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救我,爹爹救我!by神仙老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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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皇帝看重她肚子里的龙胎找了一堆人伺候她,身边如此多的人,她哪有这个机会下手。
结果令她万万没想到的是那侍卫竟然患了急症肠痈,一病不起没几天就病死了,死无对证,简直老天爷都在帮她,从此她就真正高枕无忧了。
卸下心病,高贵妃在皇帝面前越发自在起来,当着母亲妹妹的面儿拉着皇帝的手撒娇,“陛下,臣妾想多吃几粒话梅,她们都不准,陛下要替臣妾做主。”
酸儿辣女,所以高贵妃理所当然要喜欢吃酸。
赵鸿煊哪能看不穿她这点小伎俩,拍了拍她的手背,宠溺笑道:“是朕不准你吃,话梅虽好,不可贪多。”
语毕,他似乎是才看到地上跪着的母女般,平声道:“宫里没有外人,都起来吧。”
母女俩谢恩起身。
赵鸿煊注意到娘俩眼圈儿红肿,开口道:“若是想念贵妃,大可时常进宫来探望,宫里的规矩是规矩,亦有人情在,朕亦非是那等不通情理之人。”
赵鸿煊对高贵妃以及其家人表现出极大的耐心,高贵妃肚子里的孩子对他来说不止是皇位继承人这样简单,更是他的脸面。
而且他相信高贵妃能怀上一个,说不定就能怀上第二个,有些女子就是极容易受孕的体质,听说民间生下十个的都有。
高母闻听此言简直是受宠若惊,语无伦次朝皇帝磕头谢恩,不敢抬头看皇帝一眼,高珧却如同她姐姐一般,野心和胆子一样大,半羞半怯地抬起头来。
她亲眼看到掌握着天下人生杀大权,全天下最为有权势的男人竟然私底下对着她姐姐这般宠溺温柔,心里升起莫名的妒忌。
赵鸿煊可太熟悉这种暗搓搓的挑逗了,一个念头在他脑海中闪过:同为姐妹,既然姐姐易孕,那么妹妹呢?
他正想着,就听高珧道:“陛下误会了,珧儿与母亲虽甚是想念姐姐,可如今见到姐姐满面红光,身体康健,又听姐姐说陛下对姐姐的诸多照顾疼爱,我与母亲为姐姐开心高兴还来不及,如何会哭呢。”
赵鸿煊一听她这话,就知道她必有下文,不动声色笑道:“哦?那朕倒是不知了,珧儿不妨说给朕听听?”
高珧自以为自己是猎人,殊不知她不过是猎人眼中的猎物,她愿意演戏,赵鸿煊比她更高明,她的话音里带着暗搓搓的撒娇意味,赵鸿煊便也带上长辈式的宠溺。
其实赵鸿煊要高珧进宫伴驾还不是一句话的事儿,小小的高家算什么东西,又不是宋家,不是吴家,不是杨家。
赵鸿煊不过是猫戏耗子般的戏弄,没得半点感情。
自然,就算他想要试试高珧能不能生,那也得是等高贵妃平安生产之后。
皇帝能看透高珧,自以为是的高珧却看不透皇帝,她从皇帝宠溺的语气里听到了一点点不同寻常,那绝非是姐夫对小姨的长辈式的亲和。
高珧自以为是,高玥更是,她见皇帝对自己母亲与小妹这般宽待,认为皇帝这是爱屋及乌。
至于在她怀孕之前皇帝为何不宠爱她,她自动理解为那是因为皇帝没有足够的机会了解她。
姐姐受宠,皇帝又对自己似乎有意思,这壮大了高珧的胆气,在心里斟酌一番,高珧在赵鸿煊面前告宋景辰的状。
高家人打得什么小九九,赵鸿煊一眼就能看透,景辰是什么人,他心里亦很清楚。
景辰这小子向来吃软不吃硬,莫说是小小的高家,便是自己这个皇帝来硬的,那小子亦敢不服。
高家这般无耻,景辰能给他们好脸色才怪。
赵鸿煊正打算和稀泥,却听高珧带着哭腔来了一句:“陛下,这俗话说得好,打狗还得看主人呢,那宋景辰这般羞辱高家,可见根本就没把贵妃姐姐看在眼里。
他敢如此藐视皇家,无非仗着与忠亲王的关系好,俩个人称兄道弟的,忠亲王自然百般护着他。
珧儿倒想不明白了,在宋景辰眼里这忠亲王还能大过陛下您去?
怕不是贵妃姐姐肚子里的孩子阻了人家的路,才让人家如此厌恶我们高家!”
这些话均是范盛说给范庆阳,范庆阳又说给高讳,而高讳说给妹妹的杀手锏,原是用来刺激高贵妃的,机缘巧合说给了赵鸿煊听。
第297章
高玥, 高珧两姐妹在赵鸿煊面前添油加醋说着景辰的种种不是,苏公公冷眼旁观不发一言。
范盛老谋深算,不光知道赵鸿煊的痛处在哪儿,更知道赵鸿煊多疑, 所以这种挑拨的话不能从他嘴里说出来, 由高家人嘴里说出来最合适不过, 尤其是从高家的无知妇人嘴里说出来可信度更高。
赵鸿煊越听脸色越是阴沉。
景辰啊景辰, 你如此落高家的面子,你这是在向赵敬渊示好吗?你是笃定赵敬渊真把你当兄弟,还是……
笃定朕活不长!
朕对你以及你们宋家还不够皇恩浩荡?
那种熟悉的、被人辜负的邪火直冲赵鸿煊的天灵盖, 就如当初他做了那么多仍比不过靖王在先帝心中份量,如今他已经贵为天子, 对宋景辰如此宠信有加,亦同样比不过赵敬渊……
赵鸿煊猛地甩袖而起!
吓了旁边高氏姐妹一大跳,下意识捂住胸口不敢再发一言。
须臾,赵鸿煊目光落在高贵妃那微微凸起的肚子上, 这才缓和了声音道:“贵妃且安心养胎, 此事朕自有计较。”
高贵妃见告状得逞, 偷偷松了一口气的同时脸上难掩得意之色:比起她肚子里的这个,宋景辰算老几, 他们宋家又算得了什么。
高贵妃还欲说些什么,被身旁的高珧拉住, 高珧直觉现在还是少说为妙, 皇帝的脸色已经十分难看。
赵鸿煊出来高贵妃处,冷着脸问一旁的苏公公:“苏全, 你怎么看此事?”
苏公公搀着赵鸿煊胳膊,小心翼翼道:“这……老奴不敢妄言。”
赵鸿煊不耐烦瞥他。
苏公公赶忙道:“老奴以为陛下不妨把宋景辰召进宫来, 问上一问,刚才毕竟只是高家人的一面之词……”
赵鸿煊从鼻腔里冷哼了一声。
宫里太监来宋家传旨召景辰进宫,家里人谁也没当回事儿,皇帝又不止一次召景辰入宫。
倒是景辰见传旨的太监面色凝肃,不似以往那般眼含笑意,心里有些疑惑。
传旨太监正是苏公公的心腹,不待景辰开口询问,便小声传达了苏公公提前交代的话。
景辰皱了皱眉,没有多说什么,跟随传旨太监进宫。
以往皇帝宣召宋景辰很少让他等,即便是让等,也都是茶水点心伺候着,这次就让他在殿外干站着,一站就是两个多时辰。
这期间赵鸿煊用过午膳,又睡醒一觉,处理完桌案上的奏折,喝了一会儿茶,眼见着窗外的日头已经偏西,正是料硝春寒时候,早晚温差大,阵阵凉风吹动廊下少年的衣角。
赵鸿煊目光瞅着窗外,端起手边的茶盅,轻轻呷了一口,问旁边苏公公:“苏全,你说他这会儿心里在想什么?”
苏公公面色顿了顿,一时讷讷。
赵鸿煊自语道:“他想什么不重要,他得想明白朕在想什么。
他得明白朕是天子,他的一身荣辱甚至于身家性命均在朕的掌握之中。”
说完赵鸿煊放下手里茶盅,敛目养神,宫人在他身前不远处垂首侍立,养和殿内一片静谧无声。
外面凉飕飕的寒风足够宋景辰头脑清醒,两个多时辰的时间也足够他想明白很多问题——所谓皇恩浩荡,真他妈是再虚伪不过的东西!
他只不过是不想被人任意拿捏,皇帝就能上升到立场问题,伴君如伴虎诚不欺人。
宋景辰又想到师父萧衍宗的话,不要对皇帝心存幻想,要么完完全全置身事外,要么主动出击掌握话语权。
朝堂之上立场永远比对错重要……。
景辰虽倔强,却绝非迂腐之人,他心里想通透了,也就没有刚开始被罚站时的屈辱不自在了,这一切不过是皇帝敲打他,让他听话的手段而已。
他凭什么要被皇帝牵着脖子走,他凭什么就不能掌握博弈的主动权?
日头西落,一只只悬挂在廊檐下的红灯笼逐次被点亮,橘红的光圈在晚间的凉风中轻轻摇曳,赵鸿煊此时已经用过了晚膳,吩咐人宣景辰进殿。
“臣见过陛下,给陛下问安。”宋景辰进殿后在皇帝身前不远处驻足行礼。
赵鸿煊抬眼看他,呵呵笑道:“你瞧瞧,这一天的朕都忙糊涂了,忘记你还在外面等着,冻坏了吧——苏全,快给景辰赐坐。”
宋景辰低头不语。
赵鸿煊的视线压过来,“你是在怪朕?”
“臣不敢。”
“你不敢么?”
宋景辰忍不住顶嘴道:“陛下您难道不应该先问清楚话再给臣定罪么?”
见宋景辰这般气鼓鼓顶撞自己,赵鸿煊的疑心反倒下去了一些,少年人或许意气用事的可能性更大,至于更深层次的东西,他或许并未意识到太多。
不过即便是意气用事,宋景辰也缺少对皇家的敬畏之心,换个人敢像他一般意气用事么?
敢像他一般当面顶撞天子么?
这性子得磨一磨,得让他明白,身为臣子最重要的不是本事有多大,是要学会听话,是要足够忠心。
想到此,赵鸿煊的脸拉下来,一拍桌案厉声道:“放肆!”
皇帝雷霆之怒,养和殿内一片瑟瑟,宋景辰呆呆地站在原地,满脸不知所措,往日活泼黑亮的眼睛里也染上了惶恐,就连下跪请罪也忘记了。
赵鸿煊冷笑道:“你不是熟读大夏刑律么,朕问你,对皇帝大不敬,你该当何罪?”
景辰显然被刚才皇帝的震怒吓到,低着头不敢吭声。
赵鸿煊继续道:“你哑了还是聋了?朕在问你话呢。”
宋景辰:“!!!”
宋景辰心里飙出一连串博大精深,尽管是陪着皇帝演戏,他心里仍然感到难以接受的愤怒和屈辱。
赵鸿煊很清楚“不吭声”是少年人最后的倔强,但他是天子,服从才是身为臣子最该具备的品德,赵鸿煊猛地提高了音量:“宋景辰你可知罪?!”
宋景辰心里想:你喊什么喊,今儿换成是我爹你敢这样戏弄他吗?你不过是欺我年幼罢了,你真敢对我怎样么?
你不敢。
你连动我一根手指头你都不敢,你不过是虚张声势罢了。
景辰头一次感受到权力带给自己的底气!
猛然间,他意识到,面对高高在上的帝王,他有了选择权,他可以像当初那样跟皇帝装痴卖傻,他也可以选择不。
他才是主导者。
想到此,宋景辰适时服软,他道:“请陛下息怒,景辰知错。”
“你错哪了?”赵鸿煊斜睨他。
“平日里陛下对臣太过厚爱,以致于让臣忘记陛下乃是大夏的天子而非臣的长辈,是臣逾越了,忘记了为人臣子的本分。”
赵鸿煊:“……”
苏公公内心:若是景辰有心想哄人,这谁能招架得住?
一句话宋景辰这不就反客为主了:陛下你不把我当外人,才让我不把你当外人,我敢顶撞你,还不是皇帝你自己纵容的结果。
赵鸿煊嘴角抽搐,半晌咬牙道:“伶牙俐齿!”
赵鸿煊先前发了一顿火,心里痛快不少,眼下又被宋景辰的话安慰到,心里的恼怒消了个七七八八,不过他仍旧沉着脸明知故问道:
“有人向朕告你的状,说是你仗着忠亲王做靠山为所欲为,究竟怎么回事?”
宋景辰生气道:“难道我爹我哥还不够我用吗,还用得着忠亲王?敢得罪我爹我哥之人又岂会怕了忠亲王,满朝文武谁不知道陛下对景辰宠信有加,他怎么不说景辰仗着陛下的宠爱为所欲为?
他这分明是妒忌景辰,故意栽赃陷害!”
赵鸿煊目光闪了闪,意味深长道:“朕听说你与忠亲王亲如兄弟?”
宋景辰点了点头,大方承认道:“这倒不假,忠亲王殿下对臣便如亲兄弟一般。”
他这一句话里面全是坑,赵鸿煊想往那个跳都行。
赵鸿煊多疑,自己找了个坑,认定是赵敬渊拉拢利用宋景辰,景辰是无辜且无知的。
皇家无父子,何况外姓人,什么亲兄弟,骗鬼呢,景辰做生意行,于官场上还是太嫩了些。
闲聊一阵,赵鸿煊问起高家之事,景辰大呼冤枉,要求与高家公子当面对质,说是高家公子从未提过要入股上善楼之事,若是对方真的提了,自己再不懂事也不至于得罪贵妃娘娘的娘家。
赵鸿煊拿桌案上的奏折敲宋景辰的头,笑骂道:“少耍滑头,你压根儿就不想给人开口的机会。”
宋景辰悻悻道:“陛下英明,非是臣舍不得给,实在是在这之前臣已经将上善楼转让了出去,不能出尔反尔。”
“什么?”赵鸿煊吃了一惊,“你将上善楼转让出去了?”
宋景辰:“是,陛下。”
赵鸿煊拧眉:“何故?”
宋景辰:“臣卖掉上善楼是为了开钱庄。”
赵鸿煊:“开钱庄?”
“是的,陛下。春耕将至,所以臣的钱庄迫在眉睫,臣要开钱庄为百姓提供低息借款,让老百姓拿钱去买种子,买农具,买耕牛,如此——
等到秋收之时,臣便能大赚一笔。”
赵鸿煊:“……”
赵鸿煊深吸一口气,难得动容,他喃喃道:“景辰,你与他们终归是不同的。”
高家人的贪婪嘴脸在这一刻丑陋无比。
见赵鸿煊如此,宋景辰脑海中不由自主飘过四个字——仁者无敌!
这一军将得不要太完美。
赵鸿煊再不做人,面对景辰的一颗赤子之心亦是心怀愧疚,愧疚归愧疚,但并不妨碍他继续不做个人。
高贵妃肚子里怀着龙种,再怎么也是要意思意思给个交代的,这无关对错的问题,这是立场问题,维护高家人的利益就是维护未来皇子的利益。
夸完宋景辰, 赵鸿煊叹了口气,苦笑道:“皇帝亦有穷亲戚,此事倒叫你为难了。”
潜台词:此事为难你也得办,否则就是没把穷亲戚身后的皇帝我放在心上, 你不想让我这个皇帝为难吧?
已是月上中天, 月光洒落在地面上像是铺了一层银霜, 宫墙角门处一阵灯影晃动, 伴随着切切低语,苏公公亲自将景辰送到了宫门外。
“眼下情形,公子还是忍让一二为好。”
“多谢您提醒, 公公且留步吧。”
宋景辰与苏公公别过,转身大踏步朝着自家马车走来, 阿福忙迎上前,“公子您可算是出来了。”
景辰“嗯”了一声,道:“在外面饿一天了吧。”
阿福:“我不饿,公子可用过饭食?”
宋景辰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道:“直接去上善楼吧。”
阿福应了一声, 替景辰落下车帘, 随后轻拍了一下马屁股,马车辚辚而动, 景辰倚靠在车壁上,微微闭了眼, 仔细回想着今日赵鸿煊说过的每一句话。
赵鸿煊的意思很明显, 要他疏远忠亲王府结盟高家。由此景辰脑中闪过父亲曾对自己说过的话,上位者要懂平衡之道, 中位者要懂结盟之道,底层则要学会站队。
相对于皇帝这样的高位来说, 宋家便是中位,父亲的官职听上去很气派,实则亦只是一个花架子而已,做官之人只有头衔而无自己真正的势力,很容易就被人架空。
朝中最有势力之人其实是吴家同杨家,一个是在京城官场深耕多年清流一派的代表人物,一个则是身后站着强大的江南士绅集团,朝中党羽甚众。
名利场本就是竞争激烈残酷的地方,只有积极才会有活路,消极躺平早被啃得渣滓不剩。
这种地方哪有什么岁月静好,不过是父兄在替自己负重前行罢了……
“公子,到了。”阿福拽住缰绳,从车辕上跃下,替景辰掀开车帘。
已经是巳时许,上善楼仍旧灯火通明,食客熙攘,这样的热闹要持续到半夜才会散去,上善楼的吸金能力可见一斑。
景辰下车,拢了拢斗篷的衣领往楼里走,他的出现在楼里引起一阵不小的骚动。
有人窃窃低语道:“看见没,这位就是上善楼的东家,全京城最会赚钱之人,不光自己赚钱,还能带着身边人一起赚钱,这谁要能跟他搭上关系,那可真就财源滚滚了。”
“这竟然就是上善楼的东家吗,怎会这般年轻?”另一人不由捂嘴惊呼。
“是呢,我听人家说才十六岁。”
宋景辰显然已经习惯了这样的情形,不紧不慢往楼上走,遇到有人朝他打招呼,他便也回以点头一笑,少年人唇角的小梨涡浅浅荡起,整个世界都明亮了,春风般的美好。
就算是赵鸿煊这等冷血残忍之人,给他的下马威也不过是在外面罚站,换做别人怎么也得是罚跪起步的。
赵鸿煊见识过宋景辰的娇气,他要当真罚跪,君臣关系怕是没有扭转的余地了。
娇气不是毛病,没有资本娇气才是病,宋景辰就有这样的资本,他只需要往哪里一站,旁人便自发自觉地明白该用什么样的态度对待这位小祖宗。
景辰走到三楼楼梯口时,杨睿为首的几人正走出雅间来,与景辰走个顶头。都认识,几人过来与景辰打过招呼,完了景辰招呼杨睿道:“杨兄着急回吗,不急一块儿坐坐。”
平日里都是杨睿主动凑宋景辰,难得今日宋景辰主动邀请杨睿,杨睿颇有点受宠若惊,忙道“不急,回去也无甚事。”
景辰笑了笑,做了个请的动作,俩人一道往里走,三楼有宋景辰的专属雅间,平日里不招待其他客人,景辰带人来时才开放,里面的布置都是照着景辰的喜好来。
推开门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道六扇檀木架子做框,半透明丝绸做面的屏风,丝绸上绣的是一副浓淡相宜的山水图,灯光下丝丝光泽流动,半云半雾,诗意朦胧。
屏风透光不透景,将雅间巧妙分割,既显层次又保证隐私。
绕过屏风,房间的中央摆放着花梨木餐桌,靠窗处是一张古雅的石桌,桌上摆着茶具香炉等物,石桌两旁摆放着两张逍遥藤椅,
精美的宫灯自天花板上悬垂下来,温暖柔和的光线晕出一室雅静。
宋景辰中午没有吃一点东西,晚上赵鸿煊良心发现,却也拉不下脸来赐宴,倒是令人上了几盘点心,宋景辰也没心情吃,只是意思性的捏了一小块敷衍皇帝,免得让皇帝怀疑他故意怄气什么的。
正如皇帝自己所说,雷霆雨露皆是君恩,让你吃罚酒你就得毫无怨言吃罚酒,同样让你吃敬酒时你也得乖乖吃敬酒。
不管宋景辰心里多腻歪,面儿上却不能表现出来一丝一毫。
跟杨睿在一块儿吃饭就无所谓了,宋景辰不会委屈自己,吩咐人上了几盘自己喜欢的饭菜,杨睿想吃就吃,若是刚才已经同人吃饱了,那便看着他吃好了。
宋景辰是真饿了,他这个年龄正是新陈代谢旺盛之时,两顿不吃饭真挺难受的,因此他吃得有些快,但却一点不狼狈,他的礼仪可是大名鼎鼎的陆淮之带出来的。
杨睿坐他对面儿,张了张口,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你这是尚未用过晚饭。”
“一天没吃饭了。”宋景辰低头喝着粥。
杨睿:“……”
宋景辰抬起头来,“今日陛下召我进宫了。”
杨睿眉心一动:“可是因为高家之事。”
“嗯,他们应该是同宫里的高贵妃告了我的状。”
杨睿轻一吸一口气,问道:“陛下他动了怒?”
宋景辰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慢条斯理放下手中调羹,拿起一旁帕子擦了擦嘴角儿道:“是我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那日你特意跑来提醒我,我就应当意识到这点。”
杨睿安慰他道:“这完全不能怪你,是高家人吃相太难看,便是换到我身上,我亦不能忍耐。”
景辰轻笑了一声,自嘲道:“是我自视过高,目中无人小瞧了高家,他们很会告状,拿我与忠亲王的关系挑拨,当真是一挑拨一个准儿,若非我拒绝高家的理由足够让陛下信服,我今日就不是饿肚子罚站这样简单了……”
景辰端起旁边的酒壶给自己斟满,又给杨睿斟上递了过去,道:“不管怎么说,多谢你那日的提醒。”
杨睿接过酒杯,“你何需这般客气,辰弟如今是我的财神爷,提醒你亦是为我自己。”
宋景辰知道杨睿这是客气话,杨家可不缺银子用,如今想来杨家能在施家倒台后仍旧屹立不倒,可不仅仅是杨家人及时站队的关系,杨家背后的江南士绅集团才是真正让皇帝忌惮的。
想到此,宋景辰忽然想到当初在南州府时父亲从未真正针对过杨家,甚至即使中间隔了宋家与施家的恩怨,父亲仍旧交好了杨家。
还有吴家,自己当初在吴家住了那么长时间,父亲竟然没有插手管自己……
景辰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朝中最有势力的两派,一个清流,一个实力派,全都被爹划为了宋家的盟友,再加上一个赵敬渊。
爹啊爹,您还真是多方下注呀。
“怎么了?”杨睿见景辰发呆,不由关切道。
宋景辰定了定神,道:“没什么,我就是有点发愁,陛下说是要我交好高家,也不知道他们家的胃口到底有多大,不要是无底洞才好……”
杨睿听着宋景辰的声音低下去,眸子也低敛着,心事重重的样子,不由开口道:“景辰,你亦不用太过担心,高家是高家,贵妃是贵妃,皇子是皇子,这一点皇帝分得很清。
你只需忍耐八个月,若贵妃诞下公主是最好,若是诞下皇子你亦不用怕,高家的筹码也就是贵妃的肚子了,这肚子一旦瘪下去,高家嚣张不起来的。”
听着杨睿口中足可以称得上是“大逆不道”的话,宋景辰抬起头来,瞳孔瞪大。
杨睿笑了笑,道:“你肯同我说这些难道不是因为把我当成自己人么。”
宋景辰:“……”
宋景辰低头摸了摸鼻尖:实在不好意思,我还真不是把你当自己人,我真就随手拉拢你一下,好让咱们俩家的关系能更牢固一些。
景辰知道这都是拜杨睿那位夭折的亲弟弟所赐,谁叫自己跟他弟弟有那么多相似之处呢。
唉,运气也是实力的一环。
宋景辰,认命吧,谁叫你命好呢。
俩人边吃边聊,主要是宋景辰吃,杨睿一直在喝茶陪吃。一直吃到了半夜时分,俩人才从楼里出来,各回各家。
回到家时,景辰见父亲书房里的灯仍然亮着,皱了皱眉:“都这个时辰了,怎地还不睡?”
怕家里人担心,他刚一到上善楼就令人回来告之他在楼里与朋友说话,晚些时候回来,所以父亲不可能是在等他,估计是在处理什么公务。
不管忙什么,宋景辰看不得自己爹这般辛苦,在廊下折了身朝书房走过来,敲了敲门,“爹,您怎么还没去睡。”
宋三郎从书案后抬起头来,“大半宿的,又跟哪个去喝酒了,喝到这个时候才回来?”
宋三郎语气略带不悦,宋景辰如今已经是订亲的人,主意越来越大,三郎已经一再克制自己能不干涉儿子的事就不加干涉,可这不代表他对儿子大半宿才回家一点意见都没有。
景辰进屋来, 同三郎将今日皇宫之事简单说了一遍,顺带解释了下晚归的原因。
宋三郎听到说儿子饿着肚子被皇帝故意晾在外面站了一天,眉头蹙起,询问道:“现下可有不适?”
景辰顽皮一笑:“站累了我就歇会儿呗, 人有三急, 皇帝管天管地总管不了儿子去茅厕吧。”
三郎闻言扑哧乐了, 站起身走到景辰跟前让儿子将裤腿撩起来看了一眼, 他又抬手捏了捏景辰的小腿,脚腕几处。
还好,只是有些微微肿胀充血。
宋三郎蹲下身子, 五指并拢,掌心略屈, 手背拱起桥状,以空心掌快速而有节奏的拍打景辰小腿两侧肿胀处,完了又以拇指和食指按摩水分穴,承山穴、阴陵泉穴等几处穴位。
“感觉可好些了?”宋三郎仰头问道。
宋景辰看着父亲高大的身躯弯下去, 半蹲在自己身前忙乎, 眼圈儿一下子就红了, 轻轻点了点头:“爹,我好多了, 您快起来吧,一会儿脚该蹲麻了。”
宋三郎用手指轻轻沿着筋脉从水肿区域往周围推拿一番, 这才收了手, 站起身来。
景辰好奇道:“爹,您什么时候学会的这些?”
宋三郎笑了笑, 道:“爹偶然学来的。”
当年在苦寒之地受的那些罪不足为外人道,当时已经坏掉一条腿, 若另外一只再坏掉,他便彻底走不了路了。
身为战将,一身伤痛却不是来自战场,讽刺至极。
所以宋三郎比任何人都珍惜眼下的一切,珍惜儿子,珍惜家庭,他比任何人都更谨慎,范盛说他狡兔三窟,其实又岂止是三窟。
景辰道:“爹,我回头儿让平瑞也去学学,便是腿脚不肿胀,这般按捏一番也好受得紧。”
宋三郎断然拒绝:“不可!”
景辰:“为何?”
宋三郎:“手法不对伤我儿身体,手法太好,会让你成瘾,没病莫要瞎折腾。”
景辰“哦”了一声,叹气道:“说到底,太舒坦的事儿都得警惕,果然是人生不如意十之六七。”
宋三郎被儿子逗笑,转而问道:“我儿以为高氏何许人?”
景辰嘴一撇道:“小人!”
三郎乐了,道:“不错,小人难缠,得势小人就更加难缠,那么我儿打算如何应对?”
景辰道:“爹,肉包子永远满足不了恶犬。”
三郎点头:“不错,肉包子只会撑大恶犬的胃口,使其得寸进尺。真正能制伏恶犬的只有比它更恶的棍棒,但眼下你对面的恶犬有主子给撑腰,这棍棒你亦是不能用的。”