔弱的小丫头能有什么“坏”心思呢?
于是吴婉清看到宋景辰夸奖孩子般的语气浅笑道:“雀舌绿雪, 好茶。”
吴婉清脸一红, 诚实道:“这是宋公子年初送给爹爹的好茶, 娘亲跑遍半个京城竟找不出比这更好的茶来,便只好用公子的茶招待公子了。”
宋景辰见小姑娘竟这般实诚, 不由莞尔。
吴婉清抿了抿唇,忍不住道:“婉清翻看了十几本茶经, 想要知道此茶由来, 却是遍寻无果,只觉同前朝的敬亭白毫颇有相似之处, 原来它叫雀舌绿雪……”
腼腆安静地小姑娘说起茶来,换了个人般, 两眼闪闪发光。
若是宋三郎在此一眼就能拆穿她的小伎俩,玩茶玩的可不是树叶子是金叶子银叶子,你们吴府连个像样的茶具都没有,能培养出一个懂茶的闺女来?
可拉倒吧,你这小丫头是在投其所好套路我儿子呢。
可惜,宋景辰不是宋三郎,他对吴婉清这样无害的小姑娘毫无防备。
见对方对茶感兴趣,便解释了这“雀舌绿雪”的由来,
雀舌是指芽叶形状饱满如雀舌,白雪则指绿茶上的一层白毫。
其制茶工艺在前朝已经失传,是景辰同师父萧衍宗两人根据茶谱古籍还原出来的,市面上自然找不到。
吴婉清虚心向景辰请教“制茶之道”,她满眼的求知与崇拜,让景辰不由多说了几句。
说得口干舌燥之际,吴婉清顺势替他续上茶水,宋景辰端起来就喝,喝一半儿他手顿住了——
他想起他娘的嘱托来了,若是同意,就喝下人家敬的第二杯茶。
宋景辰与吴家姑娘订亲了。
消息传出来,在京城中掀起不小的议论。
赵敬渊听到消息时沉默了许久。
这世间越是美丽稀有的事物往往越是遗世独立孤芳自赏的,他绝不会认为是景辰看上了吴家的丫头,这必定是皇帝同宋三郎的意思
赵鸿煊那身子都已经是秋后的蚂蚱了,再挣扎又有什么用呢?
至于宋三郎……
宋、吴联姻对扩大宋家的势力有利无害,所以宋三郎最终想要的是什么呢?
不管是什么,可以确定的是宋三郎绝不像景辰那般对自己是全然的信任。
京城之中议论最多的还是名不见经传的吴婉清配不上宋景辰。
吴正听完不屑一顾,自家吃到甜葡萄了还不行人家酸两句?说不过去呀。
吴婉清一笑置之,配上配不上又有什么关系?
结果才最重要,似景辰这般傲娇之人,你还要等着他来对你主动不成,自然是你得去征服他。
吴婉清一边听着杏儿忿忿不平的汇报,一边淡定地翻看从景辰处借来的茶经。
茶经的书页上有景辰用小楷做的批注,一笔一划间疏密有致,有一种内敛的优雅,书页上散发出淡淡清香,婉清眼前又浮现出玉一般的指节,清凉润泽。
用现代话来说,吴婉清是十足的颜控加手控。
她十几年所受的教育中,女人应该是害羞的、矜持的、没有贪心,没有欲念,没有自我的。
但当她看见景辰接过茶杯的手指时,她感受到冲破禁忌的惬意,一种名为占有欲的情绪席卷了她,比起安安稳稳像泥胎木塑一样活着,她宁可视死如归安然享受燃烧生命的肆意张扬。
——她愿赌服输!
“杏儿,我听说上善楼新出了一种叫做“蛋糕”的东西,极为美味,咱们去尝尝。”吴婉清突然出口打断了杏儿的喋喋不休。
杏儿也是个吃货,一听主子要带自己去吃上善楼,小嘴儿立马不抱怨了,麻溜地去为主子准备外出的衣裳。
小半个时辰后,主仆二人从里间绕出来,这那是小姐与丫鬟,分明是翩翩少年郎与自家清秀小厮。
更令人惊诧地是吴婉清不知道用了什么样的手法,她与杏儿竟然都有了“喉结”。
如此完美的装束,显然是轻车熟路,绝对不是第一次了。
吴婉清可不会像那些玩儿闹的小姑娘般,看着是穿了一身男装,实则女里女气,就差把“我是女娇娘”几个字写在脑儿门上了。
吴婉清不止是装扮上的改变,便是走路的姿势都变得与男子一般无异,步伐缓慢而从容,再无一丝弱柳扶风的袅袅婷婷。
主仆二人没有直接到上善楼,而是先去了离上善楼不远的墨香斋,吴婉清坐在轿子里没动,杏儿独自一人下车进了书斋。
柜台后,正拨打算盘的掌柜听见动静抬起头来,看到杏儿,呵呵笑道:“呦,穆小哥过来了,可是你家公子又写了什么新本子送来?”
杏儿瞥他一眼,“我们公子写本子向来随心所欲,什么时候写新本子,那得看他什么时候闲着无趣了,这马上就要过年了,公子叫我过来把上本书的银钱给结了。”
书斋掌柜不敢怠慢,这位笔名“无情”的公子所写话本子实在太过火爆,每次新书出来才一上架便被京城的小姑娘们抢光,可偏偏这位公子的规矩大,每次出书只准印一千册,多一本都不行!
老掌柜强烈怀疑这招儿是跟着宋景辰公子学来的,毕竟宋公子没搞出全城蜡贵那出时,无情公子巴不得卖得越多越好。
杏儿结了银钱出来,老掌柜跟着送到门外,门外哪还有吴婉清的轿子,无情公子向来神龙见首不见尾,不在任何公开场合露面。
杏儿步行到上善楼,吴婉清正在轿子里等她。
“姑娘,结了八十二两。”杏儿欢喜道。
吴婉清笑了笑,她这点银子买不起宋景辰衣裳上的一颗纽扣,爹说景辰是大夏第一人间富贵花真没冤枉他。
杏儿收好银两,主仆二人下轿。
俩人才一下轿子,迎面走来两人,为首之人正是景辰。
宋景辰显然没有看到旁边打扮寻常的主仆二人,他正与韩骏说着话。
韩骏道:“景辰你这不声不响办大事,一点儿动静都没有就把亲事给定了。” 吃了上次的教训,显然他说话谨慎了许多。
景辰道:“缘分来了呗,这有什么奇怪。”
韩骏惊讶地瞪大了眼睛:“不是,景辰,才见一面你就喜欢上那吴家姑娘了?”
宋景辰:“那还要几面?”
韩骏摇摇头,“不对,你的眼睛不是这么说的,你们是家族联姻对不对?”
宋景辰:“就你大聪明。”
韩骏叹口气:“没想到你爹那么疼你,你也逃脱不了家族联姻的命运,咱俩是难兄难弟,我的婚事也不由我做主。”
宋景辰忍不住警告他:“韩骏,甭管什么原因,我与吴姑娘已经订亲,她是我未过门的妻子,我不希望从你嘴里听到任何对她不敬的话。”
韩骏耸了下肩膀,酸里酸气道:“呦呦呦,才刚订亲你就护着了,我那敢对她不敬,早知道你这么容易就被人拿下……
唉,我就是有点替我妹妹惋惜……”
“韩骏!”宋景辰厉声喝止,这记吃不记打的货,他真想踹他。
韩骏自知失言,慌忙捂住嘴巴,他忘记自家妹妹现在是景辰的嫂子了,虽然他对宋景睿很是看不上。
宋景睿哪点能与景辰比,果然是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自家当时胆子太小了,白白让吴家占了个大便宜。
想起什么似的,韩骏忙转了话题,“对了,你最近有见我表哥吗?”
“没有,上次他约我打马球,正赶上陛下召我进宫,后面没顾上约他呢,他怎么了?”
韩骏:“生病了。”
“啊?什么时候的事,要不要紧?”
“染了风寒,小半个月了,迟迟不好,总咳嗽——”
韩骏话说一半儿,似有所觉地回了下头,看到身后不远跟了一对主仆,景辰也跟着回过头去。
韩骏不悦皱眉,吴婉清忙快走两步,上前朝着宋景辰一拱手:“敢问阁下可是景辰公子?”
景辰微微挑眉,“你是——”
“在下吴笛,早就仰慕公子大名,今日得见实在荣幸之至。”
“无敌?”
“是吴笛,口天吴,竹笛的笛。”吴婉清纠正道。
“吴公子找我可是有事?”
“并无,只是仰慕公子,没想到竟能在楼里遇见,在下一时有些激动,唐突公子了。”吴笛有些不好意思,微微躬身赔礼。
吴笛的行为让宋景辰想到了现代的“粉丝”,景辰招手叫过旁边伙计,“今日这位小兄弟的饭食记我帐上。”
说完他朝吴笛笑了笑,转身同韩骏一同往楼上走。
旁边杏儿忍不住啧啧道:“公子,您有福了,景辰公子对一个陌生人都如此大方,你若嫁……”
吴婉清食指抵住嘴唇做了个“噤声”的动作,杏儿吐吐舌头,把后半截话硬咽了回去。
知道未来夫君有钱,和亲自感受他有钱完全是两回事。
怎么办?婉清越发感觉自家夫君可爱了。
要长相有长相,要银子有银子,要才华有才华,要人品有人品。
天下谁能不爱宋景辰?
忠亲王府。
因为被下□□那件事,最近赵鸿煊有点儿魔怔了,杯弓蛇影,成日里疑神疑鬼,害怕膳食里被人下毒。
自然这少不了苏公公在旁边各种心里暗示的功劳。
赵敬渊知道皇帝现在看他极度不顺眼,他亦不想在皇帝面前露面找不自在,干脆称病在家。
通往帝王宝座的这条路上,该干的,不该干的,他全都已经干过了。
只有真正走过这条路的人或许才会明白他都经历了什么。

第285章
午后的阳光慵懒安逸, 赵敬渊用过膳食后小歇了一会儿悠悠转醒,他正欲披上衣裳起来,外面侍从进屋来,说是景辰与韩骏两位公子过来了。
赵敬渊吩咐请人进来。
景辰与韩骏走到屋门口时, 赵敬渊迎了出来, 景辰闻到他身上淡淡的草药味儿, 道:“你快进屋去吧, 门口凉。”
“只是感染了风寒,没什么大碍。”说着赵敬渊忍不住别过头去,轻咳了两声, 随手把掩口的帕子递给旁边侍从。
“我听骏哥儿说你这都咳嗽半个月了,到底怎么回事, 太医怎么说的?”
宋景辰打从认识赵敬渊以来还真没见过这厮生病,眼下瞧他这般病怏怏的,怪不适应。
赵敬渊笑了笑,“太医说是外感邪气, 肝火郁结, 导致肺气失宣所致, 估计是前段时间在京营那边劳累了些,年底了, 这乍一闲下来,反倒失衡, 现下已经好多了, 再将养一段时日估计就会痊愈。”
“你莫要掉以轻心留下病根才好。”
“我晓得。”说着,赵敬渊请俩人入座, 刻意将自己的座椅与俩人拉开了些。
落座后,韩骏想起什么似的, 忙道:“表哥,也未必全听太医之言,我倒是知道有一郎中擅治各种风寒热症,幼琳前些日子也是染了风寒好几日不好,结果用了这位郎中开的方子,只喝两剂就大见其效,两日的功夫就全好了。不如我叫人现下去请来?”
赵敬渊摆摆手:“是陛下亲派御医过来为我调治,再找其他人来诊治,不好。”
赵敬渊这话一出口,屋子里静了一瞬。
瞧见二人神色,赵敬渊忙笑着解释一句:“你们莫要多想,太医开的方子已经找人看过了,没有问题,另外买药煎药也是王府自己的医官负责。”
听赵敬渊这般说,景辰都替他累得慌。
赵敬渊不欲多说自己病情,转而笑着朝景辰道:“我听说你才与那吴家小丫头定了亲,你向来傲气,我真好奇能让你折腰的女子到底是如何一位奇女子。”
景辰笑了笑,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嘘——禁止打听,无可奉告。”
韩骏在旁边儿忍不住酸道:“岂止不让人打听,说都不让说的,还没过门儿呢就这么护着,表哥你说景辰他是不是见色忘义?”韩骏幽怨地看向赵敬渊。
赵敬渊低敛眉眼,以拳抵住嘴唇,半晌后低低地笑出声来:“人家都说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没想到就连咱们景辰这样的都抵挡不住,古人果然诚不欺我。”
韩骏撇撇嘴:“表哥,我要是有闺女,我也想千方设百计让我闺女嫁给景辰,不冲他家世,不冲他脸,就光冲他家银子,我都赚大发了。”
韩骏这话其实已经隐隐有挑拨之意,那意思是讽刺映射吴家目的不纯。
赵敬渊肃了眉眼,语气严厉道:“骏哥儿!”
韩骏缩缩脖子不敢说话了。
景辰不高兴:“你们俩个还有完没完,再拿我取笑,我便走人了。”
赵敬渊轻咳两声,忙止住笑道:“好了好了,是我的错,你能寻到中意之人……咳咳……该,咳咳……该为你高兴才是。”
见他又咳嗽起来,旁边侍从忙把茶水递到他手上,赵敬渊喝了两口,这才顺过气来。
景辰道:“我知道有一止咳偏方,可将枇杷、雪梨、银耳、冰糖煮汤喝可润肺止咳,我记得我姐姐是先将银耳煮出胶来,再放其它,你可试试。”
“这个时节哪来的枇杷?”韩骏道。
“我家小侄女冬天里着冷气好咳,所以家里常年备着,提前冻在冰窖里了,回头儿我叫人给你送来。”
话题岔开,几个人又聊了会儿别的,赵敬渊生着病,景辰不想扰他太久,正欲起身告辞,赵敬渊突然提起了景辰要开钱庄之事。
他道:“景辰,我听骏哥儿说你要开的钱庄不仅不收人保管费用,反倒还要倒贴给人利息,可有此事?”
宋景辰点点头:“是这样没错。”
“你可知你这般做,做不成还好,倘若真得做成了,得罪的便是全天下的钱庄,你确定要这样做?”赵敬渊有些担忧地看向景辰。
景辰轻轻一笑,“正是因为如此,这个头儿只能我来开,这件事也只有我能做成,谁叫我的靠山足够硬呢。”
亲爹亲哥都是首屈一指的权臣,好兄弟是堂堂的忠亲王,未来岳父是当朝左相,就连他自己也是当今皇帝眼中的红人。
所以也只有他敢这么“嚣张”,也只有他不怕得罪全天下的钱庄以及他们背后的势力。
其实能有什么后果,无非就是“打不过就加入呗。” 等他们尝到了甜头就知道加入以后有多香了。
加入的人多了,宋景辰定下的规矩就是天下钱庄的行规!
赵敬渊最了解景辰,见他这般胸有成竹,当即笑道:“那便算我一股,谁要找你的麻烦就是找我赵敬渊的麻烦。”
听表哥如此说,韩骏一时间竟然分不清表哥是真看好景辰的钱庄,还是说无条件支持景辰。
或者说是在讨好景辰拉拢宋家?
韩骏不敢往深里想,他能看出景辰对表哥是没什么心机算计的,但表哥心里在想什么他完全看不出来。
时候不早,景辰起身告辞,往外走的时候,景辰落后两步,拽住赵敬渊,低声坏笑道:“半年,甚至用不了半年,我保证你会为今天的决定庆幸,千万别告诉韩骏那傻小子,我就想看他肠子悔青的糗样儿。”
“好。”
“别送了,回吧,外面凉。”
“等我身子痊愈,一块儿去打马球。”
“成。”
目送景辰同韩骏走远,赵敬渊在门口站了会儿,转身回屋,
宋景辰还是当初的宋景辰,赵敬渊却早已面目全非,不再是当初那个单纯无忧的赵敬渊。
如今他心里唯一一块不想被污染的地方,便是他与景辰这么多年来的情谊。
他是看着景辰从宴安书院时的小团子一步步成长到现在的翩翩少年郎……
景辰是无辜的。
儿子的婚事定下,秀娘心里像是放下了一块大石头,尤其是准儿媳吴婉清无论相貌、家世、才情都不输给茂哥儿媳妇何氏以及睿哥儿媳妇韩家那小丫头。
就是准亲家是朝廷里鼎鼎有名的清流,家里也太过寒酸了些,吃、穿、用、住、行无一样配得上堂堂左相的名头。
不过听三郎说一个“清流”的好名声,便是万贯家财也换不来。
道德传家,十代以上,耕读传家次之,诗书传家又次之,富贵传家,不过三代。
吴家以及其家族属于是隐藏的财富,价值不可估量。
且吴家虽“穷”,吴正的书房却“富”,藏书甚多,听吴正的意思,他家闺女酷爱读书,涉猎甚广。
这么一想,等将来有了孙儿,有个会读书识字的母亲,孩子也跟着沾光,不像是自己这般,若非是三郎有耐心教养辰哥儿,不定辰哥儿就被自己这没读过书的娘亲拉了后腿。
这么一想,这门亲事还真是极好的。
好是好,就是好歹是宋家的准儿媳,婉清那丫头的衣裳首饰拿不出手去,这马上年底了,过年期间免不了要出去参加各种宴会……
想到此,秀娘招呼知春过来,道:“春儿,你去从库里选些适合十五六岁小姑娘的布料来,挑上好的。另外我记得还有张白狐皮,也一并拿来。”
“是年前大凉州送来的那批里面的么?”
“对,一共三张,之前给我娘家送去一张,给辰哥儿做衣裳用去一张,还有一张纯白色的,最衬小姑娘家,你带人送去吴府,就说这是咱们府上新得的几匹好料子,你家夫人看着挺适合婉清。”
知春捂着嘴儿笑道:“这洛京城,再没有比您更好的婆母了。”
“那是,我非叫那些看不起我许秀娘,说我许秀娘疼儿子嫌媳妇的人酸掉大牙来,叫她们后悔去吧,瞧不起谁呢。”
知春:“夫人这样想是对的,您一直喜欢姑娘,就当又多了个姑娘养多好,您对少夫人好,少夫人对咱们辰哥儿好,这一家子和和美美最好不过了。”
秀娘笑了,“就你嘴甜,快去办吧。”
“是,夫人——奴婢这就去。”知春笑着故意拉长腔调,一屋子小丫鬟笑做一团。
正这时,宋景辰从外面迈步进来,见自家娘亲笑得开怀,不由嘴角翘了翘。
两个小丫鬟迎上前,一人接了他脱下的银鼠皮斗篷拿去一旁小心挂好,另一人拧了热毛巾过来,递于景辰擦手。
净手过后,景辰坐到秀娘对面,立即有丫鬟端了热茶过来,“少爷,外面天寒,您喝口热茶先暖暖身子。”
小丫鬟是替一名生病的丫鬟当职,今日是第一次在主屋里侍奉,有些紧张,递上茶来的时候手有些微抖,说话的声音也不似屋里其她几个丫鬟自然,景辰见状,温和地示意她将茶盏放桌上,
小丫鬟受宠若惊,一时间有些呆愣,她还是第一次这般如此近距离的接触宋景辰,她感觉公子身上的气息就像雨后的绿竹,雪后的青松,林子里的露珠一样清新。
这样的气息干净清澈地让人心里一下子亮堂起来。
她的脸不由得有些发热。
知春不动声色瞅了新来的小丫鬟一眼,上前拉了她,道:“你随我一道出去取布料去。”
景辰在赵敬渊那里喝了一下午茶,不怎么渴。
能让他喝得下去的茶,都是赵敬渊珍藏的好茶,就连沏茶的水都是外面运进来的山泉水,宋景辰这张嘴从吃什么都香生生让宋三郎养刁了。
景辰端起茶杯意思性的喝了一口,便放到一边,朝秀娘笑道:“娘,是有什么喜事,你们都这般高兴?”
秀娘掩唇笑道:”正在说你媳妇儿的事儿呢。“
宋景辰:“……”
秀娘道:“那日在吴府,我瞅婉清脖里一圈儿薄薄的水貂毛,能挡什么风寒,便叫人挑了几匹好料子并一张狐皮给吴府送过去。”
“娘做主就是。”
想起什么似的,景辰又道:“哦对了,那日吴姑娘向我借阅茶经典籍,我当时倒忘了光有理论不成,得有茶叶给她实践品鉴才可,我屋里有各种品类的好茶,叫人一样装些一并给她送过去吧。”
这份亲事来得太过突然,老实说景辰真没有任何心理准备,他不讨厌婉清,但也真没到一见钟情的地步。
实际上让他对谁一见钟情真得很难。
不过这份亲事既然已经定下,他心里自然而然就有了一份责任,吴姑娘求知爱学,他自然应该支持她。
所以说吴正真是只老狐狸,他早就看透了景辰,当初景辰靠着蜡烛生意赚得盆满钵满,但就因为怕天下人都学他搞垄断会破坏天下所有生意人的公平,所以宁可牺牲自己所赚到的一切,并且负荆请罪,把自己当成反面教材警醒世人,最后让皇帝把反垄断写进律法才罢休。
这般有责任心,可比那狗屁山盟海誓的爱情靠谱多了,真过起日子来,哪来的那么多情情爱爱,景辰是个有责任的好孩子,就冲这点对闺女就差不了。
至于当初宋景辰在他府上住时,他为何不让自家女儿同景辰有见面机会,那是因为他有自知之明,宋景辰不可能对他家闺女一见钟情,既然如此,何必上杆子。
至于后面,那是因为天时、地利、人和,其实他也没想到景辰母亲一眼就相中了自家女儿。
但他很确定自家女儿比其他家的不差……
娘俩这边正说着话,宋三郎下衙回来了。

宋三郎听到秀娘同儿子在说吴家姑娘, 笑了笑。
人到中年,经历足够多,他对男男女女那点子事儿早就祛魅,所谓男女间的情情爱爱在人的一生之中, 所能占据的时间也就是年轻不懂事的那几年。
时间一久, 激情褪去, 都得回归生活的本来面目, 所以在儿子不讨厌对方的前提下,自然还是要利益最大化,宋、吴联姻对双方都有莫大的好处。
宋家根基浅薄, 但有了景茂、景睿、景辰兄弟三人的姻亲,宋家会走得更远更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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